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二十分,正是許多上班族撘車上班的時間,公車亭下,滿滿都是穿著正式服裝的上班族們,唯獨幾名少年男女穿著便服,而其中又已滿臉千年寒冰雙雪的少女最為顯眼,她身上帶著一股莫名卻又神祕的氣質,加上她那雙冰晶似的眼眸,位她引來了不少注視的目光。
蝶舞院無視旁人對她的一再好奇窺探,與好奇的眼神,視線始終落在前方車水馬龍的車陣中,不曾飄移。
不知就這樣過了多久,公車終於來了,所有人有禮的排隊等著上車,蝶舞院也在這隊伍中,但就在快輪到蝶舞院時,她那冰冷無波的眼神倐地閃過一絲銳利,她猛然看向公車車尾處,一名身穿粉紫色洋裝的少女正靠著車身,看樣子,比較像是累了正在休息,但,會有人在這種地方休息的嗎?
伶俐的視線上下掃了下少女,蝶舞院的目光漸漸恢復平淡,而這時也輪到她上車了,但她卻是往旁讓開,將機會讓給下一名男子,蝶舞院冷不防對上男子疑惑的視線,那視線充滿著不解與詫異,然而蝶舞院仍是沒有多作解釋,只是折回了公車亭下。
其他人雖對於蝶舞院的行動感到不解,卻也沒多說什麼,這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們沒必要隨意干涉他人的事情,更何況只是讓出機會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並沒有人注意到,蝶舞院突如其來的舉動,背後所隱藏的意義。
不,有人注意到了,但也只有一人不是這麼想的,只見一名相貌俊逸非凡的金髮少年朝蝶舞院走去,一看就知道是想上撘訕攀談的。
蝶舞院看著眼前陌生八分熟悉兩分的少年,本來還猶豫著要不要當作不認識,直接掉頭走人就好,但她還沒動作,對方卻已經先開口了:「嗨!又見面了呢!」
「嗯。」蝶舞院淡淡地應了聲,她實在不想和這個人有太多的交涉牽扯。
一點也不介意蝶舞院的冷淡,暝看了眼公車門前一個個陸續上車的人們,才又看向蝶舞院,好奇地問:「怎麼不上車?妳後面那位應該不是什麼老幼婦孺才是啊。」語氣間,有著的是若有似無的調侃。
蝶舞院看也沒看少年一眼,低頭拉開包包拉鍊,從裡面隨意拿了一本書,開始翻看起來,擺明了是不想理會暝的搭話。
與此同時,一身粉紫色洋裝的少女似乎注意到了這邊,她的表情明顯微愣了下,在那抹猶豫的神色浮上之際,她邁開腳步筆直地朝兩人的方向走來,卻在經過兩人時,猶豫的表情褪去,換上一朵溫和禮貌的淺笑,若有似無地點了下頭。
這短短幾秒間的種種小動作,因為蝶舞院低頭翻看著手上的書本,因而錯過忽略了。
「其實妳還滿聰明的,知道那台公車坐不得。」驀地,溫熱的氣息,伴隨著低柔的嗓音吹進蝶舞院左耳,那氣息之溫熱,顯示著對方的貼近,蝶舞院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唇瓣若有似無的碰觸。
蝶舞院渾身微微一顫,愣愕於對方無聲無息且快速異常的欺近速度。
眼眸頓時黯了下去,寒冰般的無情幾乎是在眨眼間就抹煞了原本的平淡,蝶舞院警覺心大起,左手肘立刻往後一頂,一聲招呼也沒打的,就朝暝的下腹部攻擊而去。
可暝卻也是眼明手快,幾乎是同時地,他微微側開身子,一首例落地拉過蝶舞院的左手,力道克制得剛剛好在不讓她受傷,卻也不至於讓她太容易反抗的程度,另外一隻手則是摟過受反作用力而朝他倒去的她。
整個畫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對濃情密意的情侶,只可惜,所有人都急著上車,根本沒時間欣賞這一對俊男美女。
其實蝶舞院還可以再攻擊的,但在見了對方的反應速度後,她立刻明白對方的實力並不在自己之下,再一次的攻擊,只不過是浪費體力。
司機等大家都上車後,將車門關了起來,卻在這時,一道粉紫色的身影略過他略顯疲勞的眼底,他忍不住看向公車亭,卻是看見一對情侶狀似親密地摟抱著,其餘的什麼都沒看到。
那一瞬間勾起的陰冷,就像是不曾發生過般,一切,還是一如往常的平凡。
司機雖感到莫名的疑惑與不解,但他現在還在工作中,可容不得他胡思亂想,甩甩頭,他趕緊輕踩油門,繼續他未完的工作。
半路上,雖然已經提醒過自己,但司機的心情仍是心浮氣躁,方才的那一瞥,可真的是著著實實地影響了他的情緒,不知為何,那身影竟有如鬼魅般的神秘,還透著一種不尋常的詭異溫度……陰森刺骨的感覺,和這大熱天的悶熱正好形成強烈對比!
