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Online — 墮天使的淚水 - 壁畫上的天使

當走了一段距離後，嵐霜無開始奮力的向前奔跑。

像是想要擺脫過往一般、像是想要擺脫束縛一般，更像是想要逃離這世界一般。

『如果能夠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該有多好。』

腦海中突然閃過這一句話，令得嵐霜無止住了腳步。

就算已經過了那麼久，嵐霜無始終想不透。

為什麼你會想要消失？

為什麼想要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真的太自私了……

太自私了。

＋

「小噬姬，安啊。」

一上線，模糊的視線中隱約能得知自己所處的地方是御皇殿中自己的寢室。而除了自己之外，還有憐羽。

噬姬禮貌性的向憐羽點頭，以表回應。

而曉得噬姬不會主動發言的憐羽，很順的接下去說：「小希亞的身體狀況有點不佳，似乎是昨天晚上喝太多了，所以還在宿醉當中，至於熾那傢伙則是去照顧小西亞了，所以他們兩個今晚都不會上線，就由我負責陪妳一起繼續接下來的任務。」

「嗯。」

噬姬只是冷淡的回了這麼一聲。

本來以為來到虛實裡就能夠暫時放下現實中所有的一切，但實際上卻無法徹底切割呢。

不論是不久前發生的事情，還是心中難解的惆悵，全部都從現實中帶進了虛實裡，而且……

「那我們就開始繼續接下來的任務吧，小噬姬。」

憐羽帶著微笑看向噬姬，只見後者一臉呆滯的看向自己。

憐羽些微不解的眨了眨眼，但並沒有發問的打算。

發愣了良久後，噬姬只是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那小噬姬檢查一下這個書桌好不好？」

「嗯。」

當噬姬伸出左手想要觸摸這個書桌時，憐羽美麗的臉微皺起了眉。

「為什麼妳總是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呢？」

「……」

明白對方話中意思的噬姬，將左手抽回，並用自己的右手將其覆蓋。

看著不發一語的噬姬，憐羽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用著異常溫柔的語氣對著噬姬說：「如果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原諒自己，那麼就不該盡做些傷害自己的事情。」

噬姬驚訝的抬起頭，看向眼前正說著話的人。

而憐羽並沒有因為噬姬突然出現的舉動而終止自己本來在說的話。

「因為這樣子，妳會開始原諒自己。以著自認的方式，進行贖罪的動作。」

「你到底……」知道什麼？

不理會睜大雙眼欲言又止的噬姬的憐羽，話說完後便露出個美麗的微笑。

「我想我們已經找到通往地下室的路口了。」

憐羽指著被噬姬的血滴落到的桌面，微笑著說。

當噬姬左手傷口流出的血液滴落到書桌上時，桌面起了異常的變化。

鮮紅的血瞬間成為灰色的圖騰，並且蔓延至整個桌面。

待圖騰的增長停止後，憐羽要噬姬輕輕碰觸桌面的中心，也就是一個浮現類似月亮圖騰的地方。

一股沁涼的感覺由指尖傳入身體每個部位。

有一種灰色的感覺佔據了噬姬所有的感官。

所見之處皆是灰。

所聞之處皆是灰。

所處之處皆是灰。

全部的全部，都被灰色給佔據。

沒有一絲其他的色彩，因為這並不允許其他色彩的存在。

純粹的灰，灰的很美、很淨。

就和那個人的瞳孔一般，如此地難以猜透。

「我們走吧。」

憐羽不等噬姬回答，直接拉著她的右手往桌子走去。

照常理來說應該會撞到桌子才是，但他們卻穿透了過去，站在圖騰的正中央，然後逐漸往下降，通往更深一層的黑暗。

＋

當不再降落時，噬姬感覺自己的雙腳踩在略帶點濕氣的土壤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發霉的味道。顯然目前是來到了地下室，一個被隱藏的地下室。

「小噬姬，來看一下。」

噬姬順著聲音的來源看了一下，發現憐羽身上發散出一絲絲淡淡的微光，在如此漆黑的地方，他看起來就像是高掛在夜空中的月亮。

噬姬曉得這是月精靈特殊的能力，一種能夠讓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柔似月光的光芒的能力。雖然在說明簡介上有看過，但是親眼看了後沒想到會是如此美麗而柔和的畫面，尤其是搭配上憐羽那樣如天使般的姿態，更添一分莊嚴的感覺。

噬姬走近憐羽身邊後，藉由他身上發出的光芒能夠清楚地看見牆上寫滿了一種奇特的文字。

「這上面記載著似乎是一段故事，而且旁邊還有一些小圖。」

憐羽用發著微弱光芒的指頭指著一行文字，接著又指向一旁的小圖。

那是一張有著單片翅膀的天使，而那位片翼天使站在一推染上鮮紅與髒汙的羽毛中間，臉上的神情帶著一絲的苦楚，那碧藍的雙眼也染上了一絲鮮紅。

噬姬專注地盯著那張圖看。

手下意識地伸向那片翼天使的臉頰，像是想要為他擦去淚水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那位天使正在哭泣。

