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籃球】短篇 - 【黑籃】Anxiety（黃黑）

今天的黃瀨涼太很奇怪。

是的，非常奇怪。

連火神那樣的粗神經都用很微妙的眼神來回打量他們兩人許久，直問他們是否吵架還怎麼了，不然怎麼會變成這樣。

黑子哲也自己也非常認真地回想過最近幾個星期他和黃瀨涼太的相處是否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然而仔細思考過後，他明白問題絕對不是出在自己身上。直到星期三他見到黃瀨時對方還依然是隻大型犬的飛撲上來，近乎例行地去書店、買香草奶昔，接著送他回家，黃瀨涼太離去前還開玩笑的要索吻，被他一個手刀打趴在地。

所以問題絕不是出在他身上。

拿出手機翻看這兩天的簡訊，其實根本沒有談上什麼。一如往常的紀錄裏都是名為黃瀨涼太的寄件者，最近幾封卻都只是向「早安」、「吃過飯沒？」這樣的問候。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呢？黑子哲也不解，卻也只是靜靜跟著走。

反正他知道黃瀨自己會說，所以不急。

只是他沒想到對方的話語會如此出乎自己的預料。

「小黑子，讓我抱你吧。」

這是回到黃瀨家後他聽到的第一句話。上一秒才進門就被突然的力道推到在床上，頭還暈呼暈呼的無法反應過來，接著覆上的陰影主人就丟給他這句話，成功停止自己一切的思考能力，水色的雙眼只能愣愣盯著對方瞧──即便三秒後也沒讓他瞧出什麼，自己的制服拉鍊還被爽快的退到最底。

黃瀨什麼都沒說的就直接吻上來。初次的接吻對象是男性這點並沒有讓黑子感到懊悔什麼的。讓他真正震驚的是，自己竟然會被身為好友的金髮模特這般對待。一連串的事件讓他平時冷靜的思緒無法正常運轉，被撬開雙唇掠奪呼吸或許也是原因之一。

直到皮膚感受到那不屬於自己的溫熱後他才真正回過神，反射性的一記手刀毫不留情讓對方抱著肚子懺悔去。黑子哲也驚魂未定瞪著地上那團閃亮亮的發光體，將幾乎被扒掉的制服外套重新拉高到肩膀。

他知道黃瀨很變態，可這還是他第一次體會到真正的變態。

「黃瀨君，請不要亂發情。」

很冷很冷的語氣，就算是和黑子哲也不熟的人一定也能發覺他的壞心情。若是平常黃瀨涼太肯定已經雙眼沁滿淚水一臉無辜的哀求黑子的原諒──可今天沒有。黃瀨涼太抬頭時眼角的確漾著水光，但那八成是對黑子攻擊的生理反應，那張迷倒千萬少女的臉帶著連黑子都不寒而慄的陰冷，金色眸子盈滿的是濃濃怨念。

黑子不自覺地望後挪了挪，這樣的黃瀨他不是沒見過，卻已經是中學時期的事了。那次黑子被對手惡意攻擊受了傷無法比賽，在場邊接受緊急治療時黑子就是看著這樣的黃瀨飆出比以往水準高上許多的球技，成為單場MVP擊敗對手。

如同獵犬捕捉獵物的反應，黃瀨涼太一發現黑子往後退的動作，立刻像撲食的野獸一樣再次撲上來，再次疊合的雙唇加上強勢不容反抗的力道，啃咬唇瓣的力度讓黑子吃痛的閉上眼，混和唾液蔓延開來的鐵銹味刺激著味覺感官。

比起親吻，或許撕咬更適合形容黃瀨現在對他做的舉動。疼痛感和激烈的索取行為快要把黑子的思緒和理智通通從腦裡抽走，連帶著身上的力氣一同，搭在對方肩上的手就算除去脘上的牽制也已無力推卻。

可迷濛之間，黑子哲也卻好像感覺到了什麼。

在強硬行為的行為之下、在金黃的眼眸深處，隱忍著強烈的什麼似乎就快要爆發，已經到達臨界點，現在某個點將會是引導，又或是早已經點燃了，正在燃燒那條導火線……

他們的唇間拉扯出一條銀色的透明，被對方伸出舌舔去，接著如雨點般的啄吻落下，不斷親在他的額上、臉上。從瀏海、眼瞼，到臉頰、鼻尖，唇，最後排回在纖細的頸邊。白皙的皮膚被種下一朵朵艷紅的蓓蕾，隨著兩人間溫度的上升逐漸綻放在黑子身上。

