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斯頓嘗試掙脫胖婦人的箝制不果,饒是他脾氣溫順,這時也忍不住光火了。
其他乘客見車廂內爭端迭起,不約而同停下手頭上的活動,看向爭持中的二人。
早在前妻離他而去的那年,溫斯頓便已習慣躲在陽光無法觸及的背光面上,那個沉重的打擊使他一蹶不振,註定了其餘生也要在黑暗中獨行。
突然迎來這許多陌生的凝視,溫斯頓頓時陷入了極度的恐慌當中,他努力用另一隻沒被抓住的手掏出手帕,抹掉額角上的涔涔汗水,而胖婦人似乎也看到了他的心虛,決定要對溫斯頓就地公審起來。
‘What are you people looking at? Hey you, that tall drink of water right up the train door, move your ass and get the guardsman come over here right now! And you filthy prick with that chop bloody hands, I swear to sweet baby Jesus that I am going to get your ass thrown into jail!’
那胖婦人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溫斯頓聽不懂的英語,加上她多了一份跟費萊鎮上的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衝勁,讓他篤信這潑辣女人定然是外地人。他對這種風格的說話方式可是聞所未聞,也不太聽得懂胖婦人那些新穎的罵人用語。
半倚車門打著瞌睡的金髮英俊青年突然被胖婦人點名,要他到月台上找是日當值的警衛前來調息面前的風波,當刻有點不知所措,但呆了沒多久,便已被旁邊一人推了出車門,連爬帶滾的奔到月台的一端找人而去。
除了溫斯頓外,要在此站下車的乘客已如潮水般褪去,原本擠迫的老舊車廂騰出了大量空位,而車長亦敲響了捶在月台盡頭的灰色吊鐘,預示著在該站的短暫停留已將近尾聲,列車即將駛離月台。
‘不能關門!’胖婦人歇斯底里的拉著溫斯頓卡在車門之間,跟試圖把門關上的鐵道員展開殊死的角力。
胖婦人伸長項頸尋找,終於在茫茫人海中尋獲那束金髮,那金髮飄逸而具光澤,引領著身後孔武魁梧的警衛員,推開所有擋路的人群,風風火火來到風波釀起的那節車廂門前。
不等警衛員開口,胖婦人另一隻手便拽他進車廂中,車外的鐵道員趁著三人手拉手走進車廂深處,火速把已延宕若許的車門匆匆合上,列車終於成功開出。
溫斯頓懊惱的望著車外向後倒退的月台景物,意識到今天他很有可能趕不上接駁到報社半公里外的12號專線列車,最終會是五年來再一次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而遲到,而對上一次已是五年前在轉車月台上遭遇搶去他公事包的劫匪,雖然他最後成功追上劫匪並搶回失物,然而這段插曲卻害他七點十三分才能趕回報社,丟了足足整年的勤工花紅。
溫斯頓不知下一站到底距離這裡有多遠,他從來沒有試過把這條560線原原本本的走一趟,皆因他的世界僅僅局限於報社和居所之間的兩點距離,這條線以外的世界不屬於他,而他對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均沒有興趣,畢竟他連生命中最珍而重之的東西也不能保護周全,還有什麼資格追求更多?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既然勤工獎泡湯一事已成定局,他當初心裡對這無理取鬧的胖婦人的憤怒亦隨之逝去,他終究無法鼓起精神全副心力投入到一件事當中,這包括徹底的去討厭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同一時間,警衛員甩掉胖婦人的手,改為雙手抱胸,目光在二人之間不斷遊移,面色的鐵青隨著列車的加速顯得越來越難看。
也許是終於察覺到警衛員不滿的反應,又或是對方此刻已無處可逃,自己目的達到的關係,胖婦人的態度終於變得溫和,卻跟冰冷的車廂形成強烈對比,惹來更多人的側目。
‘You know what officer, I didn’t mean to make a big fuss in the early morning. But this guy really harassed me just now. He swiped his hand right over my butt just like this… Yep. Oh I’m sorry I didn’t mean to touch you in a weird way but just to show you how appalling this man is. So officer, are you going to charge this guy now?’
胖婦人說話之時還不忘抓過警衛員抱在胸前的手比劃溫斯頓如何碰到她的屁股,這無可避免招來警衛員的白眼,但此時她忙於取信於對方,卻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遇上這種麻煩事,警衛員非常無語。雖然他知道這樣想十分無禮,但他看著胖婦人臉上一抖一抖的肥肉,還是忍不住納悶到底是多糟糕的人才會看上她的屁股?再看看無奈站在旁邊沮喪不已的溫斯頓,心裡油然泛起對眼前這個倒楣男人的無限同情。
ns216.73.216.82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