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入目之章 - 黑色眼瞳之人<一~三>

　彷彿有許多事一次爆炸一般，瞬間散開的物品太多且碎的太多塊，已經沒有辦法拼湊起來。

　紅色燈籠層層串起的大台階上，我只是呆愣的坐在上頭俯身看著燈火通明的廟會，手中握著一個不知道為何會拿在手中的紅色風車。

　喀拉拉拉拉，風吹過手中的風車發出聲響。

　『晚安，孩子。』

　那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默不動作。

　『看起來你很有煩惱啊......』那聲音似乎帶著苦澀的說著。

　我抬起頭，對著空無一物的地方說道：「那個，我可以看看你的樣子嗎？」

　『喔，心血來潮嗎？』聲音輕笑，『恩，反正無妨。』

　我身邊的空氣微微震動了一下，然後出現了一個人型，那是個擁有人類外表的妖狐，他長在頭頂上的兩片白色狐狸耳朵以及在白色長袍後方搖晃的九條白色尾巴在我面前顯眼的佔據著。

　單邊紅色的豎瞳看向我，左眼被米白色的長髮遮蓋起來，他對我露出笑容。

　「晚上好，黑井昂。」他說。

　一看就是祖先輩分的人我也不敢放肆，我開口問道：「請問您的名字是......」

　「喔，差了點就忘記自我介紹了。」他笑著說道。

　「我的名字是拉米，拉米庫洛伊。」

　拉米這個名字我有印象，「您是否是著作種族分類一書的作者呢？」我問。

　「......對，我曾經偷偷化為某種族寫了那本書。」拉米苦笑道，像是說到什麼丟臉回憶一般的尷尬說著：「那只不過是我年輕時的玩物，可別太放在心上。」

　「不，我並不是想要問這個。」我連忙搖搖手說。

　「我想問的是，庫洛伊這個姓氏，是否與我們黑井(くろいkuroi)有關係？」

　聞言，拉米貌似愣了愣，然後露出了高深莫測的微笑，「是啊，孩子，你認為呢？」

　「......您是黑井家的祖先吧。」我說。

　拉米微笑著沒有答話也沒有駁斥。

　「對了，今天只有你一人呢......」他說。

　經他這麼一說，我今天沒有看見黑，我轉過頭看向說是這個世界的管理者，問道：「那個，請問黑他......另外一個人呢？」

　「你啊，稱呼那個傢伙為黑嗎？真不知道該不該說適合他啊......」

　猛然間，我好像看見了拉米略帶不屑卻又擔心的表情，我一楞。

　「呃，請問？」

　「沒事的，這件事若是你遇到對方也別跟他說，他也聽不懂的。」拉米對我說：「那傢伙並不認識我。」

　「嗚？不認識嗎？」

　「嗯，單就那個型態來說是不認識我的。」他搓了搓下巴說道：「不過倒是對他的本體熟的不能再熟了。」

　「暫時不用擔心那個你喚作黑的傢伙，大概是因為本體目前的狀況不穩定沒時間做奇怪的夢吧。」

　我聽不懂。

　「既然說到這裡了，那我問問你，孩子。」

　拉米揚了揚眉，看向我，「你覺得，這個空間是怎麼回事呢？」

　「嗯？一個夢空間？」我直覺說了。

　「這麼說也無不對。」雖裡嘴裡這麼說的拉米卻一臉不滿意的接著說道：「不過如果我僅有這種程度那麼我這千年的妖力也白練了。」

　「不然會是如何呢？」我問。

　「......你了解夢世界的結構是怎麼回事嗎？」他說，見我搖了搖頭後又繼續說下去，「所有的夢境間都是相連的，而力量較強的夢境就會牽引吞併掉力量若的夢境，這就是夢世界最簡單的概念，這就是為什麼我能將你叫到我的世界來的原因。」

　「而另一方面，力量強的夢也能對小夢干涉，夢境的主人也會隨著這股干涉前往其他夢境，而在外面的世界對擁有這種能力的人種通稱為夢使者。」

　我一楞一楞的聽著，見著拉米就像長輩一樣的對著我這後生無知小輩說教。

　「力量強大的夢使者，甚至能對現實世界進行干擾，進而影響現實，然而力量不夠而強行干涉現實的話只會被反噬。」

　「所以，我才說我這千年的妖力絕對不是白練的。」

　「欸？」

　猛然伸出的帶爪的手，便是朝我的脖子抓來。

　黑色眼瞳之人＜０２＞

　慘白色帶著尖爪的手緊緊抓住了我的脖子，我頓時沒有反應過來，只能乾嘔著聲音徒勞的抓住那隻囚困我的手。

　「你做什......」

　很難過，幾乎快要不能呼吸了。

　「請你不要恨我，孩子，我也不想跟你解釋太多。」拉米淡然地緊抓著我的喉嚨，說道：「我有我的理由，但想必我的理由對你來說絕對構不成理由，對你來說那充其量只能成為藉口。」

