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知名議員的選民服務處外,林信梓深吸了口氣,這是他幫父親申冤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心裡不安與期待左右拉扯著,他從來就沒有那麼矛盾過,他期待這個機會,卻也不安於這個機會。
若是被隨便打發了怎麼辦?
很是躊躇的,林信梓不知自己是否該進去,迷茫慌亂的視線四處亂飄,正好對上服務處內一名年紀頗輕的服務人員。
剎那的視線相對,讓林信梓嚇的渾身一僵,竟忘了要如何反應。
現在的他,因為一次人性的打擊,因為對人性的失望,對於人際關係已是從過去的普通,降到了現在的生疏,就連普通對話於他來說,也是個問題。
邱羽潤注意門外那名男子已經很久了,她看他那樣子,似乎是有事想請求幫忙,又好像是提不起勇氣的樣子,這樣的判斷,讓她猶豫著是否要去請他進來,但經過剛剛的視線相對,她已經很確定對方是真的很需要幫助的了。
心裡有了譜後,邱羽潤立即掛上一抹親切的微笑,不諂媚不做作,只是單純的想幫助人的微笑,起身朝男子走去。
「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邱羽潤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別太過公式化,希望別給對方帶來太多的距離感。
當林信梓一看到邱羽潤起身的動作,下意識地就想轉身逃走,可只要一想到父親,他準備移動的腳步靜這麼硬生生地打住了。
「我…我……」當業務員也有一段時間的他,竟是一時的語塞詞窮,嘴張了老半天,半句話也吐不出來。
邱羽潤對於這種狀況已見的多了,應對的經驗更是數不清,只見她臉上仍是微笑,語調和緩地說:「請先進來喝杯茶,再慢慢說吧。」面對這種狀況,首要條件就是別讓對方感到不自在。
感覺出對方是出的善意,林信梓算是稍稍放鬆了心情,他微顯尷尬地點了點頭,這才跟著邱羽潤進入服務處。
邱羽潤領著林信梓到服務處地一處沙發落坐,替他泡來杯熱茶,擺了些小餅乾放到桌上,坐到林信梓面前,才微笑地問:「請問先生您貴姓大名?」
「林、林信梓。」端著茶,林信梓凝視著水杯,不敢直視邱羽潤,因為他會怕,他害怕會從她眼中看到和那個法官一樣的鄙夷與虛情假意。
「嗯,那請問林先生您有什麼困擾呢?」
「我…我想報料……某位法官,他…涉嫌收賄!」一說到生氣處,林信梓語調變得強硬,聲音中從透著氣憤,與方才吞吐的模樣大相逕庭。
邱羽潤一聽,原本柔和的臉色嚴肅了些,畢竟此事茲事體大,必須認真審慎處理才行,處理好的話,議員的政績又要多一項了!「請問是哪位法官?又是哪個事件呢?」
「時碍黔,幾個星期前發生的車禍事件,他因為收取肇事者的賄賂而輕判那個肇事者。」林信梓難掩憤怒地說道,手中的水杯也不由得愈握愈緊。
邱羽潤算的上是滿會察言觀色的,哪怕只是小小的舉動,他都有辦法讀出些微的情緒,而照現在眼前這位林先生的樣子看來,他大概就是被害者的家屬了。但是,就算是家屬親自來報料,他們還是要講究現實面的……
邱羽潤猶豫著該用怎樣的語氣表情開口,接下來要說的話,恐怕會讓眼前情緒不穩的人大暴走。「我知道林先生現在一定是很激動很生氣,但是我們做事也需要證據,請問您有帶證據來嗎?……請別誤會,我絕對沒有懷疑您的意思。」深怕林信梓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難以保持理智,邱羽潤忙補道。
聞言,林信梓的新霎時間冷了大半,他的表情微沉,但沒有失控發怒,只是語氣失望地問:「沒有證據就不行?」
邱羽潤很適時地擺出了遺憾的表情,她語帶抱歉地說:「真的很抱歉,但如果沒有證據,警方是很難定罪的。」刻意不用到懷疑的字眼,邱羽潤怕在這敏感的時候刺激到他。
眸光漸發陰沉,林信梓放下一口都沒喝過的水杯,站起身,用著冷靜異常的口吻道:「我知道了,謝謝。」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有些錯愕於林信梓舉動的邱羽潤,看著林信梓離去時那落寞灰暗的背影,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並不是她不想幫他,實在是因為若單單就他說的幾句話,實在是很難取信於他人,要是罵那法官是恐龍法官,這或許還說的通,只不過,這樣的言論天天都有,會有多少人注意到?這樣,真的幫得上忙嗎?
