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橡果與白玫瑰 - 無光1999（其九）

長月明彥與長月彌彥，生於1958年3月6日，日本德島縣，當日節氣驚蟄。

直至2030年，實際年齡72歲。

長月家是獵鬼者〝白羊義士〞三大家之一，家主長月百彥與韓國宋氏巫女最後一代宋柔姬聯姻。

雙胞胎一出生就和其他長月家新生兒一樣雙目失明。

兩人從出生起服用所謂〝仙藥〞延緩衰老速度、大幅提昇體質與爆發力，自懂事以後，擁有各自專屬的〝月見鋼刃〞再由父親傳授奧義。

母親宋柔姬一直懷揣著美國夢，在兄弟15歲那年誘騙到人蛇貨輪上前往美國。

一家三口住在酒吧地下室，靠著母親打零工生活。

直到兄弟到18歲，母親認清美國夢碎想獨自回日本，且不打算帶孩子們回國，但還是欺騙他們為了一起回日本，成年了就出去工作存船票錢。

繼承巫女歌唱天賦的兄弟開始在紐約歌舞廳駐唱，藝名〝長月兄弟〞。

豈料歌舞廳老闆只支付他們食宿所需，兩人根本存不下錢買船票。

最後歌舞廳惡性倒閉，被欠下的薪資求償無門。

1999年舊金山歌唱大賽成了人生轉折的機會，卻因為火車誤點錯過參賽。

母親想把他們〝賣〞給其他聲色場所，覬覦他倆東洋氣質的長相和歌聲能招攬客人。

在此之前兄弟本來有一樣長的髮型、相同的髮型，母親已經趁孩子們睡著，偷偷把弟弟彌彥的長髮剪下賣掉（至此彌彥就都是短髮，不再留長）。

哥哥明彥忍無可忍，盛怒之下拿著魚刀，居合斬下母親頭顱。

〝白羊義士〞歐洲分部找到這對兄弟、贖回他們被母親典當的月見鋼刃並帶離美國，再次拿起武器，從2000年加入獵魔行動。

然而兄弟的夢想一直都是出道進入演藝圈，從來不是靠狩獵惡魔維生、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

普通獵魔人的職業壽命3年為極限，兄弟雙人卻在這份高危職業奉獻了20年。

哥哥時常抱怨︰「什麼時候能擺脫這份狗屎工作跟這個狗屁組織？」

直到2020年7月22日，節氣大暑。

組織錯估任務難度，要10人的任務只派了兩人過去。

待他們到達目的地早已無法全身而退。

眼看死路一條，明彥打算賭一把，他在弒母同時達成奧義〝滿月---鏡開〞練成條件，即獻祭親屬，從血緣收集力量，今日為彌彥爭取逃脫時間。

隔日黎明，彌彥搬救兵返回。

〝滿月---鏡開〞屬於借命，消耗自己來生成雙數鏡像分身作戰，只能短時間使用。

明彥身上沒有傷，卻維持著收刀姿勢站著、屍體還像活人般溫熱卻已力竭身亡，一個晚上以一人之力斬殺189隻惡魔，〝月見鋼刃〞刀刃斷裂，落在他腳邊。

沒能一起完成夢想，還為獵魔行動喪失親人，一無所有。

彌彥萬念俱灰，兄長死後同年於〝白羊義士〞正式退役，從此以街頭藝人賣唱維生，將〝像普通人一樣生活與選擇〞的信念貫徹到底。

或許是過於思念兄長，彌彥時常有對方還活著一起生活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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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獨唱生涯後，他會在身上別一個密錄器蒐證，方便捲入街頭衝突時自保，十字路口的治安並不好。

