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平靜的風迴小苑一下子多了兩名傷患,數日來,愁未央除了要時時留意慕容情的傷勢,對於孔雀之傷,為防有變,他也必須於每日早膳前定期替她察看傷口一次,生活可說是變得相當忙碌。
今日早晨,愁未央也一如往常地在診間為孔雀進行著例行診察,只是這回,在觀察傷口上他似乎花了較久的時間……
「嗯……」愁未央盯著孔雀的舌面,皺起了眉頭。
觀愁未央神色有異,失路英雄不禁擔憂問道:「請問大夫……孔雀的傷口如何了?」
「看起來似乎比昨日還要嚴重些呢。」愁未央搓了搓下頷苦笑答道。
聞言,孔雀與失路英雄均不由得怔愣住,她的傷在愁未央連日的治療之下,雖還無法清楚言語,但已復原至能開口說話的程度,因此傷口突來的惡化不免令兩人感到錯愕。
「這……怎會?」
「除了我這兒準備的膳食,姑娘可有再另外進食?」愁未央略過了失路英雄的疑問,直接切入重點詢問孔雀。
孔雀闔上口,搖了搖頭。
愁未央挑了挑眉,續問道:「真的沒有?不用害臊,要老實承認喔!」
孔雀柳眉輕蹙,再度搖了搖頭,這數日她因為擔心慕容情,加上口中之傷,根本沒什麼味口,愁未央命家僕準備的三餐都吃不太下了,哪還會再去另外找東西吃?
「那傷口會有刺痛感嗎?」愁未央再問。
這次她點了點頭。
「這樣啊……看來應該是誤服慕容的湯藥了,抱歉抱歉,大概是停雲忙中有錯吧。」愁未央歉然地對孔雀及失路英雄笑了笑。
聽見愁未央提及慕容情的湯藥,孔雀的臉頰瞬間一熱。
「誤服?」失路英雄疑問。
「先生,我──」
愁未央以手勢阻止停雲開口辯解,並對失路英雄解釋道:「她的舌面上有濃稠的深褐色殘留物,而慕容的湯藥正好就是既濃稠又易於舌面殘留的,且其中一味藥也剛好會對傷口有所刺激,若沒另外進食,那應該是誤服了慕容的湯藥沒錯。」
「這該如何是好?」
「不用擔心,只要先用七葉水將舌面上的殘藥去除,再照以往那般抹上藥膏並按時服藥即可,但這七葉水極苦,在進食前使用恐會影響食慾,就請兩位先移駕飯廳用早膳吧,我交待停雲一些事後也會過去,待早膳過後停雲會將所需藥品送至姑娘的房裡。」
「麻煩大夫了,那我們先行一步。」失路英雄對愁未央拱手道。
孔雀亦起身,對愁未央欠了欠身。
「請。」愁未央微笑地做了個手勢請兩人先行。
待確定孔雀與失路英雄兩人已遠離診間後,停雲才皺起眉,步至愁未央身前解釋道:「先生,雖然慕容公子與孔雀姑娘的湯藥多半是同時熬的,但我在端藥前都有再三確認過,且兩位的藥在氣味上有很大的差異……」
他自認做事一向謹慎,且二者差別實在太明顯,慕容情的湯藥氣味濃烈,僅是嗅到就會覺得苦,而孔雀的湯藥則是飄著沁入心脾的清涼藥香,他想就算是不諳藥草的一般人也不可能弄錯的。
「我知道,抱歉讓你揹了個大黑鍋啊,停雲。」愁未央看著一臉委屈的停雲,略帶歉意地笑著說道。
「先生?」停雲愣了愣。
「看來我是白擔心一場了,哈哈哈。」愁未央望向房門方向,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停雲搔了搔頭,滿臉疑惑地看著正開懷大笑的自家主人,想不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走廊上,孔雀與失路英雄正往飯廳而行。
「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小意外,幸好能夠補救。」失路英雄一面走著,一面對身旁的孔雀說道。
「呃?……嗯。」孔雀有些慌亂地應了聲。
見孔雀似乎並未專心聽他說話,失路英雄停下腳步,面帶擔憂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在疼?」
她跟著停下步履,對著失路英雄輕輕搖頭。
