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之槍與審判 - 第一章漂泊者與死亡

第一章漂泊者與死神

　　人類，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物種呢？

　　我從小就沒有家人，被賣到不知道哪裡的有錢人家做奴隸，自我懂事起，我就沒有辦法在任何人面前抬起頭來。

　　「少主，請喝茶。」

　　「都說了幾次不要叫我少主！叫我雷薩！」

　　他的笑容很燦爛，我不知該如何形容，似乎就連太陽也無法和他旺盛的精力相比。

　　那是僱傭我的家主大人的兒子，家主大人平時都忙著與政商名流們交際，妻子一般也隨行左右，對於兒子全責交予傭人們。

　　因此，在教育以外的時間，由我這個和他年齡最相近的女僕來負責，如此少主比較不會有緊張感。

　　少主平時在其他人面前都像個彬彬有禮的貴族孩子，只有在我面前會放下身段，像個孩子一樣玩耍。

　　他總是說我的體力很好，但在我看來，多半只是少主太弱而已。

　　放下所有禮節，和他一起躲著其他僕人們在城堡裡嬉鬧，那是我活到現在，短短十七年中，最寶貴的回憶。

　　時間過的很快，我抓不住、也攔不了，即使再怎麼用力，時之沙流動的速度也不會改變，少主變的越發成熟，看著我的表情也起了一些變化。

　　他變的容易害羞，會紅著臉彆扭的送我禮物。

　　「雷薩……我不能收，我是僕人。」

　　雷薩，那是他的名字，世界上最難忘記的兩個音節。

　　「又在說這種話了，快收下吧……反正之後就不會只是僕人了。」

　　「這是什麼意思呢？」

　　「……不知道啦！」

　　我是知道少主的心思的，和他在一起，我漸漸的像個人，而不是被隨意使喚的道具。

　　我更愛笑了一些，他說，我笑起來很好看。

　　但我不能回應他的心意，因為我只是個僕人，更何況我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和雷薩在一起很開心，但沒有所謂小鹿亂撞的感覺。

　　更何況出身卑賤的家僕，充當洩慾工具還算好說，若正式交往甚至結婚傳出去肯定會給家主鬧笑話的。

　　愛情，對我而言還是太難了。

　　於是我總是拖延著，裝著遲鈍將這份情感一次又一次的往後推遲。

　　但時間可不是無限的。

　　在十七歲的那一年，少主十分嚴肅的將我叫了過去，他滿面潮紅，英俊但不失童真的臉上滿載著害羞。

　　「拉婭……我……」

　　「雷薩，我不能答應你。」

　　我在話語說出口前就將其打斷了，因為我早就知道事情會這樣發展。

　　我早就知道。

　　雷薩的心意愈發明顯，我也不再能像從前那樣打哈哈敷衍過去。

　　我只希望一切如常，像以前一樣就好了。

　　「為什麼！」

　　「現在還不行……因為，我還沒確認好自己的心意，並且，雷薩也需要確認一下家主大人的意見，畢竟我只是一個卑微的家僕。」

　　只要繼續做一對關係好的主僕就可以了。

　　但我沒有拒絕他，我為什麼不堅定一點的拒絕他呢？

　　這樣他就不會去找家主大人了吧。

　　我忘記不了，他滿身是傷卻笑著來找我的樣子；我忘記不了，世界上唯一會對我流淚的人的樣子。

　　家主大人似乎看出來雷薩的意圖，因為雷薩是個很不會說謊的人呢，即使不把話說白也不妨礙被在高官間打滾多年家主大人看穿。

　　雷薩不停的跟我道歉，眼淚像雨滴一樣，我第二次看見這麼狼狽的雷薩，第一次是在他不小心把腳卡進泥潭裡，哭著嘗試拔出來的時候，那時候還是我幫忙把他救出來的呢。

　　後來，家主大人給了我一筆龐大的錢，要我永遠的離開這個家，很像少主之前看的小說情節，他還熱切地跟我分享過呢，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我不可能反抗家主，雷薩更不可能為了我反抗全世界。

