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霧都新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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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燈在綿密雨幕中暈染成模糊的光斑,白樺盛世大廈如冰冷的巨塔聳立於鋼鐵叢林。頂層,巨大的全息標誌投射出冷冽藍光,俯瞰著被雨水浸透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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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松的懸浮車無聲滑入大廈最深處的地庫入口。厚重的實驗室金屬門在感應到身份訊號後,發出低沉的嗡鳴,緩緩滑開,如同巨獸甦醒。冰冷的、混雜著消毒劑與金屬氣味的氣流洶湧而出,吹動了他素色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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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是另一個世界。超大型量子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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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運算機組的光矩陣如同活體星雲般明滅閃爍,無人機如同工蜂般低鳴著運送精密奈米組件,數據洪流在透明的光導管道中奔騰咆哮。空氣裡是電路板高負荷運轉後的焦糊味、低溫冷卻劑的氣息,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絕對無菌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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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主管嫦娥從一片閃爍的虛擬實驗台後轉過身。她目光銳利,彷彿能穿透物質表層——這正是她參與開發並率先植入的「神視」賦予的能力,對她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當她看清來者是雪松時,臉上瞬間綻放出真摯而溫暖的笑容,快步上前,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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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松!好久不見了!」她的聲音帶著實驗室裡罕見的暖意,「你還是這麼…安靜得像塊冰。」她鬆開手,仔細打量他略顯蒼白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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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松被擁抱時的身體有著一瞬的僵硬。他喉結滾動了一下,開口,聲音因久未使用而顯得沙啞、低沉,帶著明顯的生澀感:「嫦娥姐姐…脈衝晶片,進度?」他直接切入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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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臉上的笑意更深,眼底卻閃過一絲複雜:「哇哦,真難得聽到你開口說話。」她的語氣輕鬆,但隨即收斂,目光變得專注而嚴肅,直視雪松的眼睛:「那塊舊晶片…到底承受了什麼?燒蝕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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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松沒有直接回答,只是低頭瞥了一眼腕上的微型全息介面。幾乎同時,藍牙耳機裡傳來「思流」單調的機械音:
「脈衝晶片進度:完成度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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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晶片接近尾聲。」嫦娥點頭,語氣轉為凝重,帶著專業的告誡,「聽著,這東西的設計頻寬…普通人類的神經系統根本無法承受緩衝,瞬間就會崩潰,物理意義上的『炸掉』。」她盯著雪松,一字一句強調,「即使是『你』,也必須萬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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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松只是極其輕微地頷首,擠出一個幾乎看不見的淺淡弧度:「嗯。」算是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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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他左手手背——那象徵著「黑洞」的刻印在幽暗光線下若隱若現。雖然狂暴的光譜已平息,但奈米電路灼燒留下的細微血色紋路,如同皮膚下的裂痕,無聲訴說著昨夜那場災難性的嘗試。她心頭一緊,似乎瞬間理解了這刻印背後的巨大風險與瘋狂,但終究沒有點破,眼神深處的憂慮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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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她輕聲說,轉身引領他走向實驗室中央那座散發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手術平台。平台上方,兩具造型精密的雷射刻蝕機懸浮待命,發出低頻的共振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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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的雙手在虛擬控制面板上飛快操作,指尖劃過空氣帶起細微的數據流光。手術台上的雷射刻蝕機同步啟動,猩紅的光束精準聚焦,如同無形的手術刀。她的「神視」穿透皮層與骨骼,清晰定位脊椎深處的晶片植入點,引導著毀滅與重建的能量。舊晶片的殘骸被剝離,那枚閃爍著奇異微光的「奇點邊界」脈衝晶片被精準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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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片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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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狂暴無匹的數據洪流瞬間湧入!雪松右手手背的星雲刻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眼彩光,紅藍光譜如同沸騰的星河般劇烈湧動!三具意志投影AI——「時序」的幽藍時鐘指針瘋狂旋轉、拖曳出殘影;「構域」的紫色立方體光面急劇變幻,展開成複雜的星雲結構;「思流」的銀色星塵急劇膨脹、內部的邏輯風暴化作吞噬一切的漩渦——它們的核心光點重新點亮,以更高的頻率強勁脈動,如同宇宙在狹小的脊椎中誕生!整個實驗室的光矩陣隨之劇烈閃爍、共振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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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松猛地坐起身,臉色是失血般的慘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但他強大的意志力迅速壓制了身體的劇烈反應,撲克臉般的冰冷面具重新覆蓋,只有微微顫抖的手指洩露了一絲端倪。神脈網重新穩定運作,右手星雲刻印的光芒趨於穩定,奈米電路與新晶片構築的高速通道開始順暢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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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念微動,「思流」的銀光溫和脈動,空靈卻帶著金屬質感的低語聲直接在嫦娥腦海中響起:「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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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鬆了口氣,笑容重新浮現,但語氣依舊鄭重:「記住我的話,雪松,這東西不是玩具。悠著點用。」她還想叮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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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咔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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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厚重的隔離門發出低頻機械運轉聲,緩緩開啟。一座散發著幽冷微光的「玻璃靈柩」,在自動運載平台上無聲滑入。靈柩內,那具身著舊式軍官袍衣、銀髮如月的俄製人偶靜靜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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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的目光瞬間被吸引,快步上前,神視本能地掃描。「俄製軍用人偶?」她低聲自語,帶著研究者的敏銳,「保存狀態…驚人地完好。等等,這結構…」她的專業素養讓她立刻辨識出某些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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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松的目光也鎖定在靈柩上。無需言語,意念觸發,「思流」的低語聲再次響起,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探究:
「有辦法,啟動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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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猛地轉頭,目光如電射向雪松,臉上的溫情被嚴肅取代:「雪松!這是高度危險的違禁品!」她的聲音壓低,帶著警告,「啟動它?風險級別是『湮滅』!你確定要碰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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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的低溫氣流彷彿凝滯了。巨大的量子機組運轉聲成為唯一的背景音。玻璃靈柩內那幽冷的光,在實驗室冰冷的金屬與光流背景下,顯得更加詭秘莫測,彷彿沉睡了半個世紀的潘多拉魔盒,靜靜等待著被開啟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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