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受神所眷顧 - 01、將雨時，一個旅人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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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01、將雨時，一個旅人

醜怪

May 29, 2025

3

10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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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開！」

　　安娜使出渾身解數，發出了可能是她人生當中最響亮的聲音，手上的平底鍋來回揮舞，試圖恫嚇向著她包圍過來的三名士兵。

　　面前來人清一色一身皮革輕裝護具，身上抹滿泥濘，肩膀掛著松杉樹葉披成的斗篷，然而即便臉都因為濕泥巴分不清五官，那排潔白的牙齒仍看得清清楚楚，換言之，她的恐嚇徒勞無功。

　　雖然聲嘶力竭的吼叫，胸口反而因為無力而空虛，安娜試圖拖著受傷的同鄉後退，畏縮的村民羅安在酒館時敢對她調戲放肆，卻虛弱地趴在敵國的士兵面前引頸就戮。

　　「去你媽的！起來呀！」安娜拉著羅安，企圖激起羅安的生存慾望，但面對圍過來的士兵卻一點力量都拿不起來。

　　雖然戰爭持續五年，也不是沒想過萬一敵國突破山谷防線自己會是怎樣的下場，可那畢竟都是很遙遠的事情。

　　死亡從未如此真切出現在他們面前。

　　男人們接近安娜，安娜主動出擊，舉起平底鍋朝著最靠近自己的人頭上敲去。

　　男人抓住她的手腕，無論安娜怎麼出力都擺脫不了他的掌控，她試圖踢對方要害，卻被順勢抓著腳拉倒在地，不設防的身體重重撞在泥土上，疼痛讓安娜尖叫。

　　另外一名士兵繞過她，對倒在地上的羅安拳打腳踢，不敢說話的羅安只能抱著頭悶哼，壓抑著嗚嗚的哭泣。

　　面前的男人舉起銳利的匕首，在沉重的烏雲下散發冷光，即便面對包圍能提起勇氣對抗，冷冽的刀鋒還是嚇得安娜渾身僵硬，眼睜睜看著匕首輕輕滑過臉頰，劃開一道小血痕，火辣辣的刺痛卻未能激起生存的應力，反而讓她一動不動。

　　這就好像裝死的動物以為自己能騙過掠食者，殊不知對方早已全盤摸清獵物根柢。

　　匕首順勢滑下，切開民女的布衣，安娜的胸口大大地敞開，露出了企圖用上臂夾起、扭動腰肢掩藏，反倒是壓成一條直線的壑谷。

　　「喂！」男人背後的同僚叫道。

　　「一下就好。」男人回頭對同僚說。

　　「被隊長看到你就完了。」同僚警告道。

　　男人嘖了一聲，重重呼了口氣，接著對安娜吐了口水，他放開安娜，卻用力踹了她的腹部一腳，安娜痛得蜷起身體，不住乾嘔。

　　男人舉起匕首，安娜腦海中閃過了許多畫面，從出生到如今，平平凡凡度過一生。在酒館工作，想要找個好老公嫁去，替他生兩個娃娃，生老病死。

　　時至如今，她也才意識到平凡的確是一種幸福。

　　安娜閉上眼睛。

　　「誰！」男人身後的同僚猛然一喝，刷地拔出長劍，安娜也立刻睜眼轉頭。

　　由於烏雲深厚，使得白天的森林也如同日頭將落一般黑暗，林野的蔭影如同沉厚的墨水，颯颯將雨的風聲刷過林葉，如同怨念深重的哀哭。

　　林木之間出現一名青年，青年衣裝甚是普通，甚至還有些破舊，裹著米色麻布衣跟豎口褲，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們。

