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昂灣的金色沙灘在晨光中閃爍,細軟的沙粒沾滿了濕漉漉的軍靴。海風吹散了薄霧,卻吹不散空氣中凝結的緊繃感。安托萬·杜洛爾上校策馬狂奔而至,急促的馬蹄聲踏碎了清晨的寧靜。他勒住韁繩,滾鞍下馬,動作帶著軍人特有的乾脆利落,胸膛因激動而劇烈起伏。眼前的景象讓這位歷經戰陣的老兵也為之動容:他昔日的皇帝,拿破崙·波拿巴,渾身濕透,深灰色的軍大衣下擺滴著海水,褲腳沾滿泥沙,卻如礁石般屹立在沙灘中央。濕漉漉的黑髮緊貼著飽滿的額頭,水珠順著他稜角分明的臉頰滑落,那雙著名的灰藍色眼眸,此刻正燃燒著久違的、令人不敢逼視的火焰,掃視著剛剛踏上的法蘭西國土。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hSz1qDWWG
皇帝周圍,是三百多名隨他渡海而來的老近衛軍士兵。他們像一群沉默的猛獸,儘管衣衫濕透,略顯狼狽,但每個人都挺直腰背,緊握著武器,身上散發出經歷過無數血火淬煉的鐵血氣息。他們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中央那個身影,那是一種近乎信仰的忠誠。而在他們對面,是十幾個剛剛倒戈的當地駐軍士兵,他們的藍白軍服在晨光中顯得有些刺眼,臉上交織著震驚、茫然和一種被巨大力量裹挾的狂熱。他們的步槍深深插在沙地裡,槍口朝下,如同向舊日帝國獻上的臣服之禮。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H3SNZcgtD
「陛下!」杜洛爾上校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他大步上前,右拳重重捶在左胸,行了一個標準的帝國軍禮。他敦實的身軀像一截橡木樁,黝黑的臉膛上,那道從左眉骨斜劃至顴骨的舊刀疤因激動而微微泛紅。「安托萬·杜洛爾,向您報到!海岸警備營全體忠誠的士兵,聽候您的差遣!」他聲音洪亮,努力壓抑著噴薄欲出的情緒。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Opc90p4rD
拿破崙轉過身,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杜洛爾臉上。他伸出手,沒有客套的寒暄,而是重重地、帶著力量地拍了拍杜洛爾結實的肩膀。那力道傳遞著一種無言的認可和重逢的重量。「杜洛爾,」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科西嘉口音特有的顆粒感,「你的‘舊巢’準備得不錯。像當年在埃及時一樣可靠。」他嘴角極其短暫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絲幾乎看不見的笑意轉瞬即逝,被鋼鐵般的嚴峻取代。「敘舊留待勝利之後。現在,我需要馬!立刻!所有的馬!還有食物,彈藥!立刻!」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mY5b44iiz
「是,陛下!」杜洛爾挺直胸膛,語速快得像連珠炮,「營房馬廄有三十匹現役軍馬,都是好腳力!糧秣倉庫儲備充足,麵包、硬餅乾、鹹肉,足夠五百人支撐三天!彈藥庫存豐沛,步槍、火藥、鉛彈管夠!附近三個村子的驛站,我已派人緊急徵調,最遲中午,至少能再湊出二十匹騾馬!」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DiHuLNdtw
「遠遠不夠!」拿破崙斷然揮手,動作乾脆有力,他的目光越過杜洛爾,投向內陸深處廣闊的平原,彷彿要穿透空間,直抵北方的戰場,「巴黎會自己開門迎接它的主人!但北方的豺狼不會!我們需要速度,閃電般的速度!貝特朗!」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00WQaPV6w
「陛下!」一直侍立於側的貝特朗將軍立刻上前一步。他臉色沉穩,但緊抿的嘴角和銳利的眼神顯示出他內心的緊迫。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2U8nRalls
「打開箱子!帶上我們的金幣,還有杜洛爾的人手,立刻分頭行動!去所有能到達的市鎮、村莊、農莊!」拿破崙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買!用金路易砸開門!徵!以皇帝的名義!租!給出雙倍價錢!我要所有能跑的四條腿!軍馬、騾子、拉車的挽馬、農家的耕馬!只要是活的,能馱人或馱東西的,統統給我弄來!動作要快!時間就是一切!」他手一揮,指向那幾個裝滿金幣的沉重木箱,金燦燦的光芒在晨光下刺人眼目。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yIPyoNz7x
「遵命,陛下!」貝特朗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點選了十名精幹的近衛軍士兵和幾名熟悉地形的當地嚮導。沉重的木箱被打開,黃澄澄的金幣被迅速分裝進幾個皮袋。貝特朗翻身上馬,馬鞭在空中炸響一聲脆鞭,「跟我走!」一行人如同旋風般捲起沙塵,向著最近的村鎮疾馳而去。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LRBgdl1X3
「康布羅納!」拿破崙的目光轉向另一位愛將。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HhMmYKL0I
「在!」康布羅納將軍聲如洪鐘,魁梧的身軀像一座移動的堡壘,臉上帶著躍躍欲試的戰意。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Qku4jmffY
「你的人,立刻接管營房!打開倉庫,分發武器彈藥!」拿破崙的指令清晰而冷酷,「我們帶來的近衛軍優先換裝,補充彈藥!杜洛爾手下所有願意跟隨的士兵,立刻武裝起來!讓他們吃飽!休息!但只給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全體上馬!我們必須在兩小時內離開儒昂灣,踏上通往巴黎的大道!」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ufuTDLw24
命令如同巨石投入平靜的水面,沙灘上瞬間沸騰起來。近衛軍老兵們展現出驚人的紀律性和效率,在康布羅納粗獷有力的指揮下,迅速分成小隊,跟隨杜洛爾的軍官奔向營房和倉庫。卸下濕透的背包,換上乾爽的彈藥帶,領取散發著油脂味的嶄新步槍,將鼓鼓囊囊的乾糧袋掛在腰間。杜洛爾本人則親自率領幾名得力手下,翻身上馬,再次衝向鄰近村鎮,馬蹄聲聲,催促著徵調的進程。整個儒昂灣變成了一個高速運轉的戰爭機器,每一個齒輪都在拿破崙意志的驅動下瘋狂旋轉。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kkrupW5Ez
