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貳）失落的血族 - （三十九）

看著門口愈走愈遠的人影，鳳儀心頭一顫。等著我回來？怎麼這個雪風哥哥，感覺不同了？以前都是要我硬朗自強的，好聽安慰的說話從來都不會從他口中聽到，今天怎麼了？難道因為快要成親的關係，所以對女性都開始溫柔體貼了？看來，八九不離十了。

「大人？」

看著呆站在家門前的鳳儀，哲澄出聲呼喚。思緒依然在他方，但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走回大廳。來到中段設有小茶几的橫向長椅，著哲澄坐下後，鳳儀為他奉上清茶一杯，同時也坐在茶几左邊的椅子上自行用茶。

身為下官的哲澄，自然知禮而不坐亦不喝。別說上官為自己奉茶，連同坐其實也不太合禮。依舊站在鳳儀面前，僵著的狀態，一刻鐘就這樣浪費了。

「哲澄，坐。本官有事問你。」終於按捺不住的鳳儀開口道。

「大人請問。」哲澄也沒再拒絕，終於提步正襟坐到右邊的椅子上。

「對於之前邢部突然來找你，你是不是向本官隱瞞了甚麼事？」

鳳儀堅定的眼神，讓哲澄一時之間，不懂回答。一向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上官，突然問起之前邢部來要人的事。想必肯定想插手處理。

「大人……這事牽連甚廣，卑職並不想因為過去的種種，影響了大人的仕途和前路，甚至性命。」哲澄思量過後，小心翼翼開口。

「所以？你不說，本官怎樣評估情況？」

「此事，真與大人無關。」哲澄無奈回應。

「哲澄，你我合作多時，我是甚麼性格的人，你應該很清楚。雖然我不是最好的調查官，但也不至於是不能相信的人吧？」突然不用「本官」的自稱，鳳儀是想讓哲澄放下戒心。

「大人有心。這事實為機密，恕卑職不能透露。」

「好，本官不逼你了。哲澄，可以跟本官說一下，為何架構重組時，決定要跟我這個剛剛被推上做調查官的人？」

原本，鳳儀剛加入調查組時，是有十二隊的。只是因為每年經費扣減，加上人才大量流失，所以上級決定重組整個外展調查組。由十二隊，每隊六人，減至五隊，每隊十人。當然，以上算是理想時的人數，但可惜現在每隊都是繼續長期欠缺人手中。

而當時鳳儀加入的，就是第七隊。作為剛入職的調查員，懵懂無知的她踢鐵板是日常事，被無理謾罵也是例行公事。但幸好有同組同樣是調查員的哲澄幫助，才能每次都化腐朽為神奇。

直到重組，舊的上官不是準備退休，就是被調走到其他部門。新人上位的時候到了！而奇怪的是，明明哲澄比鳳儀有更多實戰經驗，年資也比較長，不知為何上級決定由她頂替第四隊調查官。只僅次項桂的第三隊。

桂的情況可以理解，項尚書的千金不能怠慢。但為何平平無奇又沒做過甚麼大事的鳳儀，為何可以擔任此要等職位。這是個無解個案。

更奇怪的是，明明哲澄可以選擇跟隨其他更好的上官，為何當年堅持要跟隨鳳儀？聽聞是哲澄主動要求跟隨鳳儀去第四隊工作，也在剛成為第四隊貼身侍官時，哲澄多次被其他隊的調查官重金挖角。

其實俸祿都是根據職級統一發放，是怎樣重金挖角，真的不清楚了。反正，哲澄最後還是留在鳳儀身邊。

「所以，為何？」鳳儀見哲澄久久沒有開口回話，再度提問。

「妳好。」

「啊？」但哲澄開口的一句，卻讓鳳儀不解。

「因為妳很好。」

雖然，當年是因為某人的私心，希望有經驗的自己可以幫忙照顧她，所以被遊說歸入第四隊。但也不能否認，自己當時也是有私心。總不能說，是為了找一個不顯眼的上官，用來打掩護去繼續尋找師妹的下落吧？

本想著因為上官的經驗不足，上級下放的工作應該不會太難完成。在案件與案件之間的空檔，就可以借機會去做自己的事。誰知案件不但繁鎖，而且危險程度也有相當的高。

再說，以之前一起工作的了解，空白背景是有利行動，尋找師妹的事正常也沒甚麼大風險。誰知升為貼身侍官之後，不但得悉上官跟管事原來已經相熟多年，還與太子殿下關係匪淺。之後還知道跟第三隊上官是師姐妹，而她還是尚書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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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複雜的人物關係，行動需要小心翼翼進行，情況變得寸步難行。但也因為工作上跟鳳儀接觸增多，哲澄的確是被她的性格和人事作風吸引了。說一句「妳很好」，並不是違心的說話。

「算了，不想說本官也不為難你。今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鳳儀似是感到不適，扶額送客。