　　但即便是將死而有些意識恍惚的安娜，在看到青年時也如同冷水澆頭清醒，只因為他的雙目幽黑無光，在幽闇之間卻又異常醒目。

　　那對雙眸宛若黑淵，叫人深陷其中。

　　「快跑！」猛然回神的安娜大吼大叫，試圖掙扎。

　　「媽的。」男人啐了一口，回頭望向同僚，「怎麼辦？」

　　「攔不住，跑吧，這幾個人不會影響計畫。」隱隱為首領的同僚判斷距離，做出決定。

　　三個人收起武器，丟下安娜跟羅安向著森林另一邊跑去。

　　安娜爬起來跑到羅安身邊，檢查他的狀況。

　　「羅安，還好嗎？」安娜叫著情人的名字，他身上有些瘀傷，倒也沒有性命之憂，剛才的怯弱使得他很好地保護住了要害，心裡的傷害還遠遠大於身體的傷害。

　　羅安沒有回答，只是倒在地上抱著腿哭泣，身形魁梧的羅安，安娜完全拉不動。

　　「快起來啊羅安！他媽的，你還想死是嗎？」她也完全沒有想到羅安會變成這個樣子，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腦袋裡面僅有的最髒的髒話都罵出來了，又氣又惱。

　　在林邊看著兩人的青年走了過來，安娜連忙對他喊道：「你能來幫忙嗎？我們趕快把他帶回去村子！一定要警告......」

　　「不用急。」

　　青年只講了第一句話，安娜的身體再度僵起，背後發涼，就連羅安都停止哭泣。

　　青年的聲音高亢卻冰冷，宛若極北之地最冰涼黑暗的裂縫之間竄出的冷風，這股冷風無孔不入地鑽進了衣服之間，凍住血液乃至於心臟，即便是在輕言安慰也絲毫不讓安娜感到溫暖。

　　「他們三個不會回來的，你們......」察覺到兩人的異狀，青年驟然陷入沉默。

　　一時間居然三個人都沒說話，明明眼下局勢不容多想，但是安娜還是給青年嚇得動彈不得。

　　一語不發的青年伸手拉住羅安，羅安愣愣地順著青年伸手起身。

　　安娜聞到一股騷味，低頭一看，羅安的褲頭之間出現一片深色的水漬，聞到這股氣味，居然讓安娜回過神來，連忙轉頭對青年說道：「感謝你，你也跟我們回去吧。」

　　安娜講這句話的理由很簡單，因為像青年這樣的人就算酒館人來人往，旅客甚多安娜也一定會記住，既然安娜從來沒看過，就代表青年是最近來此，不是本地人。

　　青年點頭，答應了安娜的提議，他的目光忽然向下一撇，安娜順勢低頭，這才發覺胸口清涼，澎起而散開的丘壑正無所遮掩，坦率地面對青年。

　　她抬手遮住乳峰，青年默默脫下上衣遞給安娜，身形較為高大的他使得寬大的衣物能夠遮住安娜的身體。

　　「謝謝啊。」講話時安娜不經意看了青年的雙眼，又讓安娜忍不住打了冷顫，遠看已是讓人難以忘懷，近看更是可怕。

　　真不中用啊，這可是救命恩人。安娜心裡暗想，也不知道是在罵自己還是在罵羅安。

　　＊

　　醞釀中的遠雷從極遠處打著鼓，空氣瀰漫著潮濕的氣味。

　　村莊坐落在原野上，低垂的雲影接近村莊，羅盧安提早點起了火燭，在灰暗之中亮起橙紅色光火。

　　安娜並不熟悉軍事，不過好歹也是在村子長大的，她知道村子現有的力量根本沒辦法對抗敵國的軍隊。

　　「不好意思，等等能麻煩你跟我過來嗎？」安娜回頭跟青年說道。

　　青年自稱為彼得，只是遠方的旅人，這段簡短的自我介紹就是青年說的最後一句話，安娜想來是她前面的畏懼反應還是被彼得發現到了。

　　安娜其實很愧疚。

　　「羅安。」接近村子的時候，她向自己那高大的情人說道：「等一下你去找赫克隊長，然後我去找叔叔跟他說我們遇到的事情。」

　　「我要跟他說什麼？」

　　「說什麼都行！」安娜不耐煩了，「只要跟他說有聖徹之國的游擊隊接近村子就好！」

　　「我......」

