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有云：遠水不能救近火。經過幾次討論調研，路嘉敏提議直接尋安平市的白無常影月解決問題，不是求眼淚，而是想問一個「無常淚」交易途徑。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8swdqlv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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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流程，她開始推算安平市發生意外死亡的地點，以定位引渡亡魂的白無常。毛無邪當然大吃一驚，問她何時學會推演，但路嘉敏不願多講，只是淡淡說：「之前看過阿零的筆記，隨便學了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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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很快找到影月，但同她打交道的過程反而麻煩得多。被對方痛批一番「世界本來就充滿遺憾，不要妄想改變」之類的話語後，路嘉敏與毛無邪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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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怎麼辦？」路嘉敏拿著地圖，朝影月帶著亡魂消失的方向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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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亡魂都有心願和遺憾，雖然她是無常，但我不信她在人間的時光無悔。」毛無邪聲音低沉，顯然對影月的態度不滿，「記住這裡是安平市，是我們的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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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場的意思是，敵明我暗，而暗箭難防。於是，朱茜麟祥再次出動收集情報，目標是尋找十八年前或更早安平市發生過的惡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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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要查出她的真身……然後攻心？」路嘉敏很快領會到毛無邪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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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毛無邪點頭。影月成日戴著墨鏡，連模樣都看不清，那誇張的白髮也不知是不是白無常身份的影響，這些都令調查難度大增。不過毛無邪相信，她在成為無常前做過的事，一定會留下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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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市圖書館內，除去朱茜麟祥外出找線索，其餘人都在翻閱過往報紙，按照時間與性別逐一篩選。這項工作一直持續幾日，所有可疑事件都照相存檔，再發給朱茜麟祥用於打聽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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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嘉敏下班後也會一起幫忙整理資料，可能是直覺，又或是傳說中「邪王真眼」發力，這天她拿起一份二十多年前的報紙，看得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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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村子的人居然全部被一個女生毒死……村民對這人都做了什麼才有如此深仇大恨。」路嘉敏喃喃自語，拍下報道圖片傳到群裡。朱茜和麟祥果然是情報好手，晚飯時間未到，群組就彈出一張發黃的畢業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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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條村子裡的人都死了，沒打聽到投毒者的名字，但是聽說她以前讀安平高中，畢業留影應該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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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嘉敏放大圖片，瞇起眼睛仔細看。她之前是化妝師，對人臉比較敏感，現在看著照片中的女子人像，忽而有着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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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未等她分辨出來，春樹已經率先發出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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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那個是不是尖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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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嘉敏呼吸一緊，即刻認出了合影上的尖螟，還發覺她身邊的女生竟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地狼……不止！當她把目光移向另外兩個高一些的女生身上，那種熟悉感再度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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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天狗和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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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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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路嘉敏向書店請假，與奶茶研眾人一起前往安平高中調查。麟祥似乎與學校的校工關係不錯，打聲招呼就直入主題：「我們昨天來過，這次是想問下照片裡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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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工點點頭，接過合影的複印件，對著被圈起來的四個女生仔細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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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她們嗎？」毛無邪問，緊盯校工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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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的事啦……」校工露出回憶神色，指著照片，「我有印象這四個女生總是一起上學放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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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沒有其他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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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想下……啊，臨近畢業的時候，她們好似惹上麻煩，突然再也沒來上學。」校工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忽而住口，之後的話語也模稜兩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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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工肯定知道內情，不然怎麼會二十年多年過去還記得學生的樣子？這點更加證明三惡鬼和影月在學校的往事非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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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無邪繼續和校工吹水，想套出更多信息，卻始終沒問出重要線索。正在僵持之際，有位老師經過，校工頓時鬆一口氣，示意眾人：「你們不如去問問她呀，我記得她有教過這幾個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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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靚女！」毛無邪即刻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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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師帶著些許警惕，但看完合影，倒是反問一句「你們是想問阿純的事嗎？」隨即把眾人帶去一間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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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在調查這四位同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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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教過她們班，」老師點頭，「方便問一下你們調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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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個嘛……」毛無邪緊急打著腹稿，想把這個話題忽悠過去，但路嘉敏忽然向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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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有陰陽眼，之前見過她們的靈魂似乎很痛苦，所以想明白她們的經歷，幫她們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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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眼？」老師有些驚訝，再次打量路嘉敏後恍然，「我記得電視報道過，是你們阻止第二次百鬼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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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路嘉敏轉而問起四位學生沒有順利畢業的事，老師輕聲嘆息，情緒明顯低落：「因為她們殺人了啊，殺了一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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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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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你們也查不到報道的，當時為了學校的名聲，所有相關信息都被壓下。」老師的表情複雜，不自覺捏緊手指，「安平高中是安平最大的中學，為了招生，他們不會承認強姦犯教師的存在，更不會宣揚學生殺掉老師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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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姦犯？」