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rminator Satisfaction - 第七章

曾有過一部電影是描述時光旅行，劇中的主角意外來到了過去，還見到年輕時的父母。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時代，故事安排他前去拜訪尚未開發出時光機器的科學家，請對方幫助自己回到未來。凱爾看過這部老電影，也依稀記得些許橋段，知道主角最後在那位博士的幫助下成功回到了自己的時代。

他動了動身子，伸手將睡袋的拉鍊拉得更緊了些，藉以抵擋持續灌進來的寒風。入夜後氣溫驟降，凱爾隻身躺在這個骯髒的小巷弄裡，陪伴自己的就只有四周滿坑滿谷的垃圾，頭上也只有一盞昏暗的路燈，還彷彿隨時會熄滅般不時閃爍著。靠著僅剩的一點錢，他除了睡袋外又添了條毛毯，但顯然還是不夠，儘管蜷曲著身子，凱爾依舊止不住地發著抖。照理說生個火應該會好些，但身上沒有工具，附近的火桶則被其他流浪漢佔據了，而且他們並不喜歡生面孔。

凱爾再次憶起那部「還未上映的」電影，回頭看看自己的處境，只能說那主角的運氣實在太好，並沒有被扔到多遙遠的過去。相較之下，凱爾根本沒有辦法去找人來幫助自己，畢竟時光機的研發者，也就是麥可拉賈德博士，在這個時代就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不只是他，就連凱爾自己的父母都才剛進小學，甚至根本不認識彼此。更別說德瑞克，噢！德瑞克，凱爾到了今天才真正明白這唯一的兄長對自己有多重要。

所以…接下來呢？

他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連份工作都找不到，或許隔天就會成為凍死路邊，乏人問津的無名屍…

「呃，這不是那位好心先生嗎？你在這做什麼？」凱爾閉上眼睛小憩片刻，耳邊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又是那個叫莎拉的女服務生，和店裡的打扮不同，她身上裹著一件風衣，手裡還提著包包，看來是下了班正準備回家。她低頭看著蜷縮在巷弄邊的凱爾，臉上的表情既是好笑又是同情。

「雖然我多少猜到你無業，但…這也太慘了吧？」

「不用妳操心，」凱爾別開臉去，冷冷地回應。「這只是過渡時期。」

「過渡時期？被老婆踢出家門了？」

凱爾沒有回答，他滿腦子都在祈求對方趕快離開，這已經是對方第二次見到自己丟臉的一面了，只希望這份冷漠能讓她知難而退。然而，很遺憾，就和他連日來的運氣一樣，當凱爾隔了好一會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那有些嬌小的身影依舊站在原地。和剛剛不同，莎拉此刻皺著眉頭，看來是在思考什麼。

「你身邊沒有可伸出援手的人嗎？親朋好友之類的？」

「更棒！連個親友都沒有。」凱爾沒好氣地回答。

「一個都沒有？」

「就算有，『現在』也幫不了我。」

這話令對方有些錯愕，她尷尬的表情之中還有著相當的憐憫。無言的沉默吞噬了接下來的半分多鐘，凱爾認為話題到此為止，又一次別過臉去，不再理會她。

「…不亂來嗎？」

「啊？」凱爾回過頭來，一時沒聽清楚她說了些什麼。

「你能保證不亂來嗎？」莎拉盯著他猛瞧，似乎是在尋找任何可能的犯罪氣息。「我的室友先前搬出去了，留下我一人得付原本兩倍的房租，如果你保證不會動任何歪腦筋…」

「妳要我跟妳同居？」凱爾皺起眉頭。

「想得美！」不知是否錯覺，莎拉的臉好像紅了起來。「浴室和起居室共用，但房間是分開的。先聲明，我睡覺時房門都會上鎖，建議你也照辦，這地區的治安可不怎麼好。」

「所以說…妳打算跟一個陌生男子共住同一屋簷下？」

「嘿！別這麼說。」莎拉搖搖頭。「至少我懂得看人，分辨得出好人和壞…噢，沒錯，那爛人的事雖然真的爛透了，但也的確教會了我不少。」

她口中所謂的「爛人」是誰，這邊自然不在話下，凱爾突然感到有些慶幸，同時莎拉仍繼續說：「況且…陌生人？你不知本店有云『上門三次，就是熟客』？」

「如果我算數沒問題，就只去過兩次。」

「好吧，那這次也算在內。」她將雙手插至腰際。「我叫作莎拉，莎拉康納。」

「…凱爾，姓氏瑞斯。」

「很高興認識你，瑞斯先生。」莎拉臉上透出笑意。「所以？閣下的意思是？不要拉倒！」

凱爾看著她，又看看自己，默默地拉開了睡袋的拉鍊。

「妳那邊是公寓沒錯吧？」他緩慢起身的同時也不忘持續摩擦雙臂，外頭的氣溫令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我可付不起…」

「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有本事住獨棟的人嗎？」莎拉雙手一攤，掛在右手的包包也順著晃了晃。「更何況…你不覺得現在就問這個還太早了嗎？」

