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0‧6的召喚》 - 第四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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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崔大人的強迫，今天小四也不會提著一籃水果，出現在晏府的大門前。本來想拜託大人遇上晏子由時，幫忙答謝一番，但大人以誠意為由拒絕。

晏子由明明是個討厭的傢伙，好端端成了救命恩人。怎麼世事往往充滿著矛盾。

望著晏府的大門，總覺得比其他大宅更高、更堅固，使我忍不住皺起眉頭。還未準備敲門，後方剛停下一輪輕型馬車，出現了兩位年輕女子，前方的擁有模特兒身型，瓜子臉上有一雙鳳眼、高高的鼻子和一張厚薄得宜的嘴唇，穿上白花色的雙蝶裙子，腰間紮上綢緞並系上兩個銅鈴，頭戴閃石飾物，一副小姐的模樣，或許是晏子由的妹妹。身後那位穿上較樸實的裙裝，個子修長、鼻子高高，一副高傲倔強的性格。

看著兩位婷婷玉立的女子，令人有點羨慕。晏子由長得很高，妹子同樣亦很高佻，不禁想起文家二姐三哥身型同樣很好看，阿大卻偏胖，小四猶如未發育般，這個世界真不公平。

「這娃兒是誰？」

從來只有我對晏子由不禮貌，怎樣她的妹子會如施……率直。

「我……是來找晏子……晏少將，可以把籃子轉交給他嗎？」

小姐向身後的丫頭打個眼色，她點點頭，走到我跟前瞧了我一眼，然後拿過我手上的籃子。她看了看，回頭跟小姐說：「只是普通水果。」

我蹙起眉心，水果就是水果，沒有普通不普通。

厚重的大門打開了，有幾位壯健的小廝走出來，從車子上取過幾個菜籃，原來小姐也會到市場買菜，真是想不到。

看著人家在忙，我也先行道別。

「不。跟著來吧。娃兒不是到來找子由嗎？」

我耍耍手說不用。

小姐叮叮噹噹的走過來牽著我的手，我目定口呆，顯得有點受寵若驚。

「難得有個娃兒來找我家子由，又難得晏府有個娃兒作客。來來來，跟著奴家走。嗨嗨，沒問娃兒的名字呢？」

「我？小文。」

「姓氏呢？」

「文……」

「文小文？真有趣。」

「不……全名是文雪梅……還是叫小文……」

「文小文好聽得多，就叫文小文吧。走吧，文小文。」

我無言，怎麼琉璃國的國民總愛替別人亂改名字，卻沒一個好聽，氣剎我了。

前行每一個也是高個子，即使小姐的丫頭至少有一六五公分。隊伍由小廝、小姐、再到丫頭，彷彿由高至矮排列，很不甘心。

「喂，一步一步跟著我，別亂走。」

丫頭高傲的眼神，就像把我當成路痴。你們個子高高，遠遠可見。這兒沒商府大，也沒那邊優雅，跟崔府比起來水準差不多，只是前園大一點，樹長得高大一點，牆壁有兩層樓高。

走著走著，彷彿來到小叢林區，左邊的長滿了矮樹，右邊卻是亭台樓閣，這種花園設計的確有點古怪。矮樹跟攀爬的藤蔓很不搭配，我好奇的觸摸一下。突然，不知名的利器擦身而過，我吃驚得張大嘴巴，到底是那一回事，將軍府竟然有刺客！

丫頭回頭瞪了我一眼。我皺著眉，低著頭，死盯著她的腳跟跟隨著。

「哎呀！」

地上忽然長出鐵扣，把我的左腳緊扣，動彈不得，我忍不住慘叫起來。

「早就吩咐要一步一步跟著我，這磚塊我沒有踏過。」

丫頭不耐煩地抱怨著。

「璇，別這樣啦，文小文也不想。要怪就怪子由沒有中招，才留下這個陷阱。」

「公主，別說子由少爺，連小廝也沒中招，只有不會武術的笨蛋才會上當。」

好一個「公主」，好一個丫頭，繞一個圈子就是要說我笨。小廝不理會她們越走越遠，只有我，愚笨得在等待她們救援。

「請……幫幫忙放我走……」

這兒比瑠瓈城的監獄更可怕……

小姐以食指抵著下巴的想著，又瞧瞧小路上的磚塊。

「好像是這一塊。」

她一腳踏上跟前的磚塊，並沒有反應。她皺皺眉頭，又踏向另一塊，可惜同樣沒反應。然後，她叮叮噹噹轉身踏著身後的磚塊，忽然從樹上略過一把斧頭，幸好我及時蹲下，斧頭剛剛砍斷了頭上的髮帶，我看著散下來的頭髮，差一步就攔腰了。越想越怕，嚇得雙手緊緊抱著頭抖震著。

