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軀殼 - 第十六章魔女會

我們在第二日天還未亮時出發。這裡沒有真正的日出，只有雲層被裂縫燒出鐵鏽色邊緣的光，祭祀在門前送行，舉起手輕輕一揮，沒有多說什麼。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JSW2EvzlE

沿路大多是廢墟，鐵軌歪斜、水泥骨骸裡長出無葉的枝條。我們翻過一段破裂的地層，看見了那棟建築。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tfa8Jmaz

它坐落在塌陷地形的中央，如一枚沉沒的棺材釘。黑石為基，灰白的尖頂上立著斑駁的石像，像曾經被火焰燒焦又被雨水澆熄的使徒。尖窗以彩繪玻璃封死，不透光，卻散出一種詭異的亮度。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yMrn5w2Ff

「魔女會？」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1FdQJA6h

「他們會幫我們嗎？」我不知道是對誰問，可能是後面的彼夜，也可能是盧格斯。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lUpxDALS

彼夜沒有回答，只是仰頭望著那扇封閉的大門。她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彷彿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ijmCqmxon

我抬腳走下斷階，走近那座教堂般的黑建築，門前的風像從墓穴裡爬出來的蛇，帶著灰塵與某種腐朽的香氣，我只是伸出手，推了一下那扇巨大的門。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3TJpsDkT6

推不開，鎖住的。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GI2VF4EH

我退後一步，抬起手，用指節輕敲。空氣隨著敲擊一震，聲音被黑石牆體吞進去，沒有回音，也沒有反應。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sgdQvGSP

「……」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fzaXQNPV

我再敲一次，大聲一點，這次開口了。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NtbeKqoP

「我是來找魔女的。」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neB4W6C6

「為了復活人。」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Zl4dmtJfg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knhXfO81X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VU6u6OJaH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isT2dVcN

沉默短暫地延續。金屬門板後傳來咔噠一聲，門內傳來一陣金屬鎖轉動的聲音，接著便緩緩打開。一道濕冷的氣流撲面而來，混著鐵鏽、焚香與某種說不上來的潮氣。一道身影探出頭來，她沒急著開口，只是用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盯著我看。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tx1kCjTr

她年齡難辨，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袍，兜帽下壓著長長的綠髮，有些是青蛇，披在肩上，看起來像是被染料浸過。袍子的邊角縫著潮水與魚骨圖案，舊得快看不出原樣。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G2Vp1Xrp

「是誰啊？」她開口，聲音低而冷靜，沒有敵意，也沒什麼熱情。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2zamoKRa

「找希諾普。」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4sJwufe9R

「喔？找希諾普教授阿。」她眉毛動了動，「又是這種事啊……」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dchpQcTx

她拉開門，側身讓我通過：

「跟我來吧，小朋友。」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ZRTH8wDeR

空氣沉悶得可怕。裡頭太窄、太黑、太靜，我不喜歡這種空間。牆太厚，窗太窄。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tzlNWgVyR

好想吐，好想吐。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mA8Glahpd

背已經開始冒冷汗，蝕能在體內開始震顫，我討厭，我不要，我不喜歡。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2wDnxQkQ

蝕能在掌心聚集，皮膚裂開了一道細細的線，黑霧從裡頭滲出。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2UA5yu8Q

「喵。」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w463meXZ

蒂耶絲的手按住了我的肩膀，蝕能的洶湧被壓下去，像是被某種更高階的律令制約。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MHn7nDvF

「我不喜歡這種地方……」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KVHMujb5g

「我知道，所以我來。」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2wADiy7Ea

她接手了我的身體。我感受到自己還站著，但腳卻是她邁出的。我變成了一副空殼，而她在裡頭操縱著步伐。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ToBCHk4D

裡頭比外面還冷。教堂式的拱頂上垂著布幔與鐵鍊，光源只有少數幾盞燈油殘燒的壁燭，投下長長的陰影。地板鋪著破舊的獸皮，還殘留著血跡與靈體殘屑；牆上擺滿玻璃罐與風乾標本，裡頭泡著我不想辨識的器官與眼珠。空氣中有一種靜得過頭的壓迫感。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Zs5PPsOP1

她帶我穿過一個個通道，牆越來越濕，空間也越來越逼仄。我不喜歡這裡的牆……它們像是活的，彷彿正在悄悄收縮。我的背貼著石磚牆時總會起雞皮疙瘩，像是有什麼東西從磚縫裡往我身上看。這地方讓人喘不過氣。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IkZ0nTshj

她在一扇雙扉書門前停下，敲了兩下門。木頭發出一聲嘶啞的低鳴，像是在哀嚎。

門開了，一縷濃重的灰塵與書紙氣味噴薄而出。裡頭堆滿書冊與舊機械裝置，鋼管、時間鐘擺、破碎齒輪混雜其中。

坐在書堆中央的，是個長髮垂肩的女人。她穿著跟其他魔女不太一樣的袍子——袖口翻得高高，便於動手整理器材或翻閱書頁，臉色白得像是常年不見陽光。她沒看我們，只是翻著手中那本滿是銹斑的日誌。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NeFwZPr8z

