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尼戰場的硝煙尚未散盡,血腥味混合著濕潤泥土的氣息在清晨的空氣中沉重地浮動。拿破崙策馬立於一處略高的土丘上,目光越過屍橫遍野的戰場,死死鎖定西北方向——那裡,是威靈頓公爵和他的英荷聯軍盤踞的區域。格魯希元帥率領的精銳騎兵,如同追捕獵物的狼群,已化作天際滾動的煙塵,向著潰逃的普魯士指揮中樞咬去。任務明確:癱瘓其神經,切斷其與威靈頓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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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達武元帥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他深藍色的軍服上沾滿泥漿和暗褐色的血漬,左臂用繃帶吊著,顯然受了傷,「普魯士人被打殘了,但…我們也付出了代價。士兵們太累了,需要休整…」他的目光掃過戰場上蹣跚收拾殘局、面容枯槁的法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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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崙沒有回頭,聲音冷硬如鐵:「休整?達武,勝利從不等待疲憊的人!格魯希纏住了布呂歇爾的腦袋,現在,我們必須立刻擰斷威靈頓的脖子!在他反應過來、收縮防線、或者普魯士殘兵繞道與他匯合之前!」他猛地勒轉馬頭,馬鞭凌厲地指向正西方,「傳令!全軍立刻轉向!目標——布魯塞爾以南!找到威靈頓的主力!追上他!咬住他!消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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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歡呼,只有一片沉重的喘息和金屬碰撞的鏗鏘聲。經歷了利尼血戰的法軍士兵,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踩著泥濘不堪的土地,再次彙集成一股沉默的鐵流,跟隨著皇帝黑色的披風,朝著未知的西方戰場滾滾而去。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混合了血腥、汗臭、硝煙和極度疲勞的沉重氣息,但皇帝的意志如同無形的鞭子,驅使著這支傷痕累累卻依舊頑強的軍隊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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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是壓抑而急促的。沿途的景象與法國南部截然不同。比利時的村莊大多緊閉門戶,窗戶後閃爍著警惕或恐懼的目光。田野荒蕪,偶爾可見被遺棄的輜重車和倒斃的牲畜。戰爭的陰影沉重地籠罩著這片土地。拉薩爾上尉派出的輕騎兵不斷送回情報,如同拼圖般逐漸勾勒出威靈頓的動向:這位英國公爵顯然得知了利尼的慘敗,正迅速將分散的部隊向布魯塞爾以南一個名為滑鐵盧的村莊附近收縮,並在那裡選擇了一處極具防禦優勢的高地——聖讓山——構築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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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七日,午後。天空陰沉得如同鉛塊,悶熱的空氣中醞釀著一場暴雨。法軍先頭部隊終於抵達了滑鐵盧戰場的邊緣。拿破崙在一處名為「佳姻莊園」的農舍建立了臨時指揮所。他迅速登上一座穀倉的頂層平台,舉起望遠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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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讓他的眉頭深深鎖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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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靈頓選擇的陣地堪稱教科書般的防禦典範。聖讓山並非陡峭山峰,而是一條東西走向、坡度平緩但視野開闊的長長山脊。這條山脊如同天然的城牆,橫亙在法軍進攻的必經之路上。山脊頂部,清晰可見連綿不斷的英軍紅色軍服和深藍色的荷蘭-比利時軍服,刺刀在陰鬱的天光下閃著寒光。無數門野戰炮的炮口黑洞洞地指向山下。更令人棘手的是,威靈頓巧妙地利用了山脊前的地形,設置了兩處堅固的支撐點,如同釘子般楔在法軍可能的進攻路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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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側,是烏古蒙莊園。這是一座由高大石牆圍繞、擁有堅固農舍和樹林的堡壘式建築群,易守難攻。西側,則是拉海聖莊園。規模稍小,但同樣由石牆環繞,扼守著布魯塞爾大道,位置更加關鍵。而在烏古蒙與拉海聖之間,是一段相對開闊、坡度也較為平緩的斜坡。這似乎是進攻的最佳通道,但拿破崙知道,威靈頓絕不會留下明顯的破綻。這片開闊地,必將暴露在聖讓山頂密集炮火的交叉射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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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的威靈頓…」拿破崙放下望遠鏡,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一絲凝重和欣賞,「他選擇了一個刺蝟陣。」