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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此生何處 〉上

魚鐵熊 魚鐵熊
May 2, 2025 18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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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Plagiarism!5Pf3zCJIf6Sv8mCGTFfmposted on PＥNAＮＡ

　　先時鎖在體內的藥毒熾旺，渾不覺冷；而今殘毒漸退，冷汗流淌在薛妧原是溫燠的身子。

　　「啊嚏——」摸著不覺間早已比來時濡溼許多的前襟，又抹了把汗。她才想到那塊披著禦寒的粗布，似是被遺落在涼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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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道濟師步履輕快，飄忽的身影轉瞬又沒入一處小院，直無止步餘地。撐著哆嗦的身子，加緊腳步；薛妧頭重腳輕地尾隨阿師，陸續又穿過幾處眼生的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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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來到醫堂所在的前院，猶未緩過氣來，緊接著她又被阿師帶往醫堂外的小東房上。

　　醫堂外幾間土房子據說早年皆作病舍使用，饒是經年閒置，卻兀自保存著當時格局。小東房後有間暖閣，她幼時如若在施藥院喫些糕果小食犯睏了，便會叫阿師打發去暖閣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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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這一遭來得突然；無人想過妳會無端出入藥庫，甚至還倒楣地中了毒。呵！」

　　道濟把門扇一推，「貧衲原是著那姓孫的小居士，取布巾，拿涼水打溼了，好替妳擦擦臉，醒醒神；她倒是大手大腳，一瓢水巴不得全往妳臉上送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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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了把濕透的衣領，「此......原非因我盜汗麼......」薛妧神色複雜。

　　阿堵孫家宜子，當真不放過任何作弄她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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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事發緊急，不容細謹，當時便也由得她去了。」

　　掀開罩在篝爐上的熏籠，他駕輕就熟地從火灰下鏟出猶自悶燒的炭火，「而今，妳體內花毒，業已發散。在這個當口，貧衲斷不會叫妳再反受寒邪，妳大可放心。」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t4LkAlgS

　　臨去前，他再次看向薛妧，「變天囉。瞧妳這狼狽的。......再遲，還得遭罪。」

　　道濟神色淡然，似笑非笑，「醫堂有間靜室，妳應是省得的。妳若是整裝完畢，即可往靜室來尋貧衲。此番，貧衲定會帶上妳心心念念的遺澤，整暇以待。」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gYQp109sV

　　阿師走了。

　　喝著乾淨的涼水，薛妧掃了眼暖閣內的境況。除卻床畔遮風的暖帳不在，其餘陳設倒是與記憶裡相差不遠。

　　她把被打濕的裙襦解下，舖在斗大的熏籠上烘。怕油布裡攙的蠟被爐火熔去，索性又把圍在單衣外的蠟油布也跟著解下，暫且掛在窗下衣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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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防炭毒，暖閣的窗還是微敞的。

　　饒是挨在熏籠邊上，一身單衣輕薄，猶令薛妧後襟生寒。

　　循著記憶，原想找條氈毯禦寒。不想箱篋才開，便直叫她打消了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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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噫？恁地有股臊味......」捏著鼻子，薛妧咕噥了聲。

　　暖閣看著近來才清掃過，爐裡尚且有留火，應是曾有人啟用，恁地不順帶把氈毯也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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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嫌棄地把氈毯收回原處。

　　她又把主意打到門邊字紙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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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時，她見阿師都是從字紙簍裡取紙給她摺紙蝶玩。想簍裡囤的，還應當是留以補修什器用的廢紙。叫她取些保暖......不妨礙罷？

　　也是湊巧，她才往簍子裡一掏，信手便揀了張堪用的楮皮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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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略地瞥了眼卷子上的文字，依稀可辨出「洪泰卅七年」「廖德娘油壹斤」「趙翠玉粟貳斗」幾個潦草大字，瞧著有幾分像是社邑的納贈歷。

　　她出生在長令二年，如今也合該是長令十一年了。洪泰——已不知是幾時的年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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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續又揀出幾張堪用的皮紙，一一塞進單衣底下。直到身子回暖些，她方才罷手。

　　蜷縮回篝爐旁。沉寂的思緒再次活絡起來。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Do1bOwpl4

　　不知阿師說的遺澤是何物？

　　若按話本裡的編排......莫不是良田寶地？絹帛美錦？白銀五百？

　　然後她便是落難千金，流落閭里。偶遇才子，表訴衷情。花前月下，騙財騙色——啊呸！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1IQwLa5rI

　　她突抖一個激靈，又為自己不著邊際的妄想感到好笑。

　　不自禁撇了眼右足。　

　　白銀五百？落難千金？她可真個能想。　　

　　誠有如此好運道，未來她又何須在市井汲汲營營？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RLm4FEZXh

　　眼下富貴不敢求，只求生母莫要給她招仇，已是萬幸；她便僅剩一具脆弱的小身板，可莫留甚麼血書遺言啊......

　　

　　單手支腮，斜倚熏籠。許是身子鬆泛了，人便難免昏昏欲睡。

　　薛妧迷迷糊糊地想，自打她再生為人，便好似風波不斷；最安生那幾日，應還是在病榻上度過的。

　　粥來張口，餅來伸手的；便是日日苦藥伺候著，有阿孃在旁噓寒問暖，這般日子亦無甚好埋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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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認胸無大志，即便重活一世，亦只想著安穩度日。偏生眼下局面未明，為保全自己，尚得虛與委蛇；甚至為取信於人，她還扯謊了。

　　編造一個謊言尚不得穩妥，便再編造第二個謊言來圓。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kOszQesT

　　前個謊言的終末，總是後個謊言的緣起。

　　人生一旦陷入僅可憑藉謊言織就的境地......

　　一念無明。

　　又何時是個盡頭？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7X2wDQ8oq

　　分明......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6RVwTzKcC

　　她好累——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eYADtlv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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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楔子．布爾乎特的意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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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不醒夢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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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厄魘 〉上
#7 〈 厄魘 〉下
#8 〈 再生變 〉上
#9 〈 再生變 〉下
#10 〈 異香 〉上 *
#11 〈 異香 〉下
#12 〈 唯於中夜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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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 鬼使神差 〉上
#19 〈 鬼使神差 〉中
#20 〈 鬼使神差 〉下
#21 〈 一念生死 〉
#22 〈 此生何處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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