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少前任出沒示警
>喻黃真的不是那種關係(再三強調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sHFsluM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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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和喻文州漸漸熟絡起來後,黃少天在隔壁院子待得時間也變長了,經常忘了時間,直到日頭西斜才匆匆往樹叢鑽去,跑進主屋時差點連夾在頭髮裡的樹葉都沒撥掉,直到被傭人帶去整理儀容才發現。
從相識之初喻文州就不曾主動去找他,他只好自己過去,後來關係破了冰,黃少天也開始纏著喻文州回訪——黃少天的家裡給他請了家庭教師學些禮儀和讀寫算數一類,那老師找他找得比父母還頻繁,要是總消失這麽長時間,老師會起疑的。
和黃少天不同的是,其實喻文州一直對這個不請自來的朋友沒什麼意見。
有時候是不客氣了點,但也只是專注在自己的書本上時聽人絮絮叨叨不容易釐得清頭緒,也就想到什麼便說什麼罷了。要說敵意或嫉妒,真的是天大的誤解,好在這個誤解並未與日俱深,反而很快淡得讓喻文州能正大光明地踏進對方的地盤裡。
兩人玩在一起的事,終是讓家庭教師抓個正著。梳著彷彿上個世紀遺留物的髮髻的女老師在傭人的協助下找到不願背書而逃課躲在花園的黃少天時,他們正窩在角落用枯樹枝畫沙畫——基本是喻文州一個人慢慢刻圖,黃少天只為簡筆小太陽和幾朵雲出了力。
家庭教師當然身負替這些有錢有權的雇主管教孩子的重責,包括交友在內。被面色不善的老師帶回去時,黃少天以為這該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吧——當然只要有機會他絕對還會溜進隔壁找喻文州的,現在他可珍惜這個難得的朋友了。所以隔天當他看見家庭教師親切地和喻文州說話,簡直像晴空萬里間劈下一道驚雷——喻文州乖巧伶俐的好孩子面孔,著實可怕。
但黃少天後來才知道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或許是由老師從中介入的緣故,從那天起,喻文州便被黃少天的家長納進默許他往來的朋友名單之內。
他幾乎什麼也沒做,便成功地越過那堵黃少天以為不可能消弭的高牆。
——不過平時他們依舊是從那個一人寬的小洞往來,除了方便之外,還有那些永遠說不清道不明的家族間默契似的隔閡,是不會對小孩子解釋的,黃少天也知道不去探問。他不像喻文州那樣做著百害而無一益的追根究底。但他暗暗猜想這些局勢中的家族角力喻文州都已通曉,甚至敢打賭對方糟糕的(源自於黃少天自己的猜想)家人肯定不知道這份默契已經被一份降臨在兩個小Omega身上的古怪友誼給打破了。
「已經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嗎?」
喻文州撚著書頁,要翻未翻地停在攤平的書冊中央,風撥弄著紙張啪噠啪噠地響。
黃少天盻了他一眼:「我回去了你怎麼辦?」
「我也回去呀。」喻文州笑。
「不要。你不是才剛來嘛,天氣這麼好,幹嘛急著躲回窩裡發霉。」說著,黃少天張大嘴打了個毫不遮掩的呵欠。
「你是不著急,可你未婚夫會急著找你吧。人難得來一趟,不去見個面?」
「什麼叫難得來一次,他三天兩頭就出現在我家好嗎。」黃少天枕著樹幹挪了個好位置,懶懶地應答。未婚夫這三個字令他聽著一陣煩躁,像夏日陣雨過後的潮濕空氣,黏在皮膚上泛起了細小疙瘩。說不上希望它早點離去或是別再到臨。
「以你們兩家的關係,他確實是很不常來訪了。」喻文州指尖勾了勾,那頁書紙終於是好好被翻了過去,黃少天看著覺得煩躁頓減數分。
「你又知道了。」黃少天嘀咕一聲翻過身去,像是不願解釋,又像突然地生起悶氣。喻文州沒多理睬他。
沈默蔓延了一陣,僅有兩人的庭院只聞草葉沙沙地在耳邊撩動。良久,黃少天的聲音穿過風聲草浪傳來:「誒,其實我真的不討厭他,說起來還是喜歡的⋯⋯我知道你懂我意思。就是最近常見到他,有些時候心裡怪不舒服,好像哪裡和以前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喻文州視線離開書本,躺在一旁的黃少天背影依舊放鬆得像隨時就要睡著似的。在他盯著的同時,那對凸出的肩胛微微顫動了下。
「那個,Alpha跟Omega在一起一定會標記的吧?就是要做……要進到那啥裡面去——」
喻文州面不改色接上:「生殖腔?」
「我靠靠靠別說出來啊!」
黃少天一骨碌爬起來對喻文州扔了一大把落葉,枯黃的葉子從頭頂簌簌散落,風一吹,黃少天自己的腦袋也無法豁免。喻文州探身去把它們一片一片從頭髮裡揀出來。
