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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寒玥才鬆開她，目光微慍，嘴角間透出霸道的氣息，道：「雙杯圓玉渡相念。可是這世上，不曾有任何一件物品，能寄託相思。」他的聲音很低沉，卻最是悅耳：「酒或可解愁，卻不可除卻對一個人的思念。你不告而別就算了，為何還要讓人假扮你？你是在試探我，還是低估了我對你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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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呆住了，唇間緩緩張開，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甚麼？她讓汐緣他們拖延，怎麼……他們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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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玥從腰間摸出了幾年前皇宴的玉卷，打開一看，上面卻寫滿了歪歪斜斜的字。他淡淡地道：「你自己看看。」白芊羽靠了過去，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筆跡，寫道：「火界岑府早已沒落，被貶為庶人，莫要發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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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水靈靈的眸子中，閃過一絲不知所措，道：「我……」他是端詳了多少遍，才會記得如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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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玥輕輕拔下她髮間的一枝紅簪，化出她平日最愛用的紫玉簪，回手插入她的髮髻中道：「我記得清楚，你是幻界人，不屬火界。」白芊羽嗯了一聲，輕輕抓住了他的手，垂眸沉吟了片刻，才道出幾個字：「寒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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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玥雙目一滯，沉默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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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心裏卻沉重得很。他額前的髮梢又長了，腰帶間掛上了一塊刻着「玥」的玉牌，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成年禮過了吧，可是，他似是比以前更沉默寡言了。不知他……還有沒有在夜裏偷偷喝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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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話，她卻都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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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輕輕地道：「寒玥，我有自己的使命。」寒玥沒有回答，坐了下來，倒了些酒，遞給她，道：「來。」白芊羽坐了下來，取了過去，一飲而盡，莞薾道：「你的清酒，素來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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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玥的雙眸間泛着淡然，緩緩道：「我對習慣，素來有一種執着。既然這酒已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便再難捨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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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怎會聽不明這話中之意，抬頭認真地看着他，道：「可是有些事情，我們都勉強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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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玥的雙眸深邃，卻不看她，只是再斟了一杯，仰頭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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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沉默下來，抬頭看着淡紅的雲彩飄過，心頭帶着微微的甜，微微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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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玥淡淡地一笑：「這幾年來，我總在想，你一界小仙，為何身上要肩負這麼多？責任也好，使命也好，你何時才真正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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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輕咬着朱唇，道：「大家都是命，半點不由人。自由？飛猴那老頭子說，只要心境是自在的，肩負再多又何妨？他身上負着守護六界的責任，你看他不是活多自由自在嗎？」寒玥嘴角間泛起一個淡淡的弧度：「也對。」他側頭看着身邊的仙子，玉指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心中的疑惑脫口而出，低低地道：「白芊羽，告訴我，你是不是白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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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笑容一滯，幽幽嘆了口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寒玥冰涼的聲音帶着溫意：「若是，我會窮盡一己之力，護你周全；若不是，我會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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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心中狂跳，手心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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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久久說不出話來，只是看着眼前如玉雕的男子。白玄女，這個名字，這個身份太危險。若有一天東窗事發，他會如何的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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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白芊羽，從不虧欠別人。即便這個人，是心甘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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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眸一笑，道：「若你殺不了她，我會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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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玥緊揪着的心終於如釋重負，淡淡地道：「不用。」他將白芊羽拉了過來，道：「在火界的這幾天，你留在我身邊吧。」白芊羽輕輕一笑，道：「寒玥……」寒玥的目光很霸道，道：「不就是去尋你姑姑嗎？本王子有的是人力，再不濟，也能靠些人脈幫你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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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很是無奈，過了好一會，才道：「待雲彩落下，我先去尋莫北冥跟汐緣。」