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篇】01
冰藍髮的孩子從床上驚醒,心有餘悸地撫摸自己胸口。
夢的內容殘冷血腥,睜眼的剎那卻忘得一乾二淨,只留下恐懼刻骨銘心,這使得他紊亂的喘息一直緩不過勁兒來,小小的身體更是微微顫抖著。
「最近總做奇怪的夢……」他發出頗感困擾的低語,趕緊甩甩頭希望能把渾身發寒的感覺甩掉,偏偏效果欠佳。
如此大的動靜,睡在黑子身邊的赤司自然也被吵醒,不用什麼詢問,他很清楚在對方身上發生的事情,畢竟這事太過頻繁了。赤瞳流出明顯的擔憂,見黑子像小動物一般可憐兮兮縮成一團之際,又浮上心疼。
這種情形也持續了一段時間,他查遍赤司家的藏書,也巡問過千百隻妖怪,都查不出來家中的小座敷童到底為何每天每夜都受夢魘所苦。
「黑子乖,不怕不怕喔。」少年溫柔地把孩童按進懷裡,邊吻著他的頸項,邊輕輕撫摸他的背脊,將沾了軟膏的修長手指探入還十分柔軟的洞口。
「嗯、唔……」黑子的鼻尖飄出輕吟,不自覺收緊攬著赤司脖子的手,也將汗濕的半邊臉頰死死貼上敞開衣襟中的厚實胸膛。
顫抖的身子因為赤司的愛撫穩了不少,卻又馬上換成了不同層面的抖,就連驚懼的喘息也染上情色,帶出了難耐的哭腔。
「赤司君每次弄都好久!」黑子清秀稚氣的小臉爬滿淚水,眼角跟鼻童都紅通通的,看起來惹人憐愛極了,「可以進來了啦……」
赤司不論多少次都沒有絲毫抵抗力,一下子呼吸變得粗重起來,濡濕的手指抽出,便放入自己勃發的昂揚。雖然小穴沒有像某些書刊描述的那般炙燙,但緊緻卻是實實在在的,插進最底的時候,他與黑子同時倒抽了一口氣,兩人很有默契地對視一秒,又馬上轉移視線。
「動囉?」
黑子搖頭。
「唉,黑子每次都適應好久。」赤司暗自數了幾秒,便學著黑子不久前的口吻埋怨,氣得黑子報復式縮緊小穴,赤司一驚趕緊拍拍他的屁股,要他別鬧。
黑子既然都可以這樣夾他,代表也差不多適應了,便開始淺淺抽插。
「嗚嗯……」黑子也不矯揉造作的呻吟起來,淫靡的聲音飄散在諾大的房內,驅散原本詭譎的氛圍。對黑子來說,性事無疑是從地獄來到天堂,每每被赤司擁抱,被對方身上那熟悉味道包圍,多大的不安與恐懼都灰飛湮滅,而他就只管放縱地沉浸於雲端般的快感。
隱隱月光揮灑,在交纏的兩人身上鍍了一層銀輝,竟讓這樣的性事顯出幾分神聖,儘管是一邊是人,一邊是妖──他們之間的事是多麼的歪曲悖逆。
清晨,依然是赤司先起,他沒急著叫對方,卻是注視那張滿是淚痕的臉陷入沉思。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他能在對方受驚時及時安撫,但最近他卻明顯感覺得出,每次黑子做惡夢之後,身體的各樣素質都會下降,整個妖愈來愈虛弱。
想來也只能鋌而走險,到烏山去詢問某個烏漆媽黑的妖怪,傳說這妖怪脾氣暴躁,有心討伐的人全部有去無回,如果不是沒有辦法了,他也不會走這步險棋。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他只不過是沒有傲慢到在面對如此強大妖怪時,能毫髮無傷,畢竟他是半點傷都受不得的,不然怕是黑子知道了,會死也不願意配合治療。
找了個藉口離家,赤司花了一個月到達烏山,花了四天收了烏漆媽黑妖怪做式神,又花了十五天邊養傷邊藉著新式神給出的線索找上某位躲在森林隱居的樹妖大夫,總算問到了答案。
再次回到家中,已然是三個月後,果不其然被自家寶貝狠狠砸了一手刀。赤司苦笑半是歉疚半是愉悅地把人抱起來,又親又哄的,瞬間把烏漆媽黑式神與噁心得要吐。
當然,久別重逢的兩人根本懶得理他,黑子消氣了後便忘我地與負心陰陽師滾在一起,被對方按著狠狠折騰了十一個時辰。
事後的溫存,黑子趴在赤司身上,由著對方把玩自己汗濕的髮絲,其實比起結合在一起之際,黑子是更喜歡這樣溫馨的時光。
對他來說與其被快感逼到腦袋一片空白,單純放鬆不想任何事顯然更為舒暢,最重要的是一點也不累,不難受,而且思緒也是清明的,這使他能夠專心的感受赤司胸膛的起伏與強而有力的心跳。
