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週五短篇 - 信念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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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信念

白銀耀

Aug 1, 2025

10

7 分鐘

大地被鮮血染成一片暗紅，刺鼻的鐵鏽味瀰漫在整個戰場上。

魔王戰線最前端，這與地獄並無區別的地點，正停下來稍稍喘口氣。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憂格馬的將軍早就已經號召完軍隊，準備隨著勇者的腳步，發起下一波攻勢。

然而，勇者遲遲未從帳篷內走出，讓將軍感到有些擔憂。

「勇者還沒好嗎？」

由於實在無法在等下去，將軍便直接前往勇者所在的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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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內，勇者卡雷正蜷縮在床邊，捂著頭發抖。

「我明明……是去應徵文官的……怎麼誤打誤撞就成了勇者了啊啊啊啊！？」

在他身旁的侍從表情無奈，努力勸說勇者出發。

「您能被選上勇者，表示您有實力，小的相信您一定沒有問題的！」

「珀狄，那是他們看走了眼！我的實力連一般士兵都贏不了啊！」

看著顫抖著的勇者，侍從遞了杯水，並試著攙扶勇者起來。

「您先慢慢深呼吸，冷靜～冷靜～」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勇者隨著節奏呼吸，逐漸將心情平復下來。

不過，握著水杯的手還是止不住顫抖。

這時，帳篷外傳來將軍的聲音。

「請問勇者大人準備好了嗎？」

對於自己的情況，勇者不想多說，只是支支吾吾的講了幾句。

「還……還沒好！還要再……一下。」

對於勇者的要求，將軍無法接受。

畢竟再拖下去，就會錯過進攻的最佳時機，而且照勇者現在的狀況，估計給他多少時間都不夠。

於是將軍直接走進帳篷內，想要直接將勇者拖出來。

「抱歉了，勇者大人，時間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要！不要！別把我拖出去！為什麼一定要勇者登場才行！？」

勇者的拼命掙扎，對將軍毫無作用，但他卻沒有真的採取強制措施。

「勇者大人，您是在害怕嗎？」

「廢話！我只是個普通人！跟你們這些能被稱作英雄的人不同！」

勇者站起身憤怒的大吼，隨即發覺自己的失控，又坐回原位，將身體蜷縮起來。

「我不像這裡的士兵一樣有信念、有大義，我只是誤打誤撞的來到這個戰場。我沒有打鬥經驗、沒有實力，在學校時甚至是被欺負的對象，這樣的我，怎麼可能作為勇者上戰場？」

勇者語氣懦弱，言語間缺乏自信，只能發出弱小的質疑。

「我好怕啊……怕的不得了啊！怕死在戰場上，怕死在魔王手裡！聽說過去無數位勇者都葬送在魔王的手裡了，我這種人上去，不就是送命嗎？」

勇者無助的看著將軍，無聲的發出質疑。

將軍眼看勇者鐵了心不上場，便頭也不回的離開帳篷，只留下一句話。

「勇者大人，不要背棄自己的信念，那比死亡還痛苦。」

這句話在勇者耳中無比響亮，也讓他無比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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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慘的哀嚎聲此起彼落，處處響起武器碰撞的聲音。戰爭再次打響，將軍帶著眾士兵突襲敵方堡壘。

