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火的降臨吞噬了賽博極技時代,亦預示著盛世剛托斯的開始。盛世六千年後,剛托斯大陸進入維持了四千年的「滅靈時代」。四千年裏,剛托斯大陸與東方邊鄰的多哈大陸聯手對抗那世外怪物入侵,引發了一場又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最後終於不敵,兩方大陸全面被攻陷,千萬生靈被塗炭,進入了完全被怪物統治,寥寥無期的「黑暗時代」。
黑暗時代期間,絕大部分被稱作「新人類」的修士失去了對生的欲望,有的在經歷怪物無窮無盡的打壓,折磨後成了怪物的奴隸,爪牙;有的受不了無止境的殘害,一死了之;但還有一部分修士對那幾百年前光輝一時的「賽博極技時代」及「盛世」抱有著無法被打壓磨滅的嚮往。他們深知以自身之力無法對抗黑暗時代,轉而開始研究滅靈時代中的每一場大戰。儘管有關滅靈時代的證據幾乎已被怪物消滅的乾乾淨淨,在眾人的不懈努力下卻還是查到一些蛛絲馬跡;其中,在一本屬於一名戰死沙場的老兵的日記裏,道盡了滅靈時代中後期發生的一切。
看畢,眾修士只覺疑難重重。原本,以剛托斯大陸及多哈大陸的修士實力,是無法與怪物大軍抗衡的,仿如以螻蟻之力妄圖撼動千年古松,徒勞無功,恐怕不需要一百年便以淪陷。究竟聯軍是如何堅持四千年不倒?
就此,有修士認為,是日記裏提到的兩支「鑰匙」援軍,以超越剛托斯大陸位面的階法屢屢擊退怪物;有修士則認為,日記中提及的那兩個名字才是兩方大陸能支撐四千年的關鍵。畢竟,日記中記載了兩人在戰場上如何神勇,以一己之力把怪物大軍大的落花流水;況且,那本日記的最後一頁,說的便是那兩人的離去。那兩個名字,分別是泰倫.席加得,和肯撒.卑斯麥夫。
那兩人毫無背景,日記中並無記載兩人的身份。那兩人從何而來?是否來自世外文明?這問題對於新人類來説已經失去了答案。無人知曉的是,那兩人不僅並非從世外而來,而且與眾新人類一般,同出剛托斯大陸。
不過此刻,日記中提到的那兩人,還只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們哪知道自己的將來,在修真之路上究竟能走出怎樣不可思議,為後世傳頌追思的逆天之道?
大堂內的木桌上停歇著一隻蜻蜓,那雙與體型不相稱的大眼隨著不時轉動的頭部觀察著四周的風吹草動。突然,牠「嗡」的一聲微響拍翅飛走了,卻是有兩個昏昏欲睡的少年進入了大堂,臉上稚氣未退,但卻説不上天真懵懂。兩人身處沃克學院的主院大堂,眯著眼細看一排排的招生名單。
「今天的招生日,東門來了三千多位報名者!想當初七年前我們進來時,東院也只有七百位報名者,還未計招生比試呢!」泰倫一邊擦眼睛,一邊指著長到拖在地上的報名名單,樂呵呵道。
「要下雨了,你有傘嗎?哦!看!西門那邊真可憐,又是可憐的一千人。東西兩院同屬沃克學院,怎麽人氣差了這麽多……欸?兩千人?!」肯撒打了個哈欠,盯著頭頂的總招生名單,睜大了眼睛,但一翻眼,又看向院外絡繹不絕的人流,「算了,關自己屁事。喂,泰倫,你有帶傘吧?」
泰倫看向窗外陰沉的天色,蜻蜓低飛時的「嗚嗚」聲忽近忽遠,拍了下自己的額頭道:「啊,起得遲了,臨急臨忙不在身上。肯撒你有嗎?噢,你不需要……哎,算了,在這裏等會吧驟雨一轉眼就過了。對了,我們作為師兄,一會要幹什麽啊?」
説話間,一滴水滴透過窗,落在泰倫的臉上,輕輕掃走了腦中的疲勞和倦怠。天上一坨烏雲飄過,帶來點點滴滴的細雨。肯撒把手伸出窗外,任由那雨粉打落手上。驀地,本已濕透的手背發出了「撒撒」細響,皮膚表面的水漸漸蒸發消失,一絲絲白氣浮出手背上,隨風飄走。
泰倫在旁津津有味地看著,忽然似是想到了什麽,關上窗戶揶揄道:「哇,好厲害。別玩了,一會被雷格納師傅,同門,新生們看到就糟了。」他擦了擦臉,卻是刮下了一片片細碎的冰霜。
兩人百無聊賴地玩手指之際,卻聽得大堂外三聲鐘聲響起。「啊!招生比試開始了,我們也去看個熱鬧嘛吧!一會招生結果出爐,會分配師兄師姐們照顧新生。」肯撒回憶起自己入學當年,頗有神往之態。
「當小老師嗎?唉不管了,就當一回落湯鷄吧。」泰倫也是説走就走,兩人便頂著大雨,來到了戶外比試場地。
偌大的擂台上站著合共五千七百名新生,黑壓壓一片,即使被驟雨澆得有些狼狽,也難掩眼神中的興奮、緊張與期待。雨水在青石板鋪就的場地上匯成細流,無數雙踩踏的靴子濺起渾濁的水花。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腥氣、汗水的微鹹,以及一種近乎實質的焦灼感。
高台之上,幾位身著沃克學院導師袍的身影已然就位,為首一人身穿絲緞黑袍,身材魁梧、面容剛毅。肯撒眼尖,壓低聲綫驚呼道:「是錫奇亞師傅!今日由他主持嗎?」
