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狂想》 - 校花的鄙視

「蜂后⋯」

課上的內容，就像海底的氣泡，一顆顆浮起後又破裂，沒有什麼能停留在沉默君耳中。

抬頭仰望窗外藍天，卻發現那白雲的形狀，竟然跟她束起頭髮的形狀有幾分相似。

「為什麼⋯」

沉默君的機械手指無意義地翻動桌上課本，每次翻頁，都像刮過生鏽的心房。

但，無論如何努力，都始終無法回到他想去的那一頁。

別說集中，就連課堂的內容也像資料庫清空一樣，毫無意義。

「她的心中⋯還有着我們的回憶嗎？」

苦悶化作濃煙，從排氣口噴出。

就在他陷入回憶時——

「喲！」

一聲活潑的叫聲打破了肅靜，彷彿在沉悶的教室中打開一道縫隙。

「你在煩惱嗎？說不定，姐姐我能夠幫到你哦！」

鏡頭往桌上掃視，只見書桌角落，一名掌心大小的少女翹腳坐着，搖晃着腳尖。

她翠綠的頭髮就像初生的嫩芽，覆蓋在她纖細的身姿上。整個人彷彿由陽光編織而成，半透明的身體讓它顯得夢幻。

沉默君一度以為自己得了幻覺，畢竟AI出現程式錯漏並不是罕有情況。

「我叫小B，是精靈唷～！」

她雙腿搖擺着做出自我介紹。

「我專門幫助迷失在感情中的人。放心吧，除了你，誰都看不到我！所以，有什麼秘密和心事，都能放心地跟我說哦！」

沉默君左右看了一眼，同學們都在認真地聽課，確實沒有人留意到小B的存在。

「就憑你，能夠做到什麼？」

小B聞言，嘴角自信地揚起。那笑容雖然甜美，但尾韻卻像是染上了劇毒。

「比如，讓你忘記那個不愛你的人～？」

那一刻，她的綠色雙眸亮起詭異的光芒——不詳、美麗，讓人忍不住投身而去。

***

你有想像過自己被異性包圍嗎？

對於我這種全知全能、最強無敵的中二病末期，我是不敢去想像的。

但當現實擺在眼前，我才終於明白——

這根本是走向毁滅的入口！

濃烈的香水如烈火般灼燒我的嗅覺，魔莉的大嘴在我眼前晃動，就像即將吞噬汪洋的紅色蚌殼，讓人只想立即逃離此地。

「呵呵呵呵～他就是魚，是我親愛的男朋友哦！」

她就像在向朋友炫耀什麼珍寶，語調高亢刺耳，猶如走音的小提琴，在腦中鋸出裂痕。

「哇啊——！！！」

那羣不知好歹的女生瞬間像聞到剛陽之氣的貓妖，兩眼放光地看着我。

「你和魔莉會去約會嗎？你們約會都做些什麼？」

其中一名紅髮女搶上前問，我還未來得及回答，另一名金髮的就撲上來——

「你們發展到什麼程度了？會牽手嗎？會抱抱嗎？難道⋯還會接吻？」

我本想後退，但後方有棵巨樹擋住去路，已經——無路可逃了。

「喂！你們靠得太近了！」

魔莉突然擺出正宮的模樣，張開雙手擋在我前面，就像在維護稀世珍寶的毒龍。

「沒有我的允許，不能接近他！」

「怎麼？跟他說話也不行？不讓我們問，是怕他根本不喜歡你嗎？」

幾個女生語帶挑釁地笑着，在這火上加油。

而她們猜得一點也沒錯。

「才⋯才不是！魚就是喜歡我才會答應我的表白！」

魔莉硬着頭皮死撐，但聲音卻有點發虛。

「那你抱他看看啊！」

不知是那位魔鬼的提議，全場女生瞬間沸騰，齊聲喊着抱抱的口號。

「抱抱！抱抱！」

對此，魔莉微微張開雙手，像是在徵詢我的同意，小心翼翼地留意着我的面色。

我嘆了口氣。

唉，想炫耀自己有男朋友，大概就會落得這種下場。

我知道，如果拒絕的話，就等於把她推向社死的懸崖。

「沒辦法了呢，就賜予你神明的恩典吧。」

我走上前，硬生生忍下自己全身每一顆細胞的抗拒，抱住了魔莉。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確實感覺到她小心地將手貼上我的背。