　　我只是拿著龐大的資金發著呆，對著我原本要工作數十年才能獲得的薪資迷茫著。

　　走的那天，沒有人來幫我送行，我一個人回頭看著大的過份的房子發呆。

　　然後，我乖乖的走了，接著，在大路上跑了起來。我想，只要我跑的快一些，悲傷和沮喪就追不上我，畢竟，雷薩總是說我跑的特別快。

　　不是家主大人的錯，也不是雷薩的錯……只是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只是這樣而已。

　　……就只是，運氣不好罷了。

　　童話裡的愛情只有童話會有，更何況是連愛情都還稱不上的曖昧。

　　他們說，身為女僕的義務便是服務這個家族直到死去。

　　好短暫啊。

　　我這麼想著，自己的人生到了十七歲居然就失去了意義。

　　我一直跑，跑到筋疲力盡，跑到喉嚨酸澀不已無力發聲，海岸旁的引擎聲轟鳴著，昭告著它正要啟航。

　　那是梅森號，雷薩曾吵著說未來要帶我去旅行要搭的觀光大船。

　　我看著泛起漣漪的水面，隨後踏上了巨型的鐵塊。

　　我想離開這裡，把我的過去、把我過去被定義又被摧毀的人生，全部、全部都拋棄在這裡。

　　把我過往的人生和羈絆都埋葬在此地，反正，已經沒有意義了。

　　讓這艘我曾經夢想和雷薩一起出遊的船，載我到一個沒有他的地方。

　　……哪裡都可以。

　　哪裡都可以。

　　絲亞綸號，世界數一數二的頂級豪華郵輪，出發地與目的地不再重要，光是登上船便是極致的享受。

　　應有盡有的娛樂設施、大的不合理的泳池、由來自世界各地名廚親自設計的菜單，這裡沒有任何遊客挑的出缺點，是旅遊史上最完美的一艘船，名字甚至響亮到超越了各國的名勝古蹟和觀光景點。

　　這艘船的成功可謂奇蹟，一位傳奇船長憑藉著優秀的交易和人脈，一步步的從無名小卒發展成郵輪業龍頭，最後廣拉各方資助，打造了歷史上最過浮誇奢華的旅遊用郵輪。

　　「組織招待……招待到世界第一的船上，還真是大手筆。」

　　林業叼著牙籤，在客房內翹著腳發呆。

　　「知道就好，還不感恩戴德，你這個原無業遊民。」

　　「我原本是學生，學生不能算無業遊民，有沒有讀過書啊？」

　　「別說的像你有在上學一樣好嗎？」

　　一個布偶在身旁飄著，房間裡十分整齊，裝潢十分精美但不會過度搶眼，單人房卻有著比雙人床還大的床、家庭號冰箱、電競規格的電腦，並在有著這些家具的同時十分寬敞，甚至還有客房雲端點餐系統，會有服務生專門送餐過來。

