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貳）失落的血族 - （二十四）

話說半天前，心灰意冷的敖龍從死衚衕中行屍走肉般「飄～」出來後，漫無目的在大街上走著。好一隻孤魂野鬼，自身發出的氣場可怕到沒人敢走近。當他飄到一檔卜卦的附近時，手拿羽扇、頭戴絹帽、留小羊鬚的相士，出言留步。

喪屍般的回首，那小攤只有兩小椅子跟一小矮桌，桌上有一些卜卦工具。看著這身打扮，不就是傳說中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卧龍先生嗎？不會的、不會的。應該只是孤眼花而已。了無生氣，上身前傾似微駝背的敖龍用食指指著自己鼻尖，試探式問道。

「先生……找？我？」

「是的公子，來。」相士招財貓似的向他招手。

「先生，我怎麼了？」腳步浮游地走到跟前，敖龍氣若遊絲的說。

「哎，公子，您印堂發黑、雙目無神、眉頭不展，想必剛發生了不好的事。」

「是的先生！您怎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實說，即使不是卜卦的，旁人看見他那奪魂詐屍的樣子，根本不難想像到他剛遇上不好的事。說他這個樣子是中了字花大獎，都沒人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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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一針見血、一語中的，看來這個相士也只是掛名的神棍而已。可是，神不定、心則亂，聽到有人懂得自己此刻心情，甚麼思考能力也追不上情緒。

「那，公子請坐。您慢慢說，究竟是甚麼的一回事？」相士誠意拳拳邀請。

「唉，事情是如此這般。」坐在相士指點的小椅子上，敖龍開始細說當年。

簡單訴說著這麼多年來的經歷，相士只是掃著小羊鬚，滿腦子想著如何從這情聖小子手中賺個盆滿缽滿。看著此人衣著光鮮，還是高質藍袍，一定非富則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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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著隨便說兩句就能收費打發，沒想到年紀輕輕竟然這麼多廢話。一個時辰之久，大吐苦水過後壓迫感減少，心情有變得輕鬆，但問題還是未解決。

「所以先生，我應該要怎樣才能換取到她芳心？」敖龍似是再沒有辦法了，灰心意冷。

「公子，朱某贈您一句：投其所好。」聽見貴人提問，為了銀子都要說一兩句話。

「只是這樣？不用甚麼化符解咒，還是打齋還神嗎？」

「朱某只是相士，不是道士。公子，承為一両。」

「一両！一句說話而已，你不如去搶？」吃驚了！終於知道自己中了陷阱，敖龍高呼遇上騙子。

「公子沒聽過『一字千金』嗎？以朱某這般功力的神算子，已經算便宜了。」似是經常遇到這種情況，相士平靜應對。

「是嗎？先生一句，可真有用？」默默摸出一碇小白銀的敖龍還是半信半疑。

「當然。」

果然孤沒猜錯，小妮真的很喜歡吃冰糖葫蘆，要不也不會一次過買三串。現在看到這兩棵葫蘆樹，是不是在心花怒放？看她雙肩在抖，還是感動到不能言語？果然大半夜開始準備是值得的，畢竟是第一次做，不知成效如何？雖然把御膳房炸了，應該沒人發現是孤做的吧？

伏在木框上的深藍長袍，經過的官員雜工，雖沒停下腳步，但也無一不扭頭回看他。心急如焚的等待著，兩手緊握木框，怕是要把木框抓斷一樣。加上那意義不明的表情，本人是沒自覺，但外人看來，明明就是痴漢、跟蹤狂。

「大人，如何處理？」久不見上官回應，哲澄難得開口提問。

「你見如何？」依然注視雙樹的女生無奈了。

「殿下心意明瞭，只願麗人首肯。」平鋪直敘的回應，卻字字鏗鏘。

「……」

聽到嚴重缺乏抑揚頓挫的句子，鳳儀閉目不語。腦海閃過數十句借口、解釋、理由，張開嘴卻語塞。數次張嘴嘗試解說自辯，無奈隻字未出。

「送人。」這是最終結果，亦是最好的結果。

「大人確定？」把堂堂太子殿下的禮物隨手送人，實在不好吧？

「不然？」鳳儀再想不到更好的解決方法了。

「卑職知道。」別人家的事，做小的還是少摻和的好。

又是一記拱手之後，哲澄左右手各一抱起雙樹，頭也不回地步出大門。眼睛對上那一抹藍袍的期待，哲澄只能深表遺憾地搖了搖頭，繼續把雙樹抱到綜合大堂送人去。

手依然扶著木框，身體快要扭到一百八十度。看著鳳儀的貼身侍官遠去，敖龍不以為然。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食白果，再想想辦法。剛回頭想繼續觀察麗人反應的貴公子，就被從走廊迎面而來，同樣身穿黑底紅邊官服的某人嚇倒了。