「您說的是…」

凱爾明白在找到工作之前，不管說什麼都是惘然。他收起睡袋和毛毯，將之捲成一稛拎在肩上。「那麼…妳是老大，請帶路吧。」

「知道嗎？我還真忘了你有這麼高大。」莎拉依舊站在那邊打量凱爾。「再次提醒，你可別動啥歪腦筋喔！我雖然還是個學生，但可是有學過防身術的！」

「我對於大我四旬的女人是不會感興趣的。」

「啊？什麼？」

「沒事。」凱爾揮揮手，撇開話題。「妳的公寓有多遠？兩個街口？」

「大概還要過十條街。」

「啊？」

面對凱爾的訝異，莎拉有些無奈：「有什麼辦法呢？誰叫我的機車今天拋錨了。」

說罷，她又露出了好笑的表情。

「不過或許你應該感謝它選在這個時候給我鬧脾氣，畢竟我平時也不會走這條路，更不會去注意縮在路邊的無業遊民是長啥樣。」

「所以…妳想說這就是命運？」凱爾當然不信這套。

在莎拉的引領下，兩人回到了大馬路邊，一台警車呼嘯而過，在凱爾視網膜上留下了兩條紅色的殘光。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為了抵抗寒風而拉緊裹在身上的衣服。

「所以說，你之前是做什麼的？你總有個一技之長吧？」莎拉邊走邊問。

「我是個研究員，負責在大學教授手下研發時光機器，偷偷告訴妳，我其實是個時間旅行者。」

「噢，這也是你還穿著夏裝的原因？」

「沒錯。」

「喔…好吧！」莎拉聳了聳肩，顯然沒把剛剛的對話當真。「總之你是做科技業的，懂得電腦之類的對吧？」

「是這樣沒錯。」

「嗯，」她在走著的同時也低下頭去思索。「這是聽我朋友說的，有家科技公司有職缺正在徵人，搞不好你可以去試試看。」

「有何不可？」凱爾自嘲地說。「反正我也走投無路了。」

「呵，有那麼糟嗎？不過，這就是人生，對吧？」

莎拉又笑了，那笑容之中也有著一份溫暖，看在並肩而行的凱爾眼中就彷彿點亮了生命中的一盞燈。

「啊，對了！」

對方又一次打斷了他的思緒。「剛剛忘記問…你不怕蜥蜴，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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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逐漸變大的渦輪聲，眾人紛紛以雙手抱著頭，緊緊平貼在地面上。隨著泥土和草的氣味充斥於鼻腔，一陣強風也席捲而來，將每個人的頭髮和四周的草木吹得亂七八糟。所謂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慢，此刻當然也不例外，儘管實際上只過了不到二十秒，卻讓人覺得足足有二十分之久。終於，強風消散，原先震耳欲聾的渦輪聲也逐漸遠去，大家這才慢慢地從原地爬了起來。

「真想不到。」

「啥？」貝蕾兒回過頭來，看著突然冒出這句話的凱爾。

「真想不到我居然會懷念這種感覺。」對方撥了撥頭髮，抬頭望著空中逐漸遠去的HK飛行機。「仔細想想，我還真的好久沒在機器眼皮下過活了。」

「腎上腺素大量分泌，導致心跳加速、口乾舌燥，你是指這種感覺？」她揚了揚眉毛。

「除了這些生理反應，」終結者又開始滔滔不絕。「當人體內腎上腺素大量分泌時還會導致…」

「噢！閉嘴！」兩人同聲打斷機器人的長篇大論。

「總而言之，那玩意沒發現我們，對吧？」

「它執行的是運輸物資的任務，並不是在搜索。」終結者以那一貫的聲調回答了凱爾的問題。

「所以說，」

凱爾向前走了幾步，一腳踏上顆大石塊。「那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天網中美核心都市』？」

越過他的頭頂，可看到一座龐大且複雜的人造結構體就坐落於丘陵下方的平原，看似金屬或玻璃的結構反射著灑落的陽光，散發著金碧輝煌的炫目光采。作為他們之前的引路者，那條有著長遠歷史的人造水道一路綿延，如今早已進入了一片廣大的湖區，閃閃發光的水面沿著城市外圍橫跨兩側，連結了地球的兩大海洋。包含剛剛那艘在內，至少二十架HK飛行機懸浮在城的上空，有些正在起降，其他則循著既定路徑執行巡邏任務，底下的地面也可依稀看到許多人形的身影，有些大有些小，看似正在勤奮地工作著。

「終結者，哼！更多終結者。」

史東在放下望遠鏡的同時悶哼了一聲，他回過頭瞪著凱爾。「如何？愛因斯坦？我們得闖進這個戒備森嚴的堡壘，你的計畫呢？」

「我還以為你才是那個愛因斯坦？」凱爾冷冷地回應。「你不是私藏了很多情報？趁這個時候拿出來用用如何？」

「如果你指的是這城裡的結構設施和管線路徑的話…」史東眉毛一挑。「我知道的就跟你知道的一樣多。」

「啥？你現在是在告訴我，你待在天網底下半年了，卻啥都沒搞清楚？」

「就是這麼一回事！」史東自顧自抱起雙臂。

「那我們為何要帶你上路？」凱爾面部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既然根本幫不上忙，當初就該直接把你扔在牢裡等死！」