在熱鬧中，這滑稽的鬧劇持續了五秒。

我試圖將目光投向遠處，卻正巧跟有校花之稱的白蒂對上了視線。

那傢伙，正在用看垃圾般的眼神藐視着我——就連看見過街老鼠，也不至於這麼嫌棄，甚至…帶着一絲難以言語的憐憫。

我立即鬆手，推開魔莉。

白蒂呀，看來你是無法理解，為了滿足虛榮心爆表的少女，吾所作出的犧牲是多麼的偉大！

當然了，對於從來不缺追求者的校花，根本不可能理解，某些人渴望得到陪伴的心情。

不過，奇怪了——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白蒂被男生包圍呢？

「接下來親親吧！」

「親親！親親！」

凡人們開始得寸進尺了，渲鬧不斷升級，直到——

拍！拍！拍！

數十塊玻璃碎片凌空插進女生腳前一厘米之處，準確得驚心動魄——這是白蒂的才能。

空氣瞬間凝固，目光齊齊望向一人——白蒂。

她肩膀顫抖，雙眉緊蹙，氣壓急墜。

「魚，上課的時間快到了，快走吧。」

她雙手緊握成拳，嗓音也比平時更尖。

「唧！好可怕哦～」

空氣被她的氣場冷卻，其他女生瞬間失去興致，紛紛散開。

魔莉不會放過下台的機會，消失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之中，

「魚，之後見囉～！」

只剩我和白蒂並肩走向體育館。

「剛才謝謝你…替我解圍。」

我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現在是體育課，也是我和白蒂唯一能夠同堂的課。

「自從上年的variety show以後，魚一直都很受歡迎呢。」

白蒂忽然吐出一句，語氣卻讓人摸不清情緒。

「那個嘛⋯」

我苦笑不已。

我們宿舍有個傳統，就是每年的variety show都要全體上台跳舞表演。想當年我壓軸登場，成為全場笑點，簡直難忘。

想必白蒂一定是在嘲笑我，畢竟她從來沒有參加，總是在台下，冷冷地看着。

「再怎麼受歡迎，也無法跟你相提並論啦！」

我堆着笑臉回答道。

「不是的。」

白蒂臉上浮現難以掩飾的陰影，就像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

拋下這句話，她便快步離去，留下我愣原地。

那一瞬間，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即使是神明，亦看不透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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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後，我沿着黑暗的走廊，步向房間的方向。頭上的燈沒有自動亮起，就像剛剛發生了什麼駭人的事故，伸手不見五指。

說到variety show，估計不到一個月便會再次舉辦。

到時候又要全宿舍的男生一同排舞了呢。

沉默君一向討厭這些活動，文靜的他與祭典無緣，應該會一如既往地在後排混水摸魚。

「噢，是魚呀。」

一道慈祥的聲線叫住了我。我回頭一看，是個總讓人難以討厭的男人。

史葛先生——我們宿舍的舍監，總是帶着一抹親切溫和的笑容，無論任何時候，彷彿都能撫平學生們緊繃的神經。

他的面上帶些歲月痕跡的眼角細紋，給人一種見過風浪後依舊穩如泰山的踏實感，得體而不顯拘謹，是位懂得與年輕人打交道的老派紳士。

在學生眼中，他是那種能陪你喝一杯茶、聊聊生活，卻也能在你犯錯時嚴厲訓誡的監護人。

「來辦公室聊幾句吧。」

我不明所以，只能夠呆頭呆腦地跟着他。只見社監大手一揮，坐到椅子上。兩手合在一起，托着下巴凝視我。

「那場慶典…要來了。」

他面露神秘氣息，隨即熱血地大喊：

「魚，是時候讓世人見識你的中二道了！」

「咦…？」

我剛想再問，史葛卻已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像是還有話沒說完。

——下一句，應該不會是普通寒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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