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人 - 大小姐

“你知道林家大小姐是什麼樣的人嗎？”聶克復向一個林家的女傭問道。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7zAE8iol4

那個女傭二十不到，腦後梳著一條又粗又亮的麻花辮，長著一雙大眼睛，看起來有一種少女特有的清澈純潔。

但她卻發育得很好。

她的胸部高高隆起，曼妙的身軀被掩蓋在寬大的白色馬褂下，若隱若現。

聶克復靠在門框上，故意擺出一種深沉卻又不失輕鬆的神態。他望著那個女傭，嘴角露出溫柔的微笑，似是在安慰那個女傭不要緊張。

但他的目光很炙熱，女傭被他看著臉頰紅到發燙。

“那……那個，那個，大小姐我跟她接觸不多……”

“但是，她卻一定讓你印象深刻。”聶克復故意將臉湊近那女傭的耳邊輕聲道。

少女的體香，竄入聶克復的鼻腔中。而他說話時的氣息也在不經意間撫摸女傭的耳垂。女傭的心內傳來一股瘙癢，她渾身微微顫抖，頭垂得更低了。

聶克復當然是故意這樣的。他一想起昨晚被沈源達堵在角落時的情形，就感到窘迫和一絲幽怨。他想發洩出這股幽怨之氣，通過和一個漂亮的女傭開玩笑的方式發洩出這股幽怨之氣。

“大小姐……她……她受傷之前，很……很溫柔，對下人很好，但自從被火燒傷之後，就性情大……大變。除了老爺和夫人外，沒人可以接……接近她。”女傭的語氣已帶著些許呻吟。

“那大小姐受傷之前有什麼異樣嗎？”聶克復問道。

“大小姐當時在馬公，遇……遇到了不好的事。回來之後一直唉聲歎氣，但過了一段時日，卻好像心情轉好，變得十分開朗。卻沒想到，幾天之後她就被青人……啊……聶先生？”

聶克復聽到青人便已無興趣再聽下去，便伸出根手指按在那女傭的嘴唇上。

但女傭看著自己卻閉上了眼睛，似是在期待著什麼。

聶克復懂她的意思。

但她卻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是自己挑逗別人在先，但聶克復卻也只是想開個玩笑。只是如果真的親吻上去，那後果就會很麻煩。聶克復很怕麻煩，但確實很喜歡惹麻煩而已。

不過看著女傭的臉龐，聶克復說不動心那一定是在撒謊。

“不然……試試？”聶克復這樣想著，將嘴唇湊了過去。

兩個青年越靠越近，聶克復幾乎已經能感到，少女雙唇那甜蜜柔軟的觸感了。

“咳咳！不是打斷你。”一個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一個人不合時宜地出現。

這個不合時宜的人，當然就是沈源達。

他站在門口處微笑著看著二人。

“不是故意打斷，但有件事我要跟你說，”沈源達淡淡道，“林夫人，真的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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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鄧耀宗被在整理著日式花園工具間的雜物。

看到沈源達和聶克復來了之後恭恭敬敬地鞠躬。

“報告沈先生，經清點發現少了把鏟子。”

聶克復湊近沈源達的耳朵，用手掩嘴，壓低聲音道：“你又花了多少錢？”

“比起錢難道就沒有更能打動人心的事情？”沈源達道。

“有，特別是對我來說，可以講感情。”聶克復道。

“對耀宗呢？”

“那還是談談錢吧。”

見他們竊竊私語，鄧耀宗也假裝咳了兩下，用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聶先生，請別妨礙沈先生查案。快點把這裏的事了結，我們才能快點回臺北，”鄧耀宗對聶克復嚴肅道，而後立馬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對著沈源達道，“畢竟我們沈先生的生意，那是分分鐘幾萬塊上下。”

“看到了？耀宗看的也不只是錢，他只是一個需要工作的年輕人。”沈源達笑道。

聶克復扶額搖頭，歎了口氣。

“昨夜，林夫人自己帶著鏟子出門……”沈源達道。他皺起了眉頭，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不在意誰是兇手，但林家如果死得一個不剩，那自己該向誰購地？

“這似乎足夠讓你認真起來了。”聶克復看著沈源達的樣子，揶揄地笑道。

“現在還沒回來，很可能……”沈源達沒有說出後面的話，立馬拉著鄧耀宗道，“去，帶我去山裏找。”

天晴，無雲，無風。

只剩聶克復一個人站在枯山水之間。

他看到沈源達第一次露出焦急的神色，心裏很複雜。

想了良久，他邁開了步子。

他決定在林家大宅尋找些證據。這可能幫沈源達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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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的房間很大，裏面若有似無地殘留著一些香氣。

聶克復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怔。

他檢查了衣櫃，問了傭人。發現林夫人少了一件輕便的衣服。

“她是自己出去的？不，應該她是被一件事逼得不得不出去……”聶克復這樣想著翻動著一些林夫人的照片。

林夫人是個美人，但被拍成黑白相片的情況下，總覺得有些許詭異。

特別是林家一家子的合照。其他人都一臉嚴肅，而林夫人卻咧開了嘴露出笑容。這詭異的反差讓聶克復後背發涼。

聶克復收攏了照片，又去了林永安的房間。

“有這麼漂亮的老婆，卻還分房睡。奇怪……”聶克復不禁腹誹道。

跟林夫人所在的西式套房不同，林永安的房間在日式的那一側。

裏面既沒有床，也沒有椅子，只有幾個墊子放在榻榻米上。

聶克復四下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他徑直走向房間一側的書架，抱著一種窺私的心態翻看起來。

