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問驀然出聲,蕭世翼還未想好如何為先前的孟浪道歉,抓著貓咪的手指緊縮,黎玄感到不適,扭身掙脫,跑到鄯問身側。
蕭世翼以為鄯問會對他前幾日的行為興師問罪,但她卻不緊不慢,悠悠的將小貓抱在懷中,沾沾自足的晃到了他跟前,「如何?信了吧!還是蕭郎君想挑戰醉三年?」
鄯問與黎玄齊齊殷切的看著他,心想:實在太像了。他別過雙眼,「信了,住持釀酒技藝無人能及,不知住持可否賞一罈?」
「蕭郎君忘了?我的酒窖被你毀了。」
蕭世翼又回想起些許的記憶,大汗沉沉,低眉撫額,「抱歉,我、我⋯⋯還是我畫幾幅圖賠罪吧!」
鄯問鼻頭一抽,雙眼微紅,「那是我積累了好幾年的醉三秋,一夕之間全沒了。」
蕭世翼自知理虧,「住持給個話,怎麼才可原諒蕭某?」
鄯問無視蕭世翼的話,繼續賣慘,「秦都管知道了我的把戲,定會嚴加看管各個殿宇,我還哪可再造一處酒窖?唉……想想玄都觀還有靈官殿、文昌殿、三星殿、財神殿……諸多殿宇,白白浪費了這麼多好地方。以後釀酒往哪擺?沒地方擺,蕭郎君也喝不到醉三秋了。」她可憐的將頭埋進黎玄的後頸。
越說越委屈,蕭世翼咬牙,「好了!我知道了!我府邸給妳擺。」
鄯問頓時頭眸,還未說話,她身後的藤黃隊如雨後春筍般一一茂頭,手裡不是拿著鏟子就子釘耙,同聲喊道:「謝過蕭郎君!」
蕭世翼嘴角一抽,鄯問這算盤打得啪啪響!
藤黃隊退下,商討選哪個良辰吉日去挖蕭世翼的府邸。
事情告一段落,終於有時辰可以好好談談《臨河序》。她請蕭世翼落座,黎玄躺在鄯問雙腿上,小爪子玩弄著她胸前的細帶,又咬又舔,偶爾立起貓耳聽聽兩人的談話。
鄯問說道:「蕭郎君認為《臨河序》在何處?」
「本來以為在太極宮,但如今看來聖人手中並沒有《臨河序》。」
鄯問將面聖之時所發生的事一字不漏說給蕭世翼。
蕭世翼聽聞,神色驚呼,他有太多的事情要說了,得一件件來,「永禪師乃王右軍七世孫,傳聞真跡傳到了他的手中,不過以此看來,他手中的也不是真跡,否則為何會出現在長安,興許也是聽聞曲江宴之事。」
智永的身分令鄯問震驚,「不是傳給永禪師,那麼另有其人?」
「未必盡然,王右軍字帖歷代推崇,自古帝王不乏喜愛詩書者,如同當今聖人,難保早落入某帝王手中,最壞的處境就是與某帝王陪葬。」
「歷代不乏喜愛王右軍的帝王,蕭郎君難道要一個一個找?」
「有一人不同,是他帶起風潮的第一人,此後右軍書法蔚為風尚,歷久不衰,然而,也因此仿作頻出,流傳於世,誰知道後來的右軍書法是真是假?」
答案呼之欲出,鄯問急切地詢問,「是誰?」
「梁武帝,他曾尋遍右軍墨寶,拓其真跡,千字不重,命人編纂出千字文,作為訓蒙讀物。他定然見過不少真跡,帶幾件陪葬也不為過。」
「千字文⋯⋯」鄯問若有所思,說到書寫千字文,最勝者莫過於智永,求書者門庭若市,以致門檻屢次被踏穿,遂包以鐵皮,人稱「鐵門檻」,千字文能成家喻戶曉的文本,少不了智永的功勞。她不禁感慨,王羲之寫出千篇法帖,梁武帝尋而拓成千字文,智永將千字文發揚光大,王氏風潮潛移默化,仍然影響至今。兜兜轉轉,王氏風潮的延續又到王氏手中。
第一件事說完,該說第二件了。蕭世翼露出玩味的神色,「住持就不好奇梁武帝的修陵座落何處嗎?」
鄯問思索,蕭世翼沒有直接說出,那其位置定然耐人尋味,「梁潮定都健康,所選位置應當離首都不遠⋯⋯」她驀然一驚,想起皇宮裡智永說起的守陵人,想起蕭世翼聽聞此事的震驚神色,「難、難不成⋯⋯」
蕭世翼輕笑,「住持想得沒錯,潤洲丹陽,永禪師與我所想別無二致,徵兵興許只是幌子,永禪師顯得太刻意,王氏後裔的身分更是瓜田李下,總之,該防著永禪師。」
鄯問說道:「我請人看著便是。至於修陵⋯⋯」她眉宇流露異樣神色,「梁武帝姓蕭,蘭陵蕭氏……」她打量著眼前的郎君。
蕭世翼解答:「梁武帝乃蕭某高祖。」
「蕭郎君這是要刨祖墳?」
蕭世翼搖頭,「有勞鄯住持了,墳妳刨,我可沒刨。」他體會到結盟的好處了,而他該做什麼呢,「我只是走進去看看高祖過得好不好,關心獨居長輩,後輩有責。」
鄯問啞口無言,瞧瞧!說得跟進自家宅院似的,能把盜墓說得清新脫俗唯有蕭世翼。話鋒一轉:「那偷走《臨河序》該怎麼說?」
「哪能叫偷?是遺產世襲。」蕭世翼又說道:「那是到萬不得已才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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