拿破崙本人並未休息。他拒絕了部下遞來的乾糧和清水,徑直走到一塊被海浪沖刷得光滑的黑色礁石上。秘書夏布隆立刻攤開一張簡易的法國東北部地圖,鋪在礁石平坦的頂端,並遞上一支削尖的炭筆。拿破崙俯身,眉頭緊鎖成一道深刻的溝壑,炭筆尖在地圖上巴黎與布魯塞爾之間廣闊的區域焦灼地劃過,留下雜亂卻又隱含某種規律的痕跡。他的腦海中,無數情報碎片如同沸騰的岩漿在翻滾碰撞:維也納的裂痕、聯軍內部的齟齬、巴黎的暗流、以及此刻最關鍵的——北方戰場那尚未完全成形的敵軍部署。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k1NOK2PsW
「陛下,」夏布隆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他低聲問道,「我們真的…不去巴黎嗎?沿途的城鎮都在望風而降,人民在呼喚您的名字…那裡是權力的心臟啊!」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GoqB1h3sk
「巴黎?」拿破崙頭也沒抬,炭筆尖在地圖上一個代表布魯塞爾的小點周圍重重地畫著圈,「它會像熟透的果子一樣掉進我的掌心。現在,我們要做的,是讓北方那些磨刀霍霍、等著給我舉辦葬禮的‘朋友們’,徹底亂了方寸!」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而自信的弧度,那是一種獵手面對龐大獵物時的狡黠。「貝特朗從波旁廢物們手裡繳獲的那些寶貝呢?那些通信密碼本和驛站記錄?」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rcEgoHW3n
夏布隆立刻從隨身攜帶的防水皮包裡小心翼翼地取出幾本裝幀精緻、印著波旁王室鳶尾花徽的冊子,還有一疊寫滿潦草字跡的紙張:「都在這裡,陛下。包括他們幾處主要驛站近期的通信摘要。」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obhwlZQhk
「很好!」拿破崙眼中精光爆射,如同發現了致命武器的獵人,「立刻讓我們的‘影子寫手’(指專門培養的筆跡模仿和密碼偽造專家)動起來!用他們最高指揮部的語氣和印鑑格式!」他語速極快,炭筆在紙張空白處飛快地寫下幾行指令:
> 「急令!拿破崙叛軍主力已確認兵分三路:第一路,斯特拉斯堡方向,兵力約三萬,目標科隆,威脅普魯士本土;第二路,里昂方向,兵力約兩萬五千,正急速北上伯爾尼,意圖假道瑞士,迂迴攻擊奧地利後方;第三路,敦刻爾克方向,發現大量運輸艦集結,疑為登陸英國本土之主力!各駐軍務必嚴守防區,尤其沿海要隘,晝夜警戒,不得懈怠!違令者軍法從事!」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UmLGp69OG
寫完,他將紙張塞給夏布隆:「照這個意思,立刻偽造多份!蓋上我們仿製的波旁最高指揮部印章!用他們自己的驛站系統,發往低地國家、萊茵蘭所有重要駐軍點和聯軍指揮部!要快!讓這些假命令像瘟疫一樣蔓延開!」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jxUKZNVvR
夏布隆看著紙上那足以攪動整個歐洲戰場的謊言,臉色有些發白:「陛下…這…這太冒險了!一旦被識破,聯軍立刻就能判斷出我們的真實意圖和虛實…」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OgtGje5le
「識破?」拿破崙猛地抬頭,眼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算計光芒,「我就是要讓他們識破!但識破需要時間!需要爭吵!需要互相指責和驗證!而這些由不同國家、各懷鬼胎的將軍們組成的聯軍指揮部,最擅長的就是內耗!最缺乏的就是互信和效率!」他的手指用力戳著地圖上代表布魯塞爾和普魯士大營的位置,「等他們吵吵嚷嚷、半信半疑地確認這是假情報時,我們早已像一把尖刀,插進了他們最柔軟的腹部!這至少能為我們爭取三到四天的黃金時間!這時間,就是勝負的關鍵!」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uZmyIlt5m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冷酷的決斷:「現在,讓‘輕騎隊’出發。是時候放出我們的鷹眼了。」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YvfVYUYEC
隨著他的話音,十幾名身著深藍色近衛軍輕騎兵制服,但裝備明顯更為精良、氣質也更為內斂剽悍的騎士,在一位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隼的年輕軍官帶領下,牽著高大神駿、肌肉線條流暢、毛色如綢緞般閃亮的阿拉伯純種戰馬,無聲地聚攏到礁石下方。他們是拿破崙秘密打造的王牌——「輕騎通訊兵」。每人配備兩匹頂級戰馬輪換騎乘,確保極限速度與續航。他們不僅是頂尖的騎手和戰士,更精通多國語言(德、英、荷、意語)、密碼破譯、偽裝潛行、情報分析。他們是皇帝意志在戰場迷霧中最鋒利的延伸。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4e7DfKizL
「拉薩爾上尉!」拿破崙的目光如同實質般鎖定那位年輕的軍官。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mJQt2hQVF
「陛下!」埃克托爾·拉薩爾上尉挺身立正,動作乾淨利落,如同一柄出鞘的匕首,散發著冰冷的鋒芒。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hnYhSbaiw
「目標:沙勒羅瓦(Charleroi)以北,所有聯軍活動區域。」拿破崙的指令清晰、精準、冷酷,如同手術刀劃過,「第一,找到威靈頓和布呂歇爾的主力!精確位置!兵力構成!士氣狀態!補給情況!我要知道他們每一支旅團的番號、人數、火炮數量,以及士兵們是吃飽了還是餓著肚子!第二,滲透進去!」他的手指虛空一點,「偽裝成逃兵、迷路的信使、販賣菸草的小商人、甚至是他們陣營裡某個不起眼的勤務兵!散佈恐懼和混亂!重點是普魯士軍隊內部,特別是那些被強征來的萊茵蘭士兵!告訴他們,皇帝回來了!普魯士的容克老爺們只會把他們當成消耗品,推到最前面去送死!法蘭西才是他們真正的歸宿!第三,」他的目光陡然變得無比銳利,緊緊盯著拉薩爾的眼睛,「也是最重要的,截斷他們的通信!尤其是布呂歇爾和威靈頓之間的信使!我要看到他們親筆寫的信件!我要知道他們腦子裡在盤算什麼,下一步棋子要落在哪裡!聽清楚了嗎?」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0Dr9JxiaO