「不。我記得公主說過，拆解的位置必定要意料之內，假若有天忘記了，自作自受也能不被察覺下自救。」

小姐聽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有點印象……不過……」

璇走到我的跟前，踏了一下前方的磚塊，一下子鐵扣打開了。

「看，就是這樣簡單，還是公主想得周全。喂，妳這個女娃還得多謝公主，她救了妳。」

明明是自己搞出來的陷阱，怎麼換句話就充當救命恩人，太沒道理。

「我要走了，請幫忙向晏子由說聲謝。」

「文小文真的要走嗎？」

「妳跟著我們，出了什麼事也有人救妳，要是妳獨自離開，麻煩我明天幫妳收屍就不好了。」

這兒簡直是地獄……外邊掛上晏府的門牌都是假的。

我鐵青著臉站起來，不是不想走，而是雙腿嚇得發麻，走不動.……

平靜的前園不只有怦怦的心跳聲，後方傳來腳步聲。我勉強地回頭一看，這人會是閻王，還是牛頭馬面？

「子由，你回來啦。」

「子由少爺。」

「二娘。」

我嚇傻了眼，晏子由竟然喚她作「二娘」，他們竟是母子關係？光是猜想也令人雞皮疙瘩。果然，男人無論到了什麼年紀，同樣喜歡二十來歲的美眉。

「文姑娘？二娘把妳捉來？」

「哎喲，子由心腸真壞，人家好心來送禮，怎可以冤枉奴家。都怪你不好，罰你今晚對戰三個回合。」

我聽不懂他們的話，也沒有力氣去解讀當中的意思。

「晏子由……可否送我安全離開……」

我淚眼婆紗望著他，擺出一副落難的樣子。

「二娘，子由要送文姑娘回府，先行告辭。」

忽然身邊「叮叮噹噹」飛過緞帶，子由以劍柄擋住了。

我嚇得立即蹲下來，雙手掩耳，裝作聽不到鈴聲。但仍傳來密度很高的金屬碰撞聲，越發令人毛骨悚然，總覺得來到琉璃國一次比一次更接近死神。

我不想就這樣客死異鄉。

「二娘，文姑娘不會武功，請放過她。」

「都是你的錯，每次見到你也很想過招。」

「現在不是對戰的時候，我有責任使她安全離開。」

晏子由的影子越來越近，但晏夫人的攻勢也越見頻密。

「叮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身上纏住了銅鈴緞帶，我吃驚得瞪大圓眼，呆呆的望著晏二夫人。她用力一拉便把我整個人提來，我卻成了一件任意擺佈的物件。

緞帶纏得緊緊的，無論怎樣掙扎也沒用。就這樣被拖行著，眼眶都堆滿了淚水，乾喊著：「救我……」

「呵呵。子由的客人就是晏府的客人，奴家不會虧待文小文。」

這一段路其實不遠，卻彷彿走了一輩子。二夫人拉一拉緞帶，一鬆一放，我似是人偶般癱坐在大廳的左邊。稍稍定個神來，眼光不停打量著，大廳樓底很高，橫樑上設置一塊牌扁，猶如草書般狂野，看不清楚是寫什麼，更分辦不到字數的多少。

大廳兩邊放置了兩張深木椅子，旁邊都放了茶几。大廳用上灰色地板，上面有一張銀白色如北極熊的大毛毯。末端放置兩張大木椅，應該是主人專位，兩邊均備有茶几，上面放著我送來的果籃。牆壁上沒有特別的擺設，而是一把又一把沉重的兵器，有劍、弩、戟等，猶如一個兵庫。

我與剛走進來的晏子由對望，彷彿在盤算下一步的計劃。

「既然今天來了客人，就由奴家親自下廚啦。文小文要賞面啊。」

晏子由忽然面有難色，我已心知不妙，難道晏二夫人的廚藝可媲美地獄廚神？

「二娘，請等一等。文姑娘她……天色已暗，若不回家……」

「哎喲。子由，你啊，就是不會說謊。跟文小文留下來一起吃飯啦。」

「不……客氣了……小的要回家，房東很兇，晚了回家準挨罵的。」

我刻意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

「小事情，沒人兇得過晏家老爺。叫小廝回去匯報一聲便可。」

「小文又不是什麼客人，受不起。」

「有女娃找上門，實在難得。文小文住在哪？請小廝去辦。」

晏二夫人的一意孤行，加上晏子由的無能，我只好留在這兒等待另一個惡夢的發生。他們一個一個走開，大廳只剩下兩個名為打掃，實情在監視我的小廝。

很奇怪，晏府除了叫璇的丫頭外，沒見到其他丫頭存在，是不是全都埋沒在陷阱之下……想著想著，使人毛骨悚然。

要是崔大人得知小四留在晏府作客，會否替我擔心呢？

「文姑娘，妳仍留在這兒？」

我抬頭望向大門的方向，晏子由已換回輕便的家居服，頭髮依舊筆直企理。他怎樣看來，相比起武官的身份更像一個文官，拿起羽扇比刀劍更帥氣。

我斜睨著旁邊兩名小廝，很想說明一下，其實我是走不動。想到這兒，又忍不住咬了一下嘴唇。其後，有一位小廝走過來說二夫人請我們到偏廳用膳。我瞧瞧子由，他好像眼角有點抽搐，神情古古怪怪。

「張端，請回過夫人，子由已用過晚膳，不用等。」

「明白。那麼……有勞文姑娘……」

二人面有難色的對望，使我不寒而慄，二夫人的料理真的有那麼可怕嗎？應該沒人比地獄廚神厲害，我對齊瑟很有信心。

我抱著不怕死的心態跟隨張端來到偏廳，這兒的格局正常得多，似是平常的飯廳，中間放置一張十二人的大圓木桌。可惜，桌上的東西，除了食具是正常，所謂的主菜也如外星食物，賣相比齊瑟的更不堪，小四自命甘拜下風。