「藍公子？來找師姐嗎？」桂裝不知情的問。

「桂姑娘，妳這是明知故問啊。」

「沒有，藍公子多心了。」

看著虛掩半邊嘴，暗笑著的桂，敖龍好似發現了甚麼。指著她頭髮的手有點微抖，是不是……改了髮型？之前不是頭戴髮冠的嗎？現在怎麼跟小妮一樣改束馬尾了？

「啊，藍公子好眼力！下官只是希望能成為師姐一樣厲害的調查官，所以……」

「所以由最容易改變的外觀開始？」

「公子所言甚是。」

「桂來了？啊……殿下安好。」

聽到門外有聲，鳳儀才從沉思裡回到現實。邁步而出，回頭卻見一身貴氣卻不失稚氣的某人，自然反應低頭抱拳請禮。

「小妮姑娘安好，工作還好嗎？」敖龍正要向她踏前一步。

「還好，殿下有心。」得知其企圖的鳳儀繼續抱拳的同時卻後退一步。

依舊保持三步距離，行動足以表明自己意思了吧？此人還是避之則吉，不要太多交流便可。

如此的陌生，如此的不安，根本不是之前的她。那一掌，傷害真的這麼大？屈指一算時間應該已經不痛了吧？

「嘛，師姐今天不是要出勤的嗎？現在都已經午時了，時間可好？」看著疆持不下的兩人，桂首先打開話題。

「回項大人，本官本來是今天要出勤，只是發生了一些小事，出勤將會延後至明天。」只見鳳儀繼續以生疏的語調回應。

「師姐，殿下不介意的，不用故意用上官腔吧？」

「就是殿下在此，本官更加不能肆意妄為，休得無禮。」

聽著桂的問題，鳳儀卻用上官腔回答。這樣的反應，剎在場人士一個措手不及。平時沒有架子又不喜歡分階級的鳳儀，突然會這樣回應，雖然她的原因沒錯，但也太反常了吧？對殿下恭敬實屬正常，但對自己都用官腔就有點理解不能了。

桂一下反應不來，眼光投向身邊的敖龍求救。誰知，一樣的眼光同時也投在自己身上。呼吸開始困難，並非因為空氣變得稀薄。寂靜的空間，相當大的壓迫感。

「大人，卑職已經完成任務。先行用膳了。」

在這個被冰封的空間，突然有一把沉實的聲音調和了。三人本來的陰霾被一掃而空，耳邊傳來幾聲乾咳後，取而代之是歡容的笑聲。看著以袖子虛掩嘴巴的敖龍，桂頭頂的燈泡頓時亮了起來，茅塞頓開。對了！

「哲澄，你要到哪裡用膳？」桂率先開口提問。

「回項大人，卑職應該會到員工食堂用膳，只是未得到柏大人的回應。」

「准。」聽到哲澄提及自己，鳳儀無奈地回應著。

「那殿下，兩位大人，卑職先行告退。」

「等等。」

一記抱拳，哲澄正要邁步離開，卻被貴氣的男聲留住了。回首看著殿下，面癱的他，眼光卻泛著餘波。敖龍苦惱的想著，要怎樣開口邀請大家一同用膳，主動又不失禮，認真又不拘束。千萬、千萬不要給小妮感到有壓力，要不她又會找借口跑掉。

這種小心思，看著各人眼裡都解讀成不同的意思。反正對鳳儀來說，敖龍動一個眉頭，存的都不是好心。倒是桂和哲澄的想法一致，桂機靈的向哲澄拋了一個「懂了？」的眼神，瞇起眼睛的哲澄微微點頭回覆。

「如果三位不介意，卑職倒有一個提議。」老實說，這麼好的一個上官，自己也想她有一個好歸宿。

「且說無妨。」敖龍揚袖示意。有救了！

本來想著事情可以告一段落的鳳儀，突然聽到平日不會無原無故提意見又不愛說話的哲澄突然作出提議，眼睛瞪大到想吃人的一樣。雖說很出乎意料之外的發展，但也不算很出人意表的結果。畢竟有腦袋的都知道哲澄下一句說話是甚麼。

「今日殿下到來，我等因有公事在身未能第一時間招待殿下，實為有失遠迎。為表歉意，卑職連同兩位大人誠邀殿下一同用膳。未知殿下意下如何？」

「既然是三位盛意拳拳，孤也不好再推辭。」

也？再？你有推辭過嗎？再說，怎麼可以自說自話，為本小姐決定與誰共桌！奈何殿下已經開金口，自己也不好再說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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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治療後的死魚眼，緊緊的掛在鳳儀的臉上。是誰當初主動接觸他的？是本小姐。是誰當初亂說話的？是本小姐。是誰當初……算了，都是我錯好了嗎？放過我可以嗎！