「聽清楚了,陛下!」拉薩爾的聲音毫無波瀾,只有鋼鐵般的堅定和一種獵犬嗅到獵物氣息的興奮,「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我們是您的眼睛、耳朵和利刃!」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5DjJbrlIO
「很好!」拿破崙猛地一揮手,動作帶著決絕的氣勢,「像風一樣散開!像影子一樣潛行!我要敵人感覺到你們無處不在,卻連你們的衣角都摸不到!出發!」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0L7rjgj6b
十幾名輕騎兵如同得到赦令的幽靈,迅捷無聲地翻身上馬,沒有激昂的吶喊,沒有多餘的動作,瞬間分成四五個小組,如同離弦之箭,沿著不同的鄉間小路和隱蔽小徑,刺破清晨的薄霧與塵埃,向著廣袤而危機四伏的北方戰場疾馳而去,轉眼間便消失在視野盡頭。他們的行動之迅疾、紀律之森嚴、氣質之冷冽,讓周圍正在忙碌整裝的普通士兵們都感到一陣凜然的寒意和由衷的敬畏。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AEX0UOAY8
兩個小時,精確得像鐘錶的齒輪。當太陽完全躍出海平面,將熾熱的光芒灑滿儒昂灣時,一支超過四百人的混合部隊已在沙灘後方的空地上集結完畢。貝特朗和杜洛爾的努力創造了奇蹟。除了近衛軍原有的馬匹和營房三十匹軍馬,他們還帶回了超過四十匹徵調和購買來的各式馬匹——高大的弗里斯蘭挽馬、耐力持久的諾曼底騾子、甚至幾匹略顯矮小但筋骨強健的農家耕馬。士兵們已經飽餐一頓,換上了相對合用的武器(部分來自當地駐軍庫存),乾糧袋和彈藥包掛滿馬鞍兩側。杜洛爾本人換上了洗刷一新的舊帝國藍色軍服,肩章閃亮,率領著大約一百八十名自願追隨、眼神熾熱的當地駐軍士兵(其餘不願或不可靠者已被繳械,集中看管),加入了皇帝北上的鐵流。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Fvic7mdqG
拿破崙翻身上了一匹杜洛爾特意尋來的、通體漆黑如緞、四蹄雪白的神駿戰馬。他勒住韁繩,戰馬不安地刨動著前蹄,打著響鼻。他最後一次回望南方——那是巴黎的方向,陽光下的海岸線閃耀著金光。他的目光深邃而複雜,但僅僅停留了一瞬,便毫無留戀地勒轉馬頭,手中馬鞭如劍般指向正北方向!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ozrqN6B5i
「目標——巴黎!」他的聲音並不高亢,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靈魂的磁性和不容置疑的威嚴,清晰地壓過了海浪聲和馬匹的嘶鳴,傳入每一個士兵的耳中,「前進!」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jH83oeSl0
「皇帝萬歲!法蘭西萬歲!」回應他的是四百多人匯聚成的、震耳欲聾的狂熱吶喊,聲浪衝擊著海灣的崖壁,驚起一群群海鳥。馬蹄聲如同驟然響起的密集戰鼓,滾滾煙塵沖天而起!拿破崙一馬當先,黑色的披風在身後獵獵作響,如同一面衝鋒的旗幟!四百多名騎兵(包括少量騎著騾馬的步兵),匯聚成一股勢不可擋的鋼鐵洪流,沿著蜿蜒的海岸公路,向著北方,向著未知的命運,向著即將沸騰的戰場,轟然席捲而去!「百日王朝」最驚心動魄的狂飆突進,在儒昂灣短暫的登陸補給後,以令人窒息的速度,正式拉開了它輝煌而殘酷的序幕!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tciqKuhH1
接下來的幾天,法國南部通往巴黎的道路,見證了一場超越人類極限的強行軍。這支人數不多卻意志如鋼的隊伍,化身為追逐時間的幽靈。他們晝夜奔馳,只有在戰馬累得口吐白沫、士兵們眼皮沉重得無法睜開時,才會進行短暫到殘酷的休整——餵馬、飲水、胡亂塞幾口冰冷的麵包和鹹肉,然後在軍官嚴厲的催促聲中,再次翻身上路。他們刻意避開大城市,專挑偏僻的鄉間小路和古老的驛道疾馳。沿途的景象,生動地印證著波旁王朝統治的脆弱根基。許多小城鎮的守軍遠遠望見那面熟悉的帝國鷹旗和為首那個雖然疲憊卻依舊氣勢逼人的身影,幾乎未發一槍便打開城門。農民們放下鋤頭,聚集在路邊,揮舞著簡陋的布條或拿破崙的畫像(許多人竟奇蹟般地保存了下來),將家裡僅有的黑麵包、乳酪和劣質葡萄酒塞給疾馳而過的士兵,口中高喊著「皇帝萬歲!」。一些地方官員甚至騎著馬追上行軍隊伍,主動表示效忠,提供情報和有限的補給。拿破崙的名字,如同一支點燃的火炬,以燎原之勢,迅速驅散了波旁復辟帶來的壓抑陰霾,重新點燃了這片土地上深埋的帝國榮光。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DQ72kxK35
然而,拿破崙的心,從未真正為這些唾手可得的南方城鎮停留。他深邃的目光,如同盯緊獵物的鷹隼,始終死死鎖定著遙遠的北方。拉薩爾上尉派出的輕騎通訊兵,如同最勤勉的信鴿,不斷將來自北方戰場的最新情報送回這支奔馳的隊伍。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DPSCyZy3m
第三天傍晚,夕陽將天空染成一片血紅。隊伍正沿著一條塵土飛揚的鄉間土路疾馳。一名風塵僕僕、臉上塗著偽裝用泥灰和油彩的輕騎兵,以近乎瘋狂的速度從後方追了上來。他的戰馬渾身汗濕,口鼻噴著濃濃的白沫,顯然已到了體力的極限。騎兵本人也疲憊不堪,但眼神卻異常明亮。他沒有減速,直接衝到隊伍最前方,在拿破崙馬側險險勒住韁繩,戰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痛苦的長嘶。騎兵顧不得安撫坐騎,直接將一個用火漆嚴密封好的細小銅管遞到拿破崙手中,聲音嘶啞卻清晰:「陛下!拉薩爾上尉急報!十萬火急!」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AF88chqsu
拿破崙一把接過尚帶著騎兵體溫的銅管,毫不猶豫地擰開火漆封口,從裡面抽出一卷特製的、近乎透明的薄羊皮紙。他勒住戰馬,就在這塵土飛揚的路邊,藉著最後一縷血紅的夕陽光線,展開密信。紙上,拉薩爾那細小而清晰、如同雕刻般的字跡映入眼簾: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9SrNF3cxE
> 「…布呂歇爾主力(確認番號:普軍第一、二、四軍,約八萬人)正從那慕爾(Namur)向沙勒羅瓦(Charleroi)方向移動。其行軍速度遠低於正常水平,原因已初步查明:
> 一、 後勤崩潰,補給線癱瘓。普軍輜重車隊混亂不堪,沿途徵糧遭遇當地居民強烈抵制,士兵普遍處於嚴重飢餓狀態,怨聲載道,士氣極度低迷。
> 二、 內部矛盾激化,瀕臨爆發點。萊茵蘭籍部隊(主要為第四軍,兵力約兩萬五千,佔普軍總數近三成)反抗情緒高漲。屬下成功偽裝成德意志難民,潛入其輜重營地。親耳聽聞大量士兵公開咒罵普魯士軍官為‘柏林來的吸血鬼’、‘劊子手’,控訴其苛待、剋扣軍餉、將萊茵蘭士兵視為消耗品。營地內瀰漫著失敗主義情緒,小規模的鬥毆、抗命、逃亡事件頻發,軍紀瀕臨瓦解。