「哈！不然你以為我幹麻要這麼要求？」

面對史東輕浮的那張臉，凱爾如今也只能咬牙切齒。彷彿是看穿了他的心事，史東又再度加碼：「況且現在你才是領隊，怎麼把責任推卸給隊裡一個小兵呢？」

「…省省你的嘴皮子吧。」

出乎意料，凱爾這次並沒有被對方煽動。他回過頭來看著另一位隊員，以眼神詢問她的意見。

「如果是我，一般會從當初施工用的通道潛進去，前提是還留著的話。」貝蕾兒回答。「這座城跟我們當時所見的北美那座似乎是一樣的結構，你看…」

她伸出手指，沿著城市的形狀比劃了一下：「無論是大小、形狀都相仿，或許就連通往外界的路都是二十五條，如果你還記得。」

「我還記得，」凱爾一把從史東手裡奪走望遠鏡，將之舉至雙眼前。「如果這座城的結構真的也都一樣，那可以合理推斷世界各地的核心城市都是基於同樣的設計，無論方向、大小、甚至是建築…中央那座塔是做什麼用的？」

他指的是城市正中央，那裡有著好幾座看似特別的高塔，高聳到甚至穿出了都市上方的透明圓頂。而在這些塔樓的包圍下，又有單單一座塔鶴立雞群，足足比其他高出兩倍之多。

「北美那也有一樣的結構，是司令塔之類的嗎？」

貝蕾兒當然無法回答凱爾的問題，兩人於是將視線投向站在一旁的終結者，那台機器人也注意到了，嘴唇動了動：「我知道的就跟你們知道的一樣多。」

「啥？」史東皺了皺眉。「它這是在模仿我嗎？」

「我搭載了學習程式，可以模仿並讓自己的行為更接近人類。」終結者依舊板著那張臉，眉毛都沒動一下。「我認為這樣會比較好。」

「你認為？」凱爾不與苟同。「你什麼時候可以自作主張了？」

「在不違背主要任務和命令的前提下，我依舊有著自主行動的自由權限。」終結者看著他。「是否要刪除這項目？」

凱爾過了好一會才明白對方指的是「模仿人類」這件事，於是搖了搖頭，不再作出任何評斷。

「所以說，你也沒有這座核心都市的資料？」貝蕾兒問道。

「我的資料庫不具備任何一座天網核心都市的資料，這些是新的，需要更新檔案。」

「那舊的資料呢？」凱爾追問。「你總有一些舊的檔案吧？」

「沒有，這和我以往被分配的任務沒有交集。」

「噢，真是太棒了！一個假裝握有重要資訊的叛徒，一個腦袋空空的機器人，到頭來都派不上用場！」

「我是半機械人，內部合金骨架搭載體表活體組織…」

「閉嘴！」

相較於滿臉煩躁，不吐不快的凱爾，貝蕾兒城府則深得多，她思考了一會，回頭跟終結者提出另一個問題。

「你是否能經過連線更新資料？」

「連線？妳是指…」

凱爾想起來了，天網能藉由網路連線控制麾下的終結者，相對的後者自然也可以藉由同樣的方式連上天網，藉以更新資訊。

「等等！這樣做太危險了吧！如果天網又奪回這傢伙的控制權…」

「不行！」終結者打斷話才說到一半的凱爾。「我被改造的同時也關閉了連線功能，是可以再打開，但必須手動重啟晶片，而且也無法確保連得上線。」

「那麼…」貝蕾兒接下去問。「假如城內有終端機，你能直接下載關於這座城的詳細資料嗎？」

那台「半」機器人顯然思考了一下，這才開口回答：「可以。」

「那也要真的找得到終端機才行吧？」凱爾說道。

「應該會有，那座山中設施就有。」貝蕾兒指的自然是半年前五個人進去，卻只有三個人出來的那個地方。「而且那裡頭也有很多T-H，或說Theta在工作著，環境應該和這些核心都市很類似。」

說到這裡，她又思索了一下：「當初天網舊金山本部也一樣，康納認為那裡頭實際上有著許多Theta在活動，而馬…萊特亦曾說過，那裡有著可讓終結者資料同步化的設備。」

這邊她刻意避開「馬可仕」，相反地使用了「萊特」這姓氏來稱呼他，凱爾知道對方這麼做的用意，下意識瞄了一旁那個始終不被視為同伴的傢伙一眼。史東並沒有在聽，他依舊吊兒啷噹地站在原地，視線則集中在湖岸的那座大城市，凱爾無法得知他在想些什麼，也沒興趣知道。

「但這些都只是臆測，我們還是不知道內部的實際狀況，更別提該從哪進去了。」凱爾突然覺得陽光有點強，伸手抹去額上的汗珠。「有什麼主意嗎？總不能大搖大擺上前去敲門吧？」