黃瀨涼太喘著氣拉開和身下人的距離。雪白近乎透明的肌膚因為燥熱泛著誘人的紅暈，缺氧使的那張櫻唇微張著正喘息不已，平時總是高深莫測的水藍色雙眼此時在淚水的氤氳下如同水晶般閃亮動人，迷離的眼神讓他的心跳差點漏跳一拍。

黃瀨涼太從那刻起一直處於過熱狀態的腦袋很不可思議的，反而在這個情況下冷靜下來。之後回想起來黃瀨都忍不住對著鏡子苦笑，自嘲著果然自己膽小如鼠的本性是絕對不變。

金色的眸盯著眼前美景，黃瀨吞了吞口水，喉結隨著肌肉動作上下動了一輪，又回到原處。

這樣的黑子哲也，他是第一次見到。

身為男性，本能的血液已經在下半身集中；可身為「黃瀨涼太」……一股冷流卻從腳底直竄往他頭頂流。

這樣的黑子哲也……這樣的小黑子……

………

……好像……有哪裡……

……不太對。

黃瀨涼太把自己從黑子身上移開，在黑子略為訝異的目光下走到房間的角落，坐上桌前的椅子轉向牆壁，將背影留給對方。

並不是說黃瀨涼太是個性慾淡薄的人，事實上剛剛的他就已經完全將這點給抹煞。而對於一個心智發育正常的16歲高中男生來說，當自己心儀的對象在身下完全就是誘惑的模樣呈現在面前時，想不產生反應……至少對黃瀨涼太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

只是對他來說，還有比那些什麼要更重要。

「……黃瀨君。」

「……」

他感覺到那股清冷的氣息來到他的身後。雖然沒有碰觸到，但或許是黃瀨的情緒太過緊繃，他實在沒辦法忽視背部傳來微乎其微的，水般的觸感。

沉默似乎不請自來，在他的房間參觀了一圈，又淡笑著從窗外舞出去。黃瀨張了張嘴，覺得喉嚨有些乾澀，打破尷尬的聲音低啞的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小黑子……我……」

「沒事的喔，黃瀨君。」

他愣了一下。

回過頭，打斷他的人果然是記憶中那最鮮明的面無表情，彷彿剛剛床上出現的其他都是幻覺──除了殘存的紅暈告訴黃瀨那是發生過的、不可抹滅的事實。「……小黑子？」臉上傳來的觸感微涼，是那人一如往常的低體溫，黃瀨才發現了自己的失神。

「黃瀨君。」

黑子將另外一隻手也伸出來，雙手一起的輕輕捧著他的臉。水藍色的眼瞳好似承載了千言萬語，卻化為寂靜只讓黃瀨自己去意會。黃瀨涼太愣愣地望著對方，臉上好像有火燒著，逐漸蔓延，快要把他融化了。

什麼？現在是什麼狀況？

剛剛……不是明明……？

「雖然對於黃瀨君剛才做的事情有點……不過，」黑子的聲音再度把他的走神喚回來，他看見面前的人又輕嘆了口氣。「無論如何，黃瀨君，請先冷靜下來……雖然現在說好像已經晚了呢。」

……啊啊……

「真不愧是黃瀨君呢。」黑子勾起唇角，他的笑容一直是溫柔的，儘管出現頻率低的可憐。「一直覺得，黃瀨君明明是個很熱情很衝動的人，卻常常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在緊要關頭踩剎車……」

隨著話語的停頓，黃瀨涼太反射性閉上眼瞼，些微的溫熱撒在他難得雜亂不整的瀏海上，有什麼柔軟的事物撫過他的額頭、離開，那觸感輕的彷彿幻覺，透明似某人的存在感。

「但無論如何，黃瀨君，還是請對自己誠實一點吧。」

……好像，有什麼崩潰了。

什麼時候視線被酸澀所模糊他也不想去在乎了，反正現在的對方也看不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印象中是第一次……不，也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輸給小黑子的隊伍的時候那時候丟臉就丟到了家……這樣想想自己還真是沒出席啊。

有力的臂膀緊緊環抱著那對一般高校男生來說實在太過纖細的腰身，他將俊美的臉龐埋在對方的懷裡，一聲聲的「對不起」夾雜在哽咽聲中，換來的卻是背上一下下力度穩定的拍撫安慰。

啊啊，的確啊。

這個人，一直都是這樣的。

從認識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溫柔又包容的一個人。

「……對不起，小黑子。」

好像過了很久、又或許沒那麼久，等黃瀨涼太從黑子懷裡抬起那張模特臉時，漂亮的眼睛都哭的紅腫了。黑子哲也輕輕地搖了搖頭，起身去廁所拿來沾了冰水的濕毛巾，在黃瀨還張著嘴想說什麼就先敷上他的雙眼。