> 三、 關鍵情報:於沙勒羅瓦以南約十公里處的楓丹白露小徑設伏,成功截獲布呂歇爾派往威靈頓處的加密信使(攜帶三級加密文件)。信件內容已成功破譯(破譯密文見附件)。布呂歇爾在信中語氣焦慮,反覆強調補給困難、部隊極度疲憊,稱其軍團‘像一條因飢餓而變得遲鈍沉重的巨蟒’,‘無法按預定時間(6月16日午前)完全集結於沙勒羅瓦與閣下會師’。他懇請威靈頓‘務必稍作等待’,或‘派遣有力部隊向東南方向接應其暴露的右翼’,語氣近乎哀求…
> 四、 威靈頓主力(英軍、荷蘭-比利時聯軍及少量漢諾威部隊)目前位置仍在布魯塞爾(Brussels)週邊集結休整,動向尚不明確,但根據截獲的英軍低級軍官閒談,其指揮部對普軍的嚴重延誤‘深感失望’和‘強烈擔憂’,雙方信任出現明顯裂痕…」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Bnnf7bwH4
拿破崙飛快地掃過附件上那份破譯的布呂歇爾親筆信原文。那些充滿焦慮、抱怨、推諉甚至帶著一絲慌亂的詞句——“筋疲力盡”、“飢餓的巨蟒”、“懇請等待”、“務必接應”——如同一道道強烈的電流,瞬間貫穿了他的神經!他猛地攥緊了手中的羊皮紙,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眼中爆發出足以刺破暮色的、狂喜與殺意交織的驚人光芒!機會!一個千載難逢、足以徹底扭轉整個北方戰局、將聯軍一舉撕裂的絕佳戰機!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oECk9xvfH
「地圖!」他幾乎是吼了出來,聲音因極度的興奮而微微變調。一直緊隨其後的夏布隆,動作快得像條件反射,立刻將隨身攜帶的、標滿記號的軍用大幅地圖在馬鞍上鋪開。拿破崙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顫抖的急切,如閃電般點在代表沙勒羅瓦的那個小黑點上,然後沿著桑布爾河(Sambre)的走向,急速向北劃向布魯塞爾,又向西掠過一片代表英軍集結區域的空白。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h8AwDoIGr
「看!貝特朗!康布羅納!達武(內伊元帥尚未趕到)!你們都看看!」拿破崙的聲音嘶啞而高亢,因激動而略顯破音,他猛地抬頭,目光如燃燒的烙鐵般掃過身邊幾位核心將領震驚的臉龐,「布呂歇爾這條該死的、又餓又笨的‘巨蟒’還在泥潭裡打滾!威靈頓那隻狡猾的英國狐狸在布魯塞爾等著它,但已經等得抓耳撓腮,快要失去耐心了!他們之間出現了一道致命的縫隙!」他揮舞著手中的密信,如同揮舞著勝利的旗幟,「一條足以讓帝國大軍插入並將他們徹底分割、殲滅的縫隙!」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Tf4bqPzsf
他用炭筆在地圖上從他們目前所處的位置(大約在里昂以北的馬孔附近)劃出一道幾乎是筆直的、斜向東北方的粗獷而兇狠的箭頭!這道箭頭無視了原本通往巴黎的相對安全的路線,如同戰神的投槍,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狠狠刺向桑布爾河畔的沙勒羅瓦!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dp0h1EVzF
「放棄原定路線!全軍轉向東北!目標——沙勒羅瓦!」拿破崙的聲音如同炸雷,帶著一種賭徒押上全部身家性命的狂熱與不容置疑的霸氣,「強行軍!不計代價!不顧傷亡!我們要在布呂歇爾那條笨蛇完全盤踞起來、在威靈頓那隻狐狸反應過來並伸出援手之前,搶先一步,奪取沙勒羅瓦!砸碎他們的會師點!將他們分割開來,各個擊破!勝利就在眼前!」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eX3UeHZCh
「陛下!這太冒險了!」沉穩的貝特朗將軍失聲喊道,臉上血色褪盡,寫滿了難以置信的擔憂,「我們滿打滿算只有四千五百人(沿途吸收了一些零散部隊)!而且連續三天強行軍,人困馬乏,體力早已透支!布呂歇爾有整整八萬之眾!沙勒羅瓦城本身就有普軍前鋒數千人駐守!我們這是…這是以卵擊石!是自殺啊!」他指著地圖上代表普軍的巨大黑色箭頭,聲音因焦急而顫抖。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znfng0ByG
「貝特朗!你看見的不是石頭!」拿破崙眼中閃爍著瘋狂卻又無比清醒的光芒,他用力點著密信上那些揭示普軍虛弱的詞句,「你看見的是一條筋疲力盡、飢腸轆轆、內部正在腐爛生蛆的蟒蛇!而我們,是手握鋒利尖刀、行動如風的獵人!我們的速度,就是我們最致命的武器!他們以為我們還在南方,還在慢悠悠地向巴黎進軍!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我們會像從地獄裡衝出的幽靈,突然出現在他們最虛弱、最要害的咽喉上!」他猛地將炭筆摔在地圖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打他一個魂飛魄散!這是唯一的機會!也是最好的機會!」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6DFGszBwb
他不再看貝特朗,轉頭對著傳令官,語速快得像狂風暴雨:「傳令全軍!立刻轉向東北!拋棄所有非必要輜重!帳篷、多餘的衣物、鍋碗瓢盆,統統扔掉!只帶武器!彈藥!每人只留一天份的乾糧!水囊灌滿!告訴每一個士兵,第一個衝進沙勒羅瓦城門的人,我拿破崙·波拿巴,將親手為他佩戴上榮譽軍團騎士級勳章!掉隊者,自求多福!跟不上隊伍的,就留在原地等死!前進!為了法蘭西!為了勝利!」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LczTqEk96
這冷酷到近乎殘忍的命令,隨著急促的號角聲和傳令兵嘶啞的吼叫,迅速傳遍整個行進中的隊伍。短暫的死寂和驚愕之後,一股混合著悲壯、狂熱與對奇跡無限渴望的情緒,如同野火般席捲了每一個士兵的心頭!皇帝要帶他們去創造神話!去書寫歷史!疲憊、飢餓、對死亡的恐懼,在這一刻似乎都被這驚天動地的豪賭所驅散!隊伍爆發出驚人的潛能,如同被無形巨手狠狠抽打的激流,猛然轉向,以一種近乎燃燒生命的速度,朝著東北方、朝著沙勒羅瓦、朝著那決定命運的戰場,亡命狂飆!滾滾煙塵如同巨龍般升騰,遮天蔽日。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7abTy1T2f