　　在這裡住兩天就要幾百萬了吧，林業思索著這些無所謂的事，順便無視了那頭熊。

　　「你就是這樣無視你三年的夥伴的嗎？」

　　「對。」

　　２０２５年，陳偉忠任務的三年後，林業自從成為殺手以後便成為了幽靈人口，三年來接了不少的任務，在累積一定信任之後，接到了組織的指名任務。

　　雖然這三年他放跑的目標也不能說少，但上頭似乎對他特別寬容。

　　可能和他能力的成長和掌握有關，管理層對違規近乎是縱容。

　　不過他動不動就保護目標這件事還是讓某些人頗有微詞，尤其看不爽他作為新人卻不斷出風頭這件事。

　　而這次的指名任務是刺殺這艘船的船長，拉婭•絲亞綸。

　　但有個詭異的疑點，似乎有不只一位殺手來到船上，也不確定任務目標是否為同一位。

　　平常不管是否有多個目標在同個地點，組織都不會讓複數以上的殺手在同個地區執行任務，以避免組織內部不同派系的人起爭執最後導致派系衝突擴大。

　　「觀察了一下，至少有三個組織的傢伙在，這艘船很恐怖啊。」

　　「你該希望沒人和你搶目標，這可是攸關你是否拿到封號的重要任務。」

　　封號，組織會給信任有加且靠譜的殺手封號，加派更多報酬豐富的指名任務，以及提供殺手想要的情報或事物。

　　林業做事乾淨俐落，三年內就做到了離封號只有一步之遙。

　　不過在他的角度來看，是花了足足三年才接近他想要的真相的冰山一角。

　　「封不封號又不急，反正我得先看過船長再決定要不要下手。」

　　「不殺掉的話會離封號和你要的真相越來越遠喔？」

　　「沒差，我不會為了真相為被自己的原則。話說，平常不都待在家用念話嗎？怎麼這次過來了？」

　　布雷開了一袋洋芋片，用牠的棉花小手抓起幾片便放進嘴裡，天知道牠哪來的消化器官。

　　雖然圓滾滾軟綿綿的手是怎麼抓起洋芋片的也相當令人好奇。

　　「船上有結界，我待在外面無法把念話傳進來。」

　　「聖堂的？」

　　「邪殿的。」

　　林業點點頭表示理解，將牙籤丟進垃圾桶，穿好鞋襪後站起身。

　　「我去吃飯，會幫你打包一點狗都不吃的廚餘回來。」

　　「去你的，滾。」

　　林業不客氣的甩上門，往餐廳走去。

　　他披著白色的帽兜，晃晃悠悠的走著，他以前從沒上過這麼豪華的地方，就連最有錢的任務目標都沒辦法這麼直觀的給他灌輸何謂奢華這一概念。

　　船長五百米、寬八十米，水面以上的部分高達九十米，分了二十層，不愧是傳說中造價最昂貴，用了最前沿技術的船。

　　在上面發生命案感覺一定會上頭條啊，如果是客人就算了，船長死了的話不管誰去封鎖消息也是瞞不住的。

　　雖然殺死公眾人物不是第一次，但林業感覺這個任務和以往的不同，搞不好會引起某些國家的軍事警戒甚至武力衝突。

　　但說到底還是與他無關。

　　幽靈。

　　幽靈是不可能成為通緝犯的，他也並不在乎哪個國家和哪個國家是否會打起來，反正有些國家八成也在找理由開戰吧。

　　何況自己萬不得已還有認知錯亂可以使用，無論怎樣都不會妨礙到自己。

　　不過如果影響到自己喜歡的那些東西，會很麻煩吧。

　　像是戰火波及到喜歡的實況主或者喜歡的遊戲工作室之類的。

　　但比起在乎那些，填飽肚子目前還比較提的起他的興致。

　　雖然待在房間叫餐也不錯，不過看著海景用餐才是享受。

　　更何況這些餐廳全是世界知名的主廚親自設計，甚至親自在廚房操刀。

　　林業推門進入餐廳，服務員親切的靠了過來，帶位後遞上餐巾和菜單。

　　座位在離櫃台很近的地方，離海景稍微有些距離，但客滿了就不計較了吧。

　　看著菜單，上頭有著許多看上去就很厲害的菜名，經典的威靈頓牛排、各式義大利面和燉飯、還有許多沒吃過幾次精緻料理的林業聽都沒聽過的東西。

　　「我要一份威靈頓牛排和白醬義大利麵還有一份絲亞綸紅酒，謝謝。」

　　林業無視推薦套餐只點了自己看上的後便滑起了手機，等待餐點送上，喝著免費招待的紅酒，有種自己都高級了起來的錯覺。

　　但配菜前菜甜點都不點，完全不懂飲食搭配的充其量只能算有錢的鄉巴佬，也就是自我感覺良好的暴發戶。

　　替自己圍上了餐巾，準備好好享用自己的午餐，看著被端到眼前的威靈頓牛排和紅酒，舉起刀叉——

　　「你說沒有座位是什麼意思？」

　　「非常不好意思這位小姐……但本餐廳目前已經客滿了，請稍等個一小時左右。」

　　……他媽的。

　　林業的興致被店門口的爭執所打斷，大聲嚷嚷的是一位綁著酒紅色雙馬尾的少女，這傢伙身上散發的氣息十分明顯，林業好奇瞥過去的目光馬上被對方所捕獲。

　　對方大步的走了過來，不知為何感覺有點生氣，大概是肚子餓太久了吧，至少自己是這樣。

　　「店員先生，其實本小姐是和這傢伙一起的，坐這裡可以吧！」

　　穿著紅黑色蘿莉塔洋裝的女孩指著林業，並不斷眨眼向對方打暗號，可惜兩者都沒學過摩斯密碼。

　　「啊……這、這位先生，這樣可以嗎？」

　　「……隨便吧。」

　　女孩求救般的視線讓林業妥協了，畢竟不答應對方開始大哭大鬧的話也不好辦，他並不擅長應付沒有敵意的異性，何況趕快吃到餐點才是最重要的，看在對方也是餓壞肚子的美食愛好者的份上，就一起吃個飯吧。