泰倫一臉羡慕,又有點不甘:「有相同元素之力的『火之虎』當你的師傅,真是走運。」只見錫奇亞師傅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全場,聲音蓋過了雨聲和新生的吵鬧聲:「肅靜!沃克學院本年度招生比試,即將開始!本次比試與以往相同,用盡一切辦法及手段擊昏,或把對手擊出擂台,最終站在擂台上的三百人勝!各位新生的修為已被壓至歸靈境一層,以確保修為上絕對公平性。比試,現在開始!」
離比試開始已過大約三個時辰,場上只剩下七百來人,陸續有新生被擊暈,繼而被擡出擂台;亦有不少新生被直接擊飛;但最多的仍是不少天賦異稟者,或能言善道者,或以過人力量,或以如簧巧舌,拉攏了不少新生,形成了數支隊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好戲開始咯。」此刻的泰倫早已變成落湯鷄,但饒有興致地觀看台上戰況。正當大夥敵不動我不動時,隨著一聲聲連綿的轟鳴聲,擂台漸漸縮小,最後竟由原本方圓數千丈縮小十倍成數百丈,如同勒緊的絞索,將原本尚存喘息空間的七百餘人瞬間擠壓在一起。冰冷的雨水澆不滅驟然升騰的殺伐之氣,先前勉強維持的脆弱平衡在距離消失的瞬間被徹底打破。
「沖!」那聲不知從何處炸響的暴喝,如同點燃了火藥桶,壓抑已久的能量轟然爆發。兵刃的寒芒、拳腳的勁風,混雜著被雨水模糊的呐喊和痛呼,在狹小的擂台上交織成一片狂暴的旋渦。
泰倫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眼睛發亮,之前的困倦一掃而空。他下意識地跺了跺腳,腳下濕滑的青石板瞬間凝結出一小片薄冰,又被他輕輕踩碎。
肯撒微微眯起了眼,目光如同銳利的探針,在混亂的人群中快速掃視。他的關注點顯然不在那些聲勢浩大的隊伍碰撞上。「那幾個抱團小隊的核心不錯啊!」他下巴朝擂台中央努了努。那裡,幾個由不同方式凝聚起來的小團體正試圖穩住陣腳,核心的幾個少年少女或體魄強健,舉手投足間有風雷之聲;或身法靈動,在縫隙中穿梭如魚。他們顯然是天賦與領導力兼具者,是爭奪最終名額的有力人選。
然而,肯撒的目光最終卻越過這些顯眼的核心,落在了邊緣地帶。「那個灰布衣的丫頭……果然還在呢。」他低聲自語。泰倫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那是個毫不起眼,沒有人會注意的灰衣少女,此刻正獨自一人,緊貼著正在不斷縮小的擂台邊緣移動。她的動作沒有絲毫花哨,甚至顯得有些笨拙,每一次閃避都險之又險,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掀飛出去。但詭異的是,無論周圍如何能量激蕩,她就像暴風雨中一片不起眼的落葉,總能在千鈞一髮之際,以一種近乎不可思議的、違反常理的微小動作,恰好避開呼嘯而來的攻擊,甚至偶爾有倒楣的攻擊者被她「無意絆倒」,或是被她「恰好」引來的攻擊波及而飛出擂台。
「下潛!向前衝!後方的人先別理他,前方有人,身子右傾,左手順帶纏那人的腳,把他推出去,對!我這判斷力可以啊!」泰倫凝神觀察那灰衣少女的境況,設想自己假若身處如此險境會如何應對,發現少女的行動也與自己想的無異,卻忍不住贊賞起自己的預判力來,讓身旁觀戰的師弟們都不禁投來鄙夷的目光。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擂台的東南角,一個由七八名健碩少年組成的「蠻力團」正勢如破竹地衝擊著另一支小隊。為首一個身高近兩米、肌肉虯結如鐵的壯碩少年,他身上的氣勢在激戰中不斷攀升,狂吼著揮舞一柄巨大的石錘,每一次砸落都帶著沉悶的破空聲,將對手連人帶防禦砸得倒飛出去。
眨眼間那蠻力團便以來到了灰衣女孩身前。那柄巨大的石錘裹挾著撕裂雨幕的勁風,直朝灰衣少女的頭頂砸落。周圍一些新生甚至不忍地閉上了眼,或是發出短促的驚呼。
千鈞一髮之際,灰衣少女臉上閃過一絲決然之色,在壯碩少年舉起石錘的瞬間,她竟然向前突進,先發制人,手心一翻,一把木製小刀依然出現在手上。兩人的距離已不足半步,任憑那少年的石錘如何揮動,也無論如何不能擊中少女,反而少女能在如此近距離下任意施展攻勢,一瞬間反敗為勝。
「不好,她中計了!」泰倫眼睛微縮,驚叫出聲。只見那壯碩少年臉上毫無畏懼之色,舉起的石錘卻沒有落下,反而用力往回縮。少女手中小刀猛然發力,向前一伸,已然擊中少年的胸膛,滿擬這下能使對方吃痛,只需呼吸一滯,便就此飛下台睡大覺;但著手處只覺猶如擊打岩石一般堅硬,整把木刀壓得吱呀作響,更是一瞬間崩裂斷成兩截。少女一怔之下眼中第一次閃過一絲真正的慌亂,呆得一呆,少年那如樹幹般粗壯的雙臂已包圍住少女身軀,而手中的木製錘柄來勢洶洶,就要向著少女的後背撞去。
「砰——!!!」石錘狠狠砸在少女剛才站立的位置,青石板應聲碎裂,泥水混合著碎石呈放射狀爆開,聲勢駭人。
然而,錘下空空如也!