在很深、很遠的地方，那位天使的心，在哭泣。

而看著那位天使哭泣的自己心也莫名的感到一陣酸楚。

看著噬姬奇怪舉動的憐羽則是輕喚了她一聲：「小噬姬？」

然而這樣輕微的呼喚是無法讓噬姬立刻抽離心中那股難受的感覺，但她還是收回了手，只不過眼神在那天使身上稍有暫留。

憐羽將這些細節都看在眼裡。

「小噬姬，我看我們今天就到這裡，等小希亞他們都在的時候在一起下來看看，也許會比較好吧。」

有點心不在焉的噬姬，只是簡單的點點頭，然後就跟著憐羽往原來的地方走。

走沒幾步，噬姬突然停下腳步，而憐羽則是疑惑的回頭。

「有聲音，很微弱的啜泣聲。」

噬姬簡單的說完後，便直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

而留在原地的憐羽也很快地往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跑去，想要跟上噬姬。

但是，噬姬說的那什麼啜泣聲他根本沒聽見。

他聽見的，是一種某種東西被撕裂的聲音。

很清晰，而且距離很近。

然後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濃稠的血腥味……

＋

「請進。」

聽見辦公室裡面的主人願意接見自己時，漾在原地發愣了幾秒。

畢竟剛加入這裡時，他就聽聞過主上的許多傳聞。其中一項就是除非是他的兩位助手或是上和副上階級的人才能進入他的辦公室。

但是如今，只是一個小到不行的實行單位裡的菜鳥，第一次來請見主上就被許可了，不管怎麼想都很像在作夢，很荒唐。

漾打開了辦公室的門，發現辦公室裡除了主上外還有剛才在模擬室見過面的羅特。

「你有什麼事嗎？」

樊對漾比了個請坐的手勢，而一旁的羅特也端上了杯茶水給他。

「呃……那個，屬下來此其實是想向您申請許可。」

漾努力壓制住自己心中的緊張，平穩的將話說好。

「哦？不知連無上都敢抗命的你想向我申請什麼許可？」

樊的眼裡帶著一絲笑意，使得漾更加緊張並趕到些微的害怕。

「屬、屬下是向您申請能待在無上身旁學習的許可。」

聽了漾的回答，樊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想跟在無的身邊學習，是嗎？

還是說只是想要待在她的身邊呢？

「我想，我應該要向你說明一些事情。首先，她不喜歡有人一天到晚跟在她身邊。再來，就算我許可你在她身邊學習，她也不會理你。最後，我很高興你有這份膽量向我提出這樣的要求，我欣賞你，但我卻無法對此事給予任何許可，這份許可的決定權並不在我手中，而是在她手中。就連當初接管暗部並訓練他們也是出於她意願的，所以很抱歉讓你白跑一趟。」

看著漾的表情有些失落的樊，接著說：「當然，有向上的想法是好的，但我希望這份崇拜的心不會轉變成愛慕的感覺……」

「欸？」

漾驚訝的看向樊，內心亂成一團。

「什麼會轉變成愛慕的感覺什麼的，屬下只是覺得無上很厲害想要待在她身邊學習罷了！」

「更何況無上很討厭屬下……」

看著漾極力辯爭又到失落模樣的樊覺得很有趣，便又開口說：「很討厭才好啊，這樣她才不會忘記你。畢竟無她基本上是不會去記得其他人的，因為與人交際對她而言沒有意義，尤其是在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

樊說著，心情也漸漸沉了下去，但是臉上卻始終帶著一抹微笑。

察覺到話題改變的羅特，假裝清咳了幾聲，說：「時間差不多了，主上。」

「也是，我們還有一些東西還沒說完。至於你……」

樊將十指交疊放在下巴，用著帶著一絲笑意的眼神看著漾。

「如果你真的那麼有心求學的話，就告訴你一件事情吧。其實無的心並不如外表般冰冷，到是有那麼點軟，所以只要你有足夠毅力，相信她會覺得你很煩所以乾脆教完你讓你遠離她。」

「呃、是！屬下明白，謝謝主上。」

漾帶著驚訝又有點高興的心情回答，接著就告辭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這事情的發展感覺很有趣，不是嗎？羅特。」

在一旁安靜看著很久的羅特，其實很想直接無視掉自己主子幼稚的想法及舉動，但幼稚歸幼稚，畢竟還是自己的主子，所以還是只好給予回覆。

「是會很有趣沒錯，而且屬下想向您報告一件事情。」

「嗯？」

「無上不但記得剛剛那人的名字及長相，還曾笑著誇讚過那人的名字很可愛。」

聽到這個消息的樊，動作很明顯的有點定格，但很快地又恢復以往的笑容。

——那在羅特和嵐霜無眼裡看起來都很虛假的笑容。

「哦？是嗎。顯然接下來的發展真的會很有趣，令人有些期待。」

對於主上如此冷靜的回答令羅特有點驚訝，畢竟要是平常這種情況一發生，主上一定會調查那個人的身分背景，然後用盡各種理由讓那個人離無上越遠越好，但如今卻……

樊看著羅特吃驚的表情，稍微調整一下坐姿後，用著平穩的語氣問：「你很訝異我會這樣回答嗎？」

樊的臉上仍帶著微笑看著羅特，而羅特很誠實的點了頭。

「這樣啊……你會感到訝異也是很正常的，畢竟若是以往我根本不會讓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只是呢……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

