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罐與爛泥的初戀特調 - 第35章他的事、你的事

　　廣原港的海面依舊徐徐蕩漾。

　　右邊突然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原來是釣客猛然釣起一條大魚。

　　陸成悅和裴尚延愣愣地看著那條魚在地上啪嗒啪嗒掙扎，最終還是被俐落地處理完畢，扔進一旁的小冰箱裡。

　　「抱歉，講了一堆好像八點檔的老套劇情，你應該不想聽這些吧……」

　　裴尚延搖搖頭，淡淡地回答：「我不會不想聽，看你還想不想說。」

　　陸成悅打起精神，繼續說道：「我父親那時候比較叛逆，不想乖乖接受家裡的安排，上大學之後玩得很誇張，和複數對象維持肉體關係……」

　　裴尚延平靜地在一旁聽著，並不急著回應。

　　「我一直以為我爸也是我父親的其中一個砲友，不小心玩出人命了之類的……」陸成悅眉頭緊皺，語調中透露出他對雙親行為的不認同。「其實我爸那時候已經和姜叔叔在交往了，很顯然，比起感情，我爸更在意金錢與長相，否則也不會刻意接近我父親。」

　　「這些事都是你父親告訴你的？你向你爸爸求證過嗎？」

　　「沒有。」陸成悅眼神又沉了幾分，漠然開口：「後來發生了一些事，證實了父親的說法，但那個部分我現在不想說。」

　　「嗯。」裴尚延伸手輕撫陸成悅的後腦勺。「說你想說的就好了。」

　　「他說，是我爸有一次喝醉說溜嘴的。」陸成悅的表情彷彿看見什麼髒東西，嫌惡地說：「我爸故意服用了過量的熱潮期催化劑，那玩意兒本來是用來治療生理週期紊亂的，卻被拿來當成春藥，設法製造出小孩，好用來逼婚。」

　　裴尚延驚訝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父親一得知這件事馬上就提出離婚，我爸不肯，冷戰了一段時間，我父親就回頭追敬南，然後莫名其妙就走到重複標記那一步了，唉……」

　　「他在你九歲的時候跟你說這個？」裴尚延深深蹙眉。

　　「嗯啊，很誇張吧？哈哈……」

　　「成悅。」

　　「嗯？」

　　「你不用勉強擠出笑容。」裴尚延將陸成悅攬入懷裡，輕撫對方的後背。「這些事，我現在聽起來都覺得難以理解，你當時才九歲，一定很不能接受吧？」

　　「嗯……」陸成悅把臉埋在裴尚延的頸窩，貼了一整天的腺體貼底下溢出的淡淡費洛蒙讓他感到很安心，偷偷吸了好幾口，才又繼續說：「我當時意識到，原來自己沒被當成一個人，而是一塊可以被秤斤論兩的肉。」

　　「怎麼說？」

　　「我父親開的價碼不夠高，所以我被留下了；重複標記的事情曝光，我爺爺給的封口費買完新房子還足夠吃香喝辣好幾年，所以我被丟下了；之後錢花得差不多了，所以又重新和我親近；發現我分化成Omega之後……算了，不說也罷。」

　　「Omega不能繼承財產嗎？」裴尚延問。

　　「嗯，我爺爺的觀念比較傳統。」

　　「沒關係，說不定你以後可以取得比他們更高的成就，賺到更多的錢。」

　　「呵呵。」陸成悅對這句話很滿意，但仍打趣地問：「你知道我是Omega，卻不是安慰說我可以嫁給更有錢的對象？如果我不想努力賺錢呢？」

　　「那我……努力努力？」

　　「欸？」陸成悅有些錯愕，急忙解釋：「不是、那個……我開玩笑的。」

　　「我也只是想逗你而已。」被拒絕了兩回，裴尚延已經學會收斂。

　　「靠。」

　　「時間差不多了。」話鋒一轉，裴尚延輕輕拉開一點距離，提議道：「又寧說過，必須你家長也同意你來過夜才行，你打電話問蘇叔叔吧？」

　　陸成悅低下頭，小聲嘟噥著：「可以不要嗎……」

　　「不行。」

　　「拜託嘛——」陸成悅拖長了尾音，黏到裴尚延身上耍賴道：「哥哥——」

　　裴尚延任由陸成悅在自己肩膀上胡亂蹭一通，嘴角微微上揚，但仍故作嚴肅地說：「得不到家長允許的話，哥哥就要送你回家了。」

　　「我不敢……」陸成悅停止磨蹭，頭輕靠在裴尚延的肩膀，悶悶地說：「我才剛對敬南說了那麼過分的話……而且，小時候……」

　　裴尚延靜靜聽著，一邊伸手搓揉著陸成悅的後腦勺。

　　「我把他罵得那麼難聽，即使後來知道，他也不過是運氣太差，被捲進我雙親的糾紛裡罷了，但我還是沒有向他道歉……」陸成悅停頓了幾秒，嘴角揚起自嘲的微笑。「其實，罵敬南是賤貨，還有四歲時咬老邱，這兩件事的本質是一樣的，都是把自己的不順遂發洩在別人身上，只要找個人來責怪，心裡就輕鬆一點。」

