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X光》 - 22 宿命

路西恩已經回到了工作崗位，身為工作狂的他，幾天內就將自己調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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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哪邊工作上的同事，都比以往要更關心他，甚至還多了不少其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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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每次回到家，他的心緒都會變得複雜，晚上也睡得不好，總會睡睡醒醒。所以檢查門窗、加上更多鎖、使用全天候智能保全系統變成日常生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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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科克的事情又增添了一道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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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他希望如果那個人回來找他，他可以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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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紐約郊區又是灰濛濛一片，直到晚上才開始下起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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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路西恩將車停好，因為下著雨，他下車後便匆匆地打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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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家就先查看保全系統，接著打開電視播放音樂，近期的每一天都是如此，除了保全系統以外只有音樂能讓他覺得安心、平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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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他總覺得身體不太舒服，尤其是今天特別無精打采、昏昏欲睡。洗好澡後他穿著一件淺灰色絲質浴袍走到一旁的書櫃，拿出了一本書半躺到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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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閱著那本寫著「病態人格」的書籍，閱讀了沒幾頁又放下，看向放在書櫃角落的那本畫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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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忍不住拿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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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懷裡揣著抱枕，畫冊放在抱枕上面，他打開來，想細細觀賞那個人的每一幅圖畫，於是在每一頁都停留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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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的疲倦感讓他變得無力，外頭的雨聲加上室內的燈光、溫度，以及電視上播放著派翠克·華森（Patrick•Watson）的Je te laisserai des mots，鋼琴與溫柔的男聲婉轉繚繞，讓路西恩慢慢放鬆下來，他的眼皮變得沈重，睡意漸漸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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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 te laisserai des mots

我會留下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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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essous de ta porte

在你家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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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essous de la Lune qui chante

在皎月的吟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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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ut près de la place où tes pieds passent

以及你曾踏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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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chés dans les trous dans le temps d'hiver

我將其埋藏在冬日的洞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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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t quand tu es seule pendant un instant

當你暫時地感到孤單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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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brasse-moi

擁抱我吧

Quand tu voudras

當你需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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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朦朧之際，外頭傳來陣陣雷響，接著他似乎聽見前方庭院的位置，落地窗被緩緩打開時傳來軌道摩擦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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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需要的時候（Quand tu voudr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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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的男聲與歌曲融合，那時路西恩感覺到他的臉頰有一陣冰涼的觸感，輕柔地在眉宇、頰側撫觸。但是他的眼皮太過沉重，睜不太開，掙扎了幾下又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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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他醒過來，他猛然坐起身，往前庭的方向看。落地窗是關著的，音樂也還持續播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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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回想剛才感覺到的觸感，接著發現地上有一些水痕，一直連接到落地窗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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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連忙起身打開了落地窗跑到前庭，左顧右盼，沒有任何人影。大雨打濕了他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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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他。路西恩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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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向前打開了大門，試圖在附近找到那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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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住的位置離山區比較近，所以附近住家非常少，需要往下走才會陸續有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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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淺灰色浴袍已經被雨染成深灰色。夜晚的郊區特別荒涼偏僻，更何況還下著大雨，要怎麼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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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已經走遠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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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想放棄時，聽見身後的遠處傳來聲音：「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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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轉過身，看見一個高大的男子撐著雨傘朝他的方向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人已經拿著傘向他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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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月光和急湊的雨滴打在深色的雨傘上，路西恩因為大雨瞇著雙眼，直到對方走到離他大約六步的距離，他才看清那張熟識的臉龐與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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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將傘拿近路西恩，他凝視著他，兩人在傘下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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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路西恩從未相信過什麼所謂的「宿命感」、「命運」，那不過就是一種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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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一刻，天際的靛色閃光伴隨著雷電轟鳴，彷彿通通擊入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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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在那對深邃的眼眸深處，看見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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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為什麼要離開？」路西恩緩緩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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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眨了眨眼，回答：「我不想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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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說這個，不會太遲嗎？」路西恩無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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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告訴我，我們以前就見過。」路西恩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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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愣了愣，伸出手想觸碰對方，又停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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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握住了他準備收回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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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對我⋯⋯」路西恩突然間結巴起來，這跟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樣，明明已經設想好要說什麼、問什麼，沒想到實際發生時他居然連話都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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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看著此時顯得有點笨拙的路西恩，露出了淺淺的微笑，也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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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時說了，你不會傷害我，所以我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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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人關心或是看見真正的我時，你都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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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什麼是愛，但我知道我想待在你身邊，想要擁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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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一邊說著，一邊放開了手，他抬起手抹去路西恩臉上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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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當年，還是作為司法精神科醫生，我的出現都已經很遲了，在我跟你相遇以前你就已經受到傷害。」路西恩垂下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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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是我的病患⋯⋯」路西恩的眉眼間寫上了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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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該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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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歲的年輕男生，犯下連環殺人案，患有反社會人格障礙，精神病態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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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歲的司法精神科醫師，成為對方的醫生，卻放走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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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已經是有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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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會如何看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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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難以抗拒這份情感，他不曉得究竟是從具體什麼時候開始在心底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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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多次刻意忽視，但自從那晚他擁住他、安撫他，嘴裡吐出如告白一般的話語之後，就明白已經無法再裝作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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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一但感受過，就再也無法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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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用指腹輕輕地點去路西恩睫毛上的雨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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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是了。」達米安低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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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抬眼望著對方，大雨用力擊打在大地上的聲響，如同他內心此時此刻所感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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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們已經不再是醫患關係了。那一層無形的枷鎖已經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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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覺得自己頭昏腦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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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這個人過去做了什麼，只要他未來不再重蹈覆轍，他便能想像與這個人生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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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這些情緒，內心異樣的悸動正提醒了他，眼前的這個男人深深吸引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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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救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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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將路西恩擁入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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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了我獲得新生的機會。」達米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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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進入你的生命，路西恩·墨菲。」達米安又說，他的語氣聽起來沈穩堅定又帶著些許侵略，實際上是在請求、等待對方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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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倚靠著對方，感受對方傳來的熱度，他忍不住紅了眼眶，抬起手環住了達米安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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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達米安·海拉德⋯⋯」路西恩將臉埋進達米安的頸窩，悶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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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低下頭，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路西恩突然地腿軟，達米安連忙抱緊了他，路西恩閉著雙眼急促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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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路西恩！」達米安叫喚著懷裡的人，他發覺路西恩的臉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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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聽見對方的叫喚，勉強地睜開了眼，努力地將身體支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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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迅速轉過身，他蹲下身：「撐著點，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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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意識模糊地趴到對方身上，達米安提起他的兩腿將他背起來，快速地往路西恩的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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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歌詞取自Patrick•Watson-Je te laisserai des mo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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