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是盛夏的結局》 - —— 這裡已再沒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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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1號的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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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場於昏暗夜色中舉行的豪華私人遊艇派對上，夏景楓偶遇到他的中學同學，那個他曾日夜掛念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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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意料之外的偶遇——香檳，夜景，華麗。對望，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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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人對視一眼後含蓄地點了點頭，卻沒有對話。畢竟夏景楓去是為了工作，而他的中學同學鄭曉靈則是被邀請去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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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鄭曉靈穿著黑色的露肩長裙，亮麗的高跟鞋，拿著一杯夏景楓剛盛好給她的香檳，和另外幾名女生盈盈地走到散落在甲板上的酒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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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燈光，美酒佳餚，音樂，靈動的節拍。那滲透著一點雅利安血統的面龐掛著誘人的笑容，風情萬種。她的輪廓還是和中學時差不多，依舊美麗動人，像是天生就要被鎂光燈照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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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舉止則比以前優雅了許多，像隻高貴的貓一樣，在各酒桌之間靈活地躍動。步伐不徐不伐的，熟練地踏進人的心扉裏去，猶如當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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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在調酒桌那邊，一邊工作著，一邊用眼眸的餘光留意著鄭曉靈。那個熟悉的臉龐和有點陌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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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這種社交場合顯得迎刃有餘，也很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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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看夠了沒有。」夏景楓的同事郭銘飛一邊抹酒杯，一邊頭也沒抬地對夏景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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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銘飛的年紀比夏景楓大了足足幾年，是個有經驗的兼職調酒師，也是經常帶著夏景楓工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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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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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把出面的香檳杯收回來吧，我們不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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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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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了一聲後，夏景楓鬆了鬆站得發軟的腳，走出了調酒桌。他麻利地把外面的香檳杯都收了回來，沖洗過後，便把它們重新盛滿香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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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艇播放著響亮的音樂。這些是快樂的人，逃避現實的人，用歡樂麻痹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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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卻想，如果這氛圍能把我也麻痺掉那有多好。可惜這裡令人昏醉的氛圍不屬於他。他拿著盛好的香檳，走了去鄭曉靈那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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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一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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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喝多醉了就不好。」鄭曉靈笑著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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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給我來一杯！」而鄭曉靈身旁一名明顯喝多了的男生卻插嘴道，然後拿掉香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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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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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的眼角強行忽略他摟著鄭曉靈腰部的手，禮貌地點點頭後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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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吧台後，目睹一切的郭銘飛笑著問：「你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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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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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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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前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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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你是真的有料，我甘拜下風。」郭銘飛壞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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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露出苦笑：「我有料的話她就不是我前女朋友了。很可惜，她已經不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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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mmm，的確的確。」郭銘飛隨口了說了，然後便轉頭接待走來吧檯的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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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在遠處看了看鄭曉靈，嘴角似有或無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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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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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秋天，他們還在讀中學。夏景楓外觀條件不差，是個陽光系男生，不單為人風趣，亦是運動健將，在人群中十分出眾。而鄭曉靈十分漂亮，人們都說他們兩人走到一起是最合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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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他們形影不離。曾經夏景楓覺得她將會是他畢生守護的人。只是到了畢業的時候，他們卻突然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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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崖式分手時，夏景楓問鄭曉靈為何，她坦承地告訴夏景楓，這是因為他不能給予她想要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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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種意義上，女孩總是特別的成熟。在偶然的機會下，她得悉自己擁有的本錢，那張上天眷顧她而給予的美麗面龐和身段後，她突然發現自己能擁有更好的生活，那是比現在好很多很多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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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不是普通人營營役役的生活，也不是被囚禁在對她不友好的原生家庭裡。而是每天都有私家車接送，禮物收不完，買什麼都有人為她報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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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有自己的選擇，人都是渴望向上流，這是她所嚮往的，而她不想欺騙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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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夏景楓已經瘋狂做兼職，亦發奮圖強讀書，希望考入更好的大學，未來獲得一份更高薪資的工作，但對他本人和鄭曉靈而言依舊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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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後有一段時間夏景楓因此而變得憤世嫉俗。不過現在的人們都說，女孩有追逐自己理想生活的權利，那是她的自由，其他人無權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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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就是對於一些有家底的人，他們即使還在讀大學，也已經有能力去舉辦像今晚遊艇上的派對，也從不用為未來擔憂。換句話說，那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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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生太美好，這不屬於夏景楓，女孩也再不需要他。即使夏景楓很喜歡鄭曉靈，但面對現實他只能無奈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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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她有她的快樂，夏景楓也在大學開始他人生的另一階段。只是今天重遇卻讓他的心再泛起陣陣波瀾，畢竟生命中總有些人是特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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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你現在都只能看著，什麼都做不了。」郭銘飛簡簡單單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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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見慣人情冷暖的人，這樣的故事實在太平常了，甚至提不起勁去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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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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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遊艇派對很快便到了高潮，郭銘飛和夏景楓的工作量因此變多了許多，也讓夏景楓無暇兼顧內心亂七八糟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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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後來，他們基本上都沒空調酒了。忙的時候，夏景楓會在桌下拿著杯，撿一把冰塊，加點可樂或果汁，再隨便加點烈酒，最後弄塊薄荷葉上去便送出去；又或是直接拿一整支大酒給人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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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的勞動讓身體發熱，夏景楓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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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派對的負責人找到郭銘飛，說可以把酒全部拿出來放在調酒桌上，然後他們就可以收工坐接駁小船回到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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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銘飛馬上立刻連聲答應，招呼著夏景楓讓他快點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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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每一次派對活動他們都不會留到最後，畢竟派對進入高潮後也不再需要調酒師。而且他們的人工不低的，多留幾個小時人工主辦方便覺得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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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舉辦派對的人其實不差這點錢就是了。不過能多省點的話，又能為眾多心儀女孩多買一個手袋了，這些錢最好還是不要讓其他人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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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郭銘飛準備離開時，卻發現夏景楓呆呆的看著遠處。順著夏景楓的視線，只見鄭曉靈一人和一群男生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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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很受歡迎呢。」