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春 - 027_不要當傻瓜喔

阿姚真的是無辜的。只是在明河充滿倒霉蛋的一天之中，又不小心增添一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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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慣例到了農曆年節前，學生會美宣部都會派人佈置校園，為年節的熱鬧喜慶做準備，阿姚作為學生會的美宣部一員，今年大四的他是最後一次做布置校園的重責大任，而他今年要布置的項目是學校裡的長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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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姚的計劃是先將年久失修的長椅給刷上新紅漆，然後在上面布置一隻招財貓的裝置藝術，不只有了年節的味道，又供人拍照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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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倒霉蛋明河純屬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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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就在阿姚為長椅剛刷完新油漆之後，轉身拿了一點工具，那幾秒鐘的功夫，阿姚再回頭，明河已經坐上了那張長椅，連同明河新洗淨的衣服也一併放在長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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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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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跟你說這種地方風水不好，肯定鬧鬼，不都說他們游泳池鬧鬼嗎？什麼情殺的紅衣小女孩死在最後一間的淋浴間……」明河在跟電話另一頭的人抱怨著，一點也沒察覺阿姚欲言又止的蠕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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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姚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目瞪口呆斜瞟了一眼佈置告示牌，明明也沒歪沒倒，不知這人怎麼就長在頭頂，沒瞧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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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思右想，阿姚還是拍了拍明河的肩膀，「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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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河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示意阿姚不要打擾，繼續講著電話，「……就半夜都會有鬼哭聲啊，真的，我昨天住了一天他們的宿舍也被鬼壓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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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椅子才……」阿姚還是溫言想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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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於今日總總，讓明河對整個中新大學都有了不好印象，在一番黑白顛倒的抱怨之後，終於掛了電話，語氣相當不善，「怎麼樣？坐一下也不行？椅子你家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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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你……沒看到告示牌嗎？」阿姚指了指，眼神下意識看了一眼明河的屁股，果不其然褲子上已經全是未乾的紅色油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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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告示牌，沒看見。」明河第一直覺阿姚是在找他麻煩，故一點也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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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姚只好直切重點，委婉的提醒，「同學，椅子才剛刷油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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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河錯愕的從椅子上跳起來，「什麼！你怎麼不早說！」回頭檢查自己的褲子，滿是滑稽的紅痕，一股濃濃刺鼻油漆味隨之竄入鼻子裡，就連剛剛幫楊崇光洗的衣服也全沾上油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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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告示牌放在那裡了。」阿姚甚至好意將告示牌轉過來面對明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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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椅重新上漆中，請勿靠近。』兩行大大的白底黑字印入眼簾，只是為了增添幾分趣味，在下面又補了一句，『不要當傻瓜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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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看都很像是在諷刺自己。明河今天一整天累積的怒意終於徹底爆發出來，跨前一步想拉扯阿姚，「我看你們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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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噹」一聲，腳下踢了什麼瓶罐，一股濃稠的液體流淌出來，黏糊糊的在他的拖鞋底板上。明河太陽穴瞬間跳了跳，有股極度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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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腳下……是什麼？」他問得膽顫心驚，沒有勇氣低頭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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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膠。」阿姚平靜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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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膠？」明河氣笑了，一提腳想動卻重心不穩跌個四腳朝天，拖鞋就這麼不堪重力硬聲斷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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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身後是阿姚沒忍住的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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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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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阿姚被明河追殺的整段故事，張思齊從把手洞口偷瞄過去，明河的腳上果然只剩一隻拖鞋，另一隻還黏在長椅前的地板上，變成裝置藝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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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怎麼辦？」阿姚相當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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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出去也沒有關係吧。」張思齊打算拋下阿姚，說著就要推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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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姚連忙拉住他的手腕，「怎麼跟你沒關係，那個李明河今天一整天這麼倒楣，都跟你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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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有什麼關係。」張思齊頓住身體，他今天可是壓根兒都沒有碰到明河，直覺就是阿姚想拉自己下水才情急編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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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春。應該是說池春粉絲後援會。」阿姚也是後來被追殺東躲西藏才知道的，在楊崇光溺水那天，有人錄影了，並且將影片上傳到池春粉絲後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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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明河罵了池春以及池春那句「你完蛋了」，幾乎是傳遍了整個校園，大家偷摸著要替池春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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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有了明河倒霉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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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這裡手機怎麼沒訊號。」為了自證，阿姚要給張思齊看影片，卻發現手機訊號異常，他湊近張思齊，「你的手機有訊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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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搞的，就和自己討厭的人友好的坐在一起，並且不明所以的一起被關在游泳館裡，張思齊頭痛著，稍稍與阿姚拉開點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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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一格訊號，快找救兵。」阿姚用手肘碰了碰張思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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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去點。」張思齊很是嫌棄與阿姚的碰觸，手指撥了一通熟悉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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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您撥的號碼目前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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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死心，又打了兩次，皆是無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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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給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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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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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小春打得過李明河嗎？」阿姚是認真且真誠的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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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池春的聯絡方式。」張思齊低頭說著，一邊藉著唯一的一格訊號，給池春發送了求救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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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姚有些愣住，池春成了張思齊最不加掩飾的偏袒。和過去的那個自己，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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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聽覺平靜下來，好似五感就更能打開，靈魂出竅般到處優游，適應黑暗的雙眼能看見倉庫內散落的器具，雙耳能聽見門外明河詛咒般的碎碎念，鼻尖縈繞著屬於游泳館才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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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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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張思齊應了一聲，他覺得自己有點傻，此時像是心底被關押著的一頭野獸，無聲的想向阿姚張牙舞爪，宣示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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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姚當然不會知曉有一頭野獸正朝著自己齜牙咧嘴，他自嘲笑了笑，「可小春不會喜歡任何人。她對寫作的熱愛只是短暫讓我們有了被她愛著的美好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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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齊覺得阿姚的評價對池春很不公平，但他不想點破，這或許是他與阿姚之間最大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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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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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姚怔了怔，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問：「哪裡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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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知道的嗎？不然也不會替池春送外套來給我。」張思齊說，黑暗中，還有阿姚看不到的含笑唇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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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阿姚沒想到張思齊看似漠不關心，竟然心思細膩到還能察覺出他替池春送外套過來的深層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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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是想看看這個張思齊到底為何能入的了池春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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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覺得很有趣。你和小春，會走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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