靈魂痕跡探查所 - 14 隨行之影

一回到第五區已是天黑，灰暗的天空下起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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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此刻段世言卻無心在意周遭的一切，任憑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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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西裝襯衫跟外套早已濕透，髮絲不斷往下滴著水珠，就連臉龐也劃落了幾道透明的水痕，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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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路燈把男人的倒影拉長，只是頭低著不斷地往前走，神色既哀傷又痛苦，彷彿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了巨大的陰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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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一個人淋雨走了有多久，段世言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只是盲目地不斷往前走著又走著，以為這樣就能讓胸口的疼痛減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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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步伐卻逐漸失去了原本的規律，就連呼吸也逐漸變得絮亂，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模糊，他眉間緊皺，身子搖晃著踉蹌了幾步，才往地面倒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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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男子朝倒在地上的人走去。

似乎從方才就一直默默地跟在他不遠的幾步路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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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倒在地上的男人，眼神森冷。

卻在見到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時，原本冷冽的眼神卻閃過了一絲無措，很快又換上了那副冷血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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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死了吧。」彷彿在看垃圾一看的表情，語氣交雜著些許厭惡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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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在銀色細框眼鏡下的眼眸是那麼的冷漠，眼角閃過了一抹危險的光芒，這才是真實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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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你，不記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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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的嗓音如臉上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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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卻彎下腰情不自禁地朝他伸出了手，指尖輕撫著倒在地上男人那冰涼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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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可以忘記，唯獨忘了我就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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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那張憔悴的臉，嘴角不禁微微上揚，男人決定起身離開卻又停下了腳步，最後將他從地上抱了起來。

等到他發現自己被陌生人抱著走時，想要抵抗卻發現渾身發軟，一下子就洩了力，抱著他的人也始終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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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的意識中，段世言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這香味使他異常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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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碼要看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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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後拼盡一絲力氣，才成功微微睜開了眼，在那模糊畫面裡的男人留著一頭漆黑的頭髮，跟他一樣的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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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一直嘗試想要出聲，卻只能扯著喉間發出了幾句氣音後，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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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感覺自己意識似乎被身體抽出，而自己正身處在周遭全是純白色的地方，走在陌生的走廊，他下意識就想往後退，卻發現雙腳完全不聽使喚，只能不斷地逕自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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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走著，最終於走廊的終端，見到了一面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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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著那處的男人與他極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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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倒映在鏡子中的他，卻穿著一身學校制服，襯衫左胸前掛著的名牌卻寫著跟他一模一樣的名字：「段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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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對這樣的自己感到異常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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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漆黑如夜的髮絲、一雙如凍結冰霜般湖水藍的雙眼。甚至擁有相同的五官外貌，但面貌卻比自己還要稚嫩，就連身上的學校制服似乎還是舊人類才會穿的款式，據說在當時被稱作為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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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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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茫然地看向了另一個自己，然而那人卻對他開了開口，似乎努力地想要與他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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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那層透明的鏡面，一點也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於是他又往前走上了幾步，透過他的唇語，細微穿透過來的嗓音，這才終於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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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懂的瞬間，段世言瞬間感到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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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那個身穿制服的段世言對他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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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逃。」

「絕對不能相信他。」

「因為殺了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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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他甚至還未認知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瞬間，一股鈍痛從段世言的胸口迅速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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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著眉低頭，才發現是一把銀刀刺穿了胸前，而傷口處正不斷往外流淌著鮮血，一眨眼就將身上的衣服給染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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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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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忍著疼痛，咬了咬唇，緩慢地轉身回頭。

猛然地，喉間湧上一股濃厚的鐵鏽味，下一秒便吐出一口溫熱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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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色的液體卻濺到了後方男人的鞋上，他艱難地抬眼，疼痛的喘息間卻見到了令他熟悉的身影，眼神詫異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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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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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鏡中的段世言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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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人快要失去意識往地上倒去時，身後的白髮男子，手還拿著沾滿鮮血的銀刀，卻哭得像孩子似的緊緊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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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不斷壓低著聲線哽咽，臉上佈滿了淚痕，哭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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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咳、瑞安……別哭了……」男人艱難地張口又閉口，但卻無法組成一段完整的句子，只是不斷地往外吐著鮮血，最後扯著喉嚨才發出了一絲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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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段世言徹底閉上雙眼前，緩慢地牽上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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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全是白瑞安那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他的臉上全是不甘與淚水，似乎痛恨於命運的殘酷以及世界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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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就是那該死的世界任務，我寧可不幹，憑什麼你們可以左右人類的一生⋯⋯到底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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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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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後都深深抱著男人，似乎從未想過要放開他。

只是不停將下墜的身體往懷裡再次攔緊，像在害怕會永遠失去擁抱他的權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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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卻在徹底失去意識前，聽見了一道突兀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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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掃過了彼此的耳鬢，抱著自己啜泣的白瑞安也隨之往地面倒去，兩人一同倒進了刺眼的血泊中，直至兩人斷氣前都未鬆開彼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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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一道冷硬的機械聲傳出，迴盪在濺上彼此鮮血的走廊中——

「白瑞安先生，代號任務002，因世界任務告敗即刻送往大會受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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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隨行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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