「妳的面色泛紅,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失路英雄伸出手欲探觸她額上的溫度。
孔雀伸手擋下了失路英雄的關心,並指了指天上的金烏。
「是因為天氣炎熱嗎?」他猜測道。
她點了點頭,旋即轉身繼續前行。
失路英雄看著早晨溫和的太陽,雖想再問她是不是特別怕熱,但見她已起步前行,便不再多問,立即跟上她。
孔雀走著走著,想到這個謊言連篇的早晨,她無奈地暗自嘆了口氣,她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因天氣炎熱才臉紅,她也清楚停雲沒端錯藥,愁未央是怕她尷尬不欲點破才這麼說,回想起昨日午後那致使這一連串謊言的源頭,她的臉頰不禁又開始燙了起來……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xhs4oHZM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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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未時,停雲依照往常準時地將湯藥至慕容情的房裡,將湯藥擱在床邊的小几後,見慕容情仍熟睡,只好將人小心扶起,舀了一匙深褐色的濃稠湯藥到他嘴邊試圖使他喝下,但試了幾次,緊閉的唇始終沒有張開。
放棄吧停雲,吾是絕對不會張口的!假睡的慕容情暗自在心裡喊著。
愁未央開給他的這副湯藥不但味道難聞,嘗起來更是奇苦無比,每回服藥可說是名符其實地吃足了「苦」頭,他已向愁未央抱怨過多次,並要求在藥中放些蜂蜜,沒想到他這壞心眼的好友居然說蜂蜜與此副藥的藥性不合,還說良藥苦口要他多忍耐,分明是在藉故懲罰他衝動行事,既然如此,他索性裝睡來逃避吃藥,看好友能拿他如何。
「唉,還是不行……」停雲收回了的湯匙,將湯藥倒回碗中。
慕容情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服藥了,其實停雲也明白他是故意裝睡,但愁未央已吩咐過無須勉強他,故也只能輕輕讓他躺回床鋪並替他蓋好被子,在重重地一聲嘆息後端著藥碗離開。
聽見房門開了又闔上的聲音後,慕容情睜開雙眼,有些得意地轉頭望向房門:「哈,終究拿吾沒輒啊!」
慕容情坐起身,略微活動活動筋骨後,正想試著下床走路時,經由窗影發現外頭有人正接近他的廂房,他立刻躺回床鋪,在蓋好被子後旋即瞥見房門被開啟,他趕緊闔上雙眼佯裝熟睡。
當熟悉的腳步聲踏入房內的剎那,慕容情知曉了來者是他不欲見的她……
輕柔的步伐來至慕容情床前,孔雀將湯藥置放於床邊的小几上,隨即在床沿側身坐下,並將熟睡之人小心扶起。
在孔雀欲前往慕容情的廂房探望時,於走廊上遇見端著滿滿一碗湯藥、看上去有些煩惱的停雲,她好奇地指了指他手中的藥碗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告訴了她。
她心想,慕容情傷得那麼嚴重,雖說阿多霓的復原力不同於一般人,但不服藥的話還是很難令人放心,於是她便向停雲要來了那碗湯藥,想嘗試看看能否讓沉睡的慕容情喝下。
深褐色的湯藥雖已涼了些,卻仍是飄散著濃烈的苦味,慕容情一嗅,便知她也是來餵他喝藥的,立即牢牢閉緊雙唇。
孔雀一手扶著慕容情,另一手將盛了藥的湯匙送至他的嘴邊,果不其然,就如停雲所說,緊閉的唇完全沒有要張開的跡象,即使她改用藥碗直接餵他,他仍是不張口。
她蹙著眉覷了慕容情沉睡的臉龐一眼,隨即將目光停留在手中那碗濃稠的湯藥上,思索著該如何才能讓睡著的他開口服下湯藥……
別試了!就算換成妳吾也是不會張口的,誰來都沒用,這麼苦的藥吾是不……嗯?