「你是老大，你說呢？」威廉斯上尉將這球扔了回來。

「…聽起來妳似乎已經有個底了？」凱爾吐了口氣。「來點提示吧？」

「提示就是那…記得叫巴拿馬運河？」一旁的史東突然插話。「你沒有想過為啥這座城要建在水邊？」

「噢？所以為什麼呢？告訴我吧，愛因斯坦？」凱爾雙手一攤。

「這理由同古代人類文明都是起源於大河流域一樣。」貝蕾兒這會兒居然跟史東一搭一唱。「河流本身就是很好利用的資源，漁獲、交通、發電，千古不變。」

「所以我們應該利用這河潛進去？」

「給我看仔細了，城和運河有兩個接口，」史東指著城牆與湖岸的交接處。「一條進，一條出，雖然不清楚他們是幹麻的，但可以利用。」

「你不會是認真的吧？這樣做風險比從維修管道潛進去還高！」凱爾反對。

「呵，你所謂的維修管線早就被封住啦！至於其他的入口則都佈滿了監視器，你一進去不到半秒鐘警報就會響遍整座城，想親自以身試法就請便！」

「你怎麼會知道？」凱爾瞪著史東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剛剛你不是才說，你對這裡一無所知？」

「我說的是『知道的和你們一樣多』，我還以為你早就注意到那兩條水道了，身為領隊，這麼後知後覺可不妙喔。」

「別給我轉移話題！」

凱爾對這條蛇怒目相識，但也很清楚即使對方隱瞞了再多的資訊，此刻自己也拿他沒輒，於是很乾脆地將焦點拉回原本的問題。

「妳也同意從下水道走？」他轉頭詢問貝蕾兒的意見。「妳剛剛始終沒反對，看似也是這麼打算的？」

「這是經驗法則。」對方聳聳肩。「總而言之這就是我們現成的方案，除非你有更好的點子？」

「照理說，面對這樣的一個銅牆鐵壁，我們要有很完善的計劃才能闖進去…」凱爾思索。「不過，妳說的對，這的確是眼前唯一的辦法。」

「俗話說，臨機應變也是種計畫，或許正符合現在的情況？」貝蕾兒回頭看著那壯碩的身影問道。「你也同意我們這麼做？」

「25%的存活機率，」終結者答得很乾脆。

「噢，好棒，真讓我放心不少。」凱爾大手一攤。「那麼若我們從大門進去呢？」

「有0.5%的存活機率。」

「居然差這麼多？」他皺了皺眉頭。「所以你也認為下水道的路徑最安全？」

「相較於其他路徑，這條路線的機率最高。」終結者面無表情。「這是分析現有數據的結果，但無法處理尚未加入的變因。」

「…也就是說，這是唯一解。」

「那就快走吧！我可不打算在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耗上一整天！」史東說罷，隨即拍掉身上的泥土，起步朝丘陵邊坡走去。

看著那傢伙的背影，凱爾和貝蕾兒互望一眼，馬上就達成了共識。

「…話說回來，還真應該由妳來當領隊才是。」到這裡，凱爾不禁嘆了口氣。

「別這麼說，我倒覺得你才是不二人選。」

將槍枝重新揹上肩的同時，貝蕾兒不忘替對方打氣。「或許你還沒發現，但你跟著康納的這幾年的確沒閒著。」

「要是我有他的一半厲害就好了。」他收起望遠鏡。「而且…我也希望還能再次見識到他的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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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都市，除了主要入口外也有些看似運送物資的小門，其中一扇就在不遠處，門口站著兩名T-600衛兵，此外還有幾名T-700正在一旁巡邏。但這都不是問題。就如同本能般，一行人早已習慣藉由死角來避開可能的麻煩。儘管費時，但他們安全地闖關，閃過上方的自動砲台，也躲過了幾台監視器的掃視，銀灰色的城牆如今觸手可及。

靠著石塊和草叢作為掩護，凱爾與許多手中抱著箱子的T-500擦身而過，它們正在替水邊的運輸船卸貨，整齊劃一地將物資送進城內。隔著安全距離看著那些勤奮工作著的機器人，他不禁回想起之前在加拿大交界也曾見過類似景象。每當那些T-500經過門口時，一旁T-600的腦袋都會稍微動了動，彷彿是在審視或允諾同伴進入。或許，在這個以機器為主的社會中，它們也不知不覺地形成了一種階級制度？隨著世代和功能的差異性，也在這些昔日的終結者之中分隔出了不同的族群？

當然不會有人回答凱爾，此刻回應他的就只有湍急的水流聲，以及眼前那持續吐出廢水，至少兩個人高度的圓形孔洞。之所以選擇「排水口」而非「進水口」作為入口，也是經過短暫商討的結果，畢竟裡頭的狀況尚未明朗，這或許是較保險的選擇。簡單的道理，大家都會注意自己喝的水是打哪來，但又有多少人會在乎沖了馬桶後會流往何處？安全設施也是這麼一回事，可沒人會想踩出第一步就卡關。

「水深尚可，大概到腰部的位置。」貝蕾兒隨手拿了根樹枝試了試深度。「水流也不算太急，所以…誰先？」

「女士優先！」史東那傢伙率先作了個請對方上前的手勢。

「不了，謝謝。」她四兩撥千金，將焦點擺在一旁的終結者身上。「這種時候照理說該先由他來代勞才對吧？」

「是『它』，不是他。」凱爾依舊鑽在詞彙的使用上。「我也同意，應該讓這個…半機器人先上。」

「這是個命令嗎？」終結者詢問。

「嘿！別什麼事都要特別跟我確認一遍，你應該有本事判斷吧？」凱爾沒好氣地回應。

那台機器人看著他好一會，隨即毫不猶豫地一腳跨進水裡。正如貝蕾兒所言，水深大約及腰，終結者髖部以上都露在水面上，就像尊沉重的雕像般站在那裡，即使受到水流的沖襲也絲毫紋風不動。