　　「羅安？」

　　「好，我去。」

　　安娜對羅安吞吞吐吐的樣子很不滿意。

　　他們進入了村莊，村民看到三個人的樣子紛紛驚呼，圍了過來。

　　「你們還好嗎？」一個村民靠過來問道：「妳的臉！」

　　安娜這才想起自己臉上受傷的事情，她冷硬的說：「我沒事，你們趕快帶羅安去找赫克！我回酒館一趟就跟你們會合。」

　　「去找赫克！」

　　「赫克呢？赫克在哪裡？」

　　「我好像看到他回家了！」

　　「趕快帶羅安去！」

　　村民發現兩人狀況所造成的混亂讓彼得在一旁幾乎被冷落，村民擁簇著羅安前往警備隊長的住處，安娜則一邊怒罵著擋路的村民一邊擠過人群，向著一個人站在幽暗處的彼得說道：「跟我來。」

　　安娜匆匆穿越村莊的泥土路走向酒館，那是村莊邊緣的一棟房子。

　　酒館名為根性，這是由她的叔叔經營的酒館，自從父母過世以後她就一直在這邊工作，度過了童年的時間。

　　看到遠遠的，根性酒館外的座位老早就坐了人，窗戶亮出橙紅色的火光，一直維持在緊繃狀況下的安娜心情就平靜許多。

　　「等等我讓叔叔給你再準備一套衣服好嗎？」安娜回頭問道，「就全當作是感謝了。」

　　她沒有辦法看著彼得的雙眼，只得盯著彼得的胸口，一個大略是看著他的方向。

　　彼得點點頭。

　　「安娜！你們不是說要去附近採藥草嗎？」

　　「你看！她穿了羅安的衣服，怎麼可能這麼簡單？」

　　忽略那些因為注意到自己穿著其他男人的衣服而招致的嘲笑，安娜猛地推開了根性酒館的大門，「我回來了！」

　　「回來得正好，今天......」嬸嬸從隔間一邊走出來一邊講話，抬頭看到了安娜的狀況頓時就如同撞到一堵牆壁一樣，聲音化為尖叫，「瑞文！趕快出來！」

　　安娜這時才想起來臉上還在流血，肯定是臉的狀況嚇到了嬸嬸，她馬上說道：「我沒事！」

　　「但是妳的臉？安娜，妳不能放著傷跑來跑去！」看見安娜打算爬上梯子，嬸嬸立刻攔住她，「妳先過來擦藥！」

　　「沒時間了！叔叔呢？」

　　「在這裡。」一個禿頭、消瘦的中年男子走出來，沉穩的說：「妳還好嗎？大家都冷靜點，後面這位是？」

　　他看的是彼得。

　　因為太過緊急，安娜沒有立刻跟兩人解釋彼得的來路，她看了看彼得，又看向叔叔，然後聽到嬸嬸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心裡馬上知道他們肯定也看到彼得的眼睛了。

　　安娜發現叔叔扶著牆的手指指節正在發白，顯然面對彼得也讓這個男人感受到莫大壓力。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安娜深吸一口氣，她意識到自己的確太過慌亂，以至於所有該講的、該解釋的都沒有說：「我們被聖徹之國的人襲擊了。」

　　「你說你們被聖徹之國的部隊偷襲？」第三道聲音插了進來，又有一個人從房間裡面走出來，他的身高雖矮卻極其寬闊，一雙眼睛大如鈴鐺，滿臉鬍鬚，給人十分強壯的印象，「說一下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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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卷一：被喚醒的英雄－

#3 00、長眠過後

#4 01、將雨時，一個旅人

#5 02、不信者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