他轉向身邊的參謀們,包括剛剛趕到的「勇者中的勇者」內伊元帥。「強攻山脊正面,代價將是毀滅性的。我們必須拔掉這兩個釘子,尤其是拉海聖!它卡住了大道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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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一位工兵上校憂慮地插話,他指著腳下濕滑的泥地,「昨夜和今晨的雨水把這裡變成了沼澤。我們的火炮和步兵一旦發起衝鋒,會陷入泥潭,成為山上炮兵的活靶子!而且…」他抬頭看了看鉛灰色的天空,「更大的暴雨隨時可能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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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濘!這個該死的、被拿破崙詛咒了無數次的敵人,又一次成為了攔路虎。拿破崙的臉色陰沉得如同頭頂的天空。他沉默地踱步,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粗糙的木欄杆,大腦飛速運轉。強攻?代價無法承受。等待?威靈頓的防線只會越來越堅固,格魯希那邊的變數也越來越大。必須另闢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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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的腳步停住了。目光再次投向烏古蒙與拉海聖之間那片開闊的緩坡。一個大膽甚至有些異想天開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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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兵指揮官!」拿破崙猛地轉身,目光灼灼地盯著那位上校。
「在,陛下!」
「看到烏古蒙和拉海聖之間那片斜坡了嗎?」拿破崙的馬鞭精準地點向那片區域。
「看到了,陛下。那裡相對開闊,但坡度平緩,且…非常泥濘。」
「我要你在那裡,」拿破崙的語氣斬釘截鐵,「給我鋪出幾條路來!」
「鋪路?」工兵上校愣住了,周圍的參謀和將領們也露出困惑的表情。在敵軍眼皮底下、炮火射程之內鋪路?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不是修羅馬大道!」拿破崙的語速快了起來,思路越發清晰,「用最簡易、最快速的辦法!收集所有能找到的木板、門板、柵欄!砍伐附近樹林的枝幹,粗細均可!還有石塊,拳頭大小的碎石!不要講究平整美觀!我要的是在泥漿裡墊出一條條能讓步兵快速通過、不至於深陷泥潭的臨時通道!不需要寬,但要足夠長,從我們前沿陣地一直延伸到斜坡的中段,甚至更靠近拉海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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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視眾人,眼中閃爍著賭徒般的狂熱和工程師般的精算:「利用夜色的掩護!利用我們炮火壓制敵軍觀察哨的間隙!分成小隊,分段作業!動作要快,要隱蔽!這不是為了大規模騎兵衝鋒,是為了我們的精銳步兵突擊集群,能在關鍵時刻,像尖刀一樣,沿著這幾條‘快車道’,直插威靈頓的心臟!」他用力一拳砸在欄杆上,「這是我們撕開防線的唯一機會!必須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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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兵上校的眼中從最初的震驚,逐漸燃起挑戰的火焰。他挺直胸膛:「是,陛下!工兵團保證完成任務!哪怕是用我們的屍體去墊,也要墊出這幾條路來!」他敬了個禮,轉身大步流星地衝下穀倉,去召集他的部下和收集材料。一場與時間、泥濘和死亡賽跑的隱秘工程即將在夜幕和炮火的掩護下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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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拿破崙的目光轉向了隨侍在側的拉薩爾上尉。這位年輕的輕騎兵指揮官雖然同樣滿身征塵,但眼神依舊銳利如初。
「拉薩爾,你們的‘筆’和‘紙’,準備好了嗎?」拿破崙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種陰謀家的冷冽。
「隨時待命,陛下!」拉薩爾的回答簡潔有力。
「好!」拿破崙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與冷酷交織的光芒,「威靈頓的陣營並非鐵板一塊。他的軍隊是由英國人、荷蘭人、比利時人、漢諾威人拼湊起來的雜燴!信任?忠誠?在生死面前,這些東西脆弱不堪。」他走到一張臨時拼湊的桌子前,上面鋪著繳獲的英軍信紙和幾份蓋有威靈頓印章(仿製)的空白命令格式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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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拿破崙拿起一支羽毛筆,蘸了蘸墨水,但並未自己寫,而是口述,由拉薩爾記錄,「偽造幾份威靈頓公爵簽發的‘預備命令’。語氣要正式,措辭要隱晦但足以引起恐慌。」他略作沉吟,腦海中飛速構建著最具殺傷力的謊言:
> 「…鑒於敵軍攻勢猛烈及戰場態勢變化,茲命令:奧蘭治親王麾下之荷蘭-比利時步兵師,務必做好承擔最艱巨防禦任務之準備,堅守二線陣地至最後一刻,不惜一切代價掩護主力部隊調整部署…此乃光榮職責,關乎全軍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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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頓了一下,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重點強調‘二線陣地’、‘最後一刻’、‘掩護主力’、‘不惜代價’這些詞!讓那些荷蘭和比利時的軍官們自己去解讀,他們是不是被當成了阻擋我們炮灰的‘消耗品’?是不是在必要時刻會被拋棄的‘斷後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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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他繼續口述,拉薩爾飛快記錄,「目標是漢諾威部隊。偽造一份情報簡報,或者…一封來自漢諾威‘愛國者’的匿名警告信。」他思路奇詭,「內容就說,據可靠消息,普魯士在柏林已達成秘密協議,一旦戰爭結束,無論勝負,都將立刻吞併漢諾威,解除其軍隊,所有軍官士兵將被強行編入普魯士軍團派往遙遠的東線…讓他們想想普魯士人是如何對待萊茵蘭士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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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拿破崙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別忘了我們親愛的英國盟友。用傳單!大量的傳單!我要你們連夜趕製,用最簡陋的印刷機也好,手寫複製也罷,我要成千上萬份!」他走到窗邊,指著陰沉的天空,「等我們的大炮第一次怒吼過後,用改良的康格里夫火箭,把這些‘紙彈’給我射到英軍陣地的頭頂上去!像下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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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身,語調充滿了煽動性:「傳單內容:給英國士兵看——描繪倫敦的貧民窟!告訴他們,這場戰爭的巨額稅負是如何壓垮他們家人的!告訴他們,工廠主和銀行家是如何在後方發戰爭財,而他們卻要在這裡為別人的利益送死!給荷蘭-比利時士兵看——渲染比利時獨立的呼聲!描繪戰後荷蘭國王威廉一世將如何變本加厲地壓榨比利時,掠奪他們的資源,將他們永遠當作次等公民!給漢諾威士兵看——再次強調普魯士吞併的野心和他們悲慘的未來!」他的聲音陡然拔高,「這些‘紙彈’不會直接殺人,但它們會鑽進士兵的腦子裡,腐蝕他們的鬥志,點燃他們心中的恐懼、怨恨和不信任!我要威靈頓的陣營,從內部開始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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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陛下!」拉薩爾眼中閃爍著欽佩與執行任務的狂熱,「我們會讓這些‘紙彈’和‘假命令’,成為插進聯軍心臟的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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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同巨大的墨汁,迅速浸染了滑鐵盧戰場。狂風開始呼嘯,預示著一場更大的暴雨即將來臨。然而,在法軍前沿陣地後方,兩場看不見硝煙的戰鬥已經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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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靠近烏古蒙莊園的一片稀疏林地邊緣,法军工兵們如同忙碌的蟻群,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然行動。他們分成無數個三人或五人小組,藉著風聲的掩蓋,緊張而有序地工作著。一隊人負責從附近被遺棄的農舍和穀倉拆卸門板、柵欄、甚至家具面板。另一隊人則揮動斧頭,砍伐著低矮的灌木和樹木枝幹,將其鋸成合適的長度。還有一隊人推著簡陋的小車,從低洼處挖掘或撿拾拳頭大小的石塊。沒有燈火,只有壓低的指令聲和工具碰撞的輕微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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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把這塊門板抬過去!鋪在標記好的位置!」
「這裡泥太深了!多墊一層碎石!踩實!」