腦筋不停轉動，拼命找出逃脫的理由。可惜，也是徒勞無功，當聽到二夫人的奪命鈴聲，腦海頓時變得一片空白，更不自覺隨著二夫人的指示坐下。然而，又是另一場惡夢的開始。

璇端來一碗味道非常「清新」的綠色漿糊，放在我跟前，這是什麼東西？

「喝吧。用了十種蔬菜煮成的十菜湯，非常有益。」

璇沒帶情感的語調說著，然後目無表情的站在夫人身後。二夫人卻以期待的眼神望著我，我只好鼓起最大的勇氣，試喝比大學迎新營的百寶湯更可怕的十菜湯。

嘩！真的很難喝，那算什麼蔬菜，壓根兒是花園隨便拔掉雜草，倒著鍋裡煮熱，這所謂的湯瀰漫著草和泥的氣味，喝了一口已忍不住停下來。

「文小文為何停下來？真不賞面子。」

二夫人裝出一副被欺負的樣子抱怨著。

「味道太清新……吃不慣。」

「要試試這個嗎？是海洋一面，名字很特別呢，是奴家改的。」

二夫人忽然轉過一副天真的少女樣子，請璇為我添了一碗藍色的麵條。自問吃過黑色的墨汁麵、綠色的菠菜麵，卻沒吃過藍色的麵條，吃了會變成《阿凡達》的主角嗎？

「為何麵條是藍色？」

「哈哈，所以才叫做海洋一面。文小文真想知道嗎？嘿嘿，這是祕密。」

敵不過二夫人的一雙似善非善，似惡非惡的眼神，我只好大口大口的吃下謎之藍色麵條。幸好，不難吃，因為沒有味道。

我已經不敢去測想那是什麼東西。

另外一碟白色腦漿原來是杏仁豆腐，血腥腥的卻是半生的羊脾骨，倒覺得自己在享用萬聖節大餐，但味道倒胃，每樣吃幾口感覺已吃盡全世界之最……我已經吃不下。

「文小文胃口真小，多吃點，不長肉啊。」

滿以為可用演技騙過二人，卻被咕咕響的肚子出賣了。結果只好啃下味道比較對的腦漿杏仁豆腐。

勉強捱過晚飯，吃過茶，隨著她們來到客廳。晏府的下人不多，或許全都被陷阱嚇怕。晏子由不知道躲在哪兒，我也不知道怎樣逃生，每次開口想跟二夫人道別，她卻裝傻的送上生果。

「其實時候不早……」

「晏府空房子很多，文小文喜歡的話可以長住這兒。」

我跟璇同樣目定口呆的望著二夫人，這個提議我不贊成。

「崔大人待我很好，他們捨不得我。」

「別在崔府打工，到晏家來啦，給妳兩倍的工錢，以後陪奴家玩啦。」

「公主的寵物已經很多，不要再白收養多一隻。」

我氣得眉頭猛皺，妳們把小四當成什麼東西！

「我才不要當玩具。」

「別惱。咱們開開玩笑。說到奴家的寵物，文小文有興趣看看嗎？」

誰的寵物也有興趣看看，唯獨晏二夫人的東西卻不敢多看一眼。

「不作聲就是說好，走吧。」

這是什麼歪理……

我敵不過二夫人，硬著頭皮被她拉走。璇卻沒有跟來，她到底要帶我到那裡去？不會把我當成飼料吧。

「文小文是晏家的客人，一定要帶妳到處參觀奴家的寶貝。」

「叫我小文好了……」

「走啦，文小文。」

懂得從衣袖飛出一條銅鈴緞帶的晏二夫人，宛如活生生的小龍女，第一次見識這種武學，真是大開眼界。

一路上叮叮噹噹的響起，令人想起嬰兒時穿上的發聲鞋子。

「文小文一直盯著銅鈴，喜歡嗎？」

夫人未等我回應，毫不猶豫地解下其中一個塞進我的手裡。

「這是送給文小文的紀念品，記緊每天帶著它啊！」

看著她疑似友善的眼神，也不敢不收下。還未問口答謝，二夫人已張開手掌討回禮。果然是公主病發作……

「就把妳的眼罩送給奴家啦。」

我立即擋住夫人的手，狠狠地說不行。

「算了，難得文小文喜歡品嚐奴家的菜色，從來沒人欣賞的菜色，今天找到知音人，太好啦。」

我鐵青著臉，吃驚的退後了幾步，怎麼今天成了試驗品任由二夫人擺佈……在這半月高掛的晚上，上演月黑風高殺人夜。

「當心別掉進池裡。」

「不怕，我會游泳。」

「跟會不會游泳沒關係，因為池塘養的是食人魚。」

晏家的魚是食水魚，晏夫人的寶貝會是什麼不正常生物？

沿路經過小花園和食人魚池塘，在這圓月下彷彿什麼也變得可怕。迎面走來一個人影，原來是剛才掉下我不顧的晏子由，他已換過衣服，是要帶我回家嗎？

我忍不住向他打眼色，快救我離開這兒。

「二娘要帶文姑娘去哪？」

「文小文想看奴家的寶貝。來，走吧。」

「文姑娘對二娘的寶貝真的有興趣？」

我拚命的搖搖頭。，但晏二夫人卻視而不見。

「當然，子由不相信奴家，又不相信她。」

冤枉……你們這對母子，旁人不知道還以為是打情罵悄的情侶，肉麻死了。

無能力反抗的二人，只有隨著二夫人前行，我細細聲問晏子由，我會不會死在這兒。他沉思了一會，然後用氣聲說了兩個字。

以小四的讀唇技術，「放心」和「死定」，同樣是五十五十。

我的天啊！

然後來到一間獨立的平房，二夫人推開了門，點燃房間裡的燭台。我跟隨晏子由背後，從走進房子起，我自覺被一隻一隻謎之生物盯上，雙眼發出紅光的怪物，我顫慄的拉著晏子由。在我們的周圍盡是一個又一個層層疊疊的籠子，我吃驚得快要哭出來。二夫人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她竟把奇珍異獸都當成寵物。