直到2024年開始，新來的巡警鐵面無私、效率遠超以往，聽說一天能抓5、6趟警車的犯人歸案，把局內的拘留空間擠滿，還連帶整治了黑幫。

他反而認為這種警察比躲在暗處行動的獵魔人有用，打從心底佩服那位優秀員警。

每天固定時間起床、走一樣的路、搭同一班地鐵，在同一個出口出站。

把自己當成普通人、希望贏得真正的尊重而努力生活，感恩所有施予自己的大小幫助。

過去總是萬事俱備，又敗在不可控的小事上一事無成，現在過著一成不變的日子也沒什麼不好。

有時會細數哥哥想做的事，看有哪些事是活下來的自己能幫他完成的。

明彥最想談戀愛了。

可是彌彥覺得談戀愛要背負照顧對方的責任，而自己身為視障者，恐怕無法成為合格的戀人，也不認為會有人對他感興趣。

能對他倆感興趣的在各種意義上一定不是普通人。

直到哥哥死後10年，他偶然在地鐵上抓了賊、那位在月台配合逮捕嫌犯的員警，不知為何在一段時間後每天都來看他唱歌。

彌彥早在初次見面時記住了員警的氣味和聲音，相同的味道每天準時距離他一條馬路，夾雜著汽車內的合成皮革味，推測員警是坐在車裡看他的。

但是為什麼他每天都來？

從沒有來搭過話。

他只是看著，甚至不是正大光明的觀賞，從合成皮革的氣味比例變化，對方有時會躲起來看。

這人好奇怪。

當他好奇對方的目的，彌彥開始注意那位員警的一舉一動。

就算雙方沒有交集，他還是發現了對方的用心。

更改號誌順序把更多人引過來、頻繁檢舉對他不友善的咖啡店、因為員警和警車就在對面，小偷強盜都不敢來挑臖，儘管他能自己處理。

最重要的是，對方一次通過甜甜圈店卡了三年的路權申請、親自劃分路權範圍，卻特地給他留一塊表演空間，是後來才知道駐唱範圍被有意避開。

而正常情況警察不會管街頭藝人有沒有地方能表演，路權該怎麼畫就怎麼畫，彌彥本來是該搬走去跟別人爭地盤的。

他為這般特殊待遇受寵若驚，而且對方就是6年前成功整頓治安，他心裡相當佩服的員警。

好奇之下問老闆形容一下員警長相。

得知對方有熱情的(紅色)頭髮、高貴神秘的(紫色)眼睛，中性外貌像陰柔的男性或陽剛的女性。

他可以理解紅色，但難以想像紫色是什麼樣，也聽說紫色眼睛的人不多，如果可以，真想親眼看看對方眼中的色彩。

平淡如水的生活變得有所期盼，只有黑色的世界多出一抹假想的霞光，名為〝紫〞。

50多年顆粒無收。

對生活不抱任何期待。

但是可能嗎？

不論是喜歡還是被喜歡。

這種好事真的可以輪到他嗎？

不敢相信自己心裡逐漸萌生這般陌生又激動的情感，這就是歌中形容的春天與暖冬？

但是彌彥沒有可以分享這個心情的親友，某天給哥哥上香時居然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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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彥看似冷靜，實際上心亂如麻。

