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是盛夏的結局》 - ——坎特伯雷的一幅畫

倫敦的東南方向有一座城市，叫坎特伯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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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冬天的天是灰矇矇的，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水氣，極微小的雨點不時打落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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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寒冷和潮濕，使得人感到格外的冷，連呼出的氣都帶著濃烈的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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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坎特伯雷主街上由石板磚塊鋪平的道路總是帶點小小的水窪，夜裏在燈光的反射下，地上像佈滿了星光一樣不停地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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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俊背著背包，從倫敦駛來的火車上走出來，跟著人流走出火車站，沿著這城市的一條大街走到一處舊房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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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一條昏暗的小路，兩旁都是帶著歷史痕跡的舊樓，然後沿著這條小路直走3分鐘，便抵達一間又暗紅磚塊建成的老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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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棟公寓的大門口前，有名女生在吸菸。在暗色圍繞的四周，煙頭微微弱弱的紅光顯得格外顯眼，像最後一點的火光在黑暗中指引著迷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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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俊走到那女生近前，女生招了招手，然後遞給他一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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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俊跟她借了個火，然後兩人就站在公寓門口前，慢慢地吞吐著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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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煙熄滅了，趙家俊才開口：「抱歉了，我坐錯火車所以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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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這陣子我學校都放假，很是空閒。」鄭曉靈笑著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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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是因為太無聊才找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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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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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一樣，我是當作自己來旅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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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你第三次來了…有什麼地方需要旅行這麼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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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你是對的。」趙家俊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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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吧，外面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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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俊跟著鄭曉靈回到她的單位，而室內很是暖和，讓人進了就不想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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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趙家俊近幾個月第三次來到鄭曉靈的家暫住，美其名曰是因為想到英格蘭東南部旅行，但之前幾次趙家俊都只待在坎特伯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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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幾個月前趙家俊在倫敦的夜店結識了鄭曉靈後，他便無法令自己不再想著她，也是那天趙家俊才真正相信一見鍾情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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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他也不知是慶幸還是惋惜好，他很慶幸自己能遇見鄭曉靈，但也為他和鄭曉靈認識的時機和緣份而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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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俊在他們遇見的第一晚便在想，如果他們是在別個時空遇見，會否是對模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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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們不是在夜店認識，而他們的關係是正正常常地發展，那是多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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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隨著時間推移，趙家俊便知道他一開始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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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趙家俊第一次找鄭曉靈時，趙家俊已經聽到鄭曉靈和她不同的男朋友打電話，儘管鄭曉靈說那些人不是自己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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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可以說是鄭曉靈的「長腿叔叔s」吧。也是那晚開始，趙家俊才算是真的認識鄭曉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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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無論鄭曉靈是如何的壞，趙家俊也是無法放棄這段關係。而鄭曉靈紡似早就知道，在他們對到眼的那刻她便知道，那雙眼那眼神，跟她印象中的男孩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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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印象中的男孩不會隨便在夜店帶人回民宿，而她眼前的這人卻會，她知道趙家俊跟她印象中那正直的男孩完全是不同的人，而跟她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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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面對這雙眼，她不想說謊。即使現在她眼前的人跟她印象中的男孩其實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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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時候她真的很想念記憶中的男孩，而男孩和眼前這人在初次見面時的眼神是如此的相似，眼神深邃得像是能裝著濃濃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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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以往她都不會在任何一個愛人身上流連，現在卻破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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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是個寂靜的夜晚，是星光與月色共舞的夜晚。房間內的香氛蠟燭火光隨著緩慢的音樂搖曳，裝飾用的燈把變化不斷的光影照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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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趙家俊和鄭曉靈靜靜地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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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趙家俊感到自己的肩膀好像濕了一點，他便知道鄭曉靈又再伏在他身上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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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鄭曉靈哭的時候，趙家俊的眼眶也會發紅。聽人說，當兩個貼近的靈魂擁有相似的頻率，其中一個震動時另一個也會不自覺地跟著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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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趙家俊想這大概代表他們倆的靈魂是相似的。而鄭曉靈有事值得落淚，也代表他也有事值得落淚，但他只許淚水在眼眶內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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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鄭曉靈哭的時候，趙家俊都不會說話，只會默默地輕拍著鄭曉靈。因為他不懂如何去安慰鄭曉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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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大概知道鄭曉靈因為什麼而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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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時候他也會討厭自己，也會覺得自己很孤獨。這時代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吧，冷漠是因為害怕拉近關係後心中的悸動會熄滅，也害怕再胡亂產生難以切割的連結，於是只敢尋找短暫的慰藉，但心底裏又希望自己被認識，被愛惜，被真正的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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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靈魂都在這兩個狀態中反覆纏綿，而他們都沉倫在這幽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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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以深，鄭曉靈也漸漸止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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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們到外面走走好嗎？」