“林氏族譜……”聶克復拿起一本線裝書，看了看它的厚度道，“這個家族的歷史很短嘛……”

想著閑著也是無事，便翻了起來。

“叮鈴鈴”。微風吹動了風鈴，聶克復手中的書掉在了地上。

夏日也有寒風。

聶克復睜大了雙眼，喘著粗氣。突然他埋頭開始在書架裏瘋狂地翻找起來，終於找到了一本三山村志。

“三山村，古之夷人所居之島也。自道光始有閩粵之民遷來。”

聶克復似是遭雷擊中，身子猛地一顫。

他望著這棟詭異的房子，緩緩道：“怪不得這房子建成這樣……”

聶克復掏出香煙，點燃緩緩地吸了一口。

香煙燃燒的煙霧就像，清晨海邊的霧氣。聶克服也仿佛在這霧氣中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籠罩著三山村的青人怪談，被破開一個口子。

“那如果這樣的話，當年日本軍艦爆炸案……”

他叼著香煙繼續翻找出幾張當年日本政府的褒獎狀。

“奇怪，怎麼都是從大正元年開始……”聶克復皺起了眉頭，他拿出林家的家譜仔細比對。

“林永安比林永泰大兩歲……”聶克復身軀微微一怔。因為家譜上分明寫著林永泰明治45年高中畢業，林永安大正元年入讀高中。

“大了兩歲的人，為什麼會在弟弟畢業的一年後，才上高中？”聶克復盯著族譜，心下暗道。

雲層漸漸聚集到了一起，天空被罩住。

沒有陽光的屋內，一片漆黑。

聶克復坐在大廳裏的沙發上，整個人與黑暗融為一體。

他面色陰沉，整理著腦中的思緒。

他原本以為逐漸散去的迷霧，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青人的樣貌依舊無法看清。

無奈之下，他只好先放棄對林永安，林永泰兩兄弟的思考。先去大小姐房間看看有什麼發現。

大小姐的房間一塵不染，一切都是整整齊齊，找不出任何私人的物品。

“這簡直不像有人生活過的痕跡……”聶克復想道。

一個人即使是有潔癖，也不會不遺留一點生活的痕跡。

那個黑袍下的人是誰？是人嗎？

聶克復一邊拿著大小姐與全家的合照細細端詳，一邊思考。

他一遍遍地梳理著他下午詢問得到的資訊。

他發現大小姐在所有人的心目中不是一個獨立的人，只是一個被扮演的角色。

扮演一個林家的女兒而已。

一瞬間，所有已知關於大小姐的資訊像潮水一樣湧進了他的腦中。

“大小姐愛去馬公島與朋友玩。”

“大小姐在馬公島差點被強姦。”

“大小姐被燒毀了容。”

“大小姐不能說話。”

“小賤人！”

這些資訊如潮水一般湧進腦子。聶克復感到自己被這資訊的海浪吞沒，捲入其中。他感到自己在漸漸下沉，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黑暗，無盡的黑暗。

雖不是迷宮，但是虛無。

足以將人困死的虛無。

“就這樣吧……我想不出來。”聶克復閉上了眼睛，準備坦然地被溺死。

“人因為怨恨足以變成怪物……”聶克復的耳邊突然回蕩起了沈源達的話。

“源達兄？”聶克復驚醒過來，四下望去，並無人影。

他還是一人。

他皺起眉頭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樓上。找到了那個之前他曾經撩撥過的女傭。

“你服侍過大小姐？”聶克復問道。

“嗯……嗯嗯。”那侍女紅著臉，低頭答道，“在大小姐受傷前……”

“那……咳咳，大小姐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特別的事？”聶克復撓撓頭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感覺自己像是在窺探別人隱私的小報記者。

“這沒有……”女傭扭捏著回答。

“唉……”聶克復抓起頭髮，“線索又斷了。”聶克復皺起眉頭非常苦惱。

看到聶克復的樣子，女傭直接哭了出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止不住地流下。

“你……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聶克復急道。

沒有回話，女傭依舊在哭。

聶克復立馬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別哭了……誰欺負你了，跟我說好嗎？”

“啪嗒”“啪嗒”雨飄打在窗戶玻璃上，聶克復已漸漸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女傭依舊在抽泣，聶克復機械地在旁安慰。

潮濕而黏膩的空氣浸染了聶克復的思緒。

時間，地點全都拋諸腦後。他和女傭在一個只屬於二人的私密空間之內。

突然，他感到被人抱住，他的嘴被一個又香又軟的東西貼住。

聶克復和女傭擁吻在了一起。

他的雙唇被頂開，任由女傭小巧舌頭在裏面探索。

汗水，淚水，各種液體混在一起。

體香，汗味，所有味道沖上鼻腔。

黑暗中，兩具年輕的肉體糾纏在一起。撫摸，擁抱，接吻。

美好且荒唐。

直到忽然一道驚雷，撕開了天空。

聶克復才突然恢復意識，推開了女傭。那女傭也抓緊了衣領快步跑開了。

聶克復喘著粗氣靠在牆上。他摸了摸嘴唇，又抿了下，閉上眼睛，癡癡笑了起來。

“聶先生，你剛剛的表情和大小姐從馬公回來後一模一樣。”那女傭躲在門後，探出半張臉對聶克復癡癡笑道。

外面飄著小雨，鮮豔的花朵沾上了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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