「有什麼不能說的。你有,我也有啊。」喻文州表情有些無辜。
「廢話!不是、我是說,你這麼淡定說出來好像在對比我的糾結像個蠢蛋!」黃少天憤怒地甩頭,又有點碎屑從耳廓邊滑落。
「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知道——」
「知道就好。」喻文州笑出來,表情輕鬆愉悅。
總覺得他眨眼的樣子透出幾分狡詐——黃少天想這絕不是自己的錯覺。但氣氛大抵是變了,像是受到感染似的,本來橫眉豎眼的他也不禁失笑,對著另一張笑臉,雜念被風兒拂成無可具名的塵埃,在圍籬的外頭煙消雲散。
這是此時此刻的他們才擁有的特權。
十幾歲的半大孩子,一邊在成長的矛盾中掙扎,一邊暗自祈禱那仍有幾許溫柔清風、有朋友日日陪伴的夏季能夠永遠永遠不要走到盡頭。
「文州,我剛想到件事……」黃少天放輕音量挨得更近了一些,手心攥著枯葉唦啦唦啦揉得粉碎,幾乎蓋過他的話語。
但他沒能有機會把話說完。樹幹後方傳來枝葉被踩踏過的清脆聲響,黃少天倏地回頭,警覺到有人接近便立刻閉上嘴巴。
幾秒後一個身影正出現在他盯著的方位。
「原來你在這兒啊,少天。」
隨著有些親暱的招呼一同到來的是位衣裝筆挺的青年,梳著背頭,軍帽夾在脅下,空著的一手扶著樹幹,游刃有餘的姿態和喻黃二人的稚氣截然不同。
他站得離黃少天要更近一些,喻文州能看見黃少天的背脊一瞬間繃緊了。
「喔……」他張了張嘴,難得沒說出話來。
「剛才你父親在找你,派了人來院子卻老半天沒找著,我乾脆就自己過來了。」青年向他招了招手示意,「如何,有沒有覺得驚喜?」
話語是溫和的,青年給人的氣場亦不尖銳,舉手投足卻都透露出一股不容質疑的自信。但這也不足以讓人意外,畢竟ALPHA都是這個樣子的,光鮮亮麗、意氣風發,只關注自己想關注的,愛憐自己所佔有的。
或許是被先前的話題影響,黃少天的耳尖從皮膚底下浮出粉色,起身走向年輕的Alpha,手指在背後焦慮地扭動糾結。
Alpha揉了揉他的腦袋,像在對待親弟弟ㄧ般。
散發熱度的掌心乾燥粗糙,灼熱氣息讓眼角發澀、喉嚨乾疼,黃少天微微瞇起眼睛,頂上的重量太沉了壓得他無法把頭抬起分毫。
Alpha笑了下,挪開手,而後像是突然間想起這裡還有第三個人存在似地,視線拋向黃少天身後:「我應該沒有打擾到你們愉快的小聚會吧?」他看著喻文州,又不是真正在看著這個人,「少天,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是。話題匆促轉移,黃少天如夢初醒般立刻回答,卻又霎時警醒到態度上的不自然而悄悄往喻文州身前跨了半步。他的動作太明顯,Alpha微笑著,不急不躁,眼神始終黏在黃少天身上,不似蜜糖般黏糊糊的情意,反倒使氣氛陷入一陣膠著。
半晌,黃少天咬著下唇——他情緒起伏時總有這個壞習慣——主動開口道:「他是住在附近的Omega。」
給自已的朋友打上標籤的作法讓黃少天非常難受,可他的婚約對象似乎很滿意剛才的解釋,不論是否心甘情願,至少他在自己提出要求前給出說法,這是好事,代表這個成長中的Omega正學著對未來的伴侶順從。如果他們已婚,一個Alpha有很多方式可以獎勵他的Omega的乖巧聽話——但他們沒有,兩人間仍需格守禮儀和家族的顏面保持適當距離,所以Alpha只是對黃少天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一同回主屋去。
沒有額外相邀,到了這步便有逐客的意味了。這附近住的都是些什麼身分的人大家心知肚明,再加上Omega的身分,喻文州知道對方不會再為難自己。雙方彬彬有禮地道別,Alpha客氣地問要不要送喻文州回去,喻文州的意思倒很直接,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毫無顧忌。
臨走前,喻文州突然抓住黃少天的手腕把他上身拉向自己,湊近耳邊輕聲說了幾個字,黃少天整個人一震,還來不及回應喻文州已鬆手轉身離去。
——原來黃少天和他的未婚夫是這樣相處的。
不想讓黃少天為難,從Alpha出現後喻文州始終很安靜。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見到黃少天的婚約者,未來的Alpha,若無意外將共度一生的對象。如果說早幾年童稚的辯論或多或少都還有些意氣用事在裏頭,如今本尊出現,喻文州頭一次意識或許黃少天說得也沒錯,在他們面前正確答案確實沒多大意義——他希望黃少天過得好,過得如他說的那般平凡且幸福,若連這麼普通的願望都不能實現,懂得再多、想得再深,又有什麼用呢?
直面自己內心浮現的聲音後,喻文州罕有地陷入了苦惱之中。
-- TBC. 2016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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