「小心!動作輕點!別弄出太大聲響!山上的英國佬耳朵尖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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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選擇的路線盡量避開正對英軍陣地的開闊地,利用自然的溝壑和起伏作為掩護。每鋪好一小段,就迅速用泥漿和草皮稍作偽裝。進度緩慢而艱難,冰冷的雨水很快浸透了他們的衣服,泥漿沒過腳踝甚至膝蓋。不時有呼嘯而過的炮彈(法軍的掩護炮擊)在遠處炸響,火光瞬間照亮他們沾滿泥漿、神情專注而緊張的臉龐,隨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死亡的威脅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但沒人退縮。他們深知這幾條「泥濘中的生命線」對明日決戰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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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佳姻莊園一間臨時徵用的農舍裡,另一場「戰鬥」也在進行。幾名被精心挑選出來的「輕騎通訊兵」中的偽造專家,正就著昏暗的油燈工作。一人擁有驚人的筆跡模仿能力,正全神貫注地在一張印有威靈頓公爵徽記的空白命令紙上,一筆一劃地臨摹著威靈頓特有的、略帶潦草卻有力的簽名和筆跡。另一人則小心地使用著仿製的威靈頓印章,在偽造的命令文件末尾蓋上「正式」的印鑑。還有幾人則在飛快地手寫或使用簡陋的手搖油印機,複製著那些充滿煽動性內容的傳單。空氣中瀰漫著油墨和潮濕紙張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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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這個‘y’的收尾,公爵習慣這樣勾…」
「印章用力要均勻,邊緣不能模糊…」
「傳單內容再核對一遍!比利時獨立那段要突出‘荷蘭壓迫’!漢諾威那段強調‘普魯士吞併’和‘強制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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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精心炮製的「假命令」和「紙彈」,被小心翼翼地捲好或捆紮起來,交給等候在外的輕騎兵。這些幽靈般的騎士,憑藉著對戰場的熟悉和偽裝技巧,在夜雨和炮火的掩護下,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無聲息地滲透進聯軍防線的縫隙。他們有的偽裝成驚慌失措的傳令兵,將偽造的「威靈頓預備命令」巧妙地「遺失」在荷蘭-比利時部隊的營地附近;有的則扮成當地農夫或隨軍商販,將「匿名警告信」塞進漢諾威軍官的帳篷門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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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八日,黎明。預料中的暴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密集地砸落,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的雨幕。戰場變得更加泥濘不堪,能見度極低。法軍的炮兵陣地上,拿破崙裹著斗篷,佇立在暴雨中,臉色冷峻。工兵上校渾身濕透,如同泥猴般跑來報告:「陛下!三條通道!我們連夜搶鋪了三條!每條寬約兩米,長度延伸到了山坡中段!雖然簡陋,但…應該能讓步兵快速通過泥潭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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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崙點點頭,沒有說話。他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雨水順著他的帽簷流下。時機還未到。他在等待,等待炮火,等待「紙彈」,等待敵人心理防線的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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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時左右,雨勢稍歇,但天空依舊陰霾,地面已是一片澤國。拿破崙終於下達了命令:「炮兵!目標聖讓山頂敵軍炮兵陣地和步兵集結區!全線轟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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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炮!」隨著炮兵指揮官嘶啞的吼聲,法軍陣地後方近百門火炮同時發出震天動地的怒吼!炮口噴發出長長的火焰,濃重的白煙瞬間瀰漫開來!沉重的炮彈撕裂潮濕的空氣,呼嘯著砸向英軍佔據的山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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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轟!轟隆隆——!
爆炸的火光在英軍陣地上不斷閃現,泥土、木屑、人體殘肢被拋向空中!硝煙混合著水汽,籠罩了整個戰場。英軍的火炮也立刻開始還擊,炮彈呼嘯著落入法軍陣地,濺起大片的泥漿。滑鐵盧戰役,在這片泥濘與炮火交織的煉獄中,正式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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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震耳欲聾的炮擊達到高潮之際,法軍陣地後方,數十具經過改裝、射程和精度有所提升的康格里夫火箭發射架被點燃了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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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嗤——咻!咻!咻!