夏景楓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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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我鬼事。」郭銘飛翻起白眼：「我要走了，你不走的話就騎海豚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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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原本還想傷春悲秋地說上幾句，但考慮到郭銘飛是真的會拋下自己，便急匆匆地撿起外套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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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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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駁小船的引擎轟隆隆地啟動，一陣汽油味把夏景楓從酒香味中驚醒，涼風使他精神爽利。約莫幾分鐘後，兩人便回到觀塘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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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已經是凌晨一兩點的時候，碼頭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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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後郭銘飛打了個電話以後，然後對夏景楓問：「喂，尖沙嘴喝一會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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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明天還要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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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上學的嗎？」郭銘飛有點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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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的九半堂我不能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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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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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郭銘飛擺擺手就走了，碼頭就只剩下夏景楓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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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夏景楓便開始後悔，思索著剛才應該跟著郭銘飛走。畢竟現在這個時候，即使回家也只是睡三四小時便要出門，那倒不如在尖沙嘴待到清晨再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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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坐在碼頭旁的長椅上，迷茫地苦思著自己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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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夏景楓聽見接駁小船的引擎自遠到近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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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他意想不到的身影在碼頭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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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剛才沒有跟著郭銘飛離開。」夏景楓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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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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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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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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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啦，不然你以為她是來找你嗎，不要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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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心裏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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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有個人一直黏著我說要包養我，然後我叫我的朋友給我打掩護好讓我逃走。沒想到你也在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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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直接拒絕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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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不了，他很有錢，得罪不起。」鄭曉靈有點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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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也會有無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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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錢是好事呢。」夏景楓故作這樣問，希望鄭曉靈會說出他期待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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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不過他太醜了，不然可以跟他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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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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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你肚餓嗎？」鄭曉靈忽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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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點點頭：「有點，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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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現在已經是飢腸轆轆，畢竟自他在下午上船準備工作開始，他便沒再吃過東西，反倒是酒喝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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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們去便利店買點東西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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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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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們走到旁邊的一家OK便利店，買了三文治，溏心蛋，即食點心，飲料，然後回到海濱長廊的一個地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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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做兼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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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你不也看見了，只有這類散工人工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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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去幫人補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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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家長也只找女老師，就算學生是男生也是這樣。我有些女性朋友補習費可以多到數百，而我只有一小時一百多，我真的不想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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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問夏景楓哪裡的性別歧視最嚴重，他絕對會說私人補習市場而不是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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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如果你想找學生的話我可以介紹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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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要謝謝鄭大小姐提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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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夏景楓卻沒打算真的問鄭曉靈，他有心魔，也拉不下這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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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我們畢業了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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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很快也大學畢業了。」夏景楓不由得感嘆，這些日子過得真的很快，有時候他多想自己今年才剛中學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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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成績好才能下年大學畢業，我就不行了。」鄭曉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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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再繼續讀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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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我在香港沒有什麼選擇。」鄭曉靈頓一頓：「有時我真的很佩服你，在我們中學，在那環境還能考上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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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一向沒什麼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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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還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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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時候我有非努力不可的理由。」夏景楓卻答道，說出口後卻有點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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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曉靈她的側臉很好看，雖然妝容郭銘飛和香水略和這年齡不符，丟失了青春的氣息，卻無可否認這修飾得她更美，更為立體，更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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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看到她的嘴角微微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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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呢？」鄭曉靈笑著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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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反應過來後別過面，不敢再看向鄭曉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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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夏景楓沒回答，鄭曉靈便自己笑著說：「說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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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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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兩人便沈默了下來，靜靜地把食物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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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以後，鄭曉靈開口說：「要不要去走走，我想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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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著高跟鞋，不要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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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還記得畢業禮當天，鄭曉靈抱怨著高跟鞋，說它刮損她的腳，而且走路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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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我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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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的夜色，錯落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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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燈溫柔地看著眼前兩個在漫步的身影，這兩個身影相距時遠時近，肩並肩，沿著海傍漫步在寂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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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輕輕吹過，把夏景楓和鄭曉靈都擁了過去。