趙家俊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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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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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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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趙家俊和鄭曉靈一起坐火車去了多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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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坎特伯雷去多佛大概一個小時的車程，坐火車很快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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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佛是個海港城市，多佛港離法國不遠，只有三十多公里遠，大概就是屯門到觀塘的距離。剛巧當天白天的時候天氣晴朗，在多佛的海邊高處，能眺望到法國的加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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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先到了多佛城堡，參觀了城堡內講述二戰發電機行動的博物館，然後再一起走到白崖那邊。由於路程遙遠，於是他們總是走走停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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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城堡下來，沿著海邊的走廊走，然後越過碼頭便能走到郊野公園的入口。幸好這時候還是冬天，風還是冷的，走上山時也不至於太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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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們抵達最佳的觀景地點時，已是下午時分。一些山羊在遠處的草坡上吃著草，遊人們則沿著路走近最漂亮的一段白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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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隨著風拍在石灘上，而石灘往後少許便是高聳的白崖，陡峭的白色石坡像垂直一樣直插進海中般。推開那些防止羊咩咩走出的木製柵欄，趙家俊和鄭曉靈走到一處空曠的草坡，在木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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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遊人不多，環境清幽，因此趙家俊和鄭曉靈坐下後附近也沒有太多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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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真的漂亮，但真的是太難走來。」鄭曉靈喝了口水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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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這裡難來，這裏也不會如此恬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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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多佛城堡走到這裡，他們起碼走了一個多小時，而即使駕車來，也要在郊野公園門口停車然後走一大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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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今天天氣好，風景不錯。不過我應該不會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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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呢？多佛其實離你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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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好，我覺得和人生一樣，有些美麗的風景看一次就夠了，再看就會失去他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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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得這麼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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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覺得這些白崖也很是哀愁。」鄭曉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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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俊順著鄭曉靈的視線，看著最遠處一段白崖。那裡沒有路，沒有遊人，也沒有羊咩咩，只有一道潔白的石坡和碧草如茵的草坡，加上英倫獨有的冷色調，即使遠處有藍天白雲的點綴還是難掩它美麗而孤獨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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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俊扭頭看向他旁邊鄭曉靈的側臉，美麗和孤獨是從來都不違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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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一會兒後，他們沿著山路走往另一處觀景地點。那邊地勢較低一點，卻更近海邊，而且視野更為開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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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天朗氣清，能見度高得很，他們兩人靠在崖邊的木欄杆上，面朝大海。看著遙遠若隱若現的地平線，淺淺的啡色和濛濛的深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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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就是法國吧。」鄭曉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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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正對面就是加萊，再往左一點則是敦克爾克。你應該經常去法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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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去過巴黎和尼斯。不過敦克爾克這名字很熟悉，剛剛在城堡的博物館裏好像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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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講述二戰是英軍從敦爾克爾撤退回英國本土的發電機行動，有沒有看過敦克爾克大行動這部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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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印象，他們撤退後就是回到多佛港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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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多佛的白崖對那些撤退的軍人來說就是精神寄託，白崖是他們撤回英國時第一眼看到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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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那些留下來的人呢？那些沒能撤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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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沒有說，而且也沒有細說那些跟隨英軍撤退的法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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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後來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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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留下來的都是勇敢的人，至於撤退了的法軍…」趙家俊想了想，然後繼續說：「或許那些法軍抵達多佛後，回頭看著法國的土地時是失落的，但這些自由法國的軍人都沒有放棄，最後跟著盟軍登陸諾曼第，在香榭麗舍大道上踏著正步，回到他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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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落是個美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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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永不放棄的故事總是能激勵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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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相信黑暗總會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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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或許現在過得不太好，會覺得四周都很是黑暗，但我相信這日子總會有完結的一天，總有一天能回到理想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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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鄭曉靈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海。良久後才呢喃著：「可惜，過去是回不去了的，我的生活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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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略過面龐，鄭曉靈側著臉看趙家俊那雙眼，那雙深邃又帶有神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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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們還是有共同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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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總是懵懂而滿懷希望，而她僅管不覺得自己是成熟得過分，卻是現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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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趙家俊察覺到鄭曉靈看著自己的目光，便問：「怎麼了？」