左方下層的籠子住了一隻三眼蜥蝪，牠的身體比我的大腿還要粗，尾巴比我的手臂還要長，這究竟是什麼生物？眼波一轉，上層住著一條大蟒蛇，看著大蟒蛇在樹幹上蠕動的時候，使我雞皮疙瘩起來。我不禁轉移視線，來到了右方的上層，籠子裡住了幾隻謎樣生物，牠們只有手掌般大，身上卻長滿了角，樣子真的很難看，我忍不住半掩眼眸。不過，奇怪的是下層竟然是空空如也，可能夫人還未添置其實更離奇的怪獸。

「吱吱」，房間最末端的籠子裡原來住了一頭長了翅膀，樣子非常卡通可愛，一身黃色的小魔怪。牠的雙眼又圓又大，如閃石般亮晶晶。牠吱吱地叫，好像在召喚著我，對我微笑，我欣然的走來去，瞇起細眼笑了。

「牠叫什麼名字？」

「吱吱，是貝碧露娃類的生物。」

哇，果然是一隻罕有的生物。吱吱，就是牠的叫聲，也是牠的名字。吱吱，真的很可愛，像洋娃娃似的，讓人有一種很想抱起牠的衝動。

「要餵吱吱嗎？」

我側望著二夫人，我真的可以餵飼吱吱嗎？

二夫人點點頭，說：「當然可以，牠的飼料都放那個瓦罐裡。」

「文姑娘……妳真的要餵吱吱？」

晏子由的眉頭鎖得緊緊，我不明白他的憂慮，我跟吱吱有籠子相隔，我想牠不會咬我。我好奇的打開瓦罐，我皺起眉頭的望著瓦罐裡的米色漿糊，吱吱吃的就是這些麼？那些黏黏的、一團團的糊狀物體竟然在蠕動，細看之下所發生原來……

我顫慄的放下瓦罐，害怕的雙腿發麻，只好用雙手慢慢爬回出口那邊。

「文小文，吱吱等著妳的蟲子喔。」

我慌張的搖搖頭，我害怕得扭曲的表情望著那隻愛吃蟲子的吱吱，牠其實一點也不可愛。

二夫人竟然徒手拿起蟲子，然後……

之後的畫面太恐怖了，我真的不想去形容，實在太嘔心了……我已嚇得癱坐在地上。

「晏子由，別踩我的手好嗎？」

「晏某沒有。」

我轉身抬頭望著他，伸出那隻被踩的手……我嚇得張大嘴巴，叫不出聲來，我的手上竟然有一隻毛茸茸的長腳蜘蛛，牠比我的臉還要大呢！

「哎喲！珠珠真是頑皮，竟然逃出來。」

我的手僵硬似的動也不敢動。

「真厲害，珠珠很會撒性子，奴家平時也不敢徒手捉住牠，怕會被咬呢。」

我噘著嘴，害怕得快要哭出來，淚眼婆娑的望著晏子由，只有他可以打救我。

頃刻間，晏子由度好位置，以劍套把珠珠送回籠子裡。

「哼！子由，你這樣會嚇怕珠珠。」

晏子由不發一言，他把嚇呆的小四扶起，靜靜跟我說：「珠珠並沒有毒。」

那就好了，我稍稍鬆了一口氣。

「謝謝二娘的款待，我們已經參觀完畢了。子由跟文姑娘先行告退，晚安。」

「子由，你這樣就不對！」

忽然，吱吱亢奮的拍打翅膀，我被牠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倒，驚慌的掩面逃跑。「咚」的一聲，我被高出的門檻絆倒了。我還未爬起來，已被某人以劍柄掛在衣領上提起來。跟前的那個男人，擁有一把野性的長髮，身型高大魁梧，雙眼充滿了威嚴，他有點眼熟。

「是妳？」

我鐵青著臉，不敢直視那人，我已無力反抗，唯有等來晏子由跟二夫人從平房走出來。

「爹……」

「相公，這個有趣的娃兒是子由帶回來。」

面前那個就是晏大將軍，為何他的神情好像要把我吃掉。他的面色一沉，突然把劍柄收起，要不是晏子由及時扶住小四，我又會再次攆在地上。

「這女娃是何許人？」

「她是崔大人府的客人。」

晏將軍殺人似的威嚴，跟戰戰競競的晏子由怎樣看也不像兩父子。我不知道為何晏將軍竟會緊緊的盯著我，我不明就裡的躲在晏子由的身後。

「好啦好啦，別嚇怕小文，她不敢跟玲瓏玩，要把奴家悶死嗎？」

我不是玩具，但這一刻我卻無力反抗，直到他們離開我才敢探出頭來。

「別怕，其實都沒有惡意。」

我嘟了一下嘴，活在這愛登士家庭真是難為了他。我的心兒還在急促亂跳，我不會怪你，反而有點同情你。原來晏子由的古怪也是身不由已。

「送妳回崔府。」

我點點頭，跟著晏子由的背後。我繃著臉，戰戰競競的隨他前行，越過小花園，沿途還經過一個小魚池，剛好看到月的倒影。幸而花園是沒有食人花，往後門的小徑也沒有陷阱，才令我安心一點點。

天色昏暗的路上，兩個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走著，彷彿只有小四的心跳聲。突然，晏子由停下腳步，我抬起頭望著他。

「今天的事很抱歉。二娘比較嬌寵，沒人拿她法子。請妳吃糖補償。」

晏子由拿出一個包裝很精緻的小布袋，裡面裝了一些星星狀半透明的糖果，清清甜甜的。他告訴我這是金平糖，我望著他，微微頷首，我們沒說什麼。這一刻，覺得晏子由一點也不討厭。