接下來的兩天一夜,是真正的地獄之旅。士兵們在馬背上打盹,常常因極度疲憊而險些墜馬,全靠下意識地夾緊馬腹。他們靠著冰冷發硬的黑麵包、鹹得發苦的醃肉和渾濁的河水維持著生命的最低需求。戰馬的嘴角掛著白沫,肋部劇烈起伏,不斷有體力耗盡的士兵或馬匹悄無聲息地脫離隊伍,倒在路邊的泥濘或草叢中,絕望地看著滾滾鐵流無情遠去。拿破崙本人也幾乎沒有下過馬背,他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深陷下去,眼窩佈滿蛛網般的紅血絲,嘴唇乾裂出血口,但唯獨那雙灰藍色的眼眸,其中的火焰非但沒有熄滅,反而越燒越旺,如同兩顆冰冷的星辰!他像一顆不知疲倦的彗星,用自己鋼鐵般的意志拖曳著這支疲憊不堪卻又堅韌到可怕的軍隊,撕裂法國北部廣袤的平原,向著命運的決戰點瘋狂衝刺!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0i7ATVlld
6月15日,黃昏。當沙勒羅瓦城低矮的、被夕陽染成金紅色的城牆輪廓終於如同海市蜃樓般浮現在遠方地平線上時,整個行軍隊伍爆發出一陣壓抑到極點、卻又蘊含著無盡狂喜的騷動,隨即被軍官們聲嘶力竭的呵斥強行壓下。拿破崙猛地勒住韁繩,戰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他迅速舉起望遠鏡。鏡頭裡,沙勒羅瓦古老的城牆上,黑底白鷹的普魯士軍旗清晰可見。城外佈置著簡陋的鹿砦、壕溝和匆忙挖掘的散兵坑,營帳散亂地分佈在城郊。顯然,這是布呂歇爾派駐的前鋒部隊,人數目測在四千到五千之間。而在更遙遠的東南方(那慕爾方向),一股遮天蔽日的巨大煙塵,如同移動的沙塵暴,正緩慢卻又帶著沉重壓迫感地向沙勒羅瓦方向湧來!那是布呂歇爾的主力大軍!距離沙勒羅瓦,尚有相當一段路程!普軍低沉的號角聲,如同巨獸的喘息,隱隱隨風傳來。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G2aajoe6d
「他們還沒準備好!布呂歇爾的大部隊還沒到!」拿破崙放下望遠鏡,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狂喜與殘酷的獰笑,牙齒在乾裂的嘴唇間閃著寒光,「康布羅納!」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8QfR44lOw
「在!」康布羅納的聲音如同悶雷炸響,他魁梧的身軀因興奮而微微顫抖。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J1kUntNVX
「帶著你的前鋒!所有騎兵!所有還能跑起來的輕步兵!」拿破崙的馬鞭如同戰刀般指向沙勒羅瓦城外的普軍陣地,「不要管那些零星的工事!不要試圖拔掉每一個釘子!像一柄燒紅的烙鐵!給我狠狠捅進城裡去!打亂他們的部署!製造最大的混亂!撕開他們的防線!為主力打開通道!立刻!」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ASKdG3r2l
「遵命,陛下!」康布羅納嗆啷一聲拔出腰間雪亮的馬刀,鋒刃在夕陽下反射出刺眼的血光!「近衛軍的勇士們!」他聲震四野,「隨我衝鋒!為了皇帝!為了法蘭西!」他雙腿猛夾馬腹,戰馬如離弦之箭般躥出!數百名精銳的帝國近衛軍騎兵和輕步兵,爆發出震天的戰吼,如同決堤的岩漿洪流,捲起滾滾煙塵,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著沙勒羅瓦城外倉促構築的普軍防線猛撲過去!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lP7o06i05
沙勒羅瓦的普軍前鋒完全懵了!攻擊來自他們絕對意想不到的南方!而且來得如此迅猛、如此狂暴!他們倉促組織起來的射擊線在帝國近衛軍排山倒海的騎兵衝鋒面前,如同紙糊的堤壩般瞬間崩潰!鐵蹄踐踏,馬刀揮砍,火槍近距離噴射!慘叫聲、怒罵聲、戰馬的嘶鳴聲、火槍的轟鳴聲響徹雲霄!城門在幾次猛烈的撞擊後轟然洞開!法軍騎兵如同潮水般湧入狹窄的、瀰漫著灰塵和血腥味的街道,與驚慌失措、試圖組織巷戰的普軍士兵展開了殘酷的逐屋爭奪!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qQLszWhWX
拿破崙率領主力緊隨其後,但他並未立刻進城,而是登上了城外一處名為「磨坊高地」的制高點。從這裡俯瞰,整個戰場盡收眼底。沙勒羅瓦城內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喊殺聲和爆炸聲不絕於耳。而在東南方向,布呂歇爾主力大軍掀起的巨大煙塵已經清晰得如同實質,那滾滾而來的黃褐色沙暴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速向沙勒羅瓦壓迫而來!普軍特有的、低沉雄渾的戰鼓聲和號角聲越來越響亮,如同滾滾悶雷,敲打著大地,也敲打著每一個人的心臟!空氣中瀰漫著硫磺和塵土的味道,那是大戰來臨的氣息。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wyqrs9hLj
「達武!」拿破崙喊道,聲音帶著急迫。忠誠的達武元帥剛剛率領著步兵主力氣喘吁吁地趕到高地下方。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HBOx6N5h1
「陛下!」達武的聲音有些沙啞,但眼神依舊堅毅。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oys5scxqg
「看到那片高地了嗎?利尼村(Ligny)!」拿破崙的馬鞭指向沙勒羅瓦東南方几公里外,一片連綿起伏、點綴著農舍和樹林的丘陵地帶,「那裡是阻擊布呂歇爾的最佳屏障!帶著你的步兵主力,立刻去!在那裡構築防禦陣地!挖掘戰壕!設置炮兵陣地!要快!布呂歇爾那條被徹底激怒的巨蟒,馬上就要撞過來了!給我死死頂住!堅持到內伊的援軍趕到!」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SYdbrNHot
「明白,陛下!人在陣地在!」達武沒有絲毫廢話,猛地一捶胸甲,轉身對他的部隊發出雷鳴般的命令:「第三軍!第四軍!目標利尼高地!跑步前進!構築工事!快!快!快!」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法軍步兵主力如同黑色的蟻群,迅速湧向那片即將成為絞肉機的山坡。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a3Im2Zk3T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幕,無情地降臨。沙勒羅瓦城內的槍聲和爆炸聲漸漸稀疏下去,城市大部分區域已被法軍控制。但更大的、令人窒息的壓力,從東南方如同海嘯般湧來。布呂歇爾的八萬普魯士大軍,帶著被偷襲老巢的狂怒和恥辱感,如同一片移動的、閃爍著刺刀寒光的鋼鐵森林,終於在午夜時分,如同黑色的、毀滅性的潮水,挾著震耳欲聾的戰吼和鼓聲,重重地、兇猛地拍打在達武剛剛倉促構築於利尼村一線的簡易防禦陣地上!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j69qRaiPq