雖然很珍視這份期待，又擔心這一切會不會是自作多情。

「〝叭！〞」走得太慢，地鐵入站閘門把他夾住了。

閘門暫時停用，工作人前來解救他，並告訴他以後可以走殘障專用道，開閘時間會比較長。

彌彥謝過對方，無視路人對他非要走普通閘的嫌棄，在最後關頭擠上車廂。

他滿腦子都在揣測員警的動機。

十字路口本來就是員警的管轄區域，他在那裡停車長駐也不算不合理。

對方說不定只是喜歡聽歌，所作所為都是出於歌迷的那種青睞，而不是他所想的戀愛。

但是歌迷有必要利用職務之便，處處給他方便嗎？

躲在車裡又是為什麼？歌迷不是很期待跟青睞的藝人互動嗎？

「不對，我不能斷定歌迷該有什麼行為。也不能確定他幫助我的動機是什麼。」

但是好想知道，哪怕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也好，為什麼不直接問問對方？

「問這種問題會不會被當成性騷擾押走？而且劈頭就問這方面的事，怎麼看都像變態吧。」

忽然漆黑中裡飄來一抹紫。

是警車引擎熄火的聲音，員警已經在馬路對面停靠等著，每天都這麼準時。

「阿，我既沒期待也沒經歷過。從退魔職業下崗後人生才開始走上坡，離開果然是對的。」

他在駐唱地點摸到室外座桌椅，老闆熱情地給他一張專屬座椅。

當他跌坐在椅子上時，還想著此番出洋相被對方看到很丟臉，但還是感謝老闆的好意。

而後店老闆照常幫他搬出表演設備、接上電源。

彌彥就定位，他知道員警就離他一條馬路之遠。

「要怎麼打開話題？要說什麼好？〝今天天氣真好〞？也太老套了，雖然我年紀確實不小。帶杯咖啡去給他？不行，對方不喝咖啡、咖啡因過敏或是自己有帶了，多那一杯不是很佔地方嗎？」

心裡好生糾結，但也到開演時間了。

因應這份心情，要選什麼歌呢？

「這個…我記得有一首歌符合現在的情境，不是，明明只是我…單相思…我這種人也有資格對別人單戀嗎？…萬一是誤會不是很尷尬？我…」手放在吉他弦上卻還沒想好唱哪一首，在尚未開啟的麥克風前自言自語。

一陣微風吹來，街道的喧雜氣息夾帶著〝紫色的〞氣味，那是一股超市特價香皂的濃重香味。

彌彥意識到對方在等他開口表演。

讓觀眾等待是不禮貌的。

他轉而面向馬路對面，警車方向。

鼓起勇氣朝那方位唱起日文情歌《突如其來的愛情》。

彌彥沒有考量對方聽不聽得懂日文、能不能理解他的心意。

他現在的心情就像這首歌，輕快又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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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彌彥坐在專屬座位上吃自己捏的飯糰，依舊把臉朝向警車。