「其實，喜歡的話，可以跟他們一樣，叫我做小文。」

「嗯。」

晏子由再次成為小四的恩人，從今天起，我會盡量不再欺負你。

含著糖果，兩個人靜靜的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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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一大清早便聽到門外有兩個人在擾攘，我稍稍整理一下儀容便開門迎接他們。

「四兒真命大，還沒死。」

我氣得瞪大雙眼，怎會有人一大清早說這些話來。

「小文在晏府沒發生什麼事嗎？」

我呆呆的搖搖頭，有心了。昨天的事不想回想，人平安回來就好了。沒理會他們，我再次倒頭大睡。

到中午才惺忪醒來，走出大廳，看到兩個身穿啡色短衣的小廝，這身打扮有點眼熟，經過介紹後，恍然是商家的下人。桌上放了兩個盒子，說是商大哥準備的賠禮。我打開一看，原來是兩套女裝。一套是淺梅花色的裙裝，另一套是淡粉紅的褙子，看到兩套新衣裳，我立即拿出來拼襯一下，相對勉強穿下清悅的衣服，商大哥送來的更合身。果然是閱女無數的高手，袖子、裙子的長度剛剛好，想到這兒也不禁雞皮疙瘩。

換過淺梅花的裙裝，不會盤髮的我只是草草結上馬尾，反正戴上眼鏡都是格格不入。到最後還是換來齊瑟一句「怪裡怪氣」。

算了，不跟他計較，在他眼中只有小姐跟小箏是完美。

人總是重覆犯錯，明明昨天才於晏府死過翻生，今天竟被新衣利誘到商府作客。商大哥這份人靠不住，還加上商瑤和商瑛，要是晏子由同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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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二十分鐘路程，卻特意備上馬車，真的有點不好意思。今天才第一次正式目睹商家大宅正門，很有參觀皇宮的感覺，真的很闊大和宏偉，上次已見識過後花園的廣寬，沒想到前園同樣大得誇張。怪不得富二代的商大哥終日無所事事。

花園旁的小徑都蓋上頂，橫樑上雕滿刻畫，似是每個也有獨立的故事，要是不跟隨著小廝前行，我定必仔細遂一欣賞。隨著小廝來到偏廳，沿路也看到身穿灰櫻色服裝，頭上結上小髻的丫頭。明明崔大人也是朝中官員，為何府中一個像樣的下人也沒有。

來到東廂，聽說是公子小姐寢室及休憩之地，穿過兩邊走廊廂房，兩旁掛上各色鸚鵡，畫眉等色彩斑爛的鳥雀。然後來到偏廳，先有兩個丫頭在恭迎，丫頭請坐，我沒有左右坐次的概念，只好隨便的往右邊坐下。隨後一名約十五、六的丫頭為我沏茶。

等了一會，商大哥揮揮羽扇，擺出一副風流的模樣，臉上掛上招牌式笑容走進來。他頭上深茜色的頭巾，身穿啡紅色的常服。

「文妹子喜歡商某送上的禮物嗎？」

「謝謝你。很合身。不過顏色太可愛，跟我不太合襯。其實我個人比較喜歡綠色。」

「哎呀。那問題大了，綠色在琉璃國是神聖的顏色，萬萬不可。不過，商某倒覺得文妹子的裝扮有點……小翠，來為文姑娘裝扮一下。」

我眉頭一皺，還是不要太麻煩吧。

最後還是敗於群眾壓力之下，勉強讓小翠在太陽穴附近盤了兩個麵包似的小髻，結上淡粉紅的絲帶，下方用絲帶扭了兩條辮子。只有一點堅持的是，眼鏡不能脫下，要不然什麼也看不清楚。結果，還是怪怪的模樣，我也不敢直視鏡中的自己，只略略瞧瞧髮型而已。

花了好一陣子，隨小翠來到後花園，商大哥揮揮羽扇，笑了笑。

「果然眼罩就是文妹子的標誌。」

我不服氣的噘著嘴，也懶得回應，只顧在花園賞花，待肚子咕嚕咕嚕地鬧著才記起自己整天沒進食。

「哈哈。文妹子餓了，幸好商某早已命人準備點心。」

「點心……不如準備午飯吧。我今天沒吃過東西……」

聽罷，商大哥眉頭皺起，。

「別誤會。其實我剛起來不久就過來商府，還沒有時間吃飯。」

肚子空虛的小四已沒心情賞花，伏在亭子下的圓桌，等待商大哥打點的美食。而他正坐在對面吃茶。愈是啜著茶水愈是肚餓，如果美豔的花朵可以吃，我也想吃一口。

「商瑤好嗎？」

「文妹子有心。小瑤明天將起程回琥珀城別院。」

「這兒很大，為何商瑤要走？」

商大哥苦笑一聲。

「商家是商業世代，家業遍佈全國，子孫也分佈在不同的城幫，除了直系子女留在瑠瓈城外，其他包括小瑤，一般也待在別院。她今次回來是為了商討相親的事宜，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件。文妹子，妳不怪小瑤嗎？」

我搖搖頭，沒直接回應他，只因為被小翠捧著的午餐吸引住。

桌上放了海米三鮮湯和岳陽大匯。前者以雞肉、豬骨、火腿熬製而成，再加入一些海鮮等配料，配上爆米一同享用，口感特別，脆口而惹味。而岳陽大匯則用上南瓜作盤子，裡面盛著帶子、鮮蝦，又以南瓜汁伴上蛋白，味道鮮美而嫩滑。兩者同樣在崔府跟晏府沒法享受到，怪不得我毫不考慮就跟隨來。

