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完，她突然靈光一閃，開心地抓住機器人的手臂。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GgStxHCa
「那麼你來陪我好了！反正你是這邊的導覽機器人嘛！」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6jufgykk
『是的，這個展覽會場是我負責的區域。』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9rF3LaJRp
「哇！也就是說我還可以問問題囉？太棒啦！」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950yJDfhQ
小跳步奔往看板前，小天音手指舉得老高，興奮大叫：「哪！哪！為什麼那些魚會變成透明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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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導覽機器人的簡單說明，這些海洋生物是長期受到人類製造的特定汙染物影響，才會變成透明帶綠的詭異模樣。天音當然知道那是捏造的理由，亦開始懷疑導覽機器人背後有來歷；但小天音卻全盤相信，並且聽得津津有味，不時歪頭提問，甚至會舉一反三，彷彿人在學校裡上課似的。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JzP8volY
——如今，我對自然科學的熱衷程度，也已經大不如前了呢。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Snta9ZRy
由於從小被同儕視為異類，天音不得不刻意改變自己、拋棄興趣，努力培養出八面玲瓏的形象和交際手腕，假裝自己與朋友們價值觀相同，都是對現代化的繁榮、時尚、進步抱持憧憬，期待總有一天能離鄉闖蕩的新世代年輕人。
某種異樣感從內心深處浮現。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5zztqM1Kp
「見色忘友」——那道即使再怎麼努力，仍無從跨過的門檻。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LVtd2Wlwl
就算全面討好同性同儕，儘可能躲在女孩群中，她仍舊有機會接獲幾位異性的示好。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gIVPah4VH
先不管天音自身感受、打不打算回應人家、預定如何處理這些心意，「同儕們不分青紅皂白的共同圍剿」讓天音莫名其妙地被冠上「見色忘友」這項罪名。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667paT0Z
兩、三張早已遺忘的模糊面容閃過腦海，明浩的身影亦無預警浮現，露出那揪心的慘笑——天音用力搖頭，要自己別在這個時間點陷入低潮。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Gr8JD9MPG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哎呀……連這裡也沒有大人在呢……」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VECV0rTUH
終於抵達目的地，一人一機佇立空蕩的櫃檯前。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J1zascIW
『任務完成。最後，我想請問小妹妹妳幾個問題。』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vd7gMQtC
「如果是住址、電話不行喔，媽媽說不可以隨便告訴陌生人。」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0Ycmwaj9
後面補上「雖然機器人是好人啦」的小聲呢喃，不過機器人已經先一步澄清：「請別擔心，我只是想記錄妳看完展覽後的感想，好回覆給園方改進。」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2OuWAtsDe
「唔……」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PQDJ53iE0
稚嫩的臉蛋被小手微微撐鼓，小天音很認真地思考該說些什麼。
「照片太可怕了。」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75AfKrlIY
「裡面太暗了。」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OzcbbPnCo
「還有……機器人太可憐了，一個人孤伶伶待在這種地方。應該沒什麼人對這個展覽有興趣吧？」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g4BAQAxm
『是的，妳是第一個逛完全程的客人。』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CCqZYOFW
其他訪客，有的是藉故進來吹冷氣，有的是把會場門口當作約定地點，而更常見的例子，則是「剛開始很好奇，走沒幾步後便索然無味地離去」。
小天音既是第一個逛完全程的訪客，亦是導覽機器人第一個詢問感想的對象。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3sekxjVs
聽見這個事實，她臉上非但沒有身為唯一的高興表情，反而相當失落。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z8wTO9o4
伸手輕撫導覽機器人半圓形的頭頂，小天音溫柔安慰：「別難過囉。這只是人們剛好不喜歡看展覽，絕對不是機器人你的問題喔。」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QMWEQBd9
『「難過」是什麼？』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nIuwf8R1
「呃……是種不好的東西。會讓胸口很悶、很沉重……」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qAw1FDJZH
輕按心口示意的小天音，此時才想起機器人根本就沒有感情。
「那、那麼我要走囉，謝謝你，機器人！」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cjia8eAzv
小天音努力咧開爽朗的笑容，朝導覽機器人揮揮手，獨自奔往有陽光透入的出口。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rSL0v8gJ
天音未做多想地緊追在後，但一踏出戶外，便發覺事情不對——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R5SC4GAv
「咦？這裡是哪裡？」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9uANWVlPu
迎接小天音的，是一整片原始的翠綠。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LPwtjQRU8
這裡是橙岳樂園靠山那側，沒有特別設下隔離柵欄的區域。
被眼前景色嚇呆的小天音，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怎麼會走到這種地方，連忙探頭四處尋找，看看是不是弄錯了什麼？還待在鐵皮側門邊的天音，則只能看著兒時的自己乾焦急。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Pp1rloQB
——別一直往山裡走啦！會再度迷路的！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GAE224w7i
張開口想大聲喊叫，卻發現無論如何用力擠壓喉嚨，聲音就是出不來。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1Vw6XyIE
目光快速往返於側門後方和森林深處，天音低頭埋怨自己小時候的粗心大意，然後咬牙衝入那片綠得發亮的美麗原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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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冰藍空間裡的無機物體，產生了超乎科學邏輯的反應。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A8SdIN5vx
原本仍在思考，或說計算「什麼是難過」的導覽機器人，竟偵測到幾百公尺外的小天音，正慢慢陷入新的危機中。但是走出會場的客人，照理說和它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引領至櫃檯」的任務完成、「臨時身分辨識功能」也因程序結束而自動失效，毋須再投注資源服務對方。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5JVySa9h