就在慕容情於心中複誦著他任性的決定同時,倏地,感受到唇上傳來的溫軟觸感,他一時愕然,竟鬆懈了防備,又濃又苦的湯藥便趁著他張口之際灌入了他的口中。
唇上的溫軟退離之後,慕容情因被猛然灌入的湯藥嗆到而不斷咳著。
「咳、咳咳……」
孔雀見狀,不顧唇邊還殘有湯藥,連忙替他拍背順氣。
「咳……妳、妳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咳咳……怎、怎可如此胡來!」慕容情一面咳著,一面對身旁孔雀斥責道。
孔雀這時才驚覺到方才他應該是醒著的,否則怎會知道她是用嘴餵他喝藥?
「你、你為什……」孔雀拿出手帕拭去唇邊殘藥後,氣憤地想質問他,但一開口便令她想起她口齒尚不能清晰,她漲紅著臉撇下一旁的慕容情,起身走向書案。
慕容情見孔雀欲拿紙筆,立即出聲攔阻她:「不用拿筆寫了,妳只要像一般說話那樣動動嘴唇即可,吾看得懂。」
『……你懂唇語?』孔雀愣了愣,回首望著他。
「算是吧。」慕容情用手背抹了抹嘴唇,苦笑回道。
他並不是真的懂唇語,也許是因多年來在夢中對她的觀察,又或許是與生俱來的默契,讓他能在她不出聲的情況下,藉由唇形的變化知道她想表達什麼。
孔雀轉身回至床前,滿臉通紅地對慕容情怒問道:『你、你為何要裝睡?害我……』
話尚未說完她便羞得偏過頭去。
方才看見慕容情那緊閉的雙唇,令她突然想起曾聽說的一個很有效的餵藥方式──口對口,她起初有些掙扎是否該用這個羞赧的方法,但眼見湯藥漸漸涼去,慕容情依然完全沒有張口的意思,故雖然此法有效也僅是耳聞,她仍決定試試看,她想反正他睡得那麼熟,應該不會發現……只是沒想到、沒想到他居然是假裝的!
「因為藥很苦。」慕容情皺起眉,表情滿是不悅。
簡單的回答,卻讓孔雀面上更添怒意:『什麼?這算什麼理由?』
「妳剛剛應該也嘗到這藥有多苦了吧?」
『嗯,的確很苦……但就算苦也要喝!』
「不。」
『孤羽你──!』
聽見她脫口喚了他在夢中的名,他眼底一黯,立刻否認:「……吾不是。」
『無須再欺瞞我了,我命在旦夕時明明聽見你喚我丫頭,你一定是孤羽。』孔雀蹙起柳眉,不懂事到如今他為何還是不承認。
「吾當時沒開口,那是妳因意識渙散所產生的幻覺。」慕容情故作冷淡。
『好,你說是幻覺,那你告訴我,你在昏迷時口中聲聲呼喚的丫頭是誰?』
面對孔雀的質問,慕容情先是怔愣了一會兒,旋即彎起一抹從容自信的笑:「那是吾寵愛的侍女,吾平日都喚她丫頭。」
他在胡謅。
『……我不信。』孔雀掉開視線,不欲與他那對冰冷的眸對視。
「信不信隨妳。吾要休息了,妳請回吧。」
就在慕容情下了逐客令並躺下拉好被子時,颼地一聲,身上的被子被猛然掀起,他不悅地睜開眼,發現孔雀正豎起眉瞪著他。
『要趕我走也得先把藥喝完。』將湯藥自小几上捧起,孔雀目光緊鎖著眼前的任性男人。
哎?這丫頭居然還記得這件事!