恍惚想著間,前方紅燈已然亮起,司機猛一回神,急急踩下煞車踏板,可認他怎麼地用力踩踏,將踏板踩到已經不能再底了,車子,還是繼續前進著。
恐懼、害怕、慌亂、緊張……各種情緒紛紛洶湧竄出,司機又是連續幾次用力踩踏,可公車仍是不受控制,持續向前進。
司機頓感一陣焦躁,現在他手上可是掌握了數十條生命啊!那些生命像是無形的壓力,重重壓著他,想到這些生命,他頓時失去思考能力,冷靜,已經悄悄離他兒去,剩下的是,死亡的慌亂恐懼,與那越發快速的心跳最後倒數。
大大的車窗像是大大的螢幕,播放著生死關頭的最後一刻,那個緊扣著車上乘客生命瞬間的一刻──公車,與前方或車撞擊而上的倒數距離……正確說來,是與死神的距離倒數。
眼看著通車即將與前方的貨車撞上,車上的乘客驚慌地放聲尖叫,車上頓時陷入一陣混亂,甚至有人乾脆拿起重物敲打玻璃四角,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跳了出去。
也就在那人跳下去不久,公車在司機失去冷靜的狀態下,硬生生地撞上了前方的貨車,其力道之大,製造出不小的轟然聲響,更是使得或車往前追撞其他車輛,其他車輛更是閃避不及的一輛接著一輛的連環追撞,接龍似地串聯成了一長排。
馬路上的交通頓時大大打結,驚叫聲四起,喇叭聲更是此起彼落,輪胎在熱燙的柏油路上畫出了一道道刺耳的摩擦聲,一聲聲的撞擊聲,衝擊著人的驚嚇極限。
一台紅色轎車駕駛透過後照鏡發現後方異狀,急得冷汗頻冒,發瘋似的朝右狂轉著方向盤,但坐在後方的小孩卻是滿臉興奮,他的語氣李不失激昂地叫:「馬麻!妳看!!好厲害、好酷喔!」小手直指著那長排緊扣著的車子,眼裡蹦射著晃眼的光芒。
然,下一秒,他眼裡的光芒頓時消散,只剩那雙大眼還帶著點興奮的神態,但,更多的是傻愣的錯愕。
只聽『碰』的一聲,強大的撞擊力使車尾往內凹陷,金屬材質的車身硬生生與他瘦弱的身軀碰上,嬌小脆弱的身體受不了強大的衝擊,向後彈飛摔上了車前窗,『啪咑』的聲音清脆響起,還未成奘完整的骨骼應聲斷裂,玻璃車窗前向外龜裂出一圈圈裂痕,彷彿只要輕輕一敲,整塊玻璃就會粉碎。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
駭人的大片豔紅順著車窗朝下滑落,一朵血花美美的綻放開來,開進了為人生母的駕駛眼裡,「呀啊啊啊啊啊啊!」悲愴撕心的哭喊劃破車內詭譎的寂靜。
與此同時,那聲哭喊,就像是事件還未結束的預告,聲音未止,紅色轎車已然撞上路邊的小吃攤,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隨之響起,一大團夾雜著黃色光火的煙幕乍然爆起,往上直衝天際,母親的悲慟聲被掩蓋了下去,而她的身體也已碎裂不堪,炸散在柏油路與無情火舌之中,濃得嗆人的煙瞬間瀰漫整條街道,宛如世界末日般的電影場景正真實上演著。
路上的行人沒受傷的,全都嚇得到處逃竄,行駛在半路上的汽車駕駛們,火也沒熄的就跳車奔逃,女人小孩的哭叫聲,比驚愕交響曲還要震人,震得人的心臟幾乎就要停擺,那是一首名為死亡恐懼的樂章。
整條街恍若是遭到了恐怖攻擊般,處處都是傷患,處處皆是屍體,處處全充滿了慌亂,失序的狀況還在持續擴大中。
因汽車連環衝撞的關係,使得每輛車都緊緊相扣在一起,汽油也因此陋了出來,助長了爆炸的威力,提供了源源不絕的動力,又一聲爆破響起,強大的威力連帶地捲起了驚人的暴風,暴風掃過之處,器物車輛,甚至是人體,四是被拋出般的飛得老遠。
無辜被波及的人們,舉凡斷手斷腳的,粉身碎骨的,頭顱破裂的,被利物貫穿身體的,因有盡有,數都數不清的悽慘,毫無聽些跡象地不斷上演著。
就在這混亂的人群上方,湛藍寧靜的天空飄著一抹粉紫色的身影,清淺的微笑浮上她的嘴角,平靜的眸光俯視著一切的混亂,那眼神還略帶著點傲視,失望的語氣輕輕吐出:「本來想順便拿獎金的……既然少爺看上了,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