不同於炮彈的沉重呼嘯,火箭發出尖銳刺耳的嘶鳴,拖著長長的、濃重的白色煙尾,如同無數條怪異的白色毒蛇,騰空而起,劃過陰沉的天空,向著英軍陣地的後方和兩翼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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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火箭並未裝載致命的爆炸彈頭。當它們飛臨英荷聯軍士兵頭頂時,預先設置的延時引信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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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
沉悶的爆炸聲在空中接連響起!沒有破片橫飛,沒有烈焰吞噬。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天女散花般炸開的、漫天飛舞的白色紙片!成千上萬份傳單,在火箭推進劑最後的推力下,被拋灑開來,隨著風雨,飄飄蕩蕩,如同冬日裡詭異的暴雪,覆蓋了英軍陣地的大片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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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鬼東西?」一個滿臉泥漿的英國擲彈兵抬頭看著飄落的紙片,疑惑地抹了把臉。
「紙?法國佬給我們扔紙?」旁邊的同伴也一臉茫然。
很快,就有識字的士兵撿起了落在腳邊、沾著泥水的紙片。藉著昏暗的天光,他們看清了上面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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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士兵看到的傳單:**
> 「英國的士兵兄弟們!你們在為誰流血?看看你們的家!倫敦的工人們在飢餓中掙扎!工廠主關閉了機器,因為戰爭稅榨乾了他們的利潤!你們的妻子在貧民窟裡挨餓!你們的孩子在哭泣!而銀行家們的保險櫃卻塞滿了金幣!這場戰爭是為了保護誰的錢袋?停下吧!回家去!你們的親人在等待!別為富人的遊戲送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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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比利時士兵(尤其比利時籍)看到的傳單:**
> 「比利時的勇士們!你們還在為荷蘭國王賣命嗎?想想你們的家園!想想你們被荷蘭人掠奪的資源!戰後,威廉一世只會變本加厲地壓榨比利時!把你們當作低等奴隸!為荷蘭的繁榮流盡最後一滴血!醒醒吧!法蘭西皇帝支持比利時獨立!推翻荷蘭人的枷鎖!為了自由的比利時,放下武器!或者,調轉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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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諾威士兵看到的傳單:**
> 「漢諾威的軍人們!警惕柏林的陰謀!普魯士的餓狼早已張開血盆大口!戰爭一結束,無論結果如何,你們的祖國漢諾威都將被普魯士吞併!你們將被強行編入普魯士軍隊,像萊茵蘭同胞一樣,被當作炮灰派往遙遠而殘酷的波蘭或俄羅斯前線!遠離家鄉,死無葬身之地!反抗吧!拒絕成為普魯士野心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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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是死寂,只有炮聲隆隆。接著,聯軍陣地上,竊竊私語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士兵們互相傳閱著傳單,低聲議論著上面的內容。荷蘭軍官看到比利時士兵投來的、充滿懷疑和怨恨的目光。漢諾威士兵聚集在一起,臉色陰沉地討論著。英國士兵看著傳單上描繪的倫敦貧民窟景象,眼中流露出迷茫和思鄉的哀傷。更致命的是,那些被「輕騎兵」巧妙散佈的偽造「威靈頓命令」,此刻也在中下級軍官中悄悄流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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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那個命令了嗎?公爵要把我們荷蘭師填到最危險的二線去…」
「漢諾威完了…戰後就要被普魯士吞掉…我們該怎麼辦?」
「該死的戰爭!我老婆的信裡說家裡快揭不開鍋了…」
恐慌、猜疑、憤怒、沮喪的情緒,如同無形的毒霧,在聯軍士兵的心中悄然滋生、蔓延。雖然沒有人公開抗命,但那股同仇敵愾、誓死堅守的鬥志,明顯地鬆動了。士兵們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樣堅定,動作也帶上了一絲遲疑。威靈頓精心構築的心理防線,被這些致命的「紙彈」撕開了第一道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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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崙在佳姻莊園的指揮所,通過望遠鏡敏銳地捕捉到了敵軍陣地的變化。他看到一些區域的士兵似乎出現了小小的騷動,軍官們在四處走動,像是在安撫或解釋什麼。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笑意。心理戰的第一波攻擊,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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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炮兵!集中火力,轟擊拉海聖莊園!給我壓制住它!」拿破崙下達了新的指令。