「底下很穩固，沒有泥濘。」以單調的聲音簡短地回報，終結者隨及邁步朝著洞口走去。

「等等，水裡頭沒有水蜘蛛吧？」史東問道。「我可不想一踏進去就丟了腦袋！」

所謂的水蜘蛛，指的是一種長條如蛇般的小型機械，屬於天網殺人機器家族的一員。正如其名，水蜘蛛專門活躍於水中，曾廣為散佈於美洲的各個河川之中，見到獵物就會以腦袋上的利爪加以捕獲，並用爪子中央的鑽頭殘酷殺害。

總之，這名字曾是許多人共同的惡夢，凱爾過去也曾差點死在水蜘蛛手中，當時天真的他還以為到沙漠去就安全無虞了，殊不知還有另一種名為「響尾蛇」，專門在沙地上鑽動的殺人機器…

「沒有發現任何跡象。」終結者朝那深不可測的洞穴中探了探，隨即如此回答。

「也好幾年沒見到那些玩意了，」貝蕾兒說道。「天網應該停產水蜘蛛很久了？畢竟，它們現在都是投入資源在『幫助人類』而不是『殺害人類』，沒錯吧？」

這話酸溜溜的，凱爾不禁會心一笑，原先沉重的陰霾也打散了不少。

「水蜘蛛、響尾蛇，仔細想想，這些名詞有多久沒被我們提起了呢？」他有感而發。

「是啊，搞不好過不了多久，就連終結者工廠也都會紛紛停工了吧？畢竟再也用不上了…啊，無意冒犯。」

貝蕾兒威廉斯對著看向這邊的終結者揮了揮手，後者當然沒有，也不會作出任何表情，就只是以相當平淡的語氣開口：「只要反抗軍繼續抵抗天網，工廠就不會停擺。」

聽到「當事人」這麼說，凱爾和貝蕾兒互看一眼，彼此報以苦笑。

「到時候…你會幫我們，沒錯吧？」凱爾問道。

「是的。」終結者絲毫沒有考慮。

「那麼，」凱爾點點頭，再次將焦點擺在眼前的任務上。「裡頭有看到監視器嗎？」

「沒有。」

「嗯。」

越過終結者的肩膀，凱爾也朝排水口裡頭探了探，隨即作出指示。「那麼我第二，威廉斯上尉排第三，剩下一人殿後。」

到目前為止，他依舊不願吐出那傢伙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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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不管哪裡的下水道長得都的一個樣。

原本凱爾還有些期待能看到和預想不同的景象，可惜還是失望了。混濁的汙水、生鏽的管線、壁面上滿滿的苔蘚，一切都和自己印象中的景象完全一致，看來就算是天網這台超級電腦，也沒辦法將城市的每個角落看顧得十全十美。

還有那股揮之不去的惡臭…

「小心點，青苔很滑，可別被水沖走了！」他回頭警告後方的兩人。

「哼！先擔心你自己吧！」相較貝蕾兒點頭回應，史東依舊不改那張臭嘴。

和剛剛排水口的位置已經有段距離，水深也從剛剛的腰際升至了胸前，看來再不過幾十公尺就要滅頂。現在有兩個方案，一個是放棄行走改以游泳的方式前進，但這樣就得面對逆向的水流，比起現在更加耗費體力。至於第二個方案，當然就是攀上牆壁，沿著壁緣繼續前行，但這樣又得面對別的隱憂…

凱爾暫時將這兩個提案擺在心裡，繼續致力於在水流中穩住身子。水勢依舊湍急，但尚未達危險的程度，在終結者的帶領下，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拐過個彎道，水流在這裡一分為二，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湧去。相較於彎道之前，這裡相對陰暗許多，因為地形影響，外頭的陽光根本照不進來，凱爾於是作了個手勢，要眾人打開手電筒。

「這啥怪味道啊？」史東一手開燈，另一手捏住鼻子。「水裡有死貓死狗？」

「受不了的話就別呼吸。」貝蕾兒挺淡定的。「倒是…你不需要手電筒吧？記得你有紅外線？」

她詢問的對象正是隊伍最前端的那個高大身影，終結者剛好停下腳步，轉頭答道：「紅外線讓我在黑暗中也看得很清楚。」

「所以，為什麼停下來了？」凱爾問道。

「無法再前進，」對方答得淺顯易懂。「我們正站在一個落差的邊緣，至少有二十公尺的高度。」

也就是說雖然從水面上看不見，但水底有個很深的坑就落在他們前方，要不是終結者提醒，恐怕全隊再走個一兩步就要滅頂。

「這坑有多大？」

「延伸至前方十五公尺處。」

「有辦法繞過去嗎？」

「從水中無法。」

看來該當機立斷了，剛剛想到的兩個方案只能擇一。凱爾回過頭打算詢問隊友的意見，然而正當他要開口時，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嗡嗡聲。多年的經驗令他立即判斷出了聲音的主人，終結者也同時開口：