原來,灰衣少女在危急之中,竟然向下俯身一個翻滾,穿過少年的褲襠,早已抽出的右手拾起地上的一截刀柄,目標正是少年的雙腿之間!
「嘿!來得好!」少年只覺身下涼颼颼的,也是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但他應變奇快,竟也藉著石錘向下衝的慣性,使身子向前一傾,雙手發力把石錘往下一壓,憑藉石錘向上一躍,以輕描淡寫之姿剛好躲過刀柄的撞擊!
「他要來個懸空版的『飛輪裂地』嗎?」肯撒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及欣賞。只見那壯實少年一躍之下雙腳不僅離地,還順勢舉過頭頂,形成一眨眼間的倒立。那少年奮力甩著雙腿,倒像個大風車一般,但壓在地上的石錘也隨著少年全身疾速轉動而向後急起,再次向著少女的臉龐飛掠而去。而此時,少女眼看偷桃不成,石錘已離自己不足三寸,卻是退無可退,下意識地把刀柄朝著少年的脖頸處扔出去!兩人之間的一切博弈就在一息之間,少年又怎會想到少女在臨敗之際又來招飛刀,但苦於身在半空,又是頭下腳上,避無可避。
眼看雙方都要落個兩敗俱傷,「噹」的一聲巨響,整個擂台突然散發出極其龐大的靈壓,壓得台上眾新生都仿佛背負了幾千斤中的金石般,再也無法行動,而在半空中的少年,以及那把飛刀柄,也直直掉落地上。
「台上人數已達三百之數,比試完畢,恭喜眾位新生,成為沃克學院新一屆學生!有請台上新生留步,現將進行師兄姐分配環節,新生們將會以單獨模式或兩三人的組別模式,配對學院內的高級學生,以作熟悉學院及修行輔導之用。其餘新生莫要氣餒,三個月後即是第二輪招生,屆時歡迎各位再次報名參加。」隨著錫奇亞師傅的宣佈,今日的招生比試也是有驚無險地落下了帷幕。
嘿!你很強哦,還很亂來,有必要斷子絕孫嗎?不過,能把我逼至如此絕境,厲害!」那壯碩少年喘著氣,看向灰衣少女竪起大拇指。
「哼!誰叫你一直把那大錘鑿在我的臉上,一點都不知道體卹弱小女子!想不到你看上去粗魯莽撞,腦子竟然也轉得不慢!」灰衣少女上身起伏不定,別過頭去嗔道,雙頰微紅卻是滿臉得色。
「喂!一會要見師兄啦,也不知道他們凶不凶。」「哇,你看那些體修的師兄,比你壯不知幾倍哦。」「咦?那邊的師姐好漂亮,一點都不蠻橫。」兩人一邊看著師兄師姐們來來去去,一邊拌嘴,漸漸地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你們剛才的表現真不錯。兩位怎麽稱呼?」一聲詢問傳入兩人耳中,新生倆齊齊住嘴,朝著開聲之人看去。只見兩個看上去與自己差不多大的落湯鷄站在自己背後,一人身穿藍色束身衣,相貌俊美,甚是年輕;另一人披著黑色大褂,挺是冷酷,雖細看也是英俊瀟灑,整體看上去則顯得老成多了。
「師……兄?」兩人看著面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試探性地問了句。
「叫我泰倫,旁邊那座雕塑叫作肯撒。有我們當師兄,算你們倒楣,」那藍衣少年一邊擦著臉上雨水,一邊開口回道,毫不在意身旁那人一肘子撞過來,「喂,還未答我們,你們叫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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