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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聖誕快樂

唐曉海

May 14, 2023

242

5 分鐘

第一次遇見學姊，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高一那年的聖誕晚會，大家都聚在活動中心玩什麼大型聯誼遊戲，受不了這種氛圍的我逃了出來，自己一個人在夜晚的校園亂晃。

晃到一個完全聽不見晚會嘈雜聲的地方，本想自己一人安安靜靜地打個遊戲，卻聽見某處傳來爭執。

「…說了…走開…」「…次而已…不用…」聲音從樓梯間傳來，但我明明記得放學時這些樓梯都會關上鐵門，這個時間點怎麼會有人能在樓梯間？

按耐不住好奇，我悄悄靠近他們。

順著樓梯扶手的縫隙往上看，一對男女面對面站立著，像是在幽會，但他們之間的氣氛又不太對勁。

「請讓我離開。」那個女孩緊緊貼在牆上說道。

「離開？妳能去哪？」男性不屑的回答，一邊將手慢慢舉到女孩的臉上：「是妳自己說沒地方去才來找我的吧？」

那個男性的聲音聽著非常耳熟，就像每周兩堂的實習課老師。想到這，我偷偷拿出手機開始錄影。

「我並沒有說過我沒地方去，請你不要曲解我的原意。」女孩別開臉，語氣中充滿著禮貌與疏離。

「但妳還是每次都會出現呢…」老師掐住那個女孩的臉，強迫她看向自己。他一邊說、一邊撫上女孩的脖頸：「難道不是因為…妳在期待會發生什麼？」

她面露厭惡，推開老師的手卻顯得無力，眼角漸漸湧出淚花。緊閉雙唇，不願繼續和老師爭辯。彷彿放棄了求生本能，她緩緩闔上雙眼，雙手和眼角的淚一起滑落。

來不及管手機上錄下來的東西夠不夠當證據。我一心只想著若沒有阻止接下來發生的事，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身體先過腦子行動，我一個箭步翻上了樓梯。

老師詫異地轉頭過來瞪著我，像我介入他們的感情一樣。

我腦中一片空白：「呃…我打擾你騷擾人了？」

老師鬆開手，轉過身，不發一語的逃離現場。女孩滑坐到地上，愣愣地看著一切發生，接著卻像看到什麼有趣的事一樣笑出聲來。

瘋了嗎？被刺激到精神不正常了？還是那是什麼師生強迫戲碼…我隨口一說還真就打擾到人家了？？？

「謝謝…」她把自己縮成一團。我這才注意到她的學號顏色和我不一樣。

我伸出手想拉她起來，12月的地上還是有點冷，但我卻不知道剛發生那種事的人該怎麼相信來自異性的幫助。她好像發現我在想些什麼，淺淺笑了一下，抓住了我因為尷尬而停留在半空的手。

她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雙手卻抖得厲害。

-

深吸一口氣，我跳上看台，坐到學姊身旁。果不其然，她向一旁挪了兩個位置。

「妳對其他人不會這樣。」輕輕嘆了口氣，我轉過頭看著她的側臉。

迅速的撇了我一眼，她抬頭看向天空：「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見她沒有要理會我的意思，我索性轉過身，直勾勾的盯著她：「妳對學長他們不會刻意拉開距離吧？」

注意到我的視線，學姊別過頭想繼續裝聽不懂：「我…」

「妳什麼時候要去告發他對妳做的那些事？」我打斷她，想讓她正視我的問題。

她狠狠的抖了一下，卻依舊沒有回應我。

「妳想繼續這樣到什麼時候？」我提出疑問，盡量說得雲淡風輕，就像她每次提起那樣。

「我又不是故意的」、「會變成這樣也不是我自願的啊哈哈」、「他就是大爛人對吧哈哈哈哈」…

諸如此類的回覆總會讓我以為她已經從那時候走出來。

她坦然的面對其他異性，卻對我避之唯恐不及。她告訴我那件事對她造成多大的影響、她說我的出現對她帶來極大的幫助，但她卻又處處躲著我、不願意讓我知道她真實感受。

妳把那件事放著，一放就是一年，妳想讓我以為妳沒事了，妳想隱瞞全世界你所經歷過的事，然後呢？妳真的沒事了嗎？恐慌讓妳隨時擔心自己在眾人面前露餡、異性的靠近讓妳起雞皮疙瘩，甚至出現乾嘔的生理反應、為了避免那些不小心的肢體接觸妳不管什麼時候都穿上外套，不只一次把自己熱到中暑。

妳讓我知道一切卻又不肯相信我，那妳要我怎麼相信妳真的沒事…

她僵硬的轉過身面對我，嘴唇發白，瞪大的雙眼很快蓄滿淚水，我才發現我不小心將心中所想全盤托出。知道她想逃跑，我伸出手試圖抓住她：「我不是…」

「你沒有要練球的話我先走了。」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她忍著顫抖的聲音，從包裡掏出球具室的鑰匙放到地上，躲開我的手：「放你那裡就好。」

留下我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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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木柚子(ゆ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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