「商大哥，你不吃嗎？」

商大哥搖搖頭，說不餓。

「商大哥，別這樣。我沒惱你家妹妹，她還年輕，遲早會明白。待會兒可以跟她談談嗎？」

「小瑤是個執著的人，恐怕她一句也聽不進。」

「一定是你待她太好，才令妹妹誤會。」

「才沒有，商某對兩個妹妹也好，沒想到小瑤會……」

在不遠處傳來吵鬧聲，我們回頭一看，那個頭戴紫金冠的人是商瑛。

他大剌剌地走過來，先瞥了商大哥一眼，掛上笑容，卻以責備的口吻怪下人沒相傳我到來的消息。這一刻，我也不知怎樣回答。

「括括到來為何不找哼哼？」

一聽到這個外號，我忍不住蹙起眉頭。

「首先，我不是什麼『括括』，你可以叫我做小文、文小姐也可，總之不要幫我亂改名字。第二，今天是商大哥請我過來的。」

「但『括括』是妳的命，商瑛也欣然接受『哼哼』這響亮而有氣勢的名字。」

我不想跟他糾纏，故意把頭拐到另一邊，低著頭啜茶。

「好的，括括就留在咱們二人私會才用上。小文，為何跟這老俗物在一起？」

好一句「老俗物」，使我差點噴出茶水，她兩兄弟的關係真有趣。

「六弟，好歹我是你的兄長，平日怎麼混，我管不了你，今天在客人面前連基本的尊重也不會嗎？只怪老太太過份嬌寵你。」

我忍不住偷看了商瑛的表情，他蹙起眉心，對著商大哥搖頭嘆息。

「天下男兒皆俗物，唯有跟美人兒混在一起才可減去丁點俗氣。明明學會這個道理，卻不理好惡把天下女人收歸旗下，又把自己混進俗氣橫生的官場，真是沒出色。」

不理好惡，是指我嗎？

「我也是世俗之物，請跟我保持距離。」

「不。小文跟這國度的女生不同，散發著不一樣的氣息。」

看到商瑛一本正經地說，似是話中有話，他是否看到我非該國度之人的身份呢？的確，不是屬於同一國度的人，氣質習性不同也是正常，或許是那份新鮮感才令他們感興趣。要是有一天熟悉了這兒的生活，隨即跟其他人又混為一談，再談不上特別。但願這一天不要到來，我要快點回家去。

「對。因為我不是琉璃國的人。加上戴上這個粗框眼鏡，在很多人心目中是個怪人。正如大情大性的商瑛，對於很多人而言也是奇怪的人，就是在俗世眼中的異人，所以你會覺得我跟你是同類。其實，我在我的國度裡，只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一點也不起眼。」

「文妹子一點也不普通……」

我苦笑了一聲。

「要不是跟故人的名字和外表有所相似，商大哥和商瑤也不會注意到我。」

我瞥了商大哥一眼，他萎靡尷尬的望向他方。

「是書房畫像中人嗎？那個比較像樣，氣質脫俗得多。說起來跟小文今天的打扮有點相似。」

是嗎？我開始懷疑相像的程度有多少。

「我想看一下畫像。」

雖然我不覺得像我這樣子的人會吸引到商大哥的垂青。不過，既然是跟小四同名而又相似的人，或許是婆婆祖家的後代，可能是我的親人。

要是真的，更想拜訪一下。

我以誠懇的眼神望著商大哥，他沒有正視我，只是略略吩咐小翠，而商瑛以沒興趣為由，沒有跟著來。

隨著小翠越過兩個亭院，又走進另一個花園，經過兩間廂房才到目的地，不得不嘆一句：商府真的大如迷宮。

推開門一看，裡面放置幾排書架，上裡放滿了林林總總如字典般厚的書藉，充滿了墨水味道。走進中間，則放置了一張長書桌，上面擺上一排大大小小的毛筆架，很有氣勢。旁邊還有一間休息室。我跟隨小翠走進休息室裡，圓桌的後方還有一張長椅。而是次的主角正正懸掛在長椅的左邊。我估計商大哥每次也是躺在長椅上想著畫中人。

我走近去瞧瞧畫中人，那人圓潤的眼神流露出慈祥的仁厚，笑容很親切，有融化冰川的力量。這樣天使的化身，沒可能可扯上關係。

除了右邊嘴角有一顆痣……

「小翠，我不明白，也不覺得自己跟畫中人有何相似？」

小翠望了我一眼，又低著頭笑了笑。

「小翠沒幸遇見真人，單憑畫像看來，雖然形態上有所出入，但神態上卻很近似。同樣的天真笑臉，有著一份親和力。雖然小文姑娘架上眼罩，但圓碌碌的眼睛簡直倒模般。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話，小翠抖膽想看看眼罩下的容貌。」

她的話好像有點誇張，聽得有點不好意思。畫中人是個下巴尖尖的、身型有點瘦削的美少女，而我卻是個臉型略圓的鄰家女孩，沒可能拉上關係。不過，說起來跟婆婆年輕時的模樣的確很幾分相似。或許這樣，才令我這個山寨版的雪梅沾了點光。