「探測器！」

「所有人，下潛！」說罷，凱爾深吸口氣，隨即往下一沉。

就如剛剛所提，儘管有在流動，但水質依舊相當混濁。經過長期軍旅生涯的鍛鍊，凱爾在水中依舊能睜開雙眼，此時透過如泥炭般灰暗的層層水幕，他看見後頭兩人也接連躲入水中，貝蕾兒還對著他比出了拇指的手勢，緊接著就關上手電筒，凱爾隨之照辦。為了避免被水沖走，他慢慢移動到牆邊，伸手抓住上頭突起的一塊磚岩。

相較於手腳有些不協調的三人，終結者穩重地慢慢在水流中移動，儘管沒有必要，但它也靠向牆邊，看似要用身體護住他們。由於距離相當近，凱爾能看見終結者臉上的表情，這機器人一點都沒受到影響，就連閉氣都不需要。儘管面臨這緊要關頭，那張臉依舊如同石雕般完美無缺，絲毫找不到驚恐的痕跡。

上頭的一切就只發生在短短幾秒內，然後又過了幾秒，些許的光芒從水面上透了下來。探測器，會懸浮在半空中，沿著既定路徑持續進行搜索的小型機器，其鏡頭可直接將所見畫面傳回天網總部，也因此被人們稱為「終結者的探子」。或許是因應環境的要求，當兩台探測器出現在水面上方的同時，凱爾也注意到它們都具備了從前沒見過的探照燈設備，正沿著下水道四處掃視。

眼見探照光即將掃到他們的所在處，凱爾連忙蹲低身子，盡可能閉住氣並用手遮住口鼻。他很擔心會有氣泡從鼻孔或嘴巴的縫隙溜出去，畢竟只要泡泡冒出水面，就很可能引起探測器的注意。藉由餘光，凱爾瞥見一旁的貝蕾兒和史東也作出相同的動作，此刻他也只能拼命祈禱，希望三人之一不會成為拉垮全隊人的害群之馬。他突然覺得很不可思議，那台終結者始終靜靜地護著他們，如同一個沉默的守衛，完全沒有犯錯的可能，有它在身邊，凱爾心中反而湧起一股安全感。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久，當眾人再次浮上水面，已經約莫半分鐘之後了。每個人顯然都已經到了極限，像是史東，才剛冒出頭就開始大口喘氣，不顧滿臉的髒水順勢流進嘴裡。凱爾也好不到哪去，吸氣的同時差點嗆到，不禁咳了幾聲。

「它們離開了嗎？」他試著壓低咳嗽的音量，留神聽著逐漸遠去的嗡嗡聲。

「是的。」終結者的腦袋剛冒出水面，馬上就給予了正面的回答。

「看來它們的路線是沿著這條下水道一路巡邏到城外。」

貝蕾兒朝著探測器遠離，同時也是剛剛眾人進來的那個方向看去。「你覺得那些玩意會繞回來嗎？」

「不會。」終結者再次給出肯定的答覆。「它們的巡邏路徑是既定的，不會重複來回。」

「太好了，那接下來呢？」史東不耐煩地說。「結果我們還是被堵在這裡，那邊那位天才接下來該不會要我們游泳過去吧？」

「不，我們走陸路。」凱爾說罷，率先攀上牆壁。

「等！你這不會是要我們爬牆吧？」

「你自己不會看嗎？」凱爾沒理他，一路爬到固定的高度，將雙腳踩在一個突出的邊緣上。「剛剛我在水底下看到了，探照燈每每照到牆面時都會映出一條陰影，正如我所料，剛好是一個腳掌的寬度。」

「別鬧了！」史東看來打算反對到底。「牆壁上滑得要命，我可不打算摔斷脖子！」

「那你就待在這裡吧。」

貝蕾兒第二個攀上牆壁，緊接著終結者也跟上。「不然就自個兒游泳跟上我們，前提是沒被水沖走。」

不知是什麼原因，水流的速度比起剛剛要來得湍急不少，光是站著就有些困難，更別提游泳前進。

「小心青苔。」凱爾一把拉起對方，幫助她在突出的邊緣站穩腳步。

「你沒問題吧？」她回頭問道。

彷彿是以行動回答貝蕾兒，終結者一個箭步也攀上邊緣，以順暢的動作完成了所有流程，站到了她身邊：「妳是指什麼？」

「…當我沒問。」貝蕾兒搖搖頭，又往下看著史東。「所以？你到底要不要上來？」

「噢！去死啦！」

那傢伙嘴裡咒罵著，心不甘情不願地攀上牆面。「一群蠢貨！真的會被你們害死！連個計畫都沒有還敢這樣亂來，這種任務再多個幾次，我看有幾條命都不夠用！」

凱爾知道他罵的是自己，但也無所謂，反正同樣的話聽多也就習慣了…

「等等！你看！」

威廉斯這一聲喚醒了凱爾的警覺心，他低頭一看，這才注意到不僅僅流速，就連水位也正在上升，速度快得嚇人。

「快起來！」

這話才剛脫口而出，來勢洶洶的大浪就席捲而來，瞬間吞沒了下方正在爬牆的身影。

「史東！」

一陣兵荒馬亂的當下，凱爾瞥見史東的人影出現在十公尺外，凶猛的水勢正持續將他帶離他們。凝神一看，水流並不是將史東推往剛剛的排水口，而是朝著岔路的另一邊滾滾而去，那條通道漆黑且深邃，根本猜不出會通往哪裡。