他要把威靈頓的注意力吸引到東側,同時為他真正的殺招——中路步兵突擊——創造條件。更猛烈的炮火開始向拉海聖莊園傾瀉,石牆在爆炸中顫抖、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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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戰場西側,靠近烏古蒙莊園的方向,突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槍聲和喊殺聲!望遠鏡中,拿破崙看到一隊法軍步兵,在一位異常勇猛、身先士卒的將領率領下,竟然對烏古蒙莊園發起了猛攻!是內伊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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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伊在幹什麼?!」拿破崙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並未下達進攻烏古蒙的命令!烏古蒙易守難攻,強攻只會白白消耗寶貴的兵力!「立刻派人去問!讓他停止進攻!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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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戰場的混亂和通訊的延遲讓命令無法及時送達。內伊元帥,這位以勇猛無畏著稱但也以衝動聞名的「紅面元帥」,此刻正處於一種極度焦躁和求勝心切的狀態。他目睹了炮擊和傳單給敵軍造成的混亂,又看到拉海聖方向吸引了敵軍火力。更重要的是,他透過望遠鏡,似乎看到烏古蒙莊園靠近己方一側的樹林邊緣,英軍的防線因為躲避炮擊和可能的內部騷動,出現了一絲鬆動和調整的跡象!他認為,這是絕佳的突破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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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士兵們!跟我衝!拿下烏古蒙!」內伊元帥熱血上湧,被巨大的戰機(在他看來)所刺激,忽略了整體戰略和拿破崙的戰術意圖。他拔出佩劍,身先士卒,率領著他麾下最精銳的幾個步兵營,在沒有充分炮火準備和側翼掩護的情況下,冒著英軍從烏古蒙莊園高牆和樹林中射出的密集彈雨,向著這座堅固的堡壘發起了悍不畏死的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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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皇帝!衝啊!」內伊的吼聲響徹戰場一角。法軍士兵被元帥的勇氣所感染,挺著刺刀,踩著泥濘,奮不顧身地向前衝去。然而,烏古蒙的防禦遠比內伊想象的頑強。莊園的石牆上、窗戶後、樹林中,隱藏的英軍和德籍僱傭兵(國王德意志軍團)射出了致命的交叉火力。衝鋒的法軍士兵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火牆,成片成片地倒下,鮮血瞬間染紅了莊園外的泥地。內伊的戰馬被擊中,他本人也險些中彈,被迫在副官的拼死掩護下退到一處矮牆後,進攻受挫,損失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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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未經授權、代價高昂的烏古蒙強攻,看似是一次失敗的戰術冒險。然而,歷史的戲劇性就在於此。內伊的這次魯莽衝鋒,雖然未能攻下烏古蒙,卻意外地產生了拿破崙精心策劃的「紙彈」和心理戰之外的另一個效果——它迫使威靈頓為了應對烏古蒙方向的「危機」,從中央防線(尤其是烏古蒙與拉海聖之間那片關鍵的緩坡地帶)抽調了部分預備隊,特別是幾個精銳的步兵營,前去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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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當內伊的進攻被擊退,戰場暫時陷入一種短暫的、暴風雨前的寧靜時,威靈頓擔心法軍騎兵會趁勢衝擊他因抽調預備隊而略顯薄弱的中央防線。為了防止步兵在泥濘中被騎兵衝垮,他下達了一個在當時戰術條例下正確、但在滑鐵盧戰場的泥濘和法軍特殊準備下卻可能致命的命令:中央防線的步兵旅,立刻組成緊密的方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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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
淒厲而急促的號角聲在聖讓山脊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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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陣!組成方陣!」
「快!第一營!方陣!」
「第二營!向我靠攏!組成方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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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軍和荷蘭-比利時聯軍的軍官們聲嘶力竭地吼叫著。士兵們在泥濘中艱難地奔跑、推擠,試圖在短時間內組成一個個由數百人構成的、刺刀朝外的空心方陣。這是步兵對抗騎兵衝鋒的最有效陣型。然而,在滑鐵盧這片被暴雨浸泡、泥濘不堪的土地上,在士兵們因長時間緊張、炮擊和心理戰而身心俱疲的狀態下,這個命令的執行變得異常混亂和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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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崙一直在高倍望遠鏡後密切注視著敵軍的一舉一動。當他看到英軍中央防線因為內伊的進攻而調動部隊時,眉頭緊鎖。但當他看到那代表組成方陣的號角響起,看到敵軍士兵在泥地裡手忙腳亂地集結、推搡,試圖組成緊密隊形時,他的眼中驟然爆發出驚人的亮光!機會!一個意想不到的、稍縱即逝的絕佳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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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兵觀察員!」拿破崙猛地吼道。
