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謙/RPS】三思而後言 - 3.

三十多歲的男人在夜深人不靜的大排檔陷入了戀愛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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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俊謙眼裡，這個飯彷彿吃了有半天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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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可以被當成是酒後玩笑一筆帶過，但他偏偏就是那種要把事情帶回家，隨後為此等尷尬輾轉難眠個三個晚上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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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演員，他的過人之處就是與生俱來的敏感。

而作為一個人，他的敗筆之處也是與生俱來的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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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道過別後，另外三人已帶著微醺離去，只剩下臉上紅通通的劉俊謙和面無表情的古天樂站在路旁無人的巴士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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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看後者站在自己旁邊一動不動，有點摸不透他的意思。

『佢唔係住喺附近㗎咩，點解又要等巴士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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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的距離比剛才在餐桌前遠了不少，但劉俊謙還是能嗅到旁邊的人那一股陣陣的古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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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木和橘皮混合的味道隨著晚風被帶到了他的鼻腔，就算不扭頭看對方，存在感還是一樣的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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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受不住尷尬的人總會先開口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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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仔⋯⋯」

「嗯？」

「你等緊邊架車啊？而家咁夜，我幫你睇下架車到邊度啊⋯」

「我唔係等車喎。」

「吓？」

「我打算陪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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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作勢看錶的劉俊謙聽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後猛地回過頭，一下撞上了古天樂那直勾勾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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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盯著看的呢？從餐廳出來的時候？還是兩人在車站站穩腳開始？還是自己戰戰兢兢地開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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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天樂很有趣，入行年間演過這麼多的角色，做過數以萬計的表情，劉俊謙卻偏偏讀不懂那個最基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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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洗啦！」年青人被不明所以的原因砸了個滿天星，不自覺地皺鼻子的小習慣卻把他的緊張照得一覽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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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的兵荒馬亂在古天樂眼裡看來都是那麼的可愛。讓他想起了許久之前在外國民宿花園裡見到過的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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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體型比一般兔子大，但動作卻大同小異，時刻抽動的鼻子跟眼前人有七分神似。兔子在被發現時還會先看他一眼再四處逃竄。它們跑到哪，他就跟到哪；兔子們一步三回頭驚慌失措的樣子，看得古天樂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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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對方並沒有動身離開的意思，劉俊謙嘴角懸掛的角度開始抽動了起來。突然之間，像是靈機一動般，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翻出了記錄著巴士行程的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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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睇！我嗰架仲有幾分鐘就到㗎啦，好快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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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起來時還能窺看到兩顆門牙，圓眼睛也和那時候的野兔相仿。讓古天樂看得出神，若不是劉俊謙突然把手機舉到他眼前，他估計還能站在一月的冷風中繼續看3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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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真係唔洗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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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字還沒說出口，手機上叮一聲的提示音就爽快地把劉俊謙搬上了斷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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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

[_ktl.world00_] louis.diary liked your pos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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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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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件反射下打算把通知往上撥的劉俊謙卻抵不住手抖，反而不小心把通知點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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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都沒覺得過手機的屏幕居然能亮成這樣，十個舞台射燈一起照著他時也不覺如此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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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文打開後，名為自尊心的劊子手手起刀落，罪人劉俊謙浴血社交網絡的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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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文內容如下：

「_ktl.world00_

daddy今日著嘅呢套白西好睇到⋯我啜一啖唔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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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單單的文字，對方或許也未能在分秒之間看清內容。好死不死，文字的下面還配了一張古天樂前幾天出席活動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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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據確鑿，無法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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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反應的劉俊謙反手就把手機塞回了褲袋，嘴唇抖了半天卻憋不出一個字的自我辯駁，只能直直地看著同樣往自己這裡盯的古天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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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俊謙這一輩子尚算無功，但絕不算有過，他在心裡向上帝大喊了一萬句的為什麼，同時做好了從此消聲匿跡搬離香港去南極觀察企鵝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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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古仔，呃...」

「唔好意思，唔小心見到你電話裏面啲私人內容。」

這一聲不好意思不帶起伏，劉俊謙此時又犯了壞毛病，開始猜測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加上酒精作祟和剛剛發生的大型社死時間，現在整個腦子都暈乎乎的。

「唔係，呃，唔洗唔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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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撓撓後腦勺，並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這突如其來的道歉，心想：

『古仔一定係嬲啦⋯唉，比著係我，身邊一個後輩咁樣J自己，仲要開埋acc同人地一齊叫自己呢種咁⋯嘅稱呼⋯死啦佢會唔會一世都唔再同我講野㗎⋯！？如果真係咁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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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今天晚上古天樂看見劉俊謙臉上出現第一千零一個表情了，不得不說，他真的是當演員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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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剛剛張文傑展示給自己看的帳戶居然屬於劉俊謙這件事對他來說是一個不小的驚喜，但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看上去這麼困擾，只以為是自己的無禮惹年輕人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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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手機上的都是私密內容，但要是真的說有沒有被冒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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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唔住，係咪好核突？」

「⋯？唔會。」

倆人身高相仿，古天樂稍微往旁邊一瞥就能看清劉俊謙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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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對方眼裏還是亮晶晶的，只是裡面多了一圈淚水。突然的舉動惹得一向波瀾不驚的年長者花容失色，立刻摸出了紙巾讓年輕人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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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係唔介意，你唔好喊啦⋯」

「真係⋯？」

「真係。不過⋯

明明我地打個電話就可以見面，點解一定要睇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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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天樂入行多年，為人處事在心裡都有自己一套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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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必須要遵守的，就是絕對不能和粉絲發展浪漫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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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像也沒有說不能和粉絲兼同行兼後輩發展浪漫關係，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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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好像也是該好好學會變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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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湊到了對方跟前，向他伸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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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屋企喺呢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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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劉俊謙最終還是沒坐上那趟還有幾分鐘就要到站的巴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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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你仲挽緊呢個freds？」古天樂坐在沙發上，望旁邊的劉俊謙一看，見愛人臉上還是掛著下不來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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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驅使下順著對方的眼神往下看，才見到他又在抱著手機看與自己相關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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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天樂眼裡看來，明明是千篇一律的貼文，在對方的角度卻是如獲珍寶，臉上洋溢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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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手機裡的也是自己的臉，但還是無法阻撓內心一股嫉妒架著文火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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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地叫threads啊～」劉俊謙並未察覺旁人的小情緒，還在忙著給每一個看到的古天樂貼文點讚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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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睇下！呢張影得幾靚！」偶像雕塑一樣的臉讓年青人心生澎湃的分享慾，把手機遞到愛人面前時，才對上他那稍微皺起的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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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嘿嘿，真係影得唔錯⋯」不知為何，劉俊謙心裡一陣心虛的情感漸漸把他的聲音壓了下去，也讓他收回了舉著愛人照片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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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係我靚仔啲定電話裡面嗰個靚仔啲？」

「梗，梗係你靚仔啲啦⋯！」

「咁你捨得放低電話望下我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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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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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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