「我們埋葬死者」「找不到屍體，無法埋葬」這是當下凱爾腦海中率先冒出的念頭。彷彿有一股無名的力量驅動，他縱身一跳，也躍入滾滾大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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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沉…

在激烈的水流中翻滾，平衡感再好的人都不禁頭昏眼花，別說分辨方向，就連上下左右都變得一團混亂。凱爾感覺四周的水就像面堅硬的牆，將自己如同三明治般夾在中間，彷彿隨時就要被擠扁。他本能想呼吸，但湧進口鼻裡的就只有冰冷的水，肺更像是有把火正在燒灼。

儘管身處這樣的境況，凱爾仍拼命保持意識。他試著浮上水面並睜開眼睛，但隨即被打入的水花弄得痛的要死。順著流向他又被捲入水底，腦袋一個不小心不知撞到了什麼東西，隨即眼冒金星。忍著痛楚，凱爾揮動手腳，拼命往上游動，終於再一次冒出水面。

「史東？」

好不容易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已經被沖離原位置足足有將近五十公尺遠，連忙在水面搜尋那傢伙的影蹤。「史東，聽得到我嗎？」

沒人回應他，而此刻眼前又出現了另一個大問題。

「噢！該死！」

儘管水花四濺阻擋視線，但凱爾依舊能看到一條邊際線迎面而來，馬上就知道這意味了什麼。他試圖轉身並拼命游水，但理所當然徒勞無功，大水就如同排山倒海的力量，將凱爾朝著既定的方向推去，不一會就消失在那個邊緣處。

「墜落黑暗」這是他腦中唯一閃過的概念，緊接著身體就跟著四周的污水一同向下墜去，就如當初被伽利略從比薩斜塔扔下去的鉛球，對偉大的地心引力絲毫沒有抗衡的餘地。

過程或許還不到兩秒，但當下覺得根本像是過了一輩子，眼前也閃過無數景象。然後，在毫無預警之下，身子結束了墜落。隨著像是撞上一面厚牆，凱爾知道自己又掉進了一潭水裡，隨即將全身放鬆，順著水流慢慢往旁邊漂去。當他再一次從水中冒出頭，就只感到各種痠痛順著神經衝擊腦門，全身上下的骨頭簡直就像要散了般。

「史東？」

「幹麻？」

終於有了回應，凱爾抹去沾在眼皮上的污水，回頭這才發現史東就在身後，離自己不過幾步的距離。

「你還好吧？」比起剛剛，這邊的水流平緩很多，凱爾得以滑動雙手，慢慢移動到對方身邊。

「怎麼可能會好！」

在黑暗中，那身影看起來也一樣狼狽，但不饒人的嘴巴證實了對方的身分。「看看你幹的好事！把我害慘了！」

「我幹的？」

「對！你幹的！」史東不分青紅皂白亂罵一通。「啥爬牆？啥鬼下水道？就知道跟著你們不會有好事！」

「噢？我還以為走下水道是你的主意？」

針鋒相對的當下，凱爾也開始環視四周，發現這是個相當寬廣的空間。剛剛將兩人帶至此處的那個洞口就位於不遠處的牆上，高度至少有十公尺，此刻仍拼命朝著這裡頭吐著水。

「狗屁！還有，這是啥怪味啊？我都快窒息了！」

「怪味？」經對方提醒，凱爾這才專心嗅了嗅，立刻皺起眉頭。

剛剛在上頭聞到的味道，此處更加強烈，那是混雜了鐵銹、腐肉，還有你所能想像的各種臭味的混合，凱爾從沒聞過這樣令人做噁的氣味，腸胃不禁開始絞痛。突然，一旁亮起光源，他這才發現史東又打開了手電筒。