轟隆隆——!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NJLaCbo5j
震天動地的炮聲拉開了慘烈無比的利尼戰役序幕!炮口噴發的火焰瞬間撕裂了濃重的夜幕,將大地映照得忽明忽暗!緊接著,是排山倒海的「烏拉!」聲和普魯士軍靴踏地的沉重轟鳴!無數黑影挺著刺刀,如同潮水般湧向法軍陣地!槍聲如同爆豆般響起,子彈在夜空中劃出無數道致命的火線!整個大地都在劇烈地顫抖!喊殺聲、慘叫聲、金屬碰撞聲、火炮轟鳴聲交織成一曲地獄的交響樂!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id4xNRK7z
戰鬥殘酷地持續了整整一夜。達武率領的法軍士兵憑藉著地利的優勢(雖然工事簡陋)和頑強到令人髮指的意志,一次次打退了普軍如同海潮般的瘋狂進攻。陣地前沿屍橫遍野,鮮血浸透了泥土。但法軍的防線也在巨大的壓力下不斷收縮,搖搖欲墜,如同狂風巨浪中隨時可能傾覆的小舟。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達武元帥滿臉硝煙和血污,一拳狠狠砸在潮濕冰冷的泥土胸牆上,對著身邊同樣疲憊不堪的參謀低吼道:「該死!這樣下去不行!我們的預備隊快打光了!側翼壓力太大!」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NnfzvQAvP
就在這時,彷彿是命運的惡作劇,一場突如其來、濃得化不開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如同巨大的白色幽靈,從桑布爾河谷悄然升起,瞬間吞噬了整個利尼戰場!能見度驟降至不足十米!濃霧冰涼濕重,帶著河水與硝煙的混合氣味。剛才還震耳欲聾的槍炮聲和喊殺聲,瞬間變得沉悶、遙遠、方向難辨,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士兵們只能看到身邊模糊晃動的人影,聽到霧中傳來的、意義不明的嘶吼和呻吟。恐懼在濃霧中悄然滋生。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MtKxPTlsT
「該死的大霧!」達武元帥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和焦躁,他徒勞地試圖看清前方,卻只看到一片翻滾的乳白色混沌,「這種鬼天氣,指揮完全失靈!部隊會徹底亂套!」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qBJ1E5E0O
消息迅速傳到後方拿破崙所在的指揮高地——一處視野稍好的磨坊頂層。參謀們同樣憂心忡忡,臉色蒼白。「陛下,」一位參謀官小心翼翼地建議,「霧太大了!貿然行動只會造成混亂,甚至自相殘殺!是否暫停進攻,命令部隊固守待援,等霧散再做打算?」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mAi3yfcip
「等待?」拿破崙站在磨坊破損的窗口,濃霧像冰冷的牛奶包裹著他,只能隱約看到下方陣地上晃動的模糊火把和扭曲的人影。他嘴角卻勾起一絲近乎瘋狂的、充滿挑戰意味的弧度。「不!貝爾蒂埃(他的前總參謀長,已逝)在天之靈保佑!這霧是上帝賜予我的禮物!是我們擊潰普魯士人的絕佳掩護!」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nm1jSnjmf
他猛地轉身,對著氣喘吁吁跑上來的炮兵指揮官吼道:「‘信號彈’!立刻把那些寶貝給我搬上來!發射!給我往普軍陣地縱深打!往他們指揮部可能的方向打!紅色!代表‘預備隊向前增援’!綠色!代表‘左翼全線進攻’!白色!代表‘右翼發起突擊’!間隔發射!不要吝嗇!給我打到霧散為止!」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kHGHNRDyR
所謂的「信號彈」,是基於早期的康格里夫火箭技術改進的試驗品,體型比普通火箭彈小,裝藥也經過調整,主要目的並非殺傷,而是產生強烈的聲光效果。它們被炮兵們迅速從保護良好的箱子裡取出,裝填進簡易的發射架。點火手緊張地擦亮火鐮。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THSB6JPD0
嗤嗤嗤——轟!轟!轟!
尖銳的呼嘯聲劃破濃霧的死寂,緊接著是沉悶而響亮的爆炸聲!一顆顆拖曳著刺目紅色、綠色或白色尾焰的光球,如同神話中的火鳥,頑強地穿透厚重濕冷的白霧,在低垂的雲層下猛烈炸開!雖然無法精確指示目標,但那瞬間爆發的、穿透霧氣的強烈光芒和巨大的爆炸聲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戰場上,如同神祇降下的啟示!成為迷霧中唯一清晰可見的指令!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xckw7ts5D
法軍陣地上,早已被壓著打了一夜、憋著一肚子火的士兵們,看到了己方陣地後方升起的、代表進攻命令的彩色光球!雖然看不清具體的敵人,但皇帝的命令透過這神奇的「光語」清晰無比地傳達下來!「皇帝的信號!」「進攻!皇帝命令我們進攻!」「為了法蘭西!衝啊!」基層軍官們聲嘶力竭地吼叫著,帶頭跳出戰壕!早已被壓抑到極點的士兵們,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強心劑,爆發出驚人的勇氣和力量,挺著滴血的刺刀,憑著記憶和衝鋒號角的方向,向著濃霧深處、向著記憶中敵人的陣地,發起了決死的反衝鋒!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zsBXVldt5
與此同時,普魯士人徹底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亂!他們完全搞不清霧中那忽左忽右、顏色各異、伴隨著巨大聲響的爆炸火光意味著什麼!是法軍發起總攻的信號?是某種可怕的新式武器?還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指揮系統在濃霧和這詭異莫名的「聲光攻擊」下徹底癱瘓!前線部隊失去了指揮,只能盲目地朝著有火光閃現和聲音傳來的方向開槍射擊,甚至發生了嚴重的友軍誤擊事件!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濃霧中蔓延。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IMSVt6Qmw
戰場的關鍵點,在利尼村外一處名為「聖阿芒」(St. Amand)的高地爭奪戰。這裡地勢險要,控制著通往沙勒羅瓦的關鍵道路。七十多歲的老將布呂歇爾元帥,被稱為「前進元帥」,性格火爆,勇猛異常。眼見戰局膠著,他親臨最前線,試圖以自己無畏的勇氣來激勵士氣,扭轉頹勢。他鬚髮戟張,雙眼赤紅,揮舞著沉重的軍刀,騎著他那匹著名的、名為「元帥」的白色高頭大馬,在濃霧瀰漫、槍彈橫飛的斜坡上咆哮著指揮部隊:「普魯士的勇士們!為了國王!為了榮譽!前進!把卑鄙的法國佬趕下…」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JgZ8AKA6g