半圓頭部轉來轉去，忠實呈現出它現在所遭遇的難題：沒有任何內建邏輯算式或命令，可以為它決定、組合出「下一步該如何做」；ＡＩ中樞那塊刺眼的空白區域，卻不斷要求它自行尋找答案填入。而特殊的防呆設計，又令它不會直接當機或進入無限演算迴圈——
『目標距離：四百五十公尺。持續增加中。』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AFd3hLOy
『普通遊客身分已歸檔，刪除暫存資料。』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swWKYHaxc
『——什麼是難過？』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v0EM9gy5
『已離開職責範圍，毋需理會。』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4NmYARdw
『——胸口很悶，很沉重？』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YqVrLb3q
『嘗試聯絡園方人員；沒有反應。』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aGOv8cTKa
『——無法、計算、「難過」這個項目。』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c8F2pfCQn
「嘰！」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FN6u3Ezl
彷彿指甲劃過金屬的刺耳聲響，顫抖的圓柱型機體，終於在數十秒內得出結論。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9Q36dkJ4
『要去找，那個小女孩，獲取，更多參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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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片薄綠交織重疊，於微熱但清新的空氣裡，拼湊出具有遠近距離感的景色。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6SoYs0vnC
樹靜、葉動協調融合，光影穿梭縫隙；偶爾藍天乍現，澄澈的色澤透露著夏日白晝的氣息；光絲打亮葉面，幽影加深濃綠，更增添眼前這片綠景的立體層次感。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EWXr5pu2
——這就是，八年前的比凜山嗎？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JErzhJdj
在植林經濟體的庇護下，要再看到此類風景不難。但回憶裡的畫面總是讓人多幾分懷念。
天音緩步追上幼小的自己，一邊環視周遭，一邊衷心讚嘆。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ETzeArpW
前方的小天音興奮地蹦蹦跳跳，彷彿早已把二度迷路的事情拋諸腦後。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rJKwrd1z
「好漂亮！跟家附近的樹不一樣耶！啊！那棵上面有花……」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6FUJJwkX
「咦？這是什麼鳥的叫聲？」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Wg1rHGlTx
「哇啊！可以看得見對面的山！」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mAsflHue
天音微笑，溫柔中帶點苦澀。八年前與八年後的自己，竟然有如天壤之別。她開始羨慕起兒時的無憂無慮、快樂純真，相較於現在已被悲傷和內疚擊潰的自己——
「有湖耶！」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yJcLf0oq
旋即漾入耳中的流水聲提示天音，不遠處有座小瀑布。加快腳步越過緩坡，眼前豁然展開一池蕩著規律皺褶的山間小湖。靠近山壁那邊，華美的銀色水絲吸收陽光，產生炫麗的鮮豔虹彩；而另一側，準備跳入湖水中玩耍的小天音，正忙碌於脫鞋子、捲褲管，用手試探水溫等。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KvYxfFaDM
——我好像，又想起什麼了。
「呀呼！」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8p7049tDH
用力騰空，卻只在短短半公尺處落回淺水裡的小天音，激出一小波一小波的水花。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chjVS2ucz
凝視她忘我地獨自玩耍，天音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QggQfTL0
彷彿已經進行到某一階段的夢境，會就這樣毫無結局地甦醒嗎？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XYiydP7f
她都還沒弄清楚機器人的來歷，和那個人的真實身分呢。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x2vTozlkp
想著想著，當注意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變成了那台導覽機器人，可是依舊身處森林裡，而不是冰藍色的幽暗展覽會場。
——為什麼？這代表它追過來了？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9SYsc0G7
比起天音自身的感想，更繁複的情感陸續流入她的內心。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W5wtz0Shi
『這就是「外面」？完全沒有束縛的藍天。』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Bl88mPcUW
『陽光的亮度、風的流動、枝葉的雜音、泥土的觸感、花的香味……』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P1aa5RXb
『明明與模擬五官的數據一模一樣，究竟這種質感差異從何而來？』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aRM5wssG
『那個小女孩，把我帶到了「外面的世界」啊……』
小天音發現機器人、讓它看著她玩水、一人一機繼續步上荒山野道、討論關於「朋友」的煩惱、機器人和衛星連線、謊報自己的位置在另一座山頭、引起橙岳樂園恐慌、大批警力投入搜山——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gGKbcSac
跑馬燈似的場景，以飛快速度掠過天音眼前。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jZy8dwCVw
等她從龐大的資訊量中適應過來時，周遭已是橙黃鋪灑大地的傍晚景象。
「白色長凳……咦？」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W8pQsIhL8
能說話了。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seFclUIK
在夢境構築的世界中，自己終於能發出聲音。
有聲音能夠幫忙快速整理思緒，天音旋即開始喃喃自語：「這個場景……時間點是我與機器人刻意避開警方耳目，從橙岳的花園圍籬偷偷潛入，然後走到這裡。機器人要我記牢咒語，並把臨別禮物交給我……」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Hr1vpthX6
金屬的輕微撞擊「鏗」一聲打斷她。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ZoqwZbqV
眼前是昏倒在白色長凳上，八歲的自己。無力垂落的小手下方，細長的黃色飲料空罐正緩緩滾動。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lWH0EnUGU
「怎麼會……是機器人給我的？它和『對木靈研究機構』有關係？」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VAPFbmhC
如果所有事情皆為機器人所做，那麼總是出現於夢中的那個人呢？他又是誰？
『是我的「ＡＩ人格形成模型」。』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4stAUXm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