那是比什麼都更讓他幸福且安心的聲音。在兩眼皮要闔上之際,黑子依稀感覺到赤司在撫他的頭,他反射性地伸手,也想摸對方的。
「黑子信我嗎?」赤司捉住孩童的手到唇邊吻了下。好不容易有了解決方法,也沒必要再拖延下去,最好讓黑子從今晚開始便可以享受無夢的夜晚。
「當然。」黑子掙了一下,成功偷襲到赤司翹起的唇角。
「那就開始囉?」
「咦!?等、」黑子完全沒料到,赤司所謂的開始是又把他翻倒在身下,直接頂了進來。
感覺卻與以往完全不同,至少他們歡愛的時候,不可能渾身發冷。
意識逐漸渙散,模糊視野卻又在須臾之間復明,他有種身處於雲端的錯覺,腦袋暈乎乎的,身體也沒有力氣。緊接著,他便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清困擾他多日的夢中之景,那徹骨冰寒過後是深深的絕望與痛苦。
黑子顫抖著身子,閃爍驚懼的眼睛卻是逞強的瞠大,「我是……我是、」
他的呼吸急促。
男人冷酷的聲音、女人崩潰的哭喊。
砸在身上的石臼冰冷堅硬,汩汩湧出的血液卻燙得他崩潰。
「我是、是……」
畫面中的面孔依舊是模糊的,那一頭紅髮卻清晰到嚇人的地步。
「是赤……是你?好痛!啊嗚……」
黑子摀著腦袋,不知道劇烈的疼痛是從哪裡傳來的,是頭,還是石臼一下一下砸在自己身上的痛。
「哲也!?」
赤司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連忙摟著黑子輕撫他的背,卻不料黑子的反應更加激烈,渾身抖得像篩康一般,蒼白的臉色浮現驚恐,可從毫無焦距的目光,也無法判斷使黑子驚嚇的到底是自己,還是夢裡的情境。
看對方瘦弱的手橫在身前揮動就是不讓自己靠近,赤司心一緊,更是使上幾分力,強硬地直接把人攬進懷中,厚實的胸膛抵住瑟瑟發抖的背,大手緊握住小手,試圖讓對方能安下心,但黑子的狀況卻遲遲不見好轉,甚至語無倫次地啜泣起來。
「赤司君?你……」
「嗯?」黑子的聲音如蚊吶,赤司幾乎要貼在他嘴邊才能停見
「不、不要、」
變故就在剎那之間,首當其衝的便是赤司的臉。
他沒想過會被最疼愛的孩子攻擊,一點防備也沒有,可是最令他震驚的還是那之後,等黑子昏厥過去,浮現於他腦海的畫面,交錯混亂的記憶中,不只有他自身的,更有黑子所見的,把一切串起來後,殘酷的真相將些時常會讓他莫名疑惑的事情依依解明──難怪他見到黑子第一面,就有莫名的熟悉感,總不自覺想親近,爾後對於他的感情,更是昇華至人與妖之間不曾有的高度。
是了,赤司家昌盛的憑依就是他們每四百一十五個月,會「獻上」一個孩子作為座敷童,他們用特殊的咒法使孩童的怨靈忘記死前的記憶,無憂無慮的在家宅中玩耍,繼而帶來一族的繁盛。
黑子是第四個被挑選的祭品。那時赤司不過十歲就展現出一族最強大的靈力,黑子卻連作簡單咒術都使不出來,兩人雖為表兄弟,卻有著雲泥之別,諷刺的是,儘管赤司萬般疼愛他的弟弟,他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聽長輩的要求吟唱咒術,親手將他表弟變成了這一代的座敷童。
而對赤司來說,最無法接受的是在那之後腦海中竟完全沒有關於黑子這位表弟的記憶,他知道這無非是那些骯髒長輩的手段。
明明才身歷其境般重新經歷了殘忍的過去、明明眼睛還鮮血直流,赤司卻發現自己冷靜無比,他低低頌詠禁術,付出六十年的壽命為代價,從黑子腦中再次封印了這段記憶,更將他從座敷童的宿命解放,變成了自己的式神。
但這不代表他們的故事有一個幸福快樂的結局。
赤司家流傳的咒法太過毒辣,傷害過赤司血脈的妖怪將無法逃脫當契約主壽命消亡之際一起消逝且無法轉世的命運。這等於他在放棄自己六十年壽命的同時,黑子的時間也一下子剩下短短數年,他甚至沒有過問黑子到底是願意留著這些記憶,還是忘記他們之間所有的點點滴滴,在謊言中擁抱虛假的幸福。
赤司勾起唇扯了個自嘲的苦笑。說他自私也好,殘酷也罷,既然他與黑子再也無法履行他們來生同生為人類,相伴終老的約定,至少今生就不要再讓他有任何的痛苦,無憂無慮的過完剩下沒多久的時日。