　同樣的話我聽過，褚學長曾經這麼跟我說過。

　而相同的話出現在不同人的嘴中，又是否代表什麼？我無法猜透，但是現在我卻好像能慢慢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了。

　我艱難的笑了笑，「......怎麼不說來聽聽呢？」

　「你想聽？」拉米哼了一聲笑出聲，「也罷，只不過是因為你身上留有叛徒的血，就這樣而已。」

　頓時，我腦子似乎空白了幾秒，我僵愕著瞪向眼前的拉米。

　而白色的狐狸笑了出來，「沒錯，只是藉口而已。」

　那雙紅色的豎瞳顫動著，那瞬間似乎流露出了一點點的悲傷。

　「我這滿是罪孽的身軀，就算再多一筆也是沒問題的吧......」

　從眼前轉開了的陣法包圍住視線之後隱隱約約，聽見了這句話。

　「快住手！」

　猛然間，一道稚氣的聲音傳來，下一秒，抓住我的手赫然鬆開。

　瞬間我跌落至地上喘著氣，抬起頭往四周看去，原本廟會的場景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的漆黑望不見盡頭。

　而站在我前方的人背影面對著我，似乎就是他打落了拉米的術法，黑色的短髮與身上的和服飄動著，那背影有些熟悉。

　「褚學長.....？」我喃喃。

　頓時前方的人轉過頭，「白！你沒事吧！」

　是黑......我愣了愣後反應過來，「我沒事。」我說。

　眼前的男孩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然後瞪向了一臉驚訝的拉米。

　「你是誰？你想要做什麼？」

　拉米看著黑愕然好一陣子，「想不到不是本體的你也同樣繼承了本體的能力嗎？」他說：「居然反吞噬了我的空間，你可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

　「重話說在前頭，被主人拋棄的你不只是夢空間是沒有辦法持久，弄不好可是會消失的喔。」

　黑抿了抿唇。

　「就算如此，我也不許你傷害我的朋友！」他說。

　「......哼，哈哈，你這點倒是跟主人一模一樣。」拉米笑了出來，接著揮了揮手。

　瞬間，黑色的空間像是被潑了水一般被洗掉，又再度回到的狐狸的廟會，黑一愣，拉米笑著看著他說：「雖然說是這樣說，我也不能讓你真的就這樣消失，不然讓你到廟會裡來就沒有意義了。」

　「你到底是在說什麼......」我忍不住問了。

　「還有有件事你們似乎搞錯了。」

　拉米打斷了我的問話，白色的九條尾巴在他背後甩動著。

　「我並沒有打算傷害黑井昂，只不過我的手法暴力了一點，還請你們見諒。」

　「最後，時間到了呢。」

　「什麼？」

　我和黑都是一楞，四周的夢境景色就一如往常的破碎開來。

　眼前的拉米露出溫和的笑容，就像是平常一樣。

　「那麼，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再見了吧......」

　「我的子孫啊......」

　猛然一驚醒便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鮮明的夢境還是無法掙脫出來，我愣愣的摸上自己的脖子，那一股被掐住的不適感彷彿還殘留著，說不定等等照照鏡子還能看見掐痕吧。

　往旁邊望去，尤里安不在床上，牆上的時鐘一點一滴的正往前進刻畫時間，現在是星期日下午四點。

　所以今天是假日，我到底是從中午的午睡睡到現在還是從昨天晚上睡到這個時間點已經記不清楚，我只知道剛剛那個夢已經不能真正的算是夢境了。

　而拉米所說的那些話，還有那些舉動在我看來都是一堆謎團，顯然在爆炸般的資訊真相擴張開來的時刻，又有更多的謎團灌了進來。

　嘆了口氣，我丟了一個傳送陣到了水之清園。

　而傳送過後沒過幾分鐘，正當我要休息放鬆一下的時候，我身邊亮起了同樣是傳送陣的光芒。

　我往旁邊看去，瞬間一愕。

　跌跌撞撞的從傳送陣中出現的，是本應該是在醫療班中的褚學長。

　「褚學長，你為什麼跑來了？！你應該好好休息啊！」我朝他喊道。

　「別吵，我怎麼知道怎麼會突然想要找你？！」褚學長向我反吼，然後艱難的喘了喘氣，扣住了我的肩膀，「快說，你有沒有怎麼樣？」

　「......沒，沒有。」礙於對方的強勢我開口回答了他，「學長，你快點回去休息吧，你怎麼會突然覺得我有事情？」

　「我怎麼知道？睡個覺醒來就覺得非得來找你確認安全不可......」對方喘著氣說道，看起來就是勉強自己過來的。

　然而聽著學長說這些話，總覺得是有些蹊蹺。

　「......總之褚學長還是請你先回去醫療班休息吧。」看著他滿身大汗的樣子我忍不住這麼說道。

　「等等，我還沒......」

「漾漾，你為什麼跑到這裡了？」

　猛然有不一樣的聲音傳進來，我偏過頭，看見的是嬌小的身影。

　記得那是學長的式妖，「鏡？」

　但好像又不太一樣。

　而且，這種熟悉的感覺是什麼......