寒玥緩緩地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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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角瞥見白芊羽衣襟下淺淺地泛出一點光亮，雙眉間露出一點好奇。白芊羽被他瞧得渾身不舒服，低頭一瞅，嚇得趕忙將紫玄石端了出來。只見紫玄石微弱地閃爍着，紫光卻越來越光亮。寒玥的玉指輕輕掃過紫玄石，道：「此物……難道是失蹤多年的紫玄石？」白芊羽點了點頭。奇怪，附近又沒有甚麼幻界奇物，紫玄石亂晃着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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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雲彩間探出頭來，低頭一看，原來二人之下有名紅衣蓋頭的侍女，手中抱着一把極為精緻的琴。那把琴上紫光暗轉，似是在呼應紫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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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梨花幻夢琴，為火界皇室所有，侍女是要帶到火海的宴會上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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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玥的聲音淡淡地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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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幻界的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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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角微微一抽。又不是兵器，我要一把破琴作甚？火界喜歡，就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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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緣伏在雲彩上，探出頭來，腳下火紅火紅的各座建築飛過，讓她直看得頭目昏眩。莫北冥伸手扯着她的腰帶，把她拎回雲彩中心，道：「若你掉下去，我可不會下去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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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緣昏昏沉沉，嘻嘻一笑，胡亂道：「北冥哥哥，你難道覺得說幾句甜話就能跟主子交代得了嗎？」她戴着一個白羽面具，一身奶白摺裙，配上兩個小髮髻，可愛極了。莫北冥呆了一下，道：「甚麼？」汐緣一時嘴快，連忙嘿嘿低笑，道：「不……我的意思是……」莫北冥反應不過來，只是問道：「甚麼說甜話？小姐素來軟硬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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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緣擺了擺手，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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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座下的雲彩緩緩靠岸，落在一片火光熊熊的山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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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火海是說這些霧氣呀？」汐緣足下蹦跳，低頭仔細察看旋繞的淡紅霧氣，噗哧一笑，展顏道：「我還以為是真的海水呢。」莫北冥環顧四周，雖人影洶湧，卻不及來時熱鬧了。出席的貴婦們都面帶憂色，早就沒了那驕橫之氣，反而謙卑地問辭，關切地看着身邊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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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緣吃吃偷笑，道：「看來，主子的方法甚有用處呢。」莫北冥微微點頭，道：「不錯。」他的後領忽地一緊，還未及化出魂劍，熟悉的氣息便傳了過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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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緣大喜，道：「主子！你找到虹葉大師了嗎？」莫北冥見她神色凝重，便問道：「出事了？」白芊羽將二人領到一棵參天古樹後，小心翼翼地將脖子間的紫玄石脫了下來，放在莫北冥的臉前，道：「上面抹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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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北冥凝神輕輕一嗅，雙目中盡是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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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上面留了極淡的『薰灡露』。薰灡露早就絕跡，在數萬年前甚為普及，用於追蹤術。這露水帶有淺淺的白飯甘甜之香，能吸引一種叫『青絲蓮』的水蓮磨碎後的粉末。只要將『青絲蓮粉』藏在指甲之中，便可偵測到方圓百里內的薰灡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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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頓，皺起眉頭：「有人要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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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點頭，牙縫間滯出了三個字：「慕容易。」她將項鍊遞了上去，道：「你有法子把露水除去嗎？」莫北冥撕下袖口，將紫玄石包起來，道：「須用早上新鮮的晨露浸泡三次——」他突然止住了，瞳孔猛然一縮，抬起頭，道：「下毒之人竟狠辣如此，他還在薰灡露裏加了極具黏性的弦菊花芯，無論誰曾觸碰過這紫玄石，都會沾上薰灡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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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搖頭道：「我平日裏都將紫玄石放在兩層衣袍之間，甚少碰過。」她側頭思索，額間驟然一跳。糟了，剛才寒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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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急地道：「你們先帶着紫玄石出火海，明天破曉前收集晨露，洗走上面的薰灡露。」汐緣嗯了一聲，倒是乖覺得很。莫北冥道：「小姐，你……」白芊羽低聲道：「我還要處理一件事，完成後立時與你們會合。」她眸光一閃，道：「一定要極為小心。慕容易想要的，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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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絲裙一揚，便不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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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北冥與汐緣對望一眼，輕輕摟住她的腰，腳步一錯，便潛回其中一朵雲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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