是啊，不一樣了。

如果那一些纏著她不放的朋友能夠讓她再度展露以前那般美麗的笑容……

如果那些總是喜歡主動關心她的朋友能夠溶化掉她刻意冰冷的內心……

如果……這樣子能夠讓她感到幸福的話，那麼，這樣也好。

畢竟我也沒有多少時間可以陪在她身邊。

就算我有時間陪在她身邊，也不會讓她感到開心而是感到厭惡吧！

呵。

「……嗯。」

辦公室內沉默了良久，氣氛似乎有點沉重。

而羅特決定將話題轉回不久前討論的內容上。

「主上，對於您讓畢伊安裝的新程式，無上似乎很不滿意，而且更加的厭惡您。」

樊本在思考的眼神瞬間成了充滿笑意的眼神。

然而，羅特很明白，主上眼裡的笑意全都是自我嘲諷的、很諷刺的笑容。

「討厭我是正常的，而在我吩咐畢伊去安裝這程式時我也很明白這麼做會傷害到她……但有些事情是該去面對、是該去處理，而不是就這樣放著然後裝冷漠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更何況學校裡突然轉來了一位身分不明而且和那個人同名同姓長得又幾乎一模一樣的學生，如果不早點讓她對過去有所完結，她會再度受傷的。」

而且會傷得更深、痛得更久。

樊望向地板的蒼藍瞳孔裡有點沉，輕嘆了口氣後說：「等等我要去處理一些小事情，總部暫時交由你幫忙看管，若有任何事情立即通知我。」

一聽到主上又要去處理一些小事情的羅特，不知怎了感到些微的憤怒。

而他很努力的壓制住自己內心中的怒意，裝作平淡的問：「那些事情不該由您親自處理吧？交給下面的實行單位去做不就好了？」

但樊很輕易的就能看穿羅特此時的心理變化，但他也沒有想要戳破的打算。

「有些事情我必須親自去處理。」

樊合上眼，語氣很淡、很淺，似乎沒有想要再繼續接下去說話的念頭。

雖然羅特很明白主上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下去，但是自己已經跟在他很邊很多年了，他很了解他個性，也很明白他總是不顧自己的狀況一人扛下許多事情。

「但您的身體狀況並沒有很好，醫生之前也說了，要您最近多休息別太忙碌。」

「我知道，羅特。但最近義大利那邊某個組織有點不安分，我不想漏掉任何一項訊息，也不想再有任何疏忽。」

隨著樊的語氣下降，羅特很明白他並不想再繼續說下去。

看著主上那麼堅持的模樣，不禁讓羅特用力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您仍是那麼堅持，屬下也不便再多說，但屬下希望您能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屬下告退。」

＋

「羅特，主上有說什麼嗎？」

一來到咖啡廳，畢伊便上前詢問羅特剛剛和主上談論的結果。

而羅特只是輕搖了頭，說：「主上並沒有說什麼。」

「這樣啊……對了，羅特，你要喝杯咖啡嗎？我剛剛幫你點了一杯拿鐵。」

畢伊將桌上那白色的咖啡杯推向羅特坐位的方向。

「謝謝。」

羅特微笑著道謝，稍微聞了一下咖啡濃醇的香味後便飲下幾口。而畢伊也吃著眼前的巧克力蛋糕。

從以前就是這個樣子呢……

畢伊總是像個小孩子似的，不管經過了多少時間都不會長大。

感覺畢伊永遠都只會是那個小時候黏著哥哥不放又單純又任性的弟弟呢。

只不過，我是一個很不稱職的哥哥就是了。

「嗯？羅特，你在想什麼嗎？怎麼笑的那麼悲傷？」

「不，沒事，只是突然想起無上今天所說的話，有點小小的感觸罷了。」

「什麼感觸呢？」

羅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咖啡色的眼瞳注視著窗外單調的風景。

「嗯……一種很深刻的感觸吧。」

「嗯。」

對於羅特的有回答根沒回答差不多的畢伊，並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打算。因為他明白自家哥哥若有不想說的事情不論怎麼問他都不會回答，所以問了也是白問，不如不問。

但是，這次似乎都添增了幾分以往不曾感受到過的哀愁。

明明身為雙胞胎，但卻又無法完全了解對方的感覺並不是很好受……尤其是對方總是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許多事情的時候。

那樣明明知道但卻又無法幫上任何一點忙的感覺真得很難受。

「羅特，如果有天，當你無法承受內心中的壓力或是痛苦時，不要忘記，我一直都在你身旁。」

「欸？怎麼突然說這個。」

羅特像往常一般笑著問著畢伊，而畢伊看見自家哥哥露出平常的笑容時也放心許多。

「哈哈，因為我是你弟弟啊！」

「這什麼奇怪的理由？」

「反正就是這樣，我也不清楚。」

「你呀，真的一點也沒變呢，長不大的小鬼。」

最後兩人互視，接著又笑了。

其實不需要說出來，我也知道。

畢竟，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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