「等等！別亂來！」

「亂來啥？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最好會有終結者啦！」

無視凱爾的警告，他開始四處亂照。「噢，原來這就是臭味的來源？什麼鬼東西？」

順著白色的光束看去，一堆紅通通的東西映入凱爾眼簾，他凝神一看，發現那是團爛肉。

「噢！這裡也有？」史東照向旁邊，那裡又有一團更大塊的。「到底還有多少？」

透過光源，凱爾注意到那些腐爛的肉塊上還突出了一些東西，看來像是黑色、生鏽了的金屬…

「喂！你們聽得見嗎？」不遠處傳來貝蕾兒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就宛如天籟。

「我們在這裡！」凱爾也亮起手電筒，將之舉到頭上拼命揮舞。「別靠過來！那邊有個瀑布！」

「瀑布？」她的聲音充滿疑惑。

凱爾凝神一看，這才發現大水早已停歇，剛剛的滾滾洪水就像從不存在，洞口處只剩下涓涓細流。

「我看到你們了！」對方的身影出現在洞口，她說的話在寂靜的廣大空間中造成大片回音。「待在那裡別動，我想想該怎麼救你們上來。」

「還要想？快把我帶出這個鬼地方！」史東不滿地吼道。

他划動雙手，慢慢地朝那邊游去，在此同時，凱爾注意到他背後依舊背著那把電擊步槍，立刻靈光一閃。

「嘿！那把槍！」他用手電筒照向史東，差點令對方睜不開眼睛。

「你搞什麼？」

「那把槍！」他又強調一次，指著對方的背後。「那裡頭的電線可以伸到多長？」

貝蕾兒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最遠可射到十三公尺外，只要調整旁邊的旋鈕…」

「你打算拿這把槍當我們的救生索？」史東再度唱反調。「別開玩笑了！這玩意最好承受得了兩個人的體重…」

「單人的重量應該沒問題，」貝蕾兒打斷他。「這些是特製的纜線，韌性可承受相當程度的拉力，這是為了預防終結者試圖脫逃。」

「好吧，天才！那我問你，你打算把『繩索』射到哪去？你有看到上面有任何可固定的東西嗎？」

「沒，但我也有解決辦法。」凱爾從史東身邊游過，朝上頭大喊。「喂！你！」

他口中所指自然是隊上第四名成員，那健壯的身形隨即出現在威廉斯身邊。

「你！你應該有辦法『接住』吧？」

凱爾的話令史東三丈金剛摸不著頭緒，好一會才恍然大悟。

「可以。」終結者也同時給予了肯定的答覆。

「好，那麼…」凱爾回頭看著史東。「你先？還是我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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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再次走在下水道中，剛剛的大水也帶走了裡頭大部分的積水，如今他們能小心翼翼從邊緣繞過剛剛阻擋在前的深坑，以雙腳完成整趟路途。

「嘿，真虧你想得到這招。」

貝蕾兒湊了過來，小聲地跟凱爾耳語。「像這樣利用終結者，就連我都想不到。」

「只是見機行事，沒有計畫也是種計畫，對吧？」

「我還以為你很討厭他？」

「是『它』，妳說的沒錯，到現在依舊很討厭。」

面對依舊嘴硬的凱爾，貝蕾兒就只是笑了笑，不再繼續這話題。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會，等待已久的東西終於出現在眼前。

「噢，終於啊！」

史東瞪著那條往上的鐵梯，以及檔在上頭的圓形人孔蓋。「看來這就是終點了？」

「是起點才對。」凱爾順口答道，隨即示意終結者上前。「你先去探探看，還有小心點，別驚動任何人…或東西。」

一如往常，終結者一語不發，就只是服從地攀上鐵梯，一步步往上爬去。底下的三人下意識秉住了呼吸，眼睛緊盯著那逐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不放。隨後，突如其來的強光令他們一瞬間無法適應，不禁伸手擋在眼睛前。藉由透過指縫的光源，凱爾看到終結者已經推開了人孔蓋，正小心翼翼地朝外頭張望。過了好一會，光源消失，意味人孔蓋已經歸位，從鐵梯上傳來的規律的足音讓三人知道終結者回來了。

「怎麼了？上頭安全嗎？」機器人的腳才剛落在地面激起水花，史東劈頭就問。

「安全。」

「沒有監視器或其他機器？」凱爾追問。

「我沒有看到。」終結者依舊平淡地回答。

「所以上面是怎麼樣？」史東又問。

「…一言難盡，」終結者思考了一會才吐出這文謅謅的句子。「但保證安全。」

「保證安全？機器的保證能信，狗屎都能吃了！」史東破口大罵。

「那麼我來，」貝蕾兒上前。「這次由我去看看。」

「等等…」

「嘿，相信我，我應付得來。」她謝絕了凱爾的關心，隨即以很快的速度爬上鐵梯。

隨著蓋子再次被打開，凱爾他們又見到一樣的亮光，就像是陽光般刺眼。而這一次，他還聽到了些許吵雜的聲音，像是有數十人同時在說話。人孔蓋再次歸位，威廉斯上尉慢慢地爬了下來，臉上掛著難以置信的神情。

「上頭怎麼樣？」

「我覺得…」她並沒有直接回答凱爾。「你可以自己去看看，應該沒問題。」

看著貝蕾兒那看似快笑出來的臉，凱爾一時之間也摸不著頭緒，而一旁的史東看來已經受夠了對方打啞謎，顯然決定要自己上陣，一個箭步就攀上梯子，也不管旁人就逕自往上爬。

「喂！等等！」凱爾馬上追了上去。

從下面的角度，可以看到史東推開了圓形的蓋子，似乎在原地猶豫了一會，緊接著就消失在上頭。同時，隨著愈來愈靠近洞口灑下的強光，凱爾又聽到了那些聲音，而且漸漸清晰，他甚至能辨識出一些句子。

「青菜！新鮮的青菜！」

「這包肉是誰的？噢，請拿好，太太。」

當凱爾終於從洞口探出頭，這才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熱鬧至極的地方，無數的攤子和遮棚，擺滿了各種蔬菜、水果，甚至是肉類、魚類。人聲鼎沸，小販的叫喚和人們的對話此起彼落，簡直就像是…

「歡迎來到菜市場。」

凱爾低頭一看，貝蕾兒的臉就在腳邊，依舊掛著那絲意味深長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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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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