　　怎麼該死的只剩店門前的座位而已啊……

　　服務員離開後，對面的女孩明顯鬆了一口氣，雙眼放光的看著餐單。

　　「謝謝。」

　　「不用謝，吃飯就好，我現在不想說話。」

　　林業切著盤子上的餐點，用餐的興致被打斷讓人很不爽，所以目前沒有心好好對話。

　　品著紅酒的高級香氣，林業打算好好享受餐點的滋味——

　　「你這個爛男人！」

　　「瘋婆娘你說什麼！」

　　……操他媽的。

　　一對男女互罵著走出餐廳，男人的上半身還濕透了，看起來是被潑了水，標準的夜間電視檔男女吵架劇情。

　　管你們要分手還是分屍，能不能不要打擾我吃飯？

　　林業想著這些，有些暴躁的使用刀叉。

　　不過姑且還是有控制力道，沒讓桌子和盤子毀掉。

　　對面的女孩餐點也送來了，她似乎很餓的樣子，看她剛剛和服務員點了挺多份的。

　　而且和林業一樣都是單點沒有套餐，看起來是只吃主餐吃到飽主義者，不過似乎對這間精緻料理店有點不太客氣。

　　沒有像外面的名餐廳一樣不準單點只有套餐，這裡的主廚就像在囂張的說著放馬過來一樣，菜單上的大部分都是以高難度聞名的餐點。

　　結果這兩位都盡點簡單或知名的，也絲毫不考慮搭配。

　　其實去路邊的自助餐就可以了吧，真的有必要上世界第一的旅遊船這樣吃嗎？

　　話說回來，林業的牛排到現在根本還沒吃到半口，他衷心希望從現在開始不會再發生任何事——

　　「啊啊啊！」

　　「怪物！」

　　「救命啊！」

　　靠近廚房那邊的座位傳來騷動一個大型的肉色怪物在那周遭肆虐著，曾經似乎是人臉的部分在腹部位置痛苦哀嚎著，如果那個怪物還有所謂腹部的定義的話。

　　所有餐廳的人都尖叫著逃跑，只有那個怪物不斷破壞著周圍並發出刺耳的尖叫。

　　並不像是追著人攻擊，而是單純發洩著破壞衝動。

　　「人體異變怪嗎……還算好處理，喂！那邊那個男的，快去避難，這裡本小姐來解決！」

　　女孩詠唱起了咒文，在周圍架起了結界。

　　「怕到不敢動了嗎……沒關係！看在你讓了一個位置的份上！本小姐會完美的保護好你的！」

　　林業握著刀叉的手微微顫抖，在旁人看來就像害怕到顫抖一樣，不過……

　　幹他媽的！

　　他現在憤怒到極點，身影在放下刀叉後像瞬移般出現在怪物身前。

　　原本所做的桌子和餐點被高速移動的音爆吹飛，變成糊在一起的在地美食。

　　「啊啊啊……！」

　　怪物吼叫著往他身上甩去像鞭子的雙手，那多半是身體部位完全扭曲後隨意擠在一起的肉塊吧，仔細看還可以看到外露半截的腸子。

　　林業一個閃身躲開攻擊，重重的直拳打進那個鬼叫的人臉，被打中的部位完全凹陷了進去。

　　「給我閉嘴啊雜碎！你要怎麼賠償我的晚餐！」

　　憤怒化為拳雨不斷落在對方身上，強化過的關節和肌肉被怪力碾碎。

　　怪物劇烈掙扎著，肉鞭四處甩動，但沒兩秒就全數被扯斷。

　　「我今晚沒點牛鞭！」

　　林業橫踢一腳，巨大的肉塊直接飛出餐廳，撞凹了船上的柵欄。

　　「希望你記得怎麼水母飄。」

　　連哀嚎都發不出，巨大的肉塊被輕易的砸進海中，濺起三公尺高的水花。