◆◇◆
寶貴的時間一晃而過,當樹妖大夫終於發現黑子甦醒的跡象,允許赤司去打擾的時候,已然又過去了四百一十一個日子。
「哲也,快醒醒。」一進房間,赤司便跪坐到黑子身邊,拍著他的胸口輕聲喊道,他的寶貝昏了這麼久,他只擔心對方甦醒時看見自己不在身邊會害怕。
很顯然,對於一位失去記憶的妖怪,身邊有誰並不重要,這一切都只是赤司在自欺欺人,於是就連樹妖大夫都別過臉,不忍繼續看下去。
「……這是哪兒?」少年悠悠轉醒,腦袋還有些混亂。唯一明白的感覺,便是對赤色的恐懼,可是看清眼前這位赤髮少年的面容,卻又萌生了莫名的依戀。
於是,他沒有直接攻擊,而是強壓下不安,不動聲色地避開對方伸過來要扶他的手,自己直起身子戒備地望著身前的人。
「你是誰?」他又問了一次。
「……這裡是赤司家,我是陰陽師,你是我的式神,還記得嗎?」睜著沒有神采的異色雙瞳的赤髮陰陽師這樣說道。
「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了。」藍髮少年晃了晃腦袋,倒也有點安下心來,難怪他會有種熟悉的感覺,畢竟他是他的式神嘛!
想開了的黑子立刻不再糾結,直接順著自己的感覺來辦,他用擔心的目光注視面前的人,「你的眼睛……」
他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
「這是被某個大妖怪傷的呢,還虧得你救了我,不然我們現在也無法好好在這裡交談。」赤司伸手出去卻抓了個空,他不動聲色地又往前探了一點,直到摸到那寶貝孩子的身體,往自己懷裡帶,「真不愧是哲也。」
黑子有些不自在的掙了掙,換來的卻是更緊的擁抱
「別緊張。」赤司溫柔的安撫,「沒有記憶或許會很害怕,但你要相信,有我在你身邊一切都會好起來。」
就像赤司的保證一般,之後他們度過了很多很多美好的時光,直到黑子重新戀慕上赤司、直到赤司不動聲色的拒絕黑子進一步的靠近、直到赤司負傷從宮中回來。
✽【現在篇】02
黑子覺得自己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到記憶裡跟赤司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夢到更久更久以前,連他都不確定是不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赤司是醒來了,但還是無比的虛弱,而梳理過腦中紛亂記憶的黑子終究明白過來,對方中的毒早已因為他的獻身而解清,遲遲沒有好轉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那一下子扣去的六十年,赤司怕是沒有時間了。
「哲也,別哭呀。」赤司發出了有些沙啞的輕笑。
「我才沒哭呢。」黑子吸了吸鼻子,「征十郎大人醒了的話,趕緊給我個解釋吧,不然我會生氣。」
「還需要我解釋嗎?」赤司苦笑。他第一次被問倒,也是第一次搞不清楚自家孩子硬是要聽他把那些陳年往事重述一遍的想法。
「當然,請征十郎大人不要逃避問題,之前不是說只是進宮,不會有危險嗎?怎麼會搞成這樣子。」黑子不高興地鼓嘴邊去戳對方的臉。
真不愧是我的哲也,無論是做他表弟的時候,還是當他們家座敷童子的時候,抑或是做他式神的時候,都是同樣的體貼,體貼到所有委屈都咬牙吞了,完全不顧自身的感受。
想來那孩子為了怕自己傷心,不去過問以前發生的所有事,刻意裝做什麼都不知道吧。
「嗯……這就是所謂功高震主吧?」赤司眨了眨眼,也是一副沒事的樣子。
「我去為征十郎大人報仇。」黑子說得認真,甚至做出捲袖子的動作。
赤司聽那衣服摩娑之聲,又怎麼會不知道黑子是在逗他開心,也挺配合地玩了起來,「要報仇也是由我,哲也去替我準備道具。」
黑子立刻就噠噠噠地跑走了。
赤司發了一會兒的呆,才沿著足音遠去的方向摸索,小心翼翼地擦起地上的水滴。
他家堅強的小式神,已經多久沒有在他面前哭了?