「喔？指名找我的訪客？還真是稀奇呢。」她對我們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vzIZn1kni

「我要找妳。復活一個人。」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UbM8x7cF

「喔？讓我猜猜……葛莉特？」她的眉毛微微挑起，語氣裡竟然透著一絲近乎……愉悅？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1juJDWJ3

「嗯。」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wwfhmTZp1

「帶路吧。」她往前走了一步，長袍在地板上幾乎沒有聲音地滑動，「不過我很好奇，她是怎麼死的。」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Jtir7ilm

「......」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bMyuDtmF

「不說話嗎？」她語氣仍溫柔得過分，語尾甚至還帶點上揚的愉悅感，「是你做的？怎麼做到的，她可不是什麼好對付的存在。」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tYz9Ys0e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gRxU4IwQ

好討厭的聲音，人類的氣味，討厭，噁心。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DrZdcWwK

蝕能開始躁動。我聽見奇怪的聲音，像在我的骨骼深處竄動。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01vnq6IUm

希諾普又靠近了幾步，眼神甚至帶了點母性：

「告訴我點細節好嗎？你是怎麼殺掉她的？把她怎麼了？你動手的那一瞬間……有沒有感覺到她的心跳停下來？」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Xvs4WUW7

「我說，別問了。」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S1neDRrP

「那她有沒有求饒？她有哭嗎？她的眼睛——」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wsj2I9n0

蝕能開始躁動，視野一瞬間扭曲，手指發麻，體內的蝕能像是受到了外力牽引，暴漲，幾乎是本能地舉起手，牆面瞬間被利刃般的暗影撕開，一道宛如刃紋般的黑線從我身邊斬出，整面石牆發出如骨裂般的沉響，斷面平整，碎石與鋼筋像割開的皮肉一樣暴露，崩落時夾雜著塵灰與鐵銹味。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4JgBgPKcU

「我說，我不想和人類溝通。」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vXyZjh5Oy

我站在原地，呼吸急促，心臟撞擊胸腔。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QUBmHmE1

煩躁感。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wsRaQGAN

希諾普沒有退縮，甚至沒有眨眼，只是歪頭看著被切裂的牆壁，又看了看我。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LAxEcy57

「……有趣，你居然覺得我是人類？」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8B1LZdRtL

她看著我那道撕開牆面的蝕能劃痕，眼神裡沒有一絲憤怒或是退卻，反而像是在欣賞畫廊裡一幅不成熟但富有衝動的作品，那張精緻的臉上忽然浮出一抹溫柔的微笑。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cXuycRQpL

「嗯……挺有意思的反應。」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rc84DbtPo

她抬手輕輕拂開額前幾縷髮絲，眼神落回我身上，那雙瞳孔裡映出了我喘著氣的倒影。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KpN5U13T

「但你錯了一件事。」她輕聲說，「我可不算什麼人類。」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hZwduwxr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gBgvXE3j

「這副模樣，只是方便和你們說話，免得把你們嚇壞了。」她抬起雙手，掌心向上，「既然你不介意……那我就不裝了。」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L8B0vNwAt

希諾普的輪廓開始扭動，像是布偶裡的骨架被抽出再重塑。她的影子分裂、延展，地面上的光線像被深海拉扯般向她集中。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BWvxbTOf

那件長袍像液體般溶解成一圈圈脈動的環，從皮膚底下湧出如同鱗片與觸鬚的混合結構，在她身後延展成一圈一圈盤旋的環狀肢體，空氣中開始出現一種說不上來的氣味，潮濕、腐朽，混著某種甜膩的錯覺感，讓我胃裡不由得一陣翻湧。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GFJs2t0bi

她的五官不再固定，臉部如煙霧般流動，那張「臉」還保有著笑意，但我無法再看清那是否還是臉。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sYPRpW7aZ

「這樣的我，你不介意吧？」她彎下來一點，靠近我，聲音從不確定的方向響起，但語調仍然那樣平穩、親切。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QR0XnbXu

我盯著那不成形的眼睛，沒有太大的退卻，這副模樣至少比之前人類的樣子還要好多了，至少不讓我這麼反胃。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9GKuMilWg

「離我遠點。」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pNjlMfOY

「好傷心啊。」她笑了，像是滿意了什麼，又或者根本不在乎。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7xqOtJGEQ

「那我們繼續吧，莫。」她的聲音再次平靜，「你來，是為了復活葛莉特對吧？帶路吧。」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2Er8ejbsD

「去哪裡？」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2ZydcNgWC

「你殺了她的地方。」她退後半步，那些環狀的軀殼也跟著扭動。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ZQDkLHJF

ns216.73.216.9da2

第十六章 魔女會

註冊

登入

介面語言:

故事語言:

第十六章魔女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