他的話音未落,悲劇驟然發生!也許是一發在濃霧中不知從何處飛來的流彈擊中了戰馬,也許是濕滑泥濘的陡坡讓激動的戰馬失足,又或許是兩者兼而有之。在周圍副官和近衛士兵們驚駭欲絕的目光和尖叫聲中,「元帥」白馬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嘶,前蹄猛地跪倒,龐大的身軀帶著巨大的慣性向前狠狠栽倒!布呂歇爾元帥那穿著藍色元帥制服的身軀如同斷線的木偶般被猛地拋飛出去,頭部重重撞在一塊裸露的岩石上,發出沉悶的骨裂聲!沉重的身軀在泥水中翻滾了幾下,便一動不動了!那頂鑲著金邊的元帥三角帽滾落一旁,花白的頭髮和鬍鬚瞬間被泥漿和鮮血浸透染紅!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RvXfUORCy
「元帥!元帥墜馬了!」
「上帝啊!元帥倒下了!」
「指揮官!我們的指揮官沒了!」
恐慌和絕望如同最致命的毒氣,瞬間在目睹這一幕的普軍士兵中爆炸開來!並以驚人的速度向四周的濃霧中擴散!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Gh3jqZgzd
這驚心動魄、足以改變戰局的一幕,恰好被一支如同幽靈般潛伏在戰場邊緣、由拉薩爾上尉親自率領的輕騎通訊兵精銳小隊捕捉到了!他們利用望遠鏡和對戰場地形、普軍高級將領服飾標誌的極度熟悉,在濃霧的縫隙中,清晰地確認了那個從白馬上墜落的藍色身影,以及那頂滾落的元帥帽!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Db92R5XOt
「目標確認!布呂歇爾!重傷昏迷!很可能致命!」拉薩爾的聲音因極度的激動和緊張而劇烈顫抖,他飛快地在隨身攜帶的防水羊皮紙上寫下這行決定命運的文字,塞進一個細小的銅管,用火漆封死,交給身邊一名身材瘦小卻騎術最為精湛、代號「鼴鼠」的士兵:「鼴鼠!不惜一切代價!用最快的速度!立刻送到皇帝手中!這是決定帝國命運的消息!快!」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spqND1yqw
「鼴鼠」接過滾燙的銅管,沒有絲毫猶豫,猛地一夾馬腹!他選擇的戰馬是一匹耐力驚人的阿拉伯駿馬。戰馬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出藏身的灌木叢,冒著橫飛的流彈和戰場上無處不在的混亂與危險,沿著預先偵察好的隱蔽路線,向著拿破崙所在的磨坊指揮所方向亡命飛馳!他伏低身體,幾乎與馬背平行,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身影迅速消失在翻滾的濃霧之中。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be60qA7Jd
時間彷彿凝固了。僅僅不到二十分鐘,那個沾滿泥點、汗水和血漬(可能來自濺上的血跡)的銅管,就被「鼴鼠」用幾乎虛脫的雙手,送到了拿破崙的手中!拿破崙的手指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他粗暴地擰開火漆,抽出那張薄薄的羊皮紙。當那行簡短卻如同雷霆萬鈞的字句映入眼簾時——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g9zuHfHSn
「布呂歇爾墜馬!重傷昏迷!生命垂危!」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bZFeyAbZ4
——他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實質般的、足以撕裂迷霧的銳利光芒!一股強大的、幾乎要衝破胸膛的狂喜瞬間攫住了他!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Ei6254aC2
「上帝站在法蘭西一邊!」他幾乎是吼了出來,聲音因極度的興奮而嘶啞變形,卻充滿了無可匹敵的意志力和勝利在握的狂放!他猛地抽出腰間的佩劍,劍鋒在磨坊窗口透入的、被濃霧散射的微光中劃出一道冰冷的寒芒,直指利尼村方向,指向那片陷入巨大混亂的普軍陣地核心!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5k3DYGs1c
「近衛軍!我的老夥計們!帝國最鋒利的劍!榮耀的時刻到了!」他的聲音如同九天驚雷,在磨坊狹小的空間裡炸響,穿透牆壁,傳向高地後方一直待命的方陣,「看到那些信號彈的光芒了嗎?那是勝利的指引!給我朝著那裡!朝著普魯士的心臟!衝過去!碾碎他們!讓帝國的鷹旗,插上利尼的最高點!勝利屬於法蘭西!屬於皇帝!」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i6A3o8fuQ
隨著他這道如同神諭般的命令,一直作為總預備隊、養精蓄銳的法軍最精銳力量——帝國老近衛軍步兵方陣,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獸驟然甦醒!這些身經百戰、平均年齡超過三十歲的老兵,是帝國軍隊的靈魂與脊梁。他們排著整齊得令人窒息的隊列,刺刀如林,在軍官「前進!」的怒吼聲中,踏著沉重、緩慢卻又堅定無比、不可阻擋的步伐,如同一道移動的、閃爍著死亡寒光的鋼鐵城牆,向著布呂歇爾指揮部所在的方位,向著普軍混亂與恐懼的核心,發起了雷霆萬鈞、決定勝負的總攻!他們的戰靴踏地聲整齊劃一,如同戰神的鼓點,震得大地顫抖!他們低沉的戰吼匯聚成一股毀滅性的聲浪:「皇帝萬歲!」濃厚的霧氣在這股鋼鐵洪流面前,似乎也被這無匹的氣勢所震懾,開始不安地翻滾退散!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ULaU4DCIf
失去了最高統帥、指揮系統徹底崩潰、內部本就矛盾重重、又被法軍凌厲反攻和詭異「聲光」嚇破膽的普魯士大軍,在帝國近衛軍這致命一擊面前,終於徹底崩潰了!這不是有組織的撤退,而是全面的、雪崩式的、席捲一切的潰敗!士兵們丟盔棄甲,驚恐萬狀地尖叫著,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向著東北方(那慕爾方向)瘋狂逃竄!軍官們徒勞地揮舞著佩劍,試圖收攏部隊,卻瞬間被潰逃的洪流淹沒!普魯士軍隊的紀律和榮耀,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2ZjFm4IEy