　只見褚學長頭往後看向鏡，露出陰測測的笑容。

　「這還不是你害的？」他說：「你到底做了什麼？」

　「......什麼啊，想不到你都知道啊。」

　「隱隱約約而已，但你也不要背著我做什麼事情啊。」

　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但卻好像又聽懂了什麼。

　「也許吧。」鏡露出了與平常不同的笑容，說道：「但是你也該回去休息了，你隨便跑出來冰炎可是很生氣的。」

　「......」褚學長沉默了。

　「那麼就先送你回去吧。」

　傳送陣的光芒亮起，包覆住褚學長和鏡的身軀。

　而臨走前，只見那個「鏡」回頭望了我一眼，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後消失在我的面前。

　黑色眼瞳之人＜０３＞

　那天日子過後，總是渾渾噩噩的過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也有一個禮拜去了。

　最近幾天前我回到家中，家中的神社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似乎氣氛有些許的不一樣，我向爸爸媽媽他們詢問後，他們告訴我爺爺他出事了。

　我一愣，這點和褚學長他們說的不謀而合，這讓我更不得不相信他們所說的事都是真的。

　「那麼，爺爺他有怎麼樣嗎？」我乾啞的聲音問了父親。

　「喔，看來是沒事啊，也沒受什麼傷，不過倒是心情頗低落的。」父親說道：「也不知道他怎麼了，昂，你有空就去看看你爺爺吧。」

　我點點頭，也只能點點頭。

　深深的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只不過，到底爺爺是「為了什麼」而感到低落還是該確認一下。

　抱著這樣的心情與滿肚子的疑惑，我到了爺爺家。

　爺爺家離我們家並不遠，同樣身為神社建築與我們家並無二致，不過因為身為黑井本家總比我家要大上一些，倒是藏書量的話卻沒有我家多，我家的藏書真的是非常驚人的數量。

　來到了爺爺家，為我開門的是我的堂姊。

　「璃姐姐，好久不見了。」我對她說道。

　「阿，是小昂啊。」黑井璃，我比我大兩歲的堂姊對我微笑，「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沒什麼，不過放假回家所以來看看爺爺。」我說：「爺爺他還好嗎？」

　「爺爺他......還不錯。」璃姐姐瞬間頓了幾秒後又勾起笑容對我說道。

　我不以為然，「......真的嗎？」

　見我的反應，璃姐姐抿了抿唇。

　「.....小昂似乎有點不一樣了，以前明明很好騙。」不久後，璃姐姐又彎起笑容說道，先示意我進屋來。

　「我也不知道，總之是發生了很多事情吧。」我苦笑，跟著她的步伐走進屋中。

　「是嗎？看來小昂你也很辛苦吧，對於新的環境。」姐姐這樣說道。

　「不，還好，學長姐們很照顧我，所以也沒有多辛苦。」我頓了頓，「只是似乎對於一些事物有另一種想法吧。」

　璃姐姐只是笑了笑，接著領著我來到了爺爺的房間門口。

　「......身體並無大礙，但是精神狀況不好。」她說道：「建議你不要到房間裡，在門口看看就好了。」

　我微微拉開拉門。

　明明點著燈但空間還是異常的昏暗，我的爺爺正躺在床鋪上睡覺。

　隱隱約約的看見，房間有黑色的氣流正在流動，瀰漫著整個房間，我趕緊在那股異樣的空氣滲透出來之前關上門。

　「看到那個空氣了吧，因為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危害所以也不敢靠近。」璃姐姐說道：「自從前幾個禮拜前就這樣了，因為......」

　「因為是妖師的詛咒吧。」我淡淡道。

　璃姐姐猛然一愣，我則開口說道：「褚學長他把事發經過都告訴我了......」

　依照之前學長描述給我聽的狀況，因為催動了妖師之力因此放出了詛咒，但是後來思想上沒有要爺爺死的意思所以才會變成這種狀況。

　但是學長他本身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我並不曉得。

　「叔叔他們都沒有辦法嗎？」我問。

　「父親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璃姐姐搖了搖頭，「畢竟這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力的詛咒。」

　說的也是，妖師的詛咒也不是可以輕易破除的。

　我嘆了口氣，現在的心情很複雜，明明知道爺爺他是自作自受，但是卻還是下意識的有股意念去責備褚學長。

　而且，我本來回來是想要向爺爺詢問一下關於拉米的事情的。

　這樣下來，我大概只剩下一個人選可以詢問了。

　但是，他真的會跟我說實話嗎？

　「......不然我回去跟褚學長說說這件事好了。」我說。

　璃姐姐面有難色地皺皺眉，「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嗯，我想不會有事的。」我點點頭。

　反正不管怎樣，就是要找他一趟了。

　他肯定是知道一切的人。

　「......好吧，那麼凡事小心一點吧。」璃姐姐說道。

　「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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