「小黑……」

「黃瀨君。」

平靜地望著沉默下來的金髮少年，黑子哲也水藍色的眼睛看不出太大的起伏，只是張口問了：「黃瀨君，比起道歉，我會更想知道理由。」

「欸？」黃瀨的身體不自覺僵硬了一瞬。「……理……由？」

「嗯，理由。」黑子點頭，雖然對方看不到。「黃瀨君……焦慮的理由。」

室內又再度陷入沉默。

這次黑子並沒有多餘的動作。讓黃瀨自己拿著毛巾敷眼，自己則隨意從書架抽了本籃球雜誌坐在一邊閱讀起來，顯然已經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固執的這點也一點都沒變呢……

移開毛巾偷瞄著旁邊的人，黃瀨不禁苦笑。今天要是不好好說清楚是絕對沒辦法從這個房間出去的吧……不論是自己還是對方。真是的，小黑子就是這樣，認真起來誰都沒辦法改變他的決定。

「……我前幾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或許是最近的工作真的太累了，加上剛剛經過「那場」比賽……不然說起來從中學畢業後，雖然的確有一陣子常常為這種夢所困擾，但自從和誠凜打完比賽，和黑子好好聊過後，把那些什麼給搞清楚後，他已經許久沒做這種夢。

夢裡面的那個「畫面」，真的是久違了啊……

「吶，小黑子，我果然還是不行吧？」

沒有看向旁邊的少年，金色的視線落在房間某個角落，黃瀨的問句並沒有要對方回答又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啊，在中學畢業後小黑子剛剛退部的那個暑假，常常做一個夢。」

夢裡面白的不可思議，像是為雪覆蓋的冷冬，白得無暇。

卻也白的恐怖。

空蕩蕩的四周只有他一個人。黃瀨在裡面試圖大喊，卻連回音都聽不到。

沒有任何人，沒有別的顏色，只有他。

然後在他害怕的慌亂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他看到了，看到黑子。水藍色的背影幾乎要和周圍的白融為一體，在黃瀨眼裡卻是那樣的鮮明。他喊著，喊著那人之於他的專屬暱稱，這次他聽到了自己的雀躍嗓音。

只是，一切都在那幾步的距離間改變。

突然出現的靛青幾乎刺痛了他的眼。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腳步，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兩人嘻笑著，手繫著手往前走，才終於想起來要追上去。

但追不上。

等到那藍與青消失在視線中的同時他也從夢中驚醒了。映入眼瞼的天花板空蕩卻意外的順眼，他想或許是淚水的關係，撐著手從床上坐起。

原本以為這樣的噩夢只會出現一次，沒想到之後的每天都開始做這樣的夢。夢裡都一樣的白一樣的空蕩，一樣的有他朝思暮想的水藍身影，唯一的不同只有另一抹靛青偶爾會替換成暗紅，而最終不管哪個他伸出的手一樣都無法掌握他所珍視的寶物。

無論他怎麼追都追不上那走在前方的兩人、無論他怎麼喊前面的人都不會回頭，最後他只能看著那水藍消失在視線之中。

「無論如何，你的光都不會是我。」

苦澀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更顯得淒涼，之後伴隨而來的寂靜昇華成尷尬，讓黃瀨涼太不禁有點後悔說了那樣的話，卻又矛盾慶幸著自己終於說出口。

一直，很想成為黑子的光，原本以為上了高校自己的機會來了，沒想到卻半路殺出火神大我這個程咬金。

……果然，無論如何，自己還是不行的吧……

「……黃瀨君，真是笨得令人困擾呢。」

「欸！」

對方的話語一下子把原本的氛圍扭轉，憂鬱瞬間被吹散，黃瀨錯愕地看著旁邊的黑子依然淡定無比。

「所以說，黃瀨君在意的東西一直都太過狹隘了啊。局限於『光』的名號什麼的，難道我們除了光影以外就沒有任何關係可以建立了嗎？」

愣愣地望著旁邊的人。黃瀨無法明白那好像是在抱怨的語氣是怎麼回事？而且黑子說的……除了光影以外的關係，他們……

黑子哲也突然站了起來，在黃瀨涼太近乎等於呆滯的目光中，跨開雙腿坐在黃瀨的上面，雙手固定住那張不知讓多少女孩為之傾心的臉龐，看著對方的金眸染上自己的顏色。

一直以來過於僵硬的清秀臉龐綻放出溫柔的笑容。

「黃瀨君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也是，我最喜歡的人。」

……啊啊……

……差點忘了，這個人從以前就很不會看氣氛。

黃瀨涼太抱著懷裡已然熟睡的人兒，忍不住的嘴角上揚。

今晚，不會再做惡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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