他集中聽覺往警車方向，聽到揉搓塑膠袋的聲音，員警也在吃東西吧。

「噗。」彌彥發現這樣不就是兩人隔著馬路一起吃飯嗎？「想多了、想多了，才沒有呢。」

隨後驚覺到對方可能在看自己，不能這樣兩腿伸直坐沒坐樣，顯得沒有家教。

他試著找個優雅坐姿，不停變換、扭來扭去。

「！」車窗關上的聲音。

「他要走了嗎？」

警車真的開走了，彌彥無法確定員警有沒有看到他滑稽的樣子，如果有，是不是覺得邊吃東西邊扭動身軀很沒禮貌？如果沒有，是不是為了公事先行離開呢？

〝紫〞離他而去，彌彥有點失落。

「〝嗶嗶嗶〞」盲用手機響起提醒音效。

彌彥打開提醒︰〝今天下午14︰00開始，因應抗議遊行，十字路口實施交通管制〞。

「今天再工作兩小時就要收拾回家，警官應該是去忙了吧。」

他希望自己的行為舉止沒有令對方討厭，剩下的兩小時有點心不在焉。

這種無法熄滅，甚至會在心裡蔓延的相思情感好似森林大火，越燒越大片。

餘燼產生無數疑問和自我懷疑，自卑和焦灼不斷和勇氣抵消。

『為什麼一定要確認對方的心意？』

『難道自己沒有資格對某人有好感嗎？』

『但視障的生理缺陷怎麼辦？』

『對方是出於什麼心態幫助自己的？』

『明面上自己只是平淡度日的街頭藝人，他可是整頓街區治安有功的警察，怎麼說都是自己高攀對方。多年的不公待遇，早就不信人人平等那套說詞了。』

『一直以普通人自居生活和選擇，但僅限個人，不干涉別人。』

『普通人的世界也分三六九等，自己又算哪根蔥？』

『對方會不會覺得被一位亞裔視障者接近很噁心？』

『噁心又為什麼每天都來看？』

「腦子好熱啊，戀愛真的會讓人變成傻子呢。要不抱著被押送警局的心理準備，直接過馬路去問他？」

破罐破摔的想法都有了，幸虧理智阻止了他，「也不對呀，被拘留不就變成敵人了嗎？」

直到手機提示兩小時到，彌彥收拾樂器、設備，順便幫老闆疊好室外座椅、收起洋傘，再三感謝他們提供電力與座位給他。

彌彥趕在交通管制以前背上吉他離開。

下樓梯進地下道，「嗯？」他面前擋著8個人，在撞上人牆以前停住腳步。

『這次又是什麼東西來佔我便宜？還一次來8個？』他心裡抱怨著又碰到麻煩了。

丟下導盲杖和吉他，用雙拳應戰。

不料對手拿出彈簧刀。

只有這種情況才會後悔沒帶月見鋼刃出門，但那柄特製武士刀承載原生家庭的殘忍、父親的嚴格、母親的貪婪、20年的退魔生涯與哥哥的死。彌彥很不想碰。

他不是沒想過自己會死在往返家裡的路上。

退魔20年，想找他尋仇的人或魔都不少。

也許千禧年那時就不該跟〝白羊義士〞走，當什麼獵魔人？不如繼續留在美國想辦法生存，去搬磚、擰螺絲都更好。

明彥說的狗屎工作和狗屁組織，因為是〝義士〞，不能和受益民眾收款就算了，組織只支付車馬費，吃住都要自付。出差費還得用他和哥哥白天當街頭藝人賣唱的打賞去補貼。

美其名是貫徹仁義，實際就是壓榨，和欠薪的歌舞廳老闆一個樣！然而退魔還要承擔死亡風險，簡直是所有工作種類的下下之選！

組織從2011年開始把〝義士〞二字剃除，還默許新進獵人和黑幫勾結，欺壓無辜民眾，好不容易殺死惡魔，自己卻成了新的魔。

質問組織為什麼不遏止，居然得到〝為了留住新人，要給他們好處〞這種狗屁不通的答案！

他們只在乎惡魔死沒死，不在乎人類過得好不好。

他和明彥是本著保護人類的信念才留下，和多數人大相逕庭。

彌彥懷疑事發當天根本是故意派他倆去送死，仁義道德對日漸腐敗的〝白羊〞只是口號罷了。

致使他退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組織成員對明彥之死的幸災樂禍。

一群惡人自詡正義的獵魔人，毫無共情同理之心。

甚至20年生涯，在相依為命的哥哥死後彌彥才拿到一筆〝等同20年薪金的撫恤金〞，要他節哀順變繼續工作。

為什麼是人死後才拿出這筆錢？

為什麼在他一無所有時故意噁心他？

當他憤而退役時，成員們居然調侃彌彥〝把哥哥犧牲掉、自己拿了錢就跑〞！

後來開始獨唱，那群老面孔還要時不時來找他麻煩、拿明彥的死來刺痛他。

『哥哥…我不會輸的。』

他不一樣了，一灘死水般平淡的生活有了期盼。

〝紫色員警〞不光是整頓治安，他掃蕩的黑幫也和〝白羊〞成員有勾結，那群人再也沒來騷擾過他。

『我有了想要相識交好的人，不論對方嫌不嫌棄，明天、後天、未來都想遇見他。』

這輩子生在錯的家庭、遇見糟糕的家長、遇人不淑、種族歧視、組織壓榨、職場霸凌、各種各樣後悔莫及的事…全都無所謂了。