可惜香港的晚風越來越熱，無法把夏景楓心中的煩擾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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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疫情開關後有沒有去過旅行？」鄭曉靈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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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呢，還沒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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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陣子去了布達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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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有看到你的ig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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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還記得，你說過那裡是最浪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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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可惜，我沒能力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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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笑，對夏景楓來說，兼職賺的外快扣除了生活費學費後，能儲錢去到台灣旅行已經是萬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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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曉靈也感覺到繼續這個話題只會沒什麼好再談，於是她岔開了話題。

於是她訴說著，這幾年旅遊踏足過的地方。

為了不被比下去，夏景楓也訴說著，這幾年大學生活的精彩。

突然，大家都有共識地把話題集中在這幾年的快樂上，即使他們知道自己沒有過得像說的那麼好。特別是夏景楓，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自卑感在作祟，他很討厭這個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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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沒關係，這裏這年代太多讓人無奈的事情了，口中說一點快樂回憶來麻痺自己和他人也無可厚非。其實鄭曉靈也是如此，夏景楓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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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言語間他還是那懵懂的少年，而她還是那成熟得過份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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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們便在不自不覺間一起走到了海濱長廊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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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夏景楓還沉醉在這氛圍時，鄭曉靈突然開口說：「我不久後會離開香港，我要移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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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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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儲了點小錢，而且那邊也有些人能照顧我。」鄭曉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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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告訴過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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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身邊的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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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難道她會只告訴你嗎。自你離開以後，你便只是個久別重逢的故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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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努力讓自己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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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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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過得不好嗎？」夏景楓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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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裡不好。你知道我從前就已經有移民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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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的腦海中浮現鄭曉靈中學時的模樣。在中學一個又一個同學離開校園飄洋過海的時候，鄭曉靈不止一次說過自己對外國生活的嚮往，離開這個越來越荒謬的城市，離開那個讓她無能為力的原生家庭，離開那個她討厭的屋村。只可惜那時候夏景楓的能力不可能為他心愛的女孩子實現她的夢想，充其量也只能帶她去趟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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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女孩看著這城市變得越加光怪陸離，現在她有了選擇的能力，終於不再有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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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鄭曉靈變了許多，但沒有改變的，是她會果斷地追逐她心裡所嚮往的世界。在這一點上，夏景楓總是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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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鄭曉靈帶著夏景楓走到海邊欄杆的那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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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我們中學常去那家車仔麵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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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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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它上年便關了，現在整個街市都變成手搖店的地盤了。」鄭曉靈說著：「那些簡化了的字，北方的官話都把我熟悉的街道換了遍新。就算海底撈再好味，那也不是我熟悉的火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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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也很掛念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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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也是，但很無奈，自己喜歡的東西如今卻變成這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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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無奈大概就像是，即使你真的很喜歡，但他卻在奔向一個你不屬於的世界。」夏景楓這時候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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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曉靈沈默過後，默默地說：「這形容很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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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報以一個感同身受的微笑。只是對鄭曉靈而言，那種無奈是對於一個城市；而對夏景楓而言，那種無奈是對於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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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晚風吹過，鄭曉靈揚起的髮絲剛好碰到夏景楓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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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觸感，氣味是如此的真實，不再是在腦海把數年前的記憶拿出來拼湊的畫面，而是切身處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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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是悲傷的，不過如果不是今天重逢，夏景楓連鄭曉靈將離開也不知道，他又從何談起悲傷的資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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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他真正傷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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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會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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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這裡始終是我成長的地方。」鄭曉靈想了想，再說：「有時候我也會感覺這裡親切依舊，不過我知道那是假象，現實是這裡已經變得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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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今晚這番談話一樣，夏景楓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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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是因為你始終愛著。」夏景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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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現在很多事情也很難說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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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曉靈看了看手機說：「時候不早了，我是時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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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一走，又不知道何時才會再次碰面。月亮高高掛在天上，約隱約現的，像某些情愫般，時有時無的，但終究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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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楓還是趁著最後機會開口說：「有件事我要承認，就是碰見你後，我始終還是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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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曉靈回頭望向夏景楓，然後笑了笑。儘管她沒說話，但狡猾而明亮的眼神卻彷彿在告訴你「我當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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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使你走了，但我仍舊會不時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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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我也經常想起你，我不會否認我對你的情感。」鄭曉靈輕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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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還會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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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曉靈沒回答，卻說：「浪漫一點想吧。就當我會在別個海風能及的地方，和你共度餘生。」她頓了一頓：「要再送我一次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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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始終還記得你的家在那裡，即使那裡再也沒有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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