由於取得先機，局勢剛開始呈現上風，然而敵我實力之差，導致戰局漸漸逆轉，將軍的指揮變得有些力不從心。

聽著人們於地獄中的掙扎聲，勇者感到更加畏懼。

然而，另外一種令人難受的情緒卻更具存在感。

「珀狄，現在戰況……怎麼樣了？」

「戰局逐漸在逆轉，如果能有個改變狀況的變數……例如足以碾壓軍隊的強者或使人充滿希望的象徵出現，或許能再度成為優勢方。」

勇者能聽出侍從話裡有話，而他真摯的視線也讓勇者坐立難安。

罪惡感，這就是勇者所感受到的負面情緒，他對於自身不上場感到罪惡，因剝奪士兵們的希望而自責。

將軍的那句話，不斷迴盪於腦中，讓不願前進的勇者自我厭惡。

他很清楚，自己只要站在眾人面前，即便什麼都沒做，也能讓士氣大漲。

但勇者就是做不到，他無法將自己置入危險之中。

「我……是不是很卑鄙啊？」

勇者的喃喃自語並不清晰，但侍從一定不會錯過勇者的一字一句。

「勇者大人，怕死是正常的，即便是哈勒將軍，應該也會害怕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那怎麼可能？將軍他的勇猛就連八歲小孩都知道！他怎麼會……」

「哈勒將軍擁有比生命還重要的信念，但不代表他不會怕。」

望向戰場，望向艱難作戰的將軍，侍從平靜的說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在魔王戰線逐漸壓近的現在，將軍的信念就是守護身後的人民。無關立場與責任，只是因為背棄信念比死亡更可怕，所以他絕對不會缺席。」

侍從直視勇者雙眼，朝他笑了笑，接著指向勇者勇者褲子的口袋。

勇者彷彿被控制般，自然的翻找了口袋，而裡面有一個只有秒針會動的銀色懷錶——珀狄的懷錶。

「勇者大……不，卡雷，還記得你曾問過我有什麼信念嗎？」

勇者點點頭。

「我想要支持你的旅途，這個信念至今都沒有變過。你並不弱小，你只是需要跨過恐懼，就如同我那晚所做的一樣。」

「可最後你為了保護我而付出了生命！」

「但我一點都不後悔，我想成為你的助力，而不是絆腳石！」

勇者望向侍從，面前的他眼神中燃燒著堅定的目光，信念的耀眼就如同那晚一樣，無法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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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雷原本也是個熱血少年，充滿自信與熱情，想用實力做出什麼事蹟。

而珀狄則是卡雷的跟班，騎士家族的小兒子，是個膽小鬼。

兩人從小就一起玩，一起升學，一直混在一起。

剛畢業那周，卡雷便拉著珀狄一同去了憂格馬皇國北邊的小城市，正巧碰上了魔王軍的襲擊。

卡雷雖然自信的衝鋒，但還是被魔王軍重傷。

死亡來臨前，珀狄便擋在卡雷前方，艱辛的抵抗敵人攻擊，只為爭取時間，待軍隊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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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珀狄無力的倒在卡雷身上，他已雙目失明，渾身使不出一點力量，手中的劍卻仍死死抓著。

「珀狄……為……什麼？你不是不敢戰鬥嗎？」

「因為……背棄信念……比死亡更可怕！」

卡雷永遠記得，珀狄戰鬥的英姿。

那是膽小的珀狄人生最後的高光時刻，他的生命因意志而燃燒，在燃盡前保住了卡雷，但也為自己寫下了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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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說了句類似你會說的話。」

「小的知道，畢竟小的是您的想像，您接收到的訊息小的也接收的到，不過小的沒想到您會想像侍從的身份。」

「可能是對外我們都這個樣子吧？你才以這個姿態出現，不過這裡沒有其他人，你能不能像私下那樣講話？」

「不能，畢竟你已經想通了，對吧？」

過去的回憶使勇者落淚，但即便是虛假的，昔日夥伴的鼓舞仍然讓自己振作。

勇者穿上鎧甲、戴上寶劍，站在帳篷門口，深吸一口氣。

「珀狄，我走了。」

「勇者大人，祝您旅途平安。」

勇者掀開簾子，外頭是一片混亂的地獄，但信念壓過恐懼，促使勇者踏出步伐。

而侍從只是默默的站在帳篷門口，注視著勇者離開的背影。

「能再見到卡雷一面……真是太好了。」

語畢，勇者口袋中那銀色的懷錶，停止了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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