「其實，這不是眼罩，是眼鏡。不過算了，非貴國之物，不能理解也正常。要看看我的真面目嗎？要是商大哥提出，我必定拒絕。是妳，倒沒所謂。反正也不覺得相似。」

我脫下眼鏡，隨意的眨動圓眼，有點不自然的望著小翠。沒料到她竟然嚶嚶地哭起來，我吃驚得立即戴上眼鏡，走到她的身旁問候一番。

「小文姑娘其實是不是畫中人的姐妹？琳少爺找妳姐妹找得很苦。」

我搖搖頭。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

「府中上下也沒有人知道畫中人是何許人，只是從琳少爺的夢話中說起『雪梅』二字。但是，以商家的人力資源找遍整個琉璃國也找不到。已經六年了，小翠跟隨琳少爺多年，知道少爺一直也放不下。真可憐……」

看著小翠強忍淚水，這一刻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小文姑娘真的不是雪梅嗎？」

「我不是商大哥尋找的雪梅，我可以發誓。」

聽罷，小翠彷彿流露出詭異的笑容，是強顏歡笑，還是……女性的直覺告訴我，小翠是喜歡商大哥。這又難怪，一個情深的帥哥，的確會加分，比起我家三哥像樣得多。

離開書房，經過一些走廊之後，穿過一個庭園，在遠處傳來琴箏的聲響，琴聲很悅美，琴師的技術高超，只是這哀怨的曲子，缺了靈魂。

我好奇的四處張望，問小翠那邊有表演不，她說是小姐在練習。

「是商瑤嗎？還是去打招呼吧。」

「不。是五小姐。是商家直系千金。」

跟隨小翠到廂房的途中，也不忘眺望商家五小姐的風采，臉若銀盆，眼如水杏，一副大家閏秀的模樣。氣質美如蘭，跟大刺刺的商瑤壓根兒說不上同一個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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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瑤的廂房門外站了一丫頭，神情有點怯懦。小翠吩咐她通報一聲丫頭輕輕敲門，說小文姑娘來到訪。

房間裡卻傳來一把不耐煩的聲音。

「瑤小姐要休息，不見客。」

小翠刻意板起臉，問丫頭瑤小姐是否真的在休息。丫頭低著頭紅著眼睛，緊張得捏著衣袖。看著小翠為難這小丫頭，真的有點不忍心。要迫商瑤見面，方法還有很多。

我刻意高聲喊著：「雪梅來了找商大哥啊。」

裡面傳來另一位丫頭的阻撓的聲音，未幾商瑤著緊的跑出來。當她看到我，立即投以不友善的眼神。

「是妳？」

被商瑤怒視的上下打量，很不好受。

「妳這身的打扮是那兒偷來？」

「喂！妳的話很難聽，是妳親愛的琳哥哥送給我，還非常合身呢。」

我更刻意在她面前轉身，還問她好看不。

我知道這行為很討厭，口裡說原諒了她，但仍在拿著人家的弱點戲弄。

「小翠回去吧。商大哥約了我在花園把酒談心。」

「不。三哥是不會真心喜歡妳。」

「這話是要對自己說嗎？」

商瑤瞪大圓眼，無言以對的呆站著。

「不在那邊把酒談心也好，轉移在這兒進行吧。小翠，煩請幫忙準備一下。」

我有點反客為主的拉著商瑤走進房子坐下。商瑤的丫頭以為主子被欺負，卻一直在斜睨著我。我沒理會她的眼光，反而命她準備點心，空喝酒實在太沒趣。

「妳來這兒幹什麼？要耀武揚威也不要走到人家跟前……」

平日一副逞強的武裝姿態，今天是輸得不甘心的樣子，商瑤是否已經死心？開場白沒說多句，反正我跟商瑤也是直接的人。既然身為哥哥的商琳不好說話，就讓我這個收了大禮的文妹子幫幫忙。

「別以為同樣叫雪梅，樣子有幾分相似就可以討得三哥歡心。雖然很不甘心，但也要說句：三哥對那個雪梅是一條心，非常專一。」

「我不相信，只是他還沒有找到一個喜歡的女生。或許人生中他最愛的是那位雪梅，但不代表他會光棍子一輩子。妳為他一輩子獨身，便可以守在他身邊嗎？妳今次回商家也是為了相親。雖然很多人說過，結婚的對象未必是最愛的那位，但至少也想找個願意相對一輩子的人。」

商瑤先是抖震了一下，然後冷笑了幾聲。

「妳是個外人，別以為很了解我。」

「我不了解商瑤這個人，只了解妳的處境。商大哥待女生很好，待妳這個妹子也很好。可能妳人生中接觸的男生中最像樣，最合眼緣，最能交流的就是商琳。但是別忘記，他是妳的哥哥，這身分是一輩子改變不了的事實。再說，妳還年青，終有一天會遇上真命天子。以妳商家小姐的身份，要找個像樣的夫婿也不難。」

商瑤瞪著我，本想開口反駁，此時丫頭正捧上酒水點心，她只好咬著唇，等待反駁的時機。她先命丫頭退下，在她先發制人之前，我先行把點心送進她的口裡，然後再為她斟酒。

「不急不急，妳還年青，還是先找個男生好好談一場戀愛吧。可能會受到傷害，或許會很痛很痛，不過也是一場會令人成長的經歷。」

酒一杯一杯的敬，看著商瑤大口大口的喝下。她應該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我的話沒可能聽不懂，或許只是一時聽不進。小四在琉璃國的日子不多，沒認識什麼好男生，不好女色的晏子由，跟正糾纏三角關係的修竹，還是算了。

待商瑤哭過、鬧過，到累了、睡了。我才轉身離開，在路經花園前看到踱步的商大哥，他先問及商瑤，我沒交代什麼，只說她已睡了。商大哥有意留住我，我卻無意跟商家的少爺們糾纏，反正剛才點心已吃過。