「要吾再說一次嗎?不喝!」他回瞪她。
『一定要喝!』
「不!」
孔雀與慕容情你瞪我、我瞪你,僵持了許久,最終,她將藥碗放回了小几上。
見狀,慕容情輕笑:「終於放棄了嗎?」
『別想。』孔雀滿臉不快地在床邊椅凳坐了下來,低頭從袖中掏出一只圓形木製小盒,打開盒蓋後伸手遞到了他面前。
盒中裝著幾粒各有不同色彩的果子,圓圓的表面裹著一層糖霜,看上去相當美味可口。
慕容情先是看了看眼前飄著甜甜果香的木盒,隨即疑惑地側首問道:「這個是?」
『霓果,霓羽族特有的作物,吃過嗎?』
雖然這麼問,但孔雀想答案一定是否定的,阿多霓自小便流落在外,不太可能嘗過霓果,但若是夢中的那個他絕對有嘗過,若回答是,那他所有的欺瞞將會不攻自破。
記得有一年,她家院子裡的霓果樹長得特別好,每回作夢便會看見還是孩子的孤羽站在她家院牆外,望著結實累累的果樹垂涎三尺,那時她無法理解家家戶戶都有霓果,為何他不回自家摘來吃,而要來覬覦她家的果子?她氣得要趕他走,祖母見著了,笑著說家裡人少也吃不完,於是便送了他一整籃。
當時他吃了霓果後那莫名滿足的表情至今仍令她難忘,她知道他很喜歡這種果子,不過就算如此,不知為何硬是不承認孤羽這個名字的他還是會說沒吃過的吧,她想。
但出乎她意料的,他承認了。
「原來……裹了糖霜差點認不得了,這個吾吃過。」慕容情凝望著孔雀手中的糖果,憶起了曾經的幸福美滿。
聖主你瞧,我把霓果磨成泥餵阿情吃,他好喜歡呢。
──那是他溫柔婉約的母親。
呵,孩子就是會喜歡甜食啊,來來,換吾餵吧。
──那是他慈祥和藹的父親。
「記得尚在襁褓之中時,父母親曾餵吾吃……」他以懷念的口吻如此說道,水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悲傷。
本來孔雀聽見他說吃過,正欣喜地想說這下他終於賴不掉了,卻在聽見下一句時,為自己無意間勾起了他的傷痛而感到內疚。
──他的天倫夢,早已被那場海嘯無情淹沒。
『對不起……』
「這沒什麼好道歉的。」慕容情看似不在意地笑了笑,隨即轉變話題:「是說妳怎麼還會有這個?拿出來是要請吾吃嗎?」
見他伸出纏滿繃帶的手欲拿取盒中之糖果,孔雀連忙將木盒收回,垂下眼簾道:『以前為聊慰思鄉之情,利用回萬年春的機會順手摘了一些帶回集境種的……』
「集境?」慕容情小心地不讓不捨的情緒表現在臉上。
他雖然很想知道她究竟為何流落異鄉,但以兩人目前的關係,他想怕是沒有機會聽她說了,所幸依目前武林情勢,且觀她能自由行動,應不用擔心集境方面會為難她。
『嗯,雖然不比在故鄉種的香甜,但我裹了糖霜增加甜度,應該還是能蓋過一些苦味。』孔雀一臉認真地說。
「又要吾喝藥啊?」慕容情瞇起眼,不耐煩地望著她。
『每喝完一碗藥就給你一顆,如何?』
他輕輕搖首失笑道:「妳是把吾當三歲小孩哄嗎?」
最後,慕容情還是拿到了獎勵。
在離開他的廂房前,孔雀沒忘孤羽的事,惡狠狠地撂下話要他等著瞧,她一定會找出能讓他心服口服的證據來證明他是孤羽,而他則是嚼著霓果以請便二字做為回應,一副沒放在心上的樣子。
看著孔雀不悅地端著空的藥碗離開後,慕容情躺回床鋪,若有所思地望著床頂,口中湯藥的苦與霓果的甜互相交織成一股複雜的味道,一如他此刻的心緒,混亂無章。
吾是不會承認的,因為吾怕連在夢裡偷偷看妳一眼的卑微希望都會被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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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POdYgMX6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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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總覺得有哪不滿意,似乎是越寫越糟啊……bbb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NpsWgaAZw
不但如此還越來越懶(毆)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AiPdfric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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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灰常老梗(掩面)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fXrQaZIKQ
現實中的初吻居然是苦的啊XDDDDDDDDDD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QGwCMLqlU
孔雀:那、那是餵藥不是吻…… //// (扭頭)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giXHsCH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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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說~比起霓果,慕容更想吃的是……A///Abbb(夠了!)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umRf1rBnZ
鬼打牆很煩啊!(妳自己寫的耶=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bFoTLgFZm
其實讓慕容直接把人拉進棉被裡絕對可以省下很多事(喂)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kUS5iaqAQ
不過這樣就太過歡樂(?)了些,所以還是得照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