路嘉敏攥緊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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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就是那個男人。」老師的嘴唇不知為何有些發白，「那些女孩還那麼小，明明有大把的青春……太可惜了，為了殺個混蛋賠上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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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是去坐牢？但她們好像早就過世。」路嘉敏輕聲說：「您能多講些她們以前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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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四個是很要好的朋友，上課總喜歡撕下練習簿的空白面傳紙條。」老師陷入回憶，「除了殺人，我怎麼也想不到阿純那孩子會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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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談話出奇順利，單從這位老師這裡，路嘉敏便知道了三惡鬼與影月的「前世今生」，但她同時也疑惑，為什麼這位老師如此坦誠，知無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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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老師只是苦澀一笑：「我知道你們阻止了百鬼夜行，揭露了玄門正宗的真實面目。你們有能力有膽量，所以我希望有朝一日，這件事的真相可以公之於世……至於我，已經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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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嘉敏沉默，然後同奶茶研眾人一起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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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他們離開學校時，老師怔怔出神。看一眼，摸一把，捏一下，日復一日聽著擦邊的話，被騷擾的只有女學生嗎？她有時會想，如果當時能再勇敢些，也許一切都會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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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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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月與三惡鬼在人間認識的這件事的確令人吃驚。其他事先放在一邊，毛無邪斷定影月的弱點一定與三惡鬼有關，於是商量過後，眾人兵分三路去尋找惡鬼附身者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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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無邪帶著麟祥朱茜去萬無極的家，春樹因為想調查尖螟往事，隻身前往霍氏集團。至於路嘉敏，不出意外地約了炎炎在咖啡館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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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這次我想同你聊聊你爸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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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眼裡父親是怎樣的人呢？一位愛她護她的好父親，突然有一天出現在夢裡講：「對不住，其實我不是你父親。」炎炎不相信，可夢醒來才發現自己的爸爸真的死去，不知是否去往冥界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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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個時候她才明白，原來是她這輩子短暫享有了兩份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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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路嘉敏聊完的時候，炎炎泣不成聲，但依然帶著她去了祖宅，幫忙搜尋父親的書房有無線索。而在書桌的鎮紙下面，路嘉敏很快瞧見幾張格格不入的紙張，橫條格，像那種練習簿的紙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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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聲「不好意思」，路嘉敏拿起這幾張對折的紙張，攤開，才發覺這是信紙，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字，竟是三疊未寄出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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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奶茶研的群組也彈出訊息，大家都各有發現。同樣的練習簿橫條格紙，全部書寫著給另外三人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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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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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著書店。白無常影月翹腿坐在真皮沙發上，聲音不耐煩：「你們真的好煩噢！特地带一堆怨靈來這裡調解，就是為了引我過來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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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睡不著書店，我是陪讀員。」路嘉敏只當沒聽見她的抱怨，確定這裡是魔女的地方有結界，對方不便打開冥界通道後，她便快速進入正題，「現在由我為您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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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月雙手環胸，歪著頭，一副我到要看看你在搞什麼名堂的姿態。路嘉敏深呼吸，拿出第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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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純，許久未見。我是阿清，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猜自己一定遭遇了不測，因為有些話我本想同你親自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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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了，我重回人間已經十八年，完全變成另一個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是不是權力會讓人變壞？就像學校的老師一樣，學生都畏他，他就可以肆意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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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他啦。這些年，我一直未見到你，明明身邊死了好多人，都沒見你來引渡亡魂。我好想念你，知道你是故意躲我，無所謂，我們一定會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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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講過，你對人間事沒有興趣了。那兩界合一，人間也變為冥界，我便可以來找你。到時人間事就是冥界事，你沒法避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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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再見，阿純，我是說，我們一定會再次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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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嘉敏放下天狗寫給影月的信，正想拿起地狼與尖螟的信，卻見影月一抬手，三封信就一起飛向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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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嘉敏不知隔著墨鏡看信是怎樣的體驗，只是等待一會兒，又抽出一疊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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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除了給你的，這裡還有她們三位互相給對方的信，不過都未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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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查到的消息是，天狗的魂魄被司馬醫生的藥劑分解，地狼自首已去冥界，尖螟在冥界之門前魂飛魄散。所以我不知道該把這些寫著遺憾的東西交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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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沉默，影月起身，從路嘉敏手上接過信，似乎以極快的速度瀏覽一遍。因為戴著墨鏡的緣故，路嘉敏看不見她眼神，只留意到她的嘴緊緊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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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影月轉過身，手上冒起火焰，信件倏忽間變為飛灰消散，「遺憾屬於阿純，但是現在世界上只有無常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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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頭也不回走出門，身後引渡的亡魂也嗚嗚呀呀叫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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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都沒反應？真是鐵石心腸？」毛無邪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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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路嘉敏看向影月原先坐過的位置，一滴珍珠般的淚珠不知何時漂浮半空，散發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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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阿純最後的眼淚。」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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