「商大哥，我可以問一些有關雪梅的問題嗎？」

商大哥顯得有點錯愕。

「雪梅姓什麼？她真的失蹤了嗎？你有沒有跟她的家人聯絡？」

「雪梅是名孤兒，她一直跟養父相依為命。養父只給她名而沒有姓。就在她十五歲那年養父過身……在她失蹤之後一直也找不到她。」

雪梅是孤兒？或許她跟我的雪梅外婆真的沒關係，或許那個養父是雪梅外婆的情人。不過已經六十年了，就這樣斷了線索真的有點不甘心。

「為何文妹子對雪梅的事關心起來？」

「只是好奇一個跟自己同名的人，沒什麼大不了。商大哥要保重呢，小文自己回府便可。今天吃了很多，要散步散步。」

商大哥強顏歡笑，勉勉強強地撐著送我離府，沒有讓商瑛糾纏著，真好。

「商某再一次為五妹和六弟對妹子做成的煩擾致歉。六弟的混話不要記在心中，他自小被寵壞了，說話都是沒天沒地。」

我最討厭幫人亂改名字的傢伙，跟那個齊瑟一樣。

「商家的男人就是怪怪的。」

我刻意壓低聲音地說，卻被商大哥聽到。

「文妹子說六弟不正常也正確，怎能把商某也混為一談。」

根本就是一樣。

「不過，六弟的確不是一個正常人，一個啜翡翠而生的人先天注定不凡，在很多人眼中他整日說著瘋言瘋語，但當中有些話卻在數年後成真。六弟四歲那年跟商會沈家的小妹玩樂，有人說笑問六弟娶沈小妹作妻子好不好，六弟忽然一本正經地說不好，他說小妹命短，害商家被批不會教導孩子。但不出半年，沈小妹真的一病不起。這件事想起也覺得可怕。六弟五歲時，他哭著抱住新年時來暫住的伯父，拉著他不要走，還說走了以後見不到他。大家以為捨不得，怎料佰父回程坐的船隻遇上大風浪無一生還……」

商瑛竟是個邪童，他的第六感聽來比我的不祥預感更可怕，難道我倆也是不祥人？怪不得他單方面當了我是同類人般一見如故……

括括，怎麼會是我的命……或許凡事也有例外。

最後，我還是主動提出想再會一會他。

跟著商大哥走進商瑛的院子裡，這兒的佈置沒什麼特別，仍是一貫商家大宅風格，只是周圍種了很多竹樹，很青蔥的感覺。

我們到來的時候，商瑛正跟丫頭們賞花共飲，似乎他跟商大哥同樣很會跟女生相處，說他們是同類也錯不了。我瞧瞧商大哥，不禁露出詭異的笑容，他看著我卻一副冤枉的表情。沒法子，他在琉璃國的形象就是這般風流。

商大哥清清喉嚨，咳了兩聲。丫頭們注意到我地的到訪，戰戰競競的走過來行禮，然後忙著去備茶。商瑛先睥睨了商大哥一眼，接著高興的握著我的手。他這樣突如其來，我已見怪不怪，只是今次沒反抗，依他的走進客廳去。

他拉著我，而我又拉著商大哥。

我們三個坐在客廳裡沒說什麼，只聽著商瑛的糊裡糊塗地說。待丫頭備茶後，支開了她們才展開話題。

「你之前說過『括括』是我的命，那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你有什麼預感？」

「早說過不是商瑛亂說，這是小文的命。在妳身邊有著無形的屏障，括括是妳，哼哼是我，天生一對。」

越聽越覺得有問題，什麼天生一對，或許就是認識了商瑛，才會出現屏障。

「不。就在看到括括的第一眼已有與別不同之感。括括的特別不在眼罩，而是散發出來的氣色。在身邊的一道屏障，說是保護又可，說是阻隔也可，就像是與生俱來的一種光芒，萬中無一的神秘之物。」

他的話越發誇張，使我跟商大哥也聽得茫無頭緒，很想立即找個理由離開。

「每一個人也有他的職責，大家就是等待一個契機。括括的出現，是等待著時機的來臨，事情的發展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跟括括的相遇也不是五姐的安排，而是注定。」

「既然看出一些事端，有想過去改變嗎？」

「跟想不想沒關。有時是能力問題，有時又是對方問題。話說得太明白沒意思，有時會想想是否自己猜錯。如果主動走上前跟某人說，你快將不久於人世，會有什麼後果？只會被當成瘋子。他們會感謝你的提點，然後及時行樂嗎？沒有這個可能，也沒有這個氣度。正如括括也不肯接受自己的命。」

「我不想認命，即使知道將有不幸的事發生，我也想去改變。就算改變不了事情的發生，也想不幸者可以在最後的日子或不幸事件發生之前，遇上幸福的事，即使是人為也好。所以，你的消極我不認同。」

「被括括罵了，很不甘心。世間太多這樣的故事，商瑛太平凡，沒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要說麻木不仁也好，說是無能為力也好。即使括括也有不能或充滿未知數的事情。」

如果是命中注定，我相信來到這兒是任務，但不想被說中了是無能為力。搭不上話題的商大哥只是低著頭啜著茶水。

「你知道我在這兒的命運是怎樣嗎？我什麼時候才完成任務？」

「既然括括明知有任務在身，為何不為？商瑛看到的只有一道光茫，一道難以測想的難題。這是整輩子未遇過，所以才說括括是獨一無二。」

我失望的噘著嘴，最後還是半沒點提示……我不要當什麼獨一無二，只想繼續做個普通人。

是夜回到崔府，沒吃飯，只喝了淡而無味的湯，談不上難喝，已算進步。或許是我已麻木得不再有期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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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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