　　「但是你看起來並不輕鬆。」裴尚延用力搓了搓陸成悅的頭頂，把奶茶色的髮絲搓得亂七八糟的。

　　「嗯，只是那個當下覺得輕鬆而已。」陸成悅沒有制止裴尚延的行為，反而感到莫名的懷念。「事後回想起來有點羞愧，也有點後悔，但就是拉不下臉道歉，反正……敬南看起來也沒有要怪罪我的意思……後來我腸病毒住院，他還來照顧我……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裴尚延聽到這裡，已經能確定自己稍早多慮了，陸成悅的父親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也有很多問題行為，但應該不是在陸成悅後頸留下傷痕的罪魁禍首。

　　那會是誰呢？真煩惱。

　　此刻兩人在如此靜謐的場所談心，就算他直接開口詢問疤痕的事，應該也不算太突兀，但他不願再刺激陸成悅的情緒，且陸成悅的家長尚未同意過夜，得先把這件事解決了，其他的之後再說吧。

　　「成悅。」

　　「嗯？」

　　「打給蘇叔叔道歉吧。」裴尚延將嗓音放得很輕，像在哄小朋友那般。

　　陸成悅想起海蝕洞的爭吵後，裴尚延在教官室外逮到機會立刻道歉的態度有多坦率，不由得有些動搖，小聲說出心中顧忌：「如果敬南不原諒我怎麼辦？如果他只是修養好，其實心裡是討厭我、怨恨我的怎麼辦？那樣我就真的沒有家了……」

　　裴尚延摸摸陸成悅的頭頂，一邊嘗試把被他弄亂的髮絲撥回原狀，一邊持續哄道：「他原不原諒你是他的事，你有沒有道歉是你的事，既然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就應該道歉。」

　　「唔……好啦……」

　　陸成悅從包包中拿出手機，打開通訊軟體，找到和蘇敬南的對話紀錄，深吸一口氣後按下撥號。

　　來電答鈴響沒幾聲，通話就迅速被接起。

　　『小悅，對不起，懷孕的事……我不該瞞著你的，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你現在在哪裡？裴尚延有沒有在你旁邊？』

　　陸成悅簡直不敢相信他聽到了什麼，以至於尚未開口，兩行淚就已順著臉頰滑落都不自知。

　　裴尚延見狀，默默翻背包找面紙。

　　「有啦……他在我旁邊……我們在……水岸公園附近吧？」

　　『那就好，不要往太偏僻的地方跑，好嗎？』

　　「嗯。」

　　『小悅，其實我跟紹承也不是非要小孩不可……』

　　「停停停！我覺得你現在要說的東西，比我剛在車庫前面說的還不妙。」陸成悅接過裴尚延遞來的面紙，用力擤了擤鼻涕，才又說道：「你的體質不是很難有寶寶嗎？既然有了，就好好愛護他吧。還有……我沒想到你會先跟我道歉……明明是我的不對，我不應該說出那種好像在詛咒我弟弟的話，對不起。」

　　『呵呵。』蘇敬南輕笑出聲，語氣似乎沒那麼嚴肅了。『你怎麼知道是弟弟？搞不好是妹妹也說不定啊。』

　　「不知道，就……直覺。」

　　『小悅，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

　　「等咧，我還沒道歉完。」

　　『嗯？』

　　陸成悅看向裴尚延，後者正掛著淡淡的微笑，他也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感覺，但此刻他已無所畏懼，深吸一口氣，一股作氣說道：「小時候，我還沒瞭解事情原委就罵你是賤貨，對不起！我一直都想跟你道歉，但就是開不了口，希望你不會覺得這個道歉太遲了。」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陸成悅有些緊張。

　　『怎麼會太遲呢？』蘇敬南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些不明顯的哽咽。『小悅長大了，會想了，這是好事……我接受你的道歉。好了，告訴我，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好嗎？』

　　「呃……我今天可以住裴尚延家嗎？他家就在附近而已，而且他家長同意了。」

　　『……我上次給你的保險套有帶著嗎？』

　　陸成悅還來不及回答，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陸紹丞的聲音。『什麼保險套？為什麼要用到保險套？他到底在哪裡？』

　　『走開，我現在不想跟你講話。』電話那頭窸窸窣窣、拉拉扯扯了好一會兒，蘇敬南才繼續說：『小悅，稍早我和裴尚延的爸爸聊過了，他們是很單純的家庭，你去過夜我很安心，去人家家裡要有禮貌，知道嗎？』

　　「知道了。」

　　『跟Alpha互動要有分寸，別去挑逗人家，不該做的事不要做，可以的話最好分開睡，好嗎？』

　　「唉，不會，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

　　『什麼！』電話那頭再次傳來陸紹承的聲音。『剛那小子是Alpha？不行，叫陸成悅現在立刻給我滾回來，我他媽今年才三十五歲，那渾蛋想讓我當外公還太……』

　　『你閉嘴，回去跪好。』蘇敬南沉聲道，隨後又把嗓子放軟，對著手機溫柔地說：『小悅，到裴尚延家之後記得傳個訊息給我，我等你聯絡。』

　　「好哦，掰。」陸成悅掛斷通話，轉頭朝裴尚延露出微笑。「敬南同意了，走吧。」

　　「嗯。」

　　「道歉完，感覺真的有比較好……謝啦。」

　　裴尚延搖搖頭，輕聲說道：「一點建議罷了，謝謝你願意聽我的建議。」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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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他的事、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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