「哲澄可有食店建議？」問題得以解決，敖龍笑意未止。

「卑職於假日喜歡到醉紅樓小酌一杯，雖以純酒名勝天下，但醉紅樓的小菜在當地也是首屈一指。」

「醉紅樓？孤在京城裡遊走這麼久，從來都沒聽過這酒家的名字。」

「回殿下，醉紅樓可不在京城，是在崇武界。」

崇武界，三個字一出口，鳳儀眨了一眼後打醒了十二分精神。那不就是南門通往的地方嗎？如果真的要到崇武界也好，算是事前打探，看看該處的風土人情，要調查事件也會比較得心應手。不過首先……

「哲澄，醉紅樓確實位置？」認真模式的鳳儀提問。

「回大人，崇武界，御龍山下村口。」哲澄平靜回道。

「跟來清居相近嗎？」鳳儀繼續追問。

打開晶晶內存的崇武界地圖，哲澄找了一會，終於鎖定在一個有山勢地形的縣城。重覆確定地點無誤後，哲澄收回晶晶，平靜的回答。

「回大人，與來清居同縣。」

小妮開口提問地點，顯然這個食店勾起了她的興趣。投其所好，對，投其所好！打蛇隨棍上，一於去醉紅樓用膳。敖龍按捺不住興奮的情緒，臉上表情如初春臨地百花齊放一樣。看著殿下那「呆萌」的表情，在場各人均清楚其想法，只是不動聲色而已。

既然同縣，相距位置也應該不遠。要是時間許可，可能還能去一趟來清居。雖說不想跟煩人殿下有太多交雜，不過奈於工作需要，還是先忍一下吧！用手輕輕地揉了一下臉，拍一拍面頰，振作、振作！鳳儀終於首肯，不過……

「殿下，請容許下官作出提問。」鳳儀依舊抱拳請示著。

「小妮姑娘，何需如此拘謹？有事且直說。」敖龍出手托起鳳儀的抱拳，示意免禮。

「那下官直說不誤。首先，如在用膳期間外出，原是沒問題也沒有規程問題。但因是次外出地點為崇武界，來回腳程可不只一個時辰。下官已取得新的許可證，能自由安排工作時間，但哲澄沒有此等許可。」

「那容易辦！以『陪同高官要員外出』為由，馬上可變彈性上班時間。」桂聽後馬上回應。「畢竟是突發事情，可以先斬後奏，後補申請文件便可。」

「好，就此照辦。小妮姑娘這下可放心了？」敖龍笑言。

「此其一，現算已解決。其二，因為是次為微服私訪，下官建議服飾不要太注目，穿便裝即可。」

「小妮姑娘言之有理，還是小心為上。不過，宮中衣服都為藍金，想不顯眼也不行，要不……」敖龍眼珠轉轉，像是在盤算著甚麼卻不便開口。

「要不師姐跟殿下去徐氏成衣店選購適合的服飾，下官跟哲澄先回家準備一下行裝？如此提議，未知殿下意下如何？」

桂走到哲澄身邊，輕輕用手肘碰了一下他。如此明顯的示意，桂就是想哲澄再次幫忙附和，可惜一貫目無表情的他一直也沒有表示。桂急了，想也沒想就動手指往哲澄的腰捏去。其力度可狠，但只見哲澄斜眼看著比自己矮近一個半頭的第三隊上官，輕皺的眉頭表示著不滿。

目光對上，桂一邊尷尬地笑著，一邊腳底抹油般逃到鳳儀身邊避難。以師姐為上官的第四隊貼身侍官氣勢果然非同凡響，尤其是生氣起來更是寒氣迫人，惹不起、惹不起！

「下官同意項大人的建議，畢竟出門還真需作好準備。再說，是次有皇族同行，我們要更為小心，以策安全。」

鳳儀未等敖龍反應，就搶先附和提案。在場的人無不感到驚訝，連哲澄也微微的瞪大了眼睛以示出奇。不過想深層的，提議的確有需要。話雖如此，面對鳳儀這反常般的行為，亦只有敖龍會想得太多而已。

此刻的太子殿下心花怒放。沒想到小妮是如此希望跟孤一同午膳，而且還心思細密考慮到孤的安全。看來正式娶她回來的日子，指日可待了！看著再次「呆萌」的殿下，鳳儀已經知道他又想得太多了。

「好，甚好！那就相約午初三刻於南門旁的茶舍集合。」敖龍一聲令下。

「下官遵命。」鳳儀和桂同聲應下。

「卑職領命。」哲澄及後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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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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