他的神情再無方才輕鬆,徒留滿滿的心疼與哀傷。
◇◆◇
「如果我還是人類的話,征十郎大人現在一定更舒服吧?」黑子歪頭,「畢竟裡面就會變得很溫暖。」
最近黑子常會無意識說起類似的話,像是歡愉過後,趴在他身上捏他手臂肌肉之時,曾感嘆到,「如果是人類的話,就算揍了征十郎大人也不會怎麼樣呢,畢竟征十郎大人的身體比我結實多了」、或是看著他指使其他式神之際,也曾呢喃著,「比起人妖之間的契約,我更喜歡人類之間伴侶關係,感覺很神聖呢。」
就算表現一如往常般平靜,就算那些感嘆似是再抱怨命運,可赤司很清楚黑子無不在表達他的後悔與自責,那孩子已然因自己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陷入恐慌之中,縱然任何場合都能運籌帷幄如他依舊束手無策,不知道怎樣才能安慰黑子。
嚴格說來造成一切悲劇的可以是赤司氏的先祖,可以是把黑子變作座敷童的赤司,也可以是因為他們之間不該出現的肉體交融導致術法不穩,讓黑子被封印的記憶成了夜夜叨擾黑子的夢魘……雖然有許許多的錯誤,但在黑子眼裡,一切的一切還是由他情緒失控,失手傷了赤司開始。
◇◆◇
一人一式神的日子愈發單調,他們已經很少出門了,所有的時間除了擁抱對方之外就是談天說地,隨著日子過去,黑子配合著赤司放慢了生活的步調,連說一句話都要花上很久的時間,氣氛卻是很好很好的,只是爾偶還是會隱隱瀰漫出讓人喘不過去的壓抑。
直到某日,一個落雪的清晨,黑子被枕邊人比空氣中還要冰涼的體溫驚醒,茫然不過四秒,他便了然這悲傷的故事終究到了落幕的時候。
黑子重新閉起眼,怕是弄痛對方一般,輕柔拉過赤司無力垂落的雙手圈住自己,在赤司懷裡滿足地笑了。
今日的雪比往常都要瑩白許多,仔細一瞧還能見著不少閃爍的光芒,有些是自身就散著淡藍色微光的顆粒,有些則是反射日光的漂亮水珠。
諾大的院落裡,靜默不語的一眾妖怪佇立許久,許久,直到夕陽西下,餘暉染紅殘雪,他們才一個接著一個地離去,時間間隔都不一致,有的依依不捨,遲遲不願意離去,有的卻像是逃離一般,前面一個走了便一秒也不願意停留。
最後的最後,坐在樹上拭淚的櫻花精與靠著樹幹抿唇不語的黑色妖怪也有了動作,他們的目的不同於其他四散的妖怪,而是往內室而去。
又是毫無動靜的一小段時間,之後便傳出茲拉茲拉的古怪聲音。
墨色的夜裡,只有這座燃著猛烈火勢的宅子明亮猶如白晝,直到這氣派的大宅成了灰燼,也沒再見到那兩位妖怪的身影。
這塊地,終究再也找不著,那未曾締造無數輝煌事蹟的陰陽師大人與他並肩作戰的式神所生活過的任何一丁點痕跡了。
FIN.
#挖!是悲劇耶……不是因為我在工作上受了刺激,實在是應了小天使的要求(不要怪人家)
#精心準備了小彩蛋結局,是個甜到蛀牙的HE,爭取下禮拜前。
#其實太久沒回來發文,真的超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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