收回目光,邱羽潤將桌面上不曾動到一絲一毫的餅乾與茶水收拾了下,幽幽歎了口氣,再度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坐下。
「ㄟ,剛剛那個人是……」一旁好奇八卦的同事,一見到她回座,立刻迫不及待地問。
「算是來陳情的。」隨意地,邱羽潤敷衍了這麼一句後,眼睛又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螢幕。
而她,卻是完全忽略了──某些小事,在未來很可能引發出駭人聽聞的大事。
暝離開後,蝶舞院並沒有直接往自己所屬學院方向前進,反倒是走向校園裡一棟特別的純白教堂。
這間純白色的教堂,外觀典雅樸素,卻透著一股寧靜的祥和,洛斯雅學園的學生都稱他──『菈芙安蘋思』,意思是──『Love and Peace』,很簡單的單字組合,也是極容易明瞭的字義,但背後的情感卻是極為重大。
洛斯亞學園,一所以基督教教一創立的私立學校,校風自由開放,主要以文、法和商聞名全台,不少政商名流都是這所學校的校友。
洛斯亞學園共分四大院,但對外開放的僅三院,最後一院,除非身分符合,否則無法進入,入院資格嚴格過分,對外除了新院落成時舉行過的典禮外,不曾公開舉辦過任何活動,是個行事作風極為神祕的分院。
洛斯亞學園建校初期設立的學院之一──洛藍學院,又稱文學院,顧名思義,是有關語文的學院。
同時期設立的另外一所學院──斯樓克學院,通稱法學院,也是蝶舞院所就讀的學院。
同時期設立的最後一所學院──亞比思尼絲學院,俗稱商學院,不少業界有名大哼,皆是從這裡出來的。
最後是洛斯亞學園裡最晚成立的學院,也是學園裡行事作風最為低調神秘的學院──夜伊索蒙學院,因為外人無法得知學院專攻什麼,所以並沒有替它取通稱,只知道這所學院和某特別組織有長期合作,凡是畢業自夜伊索蒙學院的學生,大部分都能無條件進入此組織,且據說薪資包准滿意。
只是夜伊索蒙的入學條件艱難,想拿高新並不簡單,不少人都在第一關就被刷下來了,而讓他們覺得不解的是,第一關竟是血液檢驗!?
但那不解僅僅是對於外人,身為夜伊索蒙學院的學生,蝶舞院不可能不知道,事實上,那組織與她也是關係相當密切的,那個與學院長期合作的組織,正是蝶舞院目前所屬的組織──神獵。
依照校內歷史記載,夜伊索蒙學院是前兩任地主在位時設立的,目的是為了培養更多優秀的死神獵人,因此成立至今,也才甲子歷史。
院內還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是入了夜伊索蒙學院的學生,便幾乎已經可以被認可為是神獵的一員,但也因為如此,夜伊索蒙的招生規定訂得十分嚴苛。
而這所學園有不少學生都選擇雙修,蝶舞院也是其中之一,但她卻是這所園裡唯一一位進了夜伊所蒙後,再選修他院的院生,同時也是雙修學生中,唯一一個休習夜伊索蒙的學生。
據說會這樣,是因為她在夜伊索蒙的休習學分達到幾乎滿分,因此,獲得繼續選修他院的資格。
菈芙安蘋思教堂就位在夜伊索蒙學院西南方約五百公尺處,因為距離夜伊索蒙學院是學園裡任一建築物裡最近的,所以不少師生都想藉著到教堂的機會,一窺傳說中神祕的夜伊索蒙學院,比如現在,蝶舞院就看到不少聚集在教堂外的學生們,正遠望著夜伊索蒙學院,嘰嘰喳喳的討論著。
夜伊索蒙學院在普通人間雖然神秘,但在術法界卻是享有相當程度的盛名,從一開始真的只是為了培養死神獵人人才的創立目的,到現在,已經是全台唯一一座術法專門學院,更是常與國外多所術法學院做技術性的交流。
聽說,這全是出自上任學院院長──炎烈之手,現在的夜伊索蒙學院收的已不再只是神獵的學生,也會招收術士,還有擁有相關術法能力的人才。
一踏進教堂,一股祥和寧靜的感覺立刻浸染了她,她的眼神不自覺地放柔了些,面上的冰霜也稍稍褪去了點,緩步來到長椅邊坐下,米白色牆面上的十字架,正散發著聖潔的光芒。
紊亂的思緒在此刻調理了些。
輕閉上眼,好多年前,她就是透過這兒的寧靜祥和,得到短暫的救贖的。
但其實,身為死神獵人的蝶舞院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所謂的神,不論東方或西方,皆是『救死不救生』。
救死不救生,並非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指當一個人的心境到達絕望邊緣時,信仰的力量就會變得強大,因而終結負面的思想,在醫學上簡稱為心理作用。
這並不是否認神的存在,只是否認信仰的萬能。
當初,她也瀕臨絕忘邊緣,但是,真正救了她的,不是教堂裡的神祇,不是廟宇裡的神佛,是那個……那個……真正賦予她生命的人……
教堂,還是那麼的寧靜,靜得,讓人哀傷的情緒得到了些微的沉澱,讓人疲憊的身心,獲得了充電。
「院小姐!院小姐!」
就在這一片沉靜柔和的氣氛中,陡然插入了一道不合時宜的呼喚聲。
蝶舞院猛然睜開雙眼,眸光轉瞬間驟降了幾分,她朝門外看去,只見一名男子朝這急急奔來,在看到她後,臉上的擔憂稍退了幾分,但仍是上氣不接下氣地急急開口:「院、院小姐,帝、帝主…要您哈啊哈啊……要您現在立、立刻……過去見他!」
微微皺了下眉,蝶舞院問:「在哪?」
男子喘著大氣,一面擦拭額上的汗水,一面力持恭敬地回答:「夜伊索蒙學院,會議室。」
蝶舞院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接著是一個彈指,眨眼間,眼前還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汗流浹背的男子,竟碰的一聲變成億片薄薄的人形紙片,飄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