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WeF9mj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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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我只是在想等會吃什麼好。」鄭曉靈笑了笑。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SOS4VDVw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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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下山吧，剛剛我們從火車站出來時見到那家餐廳好像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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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那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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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是一間西班牙餐廳，很美味也很昂貴。吃完晚飯後，趙家俊和鄭曉靈便回到坎特伯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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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他們打開連著手提電腦的投影機，一起躺在床上看YouTube。儘管看的都是一些劇集的解說，趙家俊本身是不怎麼看的，但這晚他依舊看得很開心。畢竟有時候做什麼看什麼不是重點，重點是和什麼人做什麼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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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往後生活都可以這樣的過就好了。」趙家俊不只一次這樣想著，可惜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不可以留在這裏太久，他總要回去，而且他也知道鄭曉靈沒法和他待一起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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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他們都是互相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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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這段時光是他們兩人僅有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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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俊在鄭曉靈的家待了幾天後便準備回去自己當交流生的城市。而不久後他便要離開英國返回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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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是讓人失落的，特別是趙家俊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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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那天，鄭曉靈早早就出了門去上課，她叫趙家俊醒後來學校找她，她再送趙家俊去乘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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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多佛，坎特伯雷總是下著雨。天外的毛毛細雨在飄散，冷色調濃罩古老的石磚街道，趙家俊背著書包出門，然後前往鄭曉靈所在的藝術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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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著鄭曉靈給的地址，經直走進一間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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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畫室內只有鄭曉靈一人，她的背影坐在畫布前畫著畫，而那幅畫上面正是前幾天他們到多佛時看見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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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俊拿了一張凳，默默地坐在鄭曉靈旁邊。不知怎樣，他總感覺今天過後，他不會再見到鄭曉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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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趙家俊走來，鄭曉靈笑了笑輕聲說：「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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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打擾到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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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已經畫完了，隨時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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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趙家俊才仔細地看鄭曉靈畫的這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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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多佛白崖的風景，而在右下方的草坪上，則畫了兩個人，一個男生一個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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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趙家俊一眼就看出那個男生不是自己，因為這一對男女穿著的是中學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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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趙家俊問：「那個，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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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趙家俊說出口後便馬上後悔，他知道他這樣說違反了他們之間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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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鄭曉龍沒在意，只是小聲地說：「我的加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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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鄭曉靈便接著說：「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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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繼續下著雨，行人呼氣時繼續吐出微微的白霧，鄭曉靈送著趙家俊從學校走到火車站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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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站外，她突然抱著趙家俊，然後輕聲地說：「我知道，總有一天你不會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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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回了香港，還是可以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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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相信這種日子總有到頭的一天。這是你在多佛時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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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俊看著鄭曉靈，他明白眼前的女生是什麼意思。在鄭曉靈眼中，他們的關係始終只是兩個孤獨的人的慰籍，她只是一段白崖，而他是終會回去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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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一直這樣過下去嗎。」趙家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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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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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都脫離了這狀態，那時候我們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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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到了那時候才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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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俊不再言語，只是點了點頭。他們相擁了一會，臨走前，鄭曉靈還是吻了趙家俊一下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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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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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漸行漸遠朝著倫敦的方向進發，而他們的距離也在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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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俊心中的失落，也隨著離散的距離不斷擴大。而這次，他沒再強行把淚水鎖死在眼眶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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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過後，鄭曉靈再沒有回覆過趙家俊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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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離別的當天鄭曉靈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回到畫室，坐在那幅畫前面，看著那幅畫著兩名穿校服的男女的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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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特伯雷的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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