　　兜帽因劇烈的動作而滑落，讓隱藏在底下的白髮露出。

　　在這三年內，黑色的頭髮被染成奇異的白，多半是毫無節制使用力量的副作用。

　　回到餐廳中，林業坐到空的位置上，無視一片狼藉的餐廳環境，打算再次點單。

　　要自己一口沒吃灰頭土臉的滾回家，那是絕對不可能。

　　不過林業的心暢快許多，半路跑出一個沙包可以出氣，也許不算壞事。

　　「兩份威靈頓牛排、三份義大利麵、五份巧克力蛋糕還要一份招待套餐！」

　　林業大聲說著，強迫那些沒來的及的逃離的廚房人員們做餐點，而那些人看到如此暴力的林業更是一句怨言也不敢有，馬上匆忙開始準備。

　　更沒有一個服務員敢遞上菜單，甚至連菜場的服務生都巴不得能讓自己當切菜小弟似的躲進內場。

　　畢竟沒有廚師的夢想是當肉餅。

　　也沒有人想在這種情況下回憶水母飄。

　　幸好廚房沒被破壞，不然林業的怒火可能不是送一顆肉球去海裡玩飄飄船可以解決的事情。

　　雙馬尾女孩還在呆呆的站著，撤掉結界和符文後一臉困惑的看著林業。

　　「坐吧，我現在對你有興趣了。」

　　餐廳騷動發生後的20分鐘，船長室內。

　　一個年約30歲上下的女性坐在椅子上扶額，原因無他，正是面前的監控螢幕上顯現的畫面。

　　一名青年和一名少女在背景十分雜亂的餐廳內用餐，問題不是這個，真的讓女人頭痛的是剛剛發生的事情。

　　船上有數名乘客發生了肉體變異，這才是最麻煩的，不能確定引發這件事的兇手在哪裡。

　　雖然把變異者揍飛的那位也很耐人尋味，但多半不是施術者的同夥，就先不理了吧。

　　這個世界上想暗殺自己的人排起隊都不知道要多長，女人也並不在意，但是這種容易掀起騷動的情況很討厭。

　　看起來在航程結束的時候有必要進行大規模的心理暗示了，女人揉了揉額頭，航程第一天就發生這種事實屬不幸。

　　叩叩。

　　「請進。」

　　「船長！有急事報告！」

　　船上的警衛匆忙的跑進船長室，額頭冒汗，似乎受到些許驚嚇。

　　「說。」

　　「船上其他地方也有發生人體異變的情況！但是都被不認識的人解決了！其中一個似乎是船長提過的……拿武士刀的人！」

　　……武士刀。

　　這個詞，在現代似乎只是一個跟不上時代的武器，是屬於舊時代的榮耀，大部分人甚至分不清武士刀的樣式，只要看到單刃的便稱為武士刀，唯一的用處是拿來紀念與供奉。

　　陳舊的武器只會被歷史的洪流吞噬，再也無法被人們提起，硝煙與火藥終究是取代了利刃。

　　但在這個世界……唯一一個拿著武士刀的人，與死神無異。

　　「……你先回崗位上吧。」

　　「是。」

　　刀斬情，刀斷緣，海洋為迷惘詩章之尾聲。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右眼發著藍光的老婆婆對她說的預言。

　　拉亞•絲亞綸，半生漂泊的女人，想起了這個並不吉利的故事。

　　一刀、兩刀，先前還發出掀天怒吼的肉塊和畜牲一樣輕易的被斬成數段。

