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別序 - 01疏香杏雨曲江宴-1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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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01疏香杏雨曲江宴-1

斟墨客。迷

Jun 28, 2025

4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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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西南角，曲江。

　　清池蕩綠萍，畫舫惹青蛉，柳畔梨娘怒，紛紛落不停。

　　二月遊春蔚為風尚，娘子、郎君身著騎裝，各個意氣風發。駿馬健碩，馬蹄聲不絕於耳，踏過滿地落花。曲江宴尚未開始已熱鬧非凡。

　　人潮絡繹不絕，馬廄擁擠，又一隊駿馬奔騰而來，噠噠馬蹄聲之中卻夾帶馬車的咕嚕聲，顯得格外突兀。

　　一座馬車停在曲江，素手掀開幕簾，娘子提著裙擺下轎，頓時引來眾人側目，杏雨紛落如雪的白髮，銀眸透青藍，水潤得如盛一彎江水。胭脂點眉心、抹紅唇、染雙頰，桃花妝俏麗。一襲緗色襦裙紋著虎、豹、熊、羆等瑞獸，看著就像仙人乘獸誤入曲江，清麗出塵，獨樹一幟，卻也怪誕，只因那一頭醒目的白髮。

　　娘子在眾人神色各異的眼神之中將請帖交給宴會執事。

　　執事看完請帖，恭敬地說道：「恭迎玄都觀住持。」

　　玄都觀住持，名鄯問，人稱鄯住持。

　　眾人這才知道她的身分，議論紛紛，「玄都觀？今年怎麼突然參加曲江宴？」

　　「莫非也是為了臨河序？」

　　「真有年輕娘子長滿白髮，還以為是胡謅的。」

　　「老子不也是如此？」

　　「聽聞他們是上古白民的後裔！」

　　此句，鄯問想起兄長鄯於聲也如此說過，但上古如此久遠，誰能考證？於是她只當是道聽塗說。

　　「我記得住持不是一位郎君？」

　　「前住持幾年前因病卸任，當今住持是其令妹。」

　　「甚麼病如此嚴重？」

　　「聽說連孫醫師都素手無策，沒幾年好活。」

　　百姓的議論刺耳，鄯問耳聰不聞，不是不想聽，是不想承認。

　　她緊跟在執事身後入席。

　　江畔以西，杏樹錯落，亂落如白雨。北方為帝座，帝座前設席，一席食案可容兩位。鄯問來得早，選擇一處右望可見曲江的杏樹下。

　　賓客陸陸續續填座，他們似有意避開鄯問，或許是因怪誕的容顏，又或許是她不似凡塵人物而卻步，但因此次的頭籌是《臨河序》，必然座無缺席，必有一人與她同席。

　　時辰臨近初午，最後一人才姍姍來遲。來人高挑纖長，身著白底蘭紋裙衫，雙丫髻垂鬢，落座時飄來清淡蘭香。腰間垂掛的玉珮鄯問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看過。

　　不久，聖人乘步輾而來，明晃晃的衣袍顯盡貴氣，身旁簇身穿紅白破裙的抬轎宮女，有人持翠扇輕搧，有人掌華蓋以檔烈日。

　　聖人入座，曲江宴開始，執事唱名，年少探花郎面容清俊，鮮衣怒馬，手拈芍藥，輕笑沐春風，萬物萌動；中榜進士緊跟其後，浩蕩入宴。樂班起音破陣樂，曲江宴正式開始，午膳依序上案。

　　鄯問鮮少食用玄都觀外的伙食，對宴會佳餚有所期待。

　　執事端來兩盤菜，報名：「此道是縷金龍鳳蟹，另一道是光明蝦炙。」

　　聽名字，鄯問不明所以，她拾箸碰了碰光明蝦炙，硬實光滑，她頓時收回食箸，又伸向的另一道縷金龍鳳蟹，堅硬如石的外殼讓她又縮了回來。

　　這……能咬嗎？咬了齒得碎了，不能吃吧？但鮮甜的香氣令她垂涎，一時眉頭緊皺，進退兩難，偏偏這時，「咕嚕嚕——」肚皮不合時宜地響叫，她聽得一清二楚，想必身旁的娘子也聽見了，頓時難掩害臊，使得桃花妝更紅更豔，眉頭緊皺，欲哭無淚，眼裡滿是捨不得。唉……她不甘心地又戳戳縷金龍鳳蟹，看得見，吃不得。

　　鄯問的一舉一動，同席的娘子看在眼裡，她揚起一絲微笑，是她以貌視人，鄯問一身白淨出塵，讓人望而卻步，不敢打擾，但因她方才所為，娘子意識到，除去一頭引人觸目的白髮與眼瞳之外，她不過是尋常娘子，有血有肉，也會因出糗而尷尬、吃不到午膳而遺憾。

　　娘子拾起箸子，熟練地將光明炙蝦去殼，晶瑩的蝦肉流油；撥開蟹殼，剃下蟹肉，雪白滿盤如堆雪，再淋上橙膏蘸料，清新的陳皮味兒更顯鮮甜，而後放下箸子，觀賞前方歌舞。

　　娘子不發一語，鄯問也不知可不可以食用她去殼的蝦蟹，清澈的眼神在娘子與午膳間來回掃蕩，見娘子不為所動，小心翼翼夾了一簇沾滿橙膏的蟹肉放入嘴裡，入口即化，鮮甜香軟，簡直人間炙味。

　　忽然她想起甚麼似的，偷瞄身旁的娘子，她沒有動桌上的任何一道菜。她不餓嗎？蝦蟹都撥完了，怎麼不吃？多可惜呀！

　　若不留些，她怕自己一不留神全入她腹，於是她盛了一碗，遞到了娘子面前，「娘子吃點。」她撥蝦蟹，而她裝盛，剛好！

　　娘子一楞，不曾想鄯問會向她搭話，趕緊回以微笑，「我不餓。」她來曲江宴並不是為了山珍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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