「在,陛下!」一名年輕的炮兵軍官立刻上前。
「看到敵軍中央那些正在組成的方陣了嗎?尤其是靠近拉海聖莊園右側的那幾個!給我集中所有能打到的火炮!用榴霰彈!急速射!狠狠地打!」拿破崙的語速快得像連珠炮,「他們擠在一起!像一群待宰的羔羊!這是天賜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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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炮兵軍官飛奔而去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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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時,拿破崙的目光死死鎖定了那片烏古蒙與拉海聖之間的緩坡,鎖定了工兵們連夜冒死鋪設的那幾條簡陋卻珍貴的「快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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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武!康布羅納!」拿破崙的聲音因極度的興奮和決斷而變得高亢嘶啞,「命令中路突擊集群!米豪德師!東澤洛師!立刻準備!沿著工兵鋪設的通道!目標——敵軍中央正在混亂組陣的方陣!突擊!給我撕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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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如同閃電般傳達下去。一直在前沿待命、養精蓄銳的法軍精銳步兵師——米豪德師和東澤洛師,如同蟄伏已久的猛虎,瞬間動了起來!軍官們的吼聲壓過了炮聲:「突擊集群!集合!檢查武器!上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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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排成密集的縱隊,在軍官的帶領下,迅速而有序地湧向那幾條在泥濘中如同生命線般的木排碎石通道。他們踩在相對堅實的墊層上,避免了深陷泥潭的窘境,行進速度遠超在爛泥中掙扎的敵軍!如同一柄柄蓄勢待發的尖刀,沿著這幾條隱蔽的「快車道」,直插聖讓山脊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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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法軍的炮火如同死神之錘,精準地砸向了正在泥濘中努力組成方陣的英荷聯軍士兵!尤其是致命的榴霰彈,在人群上空凌空爆炸,預先裝填的數百顆小鉛球如同致命的冰雹般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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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噗噗——!
「啊——!」
「我的腿!」
「上帝啊!救救我!」
「散開!快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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悽厲的慘叫聲瞬間壓過了軍官的號令!正在努力維持隊形的士兵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從天而降的死亡風暴打得血肉橫飛,成片倒下!原本就混亂不堪的方陣編組,在炮火的精準打擊下,徹底崩潰了!士兵們驚恐萬狀,本能地想要躲避炮火,陣型變得更加散亂,甚至出現了踩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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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片極致的混亂和恐慌之中,法軍的步兵突擊集群,沿著「快車道」衝出了泥濘區,踏上了相對堅實的緩坡地面!他們排著兇悍的進攻縱隊,刺刀如林,戰旗獵獵,在兩位驍勇伯爵的親自率領下,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戰吼:「皇帝萬歲!」,如同兩股洶湧的鋼鐵洪流,向著那片因炮擊和混亂而門戶大開的英軍中央防線,發起了雷霆萬鈞的致命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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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伊元帥那場損失慘重的「誤判」衝鋒,在無意中,竟為拿破崙的致命一擊創造了意想不到的突破口!滑鐵盧戰役最血腥、最關鍵的步兵決死突擊,在這片泥濘與硝煙的戰場上,轟然爆發!帝國的命運,維繫在這雷霆一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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