　　而已收好刀的男人——景嚴則是平靜到彷彿未曾拔刀，周圍的人無不以恐懼的眼神看待他。

　　他的愛刀別在腰間，那是一把以單手揮舞而言有些過長的野太刀，而他正是用這把奇異的妖刀三兩下處理掉了肉體畸變怪，而周遭的人，包含警衛都十分害怕。

　　這是理所當然的，連手槍、手榴彈都無法造成明顯損傷的肉體變異怪，連這個男人何時出手都無人看清，怪物便已再也無法言語，成為了蠕動的肉塊。

　　——死神。

　　這個封號不僅是組織賦予他的，更是周圍人對他的印象，有他的地方必然隨侍著死亡。

　　不，他恐怕就是死亡本身。

　　周圍的人有些恐懼的逃離、有些則是保持距離議論著，但沒有人敢靠近。

　　人類生存的本能正在阻止他們靠近死亡。

　　景嚴對這一切習以為常，他的眼和耳不是為了接收他人的閒語而存在的，所以他不曾理會，更不曾反駁。

　　他的目的，僅有一個。

　　——解放被枷鎖束縛的厄斯提亞特。

　　「真是精彩，景嚴先生的動作還是像以前一樣看不清呢。」

　　「小子，又有什麼事？老夫可不是為了陪你過家家才搭的船。」

　　瞇瞇眼的青年掛著笑接近景嚴，舉止慢條斯理又優雅，就像外國的紳士一樣。

　　實際上也差不多，青年名為潔斯•墨亞，一頭靛色頭髮讓他格外顯眼，西裝上雕綴著些許深色花紋，作工精細卻不搶眼，很好的起到了陪襯作用。

　　也就是所謂的低調奢華。

　　「千萬別這麼說，這次我沒有任務，單純只是度假而已。可沒想到出了事，還見到前輩親自出手，想著還是來打招呼比較好。」

　　「隨便你吧，結束後我就會離開這裡。」

　　景嚴稍稍動了身子，以極快的速度卻又同時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宴會廳。

　　男人瞇起眼睛，像潛伏著的毒蛇。

　　——這次就先觀望吧，毒蛇出巢的時機若是沒把握好，是會和獵物一同陪葬的。

　　他推了下眼鏡，這次，他不會躍上舞台，但相對的，他能夠在特等席觀看一切，並稍微——對舞台動點手腳。

　　而剛上船的第一天，便看到受益良多的畫面，對於死神的好奇和憧憬，讓他的心情十分愉悅。

　　在這個世界的殺手們，沒有一個不對死神感到崇拜。

　　即使眼睛差點跟不上對方的揮刀速度，也認為光是目擊到景嚴拔刀便是殊榮。

　　嘴角忍不住上揚，理智卻想抑制大笑的慾望，結果變成了在他人看來十分扭曲的笑臉。

　　潔斯•莫亞，帶著扭曲的臉和心思離開了宴會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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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漂泊者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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