當他抱著覺悟準備出拳，一股紫色旋風從背後席捲而來……「〝蹦！〞」身後傳來槍聲！！

「四肢健全廢物！！敢碰那盲人就殺了你們！！」

『這聲音是他嗎？！』

「媽的站住！！都別想逃！！」

『真的是他！』

『可他為什麼在這？這裡是車站地下道，怎麼沒去交管？』

『甚至開槍了？還自己去追嫌犯？』

『我應該去幫忙的吧？』

『我也去追會不會反而妨礙到他？』

此時彌彥緊張得手腳發冷，僵在原地邁不開腿。

「〝嗶嗶〞」不遠處警用無線電收音。

「0066、0066呼叫。」

「0057，0066你下午不是休息嗎？」無線電對面的員警同僚說。

「關你屁事！這有8個人！快來十字路口地鐵3號出口！」他非常不耐煩，催促同事開車支援。

彌彥還在原地，靠近也不是、遠離也不是。

他聽到腳步聲在地下道迴響，是員警走向了他。

「來。」

員警抓起彌彥左手、打開手掌，歸還導盲杖。

『欸？他幫我撿東西送到手上？』

「你的手好冷，在發抖阿。沒事的，你安全了。」員警說。

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彌彥感到紫色暖流纏繞周身，溫柔又堅定……他被對方緊緊擁抱著。

嗓音溫婉又柔軟，言語吐息吹在耳邊︰「別怕，我就在這……我p&#!$!$!&!^%」

最後那句竟然被頭上抗議遊行的聲浪蓋過了，沒能聽清楚。

感受傾慕之人的體溫、香皂與汗水的氣味、貼在臉邊的肌膚觸感、輕聲細語撩撥心弦……。

彌彥不確定能不能張手抱他、回應對方的互動，雙手懸於半空遲遲不敢觸碰對方。

「你…您是那天在月台的警察，下班了還來…救我？」他腦袋嗡嗡響，想先說點什麼。

「對，我……」員警忽然鬆開擁抱、與他保持距離。

『和我保持距離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彌彥楔而不捨，加大聲量壓過抗議遊行噪音︰「您是特地來救我的嗎？」

「我…沒有特別為你來，是擔心抗議活動影響治安才來義務巡邏，我是這國家合法持槍的警察，本來就有責任路見不平。如果沒什麼事我要到下個區域了，祝你有美好一天。」員警語畢就要走樓梯離開。

「！」他在員警經過身邊時拉住對方手腕。

像這輩子只能再見一面，這一鬆手便是永別，擠出所剩無幾的勇氣與自信！彌彥沒注意要控制力道，掐得十分用力。

「還有什麼事嗎？」被抓住的員警問道。

這次一定要講到話！

「我知道您很忙，但請在走之前告訴我您的名字。如果還有機會見面，或是您來十字路口轉角聽我唱歌也好，讓我請您吃頓飯吧。」

「拉…磊…雷督…雷杜哈德。」

抗議隊伍通過十字路口，現在能用正常音量說話。

〝雷杜哈德〞，他的霞光終於有了名字。

彌彥壓抑著欣喜，極力保持禮貌趁勝追擊︰「嗯嗯，有聽清楚，雷杜哈德警官。請容我鄭重介紹自己，我是長月彌彥，是街頭藝人，每天固定在十字路口的甜甜圈店轉角表演，時間從早上10點到下午4點，如果沒有特殊狀況，這段時間都能見到我。」

「好…好的我知道了…這…你可以鬆開手了嗎？」對方回答得有些敷衍。

「阿，抱歉。」彌彥趕緊鬆手，在鬆手瞬間，霞光與他之間的聯繫也斷了，「因為您走得很急，既不知道能不能再遇，又急切想知道尊姓大名。我絕對沒有冒犯的意思。」道歉不忘鞠躬。

雷杜哈德警官快步離開，什麼都沒說，也沒接受彌彥的道歉。

「又把事情搞砸了嗎？」勇氣退潮以後是自卑的惡浪襲來。

彌彥不顧形象靠著地下道牆壁席地而坐，失魂落魄。

「可是為什麼要來抱我？」他不理解。

「還要在我耳邊說…說？最後一句說了什麼？他是不是說了那三個字？〝那三個字〞是我想的那樣嗎？」

他想起身上有自保用的密錄器，一定把那句話錄了下來！

「密錄器！唔，舊機型只能接耳機聽，現在不是意志消沈的時候！」彌彥握著希望趕忙起身、奔向地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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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光1999（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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