硝煙與尚未散盡的薄霧混合在一起,在利尼戰場上空形成一片詭異的灰黃色幕布。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火藥味和泥土的氣息。拿破崙策馬緩緩行進在剛剛經歷過殘酷廝殺的戰場上,腳下是泥濘不堪、佈滿彈坑和屍體的血土。他看著眼前漫山遍野潰逃的普軍士兵,臉上卻沒有太多勝利的狂喜,只有一種冰冷的、如同精密儀器般的算計。他招來了剛剛率領騎兵完成一次漂亮側翼迂迴、截斷了部分普軍退路的格魯希元帥。這位以沉穩可靠著稱、但略顯刻板保守的騎兵將領,臉上還帶著戰鬥後的硝煙和疲憊。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aYAjz40Vz
「格魯希元帥,」拿破崙的聲音異常平靜,目光卻銳利如鷹隼,緊緊鎖定格魯希那雙略帶困惑的棕色眼睛,「你看,布呂歇爾的‘軀體’正在潰散。」他用馬鞭指向那些漫山遍野丟盔棄甲、狼狽逃竄的普軍士兵。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ZyRuu8HBm
格魯希順著鞭梢望去,點點頭,語氣帶著一絲勝利的振奮:「是的,陛下!一場輝煌的勝利!我立刻組織所有騎兵追擊!務必擴大戰果,殲滅其殘部,不給他們喘息之機…」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JAH0jg5Jg
「不!」拿破崙猛地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和急切,「不要被這些潰散的‘軀體’迷惑了雙眼!那只是無用的血肉!我要你盯住的,是布呂歇爾的‘神經’!是他的大腦!是他的指揮中樞!」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8PJBrukhH
格魯希愣住了,眉頭緊鎖:「神經…大腦?陛下,請恕我愚鈍…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240OiV3CL
「聽著,格魯希!」拿破崙的馬鞭再次指向普軍潰逃的洪流,但這次的指向更為精確,彷彿能穿透混亂看到本質,「布呂歇爾重傷昏迷,很可能活不成了。但普魯士的指揮系統並沒有死透!他們還有參謀長格奈澤瑙(Gneisenau)!還有皮爾希(Pirch)將軍!還有蒂勒曼(Thielmann)將軍!這些人才是普魯士軍隊真正的大腦和神經!」他的馬鞭猛地一轉,凌厲地指向西北方向——那是威靈頓所在的布魯塞爾和滑鐵盧的方向!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MaiIvIPrF
「他們現在最想做的,不是收攏這些潰兵!而是帶著他們的核心指揮班子,逃出我們的追擊範圍!然後,」拿破崙的語氣斬釘截鐵,「重新集結殘兵敗將,用最快的速度,去和威靈頓會合!一旦讓他們成功逃脫,與威靈頓的英荷聯軍合兵一處,我們今天在利尼流盡鮮血取得的勝利,將變得毫無意義!我們將在滑鐵盧面對一支重整旗鼓、兵力完整的聯軍!那將是帝國的末日!」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m0Elb1RUN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同兩把冰冷的匕首,直刺格魯希的心底:「所以,埃曼努埃爾(格魯希的名字),你的核心任務,絕不是去追殺那些散兵游勇!你的目標,是布呂歇爾的指揮核心!是格奈澤瑙!是任何試圖重新豎起普魯士軍旗、收攏部隊、並與威靈頓建立聯繫的人!」他的語速快而清晰,帶著一種殘酷的戰略智慧,「用你最精銳的騎兵,像最惡毒、最執著的馬蠅一樣,死死叮住他們!纏住他們!切斷他們與威靈頓之間的所有聯絡通道!攔截他們派出的每一個信使!不斷襲擾他們任何試圖停下來收攏部隊、重整旗鼓的行動!讓他們永遠處在逃亡的恐懼和混亂之中!讓他們無法停下來思考!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無法與威靈頓取得任何協調!」拿破崙的聲音如同鋼鐵碰撞,字字千鈞,「我要布呂歇爾的‘神經’——普魯士軍隊的指揮能力——徹底癱瘓!徹底報廢!明白我的意思嗎?不惜一切代價!讓他們的大腦停止運轉!讓他們的神經徹底斷裂!直到他們變成一堆無頭的蒼蠅!」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3znVK2KER
格魯希的瞳孔猛地收縮!他臉上的困惑瞬間被一種醍醐灌頂般的震驚和明悟所取代!他終於完全理解了皇帝這「神經癱瘓戰術」的恐怖精髓!這不是傳統的追殲潰敵,而是一場針對敵軍最高指揮中樞、針對其大腦和神經系統的精準斬首與持續絞殺!他深吸一口氣,彷彿要將這殘酷而偉大的使命吸入肺腑,挺直胸膛,右手重重地、帶著金屬撞擊聲捶在左胸甲上:「完全明白,陛下!如您所願!我將像跗骨之蛆,像噩夢的陰影,死死纏住他們的神經中樞!直到他們徹底崩潰瓦解!我向您發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他們任何一個指揮官活著抵達威靈頓的營地!」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qIWHSGWow
「很好!帝國和歷史將記住你的誓言!去吧!」拿破崙揮手,動作帶著決絕的信任。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e8hyfDxCN
格魯希猛地勒轉馬頭,對著他麾下早已集結待命的精銳騎兵團,發出了震天的怒吼:「騎兵團!目標:潰逃普軍指揮核心!格奈澤瑙!皮爾希!蒂勒曼!找出他們!盯死他們!纏住他們!跟我來!」他猛踢馬刺,一馬當先!數千名精銳的法軍騎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衝入漫山遍野潰散的普軍洪流之中!他們對身邊驚慌失措的普通潰兵視若無睹,憑藉著騎兵的機動性和拉薩爾輕騎兵提供的情報指引,如同鋒利的解剖刀,直插那些試圖豎起旗幟、吹響集結號角、組織有效撤退的普軍指揮官和參謀人員所在的核心位置!一場針對普魯士軍隊「大腦」和「神經」的殘酷追獵與絞殺,在利尼戰場的硝煙尚未散盡、屍骸尚未冰冷之時,就已迅疾而致命地展開!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8XsxZ4JCf
拿破崙駐馬高坡,望著格魯希騎兵遠去時掀起的滾滾煙塵,又緩緩轉頭,望向西北方——那裡,迷霧的盡頭,是威靈頓和他的英荷聯軍盤踞的滑鐵盧高地。利尼戰場上的濃霧正在晨風中漸漸消散,金色的陽光刺破雲層,照亮了他那張沾滿硝煙、疲憊不堪卻閃爍著鋼鐵般堅定意志的臉龐。擊潰普軍只是第一步,一場更為艱巨、決定帝國最終命運的決戰,正在滑鐵盧等待著他。時間,依舊是冷酷的敵人。北上的風暴,在利尼短暫地撕裂了敵陣後,將以更加猛烈、更加無情的姿態,席捲向那片最終的、決定一切的戰場。
ns216.73.216.17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