「謝大人。大人小心身體，卑職先行告退。」

哲澄一下抱拳，轉眼就消失在鳳儀眼前。而久久沒見人影的雷鳴，適時步出大廳，替小姐換上熱茶。站在鳳儀身旁，雷鳴依舊默不作聲。靜靜的陪著小姐，已經很心滿意足。

雷鳴在此，雷震卻不見蹤影。姐姐在照顧小姐，妹妹自然是在另一方默默地守護著姑爺了。當然，這件事鳳儀是被兩姐妹蒙在鼓裡。

「雷鳴，雷震呢？好像很久都不見她了。」太寧靜了，鳳儀終於發現家裡少了一個人。

「她……到外面了。」沒想到會提起妹妹，雷鳴愣了一下。

「何時回來？」

「這個，應該快了。」雷鳴想了想，屠公子說大約一個月內就會正式回來，也算是快了吧？

「那好吧，希望不要惹出禍就好。」鳳儀道後閉起眼睛。

「小姐，身體抱恙。不如早點回房休息？」

看著手托著頭、緊皺眉心、閉目養神的小姐，雷鳴憂心忡忡。雖說小姐本身的復原能力比其他人優勝，但才一個星期，真的沒可能完全沒事。

「好。小晴的情況，找天我還是親自去探望一下比較好。」

畢竟作為上官，發生這麼嚴重的事後，我沒有去關心她的情況，怎樣也是說不過去。雖然聽聞自己之前一直在昏迷，但都已經醒了這麼久，也是時候去看看小晴。而且，之後的三個月，雖然我是帶傷休假，但哲澄和小晴還是有工作要處理，也是要事先安排一下吧？

不日出發，帶上出門用品和星霜，身穿粉紫色上衣加半截白色單邊高叉裙的鳳儀，著雷鳴顧家後，自己孤身一人前往小晴的老家。根據入職報到的地址，來到近郊的一座小草房門前。叩門後，打從內走出一衣衫襤褸的老人。

老人不認識鳳儀，自然不把她當成一回事。只礙於因為她的服飾看似價值不菲，因此也不太為難她。

「姑娘，妳一個人來這裡找誰？我們不認識妳。」老人直言不諱。

「老先生好，請問小晴在嗎？」鳳儀有禮問道。

「小晴？妳找我家丫頭干嘛？」老人上下打量著面前人，不解來者用意。

「晚輩是小晴的上官，前來問候。」鳳儀耐心解釋著。

「上官？就是妳讓我家丫頭嚇成這樣的吧！妳這傢伙，害丫頭差點回不來，我還未去找妳算帳。正好妳來了！我就……」

話未說完，老人已經在門邊拿出平日在農地工作用的鐵揪，往鳳儀身上揮去。幸好，因為打鬧聲音特大，把在屋裡的小晴引了出來。見狀，小晴攔在兩人之間，並好好說明情況。

「爹，你怎能打柏大人！」小晴氣急敗壞叫道。

「為甚麼不能打！要不是她，妳哪用擔驚受怕這麼多天還未平復？」老人反駁。

「爹！不怪柏大人，要不是她引開殺手，你女兒我已經回不來了！」

「甚麼！還回不來？我不打死她我不姓莫！」老人愈來愈激動。

「爹，冷靜！柏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打她！」

「救命恩人？啊、啊！原來是丫頭的救命恩人。」

原本還要喊打喊殺的老人，當聽到「救命恩人」的重點詞語之後，馬上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鐵揪被隨手甩到一旁，兩手一疊，頭一低，來個伏式叩禮。鳳儀還未搞清狀況，就被小晴請到家裡一坐。

「柏大人，家父聽東西只聽重點字眼，然後就覺得是事實的全部。」小晴不好意思解釋著。

「沒要緊，最要緊妳人沒事。」鳳儀回答。

以水代茶，小小的米餅已是家中最高級的零嘴。走個形式，鳳儀開口循例問問小晴當時分開後和現在的情況。小晴對答如流，也沒有一絲不安的反應。不對啊，提起被追殺的那段情況，正常有創傷後遺症的人，對創傷事件應該是不堪回首。為何，小晴眼底沒有一絲波動？

「剛獲救時，卑職的確嚇得不輕，回來之後也吃了三天幫助寧心的藥。」回想當日，小晴心裡還是戚戚然。

「之後，發生甚麼事讓妳能如此冷靜面對了？」

之後聽到柏大人身受重傷，昏迷了三天終於轉醒。卑職回想到當時奮力抵抗，為我們殺出一條血路的妳，都變成這樣了也努力在逆天，被保護的自己還有甚麼資格逃避？原本大夫的藥方要吃五天，憑自己的意志力，卑職吃了三天便能停藥了。

「原來如此。」鳳儀托著下巴說道。

聽到目光堅定的小晴訴說著，鳳儀對她重新刮目相看。沒想到經歷這件事之後，小晴成熟了這麼多。

雖然相處時間不多，但也已經能感覺得到，小晴沒有之前剛來的時候，情緒這麼容易受到外界影響。畢竟她一切的情緒起伏，都能由眼神看出來。不過，思想成熟歸成熟，會不會繼續留任在調查組，還是一個好問題。

「小晴，本官問妳一條問題，妳必須慎重考慮清楚。」

「好。」

「如果現在有項重要任務，必須深入虎穴，刺探敵情。有機會一去沒回頭的，妳會願意去嗎？」

調查組的工作都是隨機分派，如果每次都只是查小偷甚麼的小事，可以平安渡過至退休也是很多人的夢寐以求。

先不說運氣不是每次都這麼好，以鳳儀一向「字花永遠買不中，但邪門的事卻每每都說中」的情況，派中又麻煩又危險的案件已經不是新鮮事。終日面對龍潭虎穴，不只是作為調查官的鳳儀，還有屬下的同組外展人員。先給小晴一個心理準備，也是無可厚非。

「這個……」沒想到是這樣的一條問題，小晴腦袋當機了。

「不用馬上回答本官，妳好好想一下。畢竟如果妳繼續留在調查組，生死一線的事總要面對。」

「……好。」一想到自己才剛從鬼門關前走一趟，低落的情緒全在小晴眼底浮現出來。

「替管事大人帶話，妳可以因傷帶薪休息兩星期，本官就不再打擾了。」

語畢，鳳儀起身走出大門，往聚書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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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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