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天的賞螢之旅，就像是場曇花一現的夢。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BAR5WaVr
假期結束不久，忙碌的生活重回現實，打破了兄弟倆短暫的和諧；在之後的一兩個月裡，不僅是冬臣瑛司忙著準備期末最重要的考試，冬臣優人也必須抽空參加研討會。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1eOlPSTN5
早出晚歸成為常態，即便是週末也不見得能說上幾句話，加上彼此的時間兜不攏，導致他們連一起吃頓飯都很困難。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LDp5uH8fq
而人在忙到焦頭爛額時，是不會注意到不對勁的。因此當冬臣優人回過神來，他才發現兩人的生活就像平行線，除了偶爾幾句稍嫌尷尬的問候以外，就再也沒有更多交集。
至於沒交集到什麼程度？大概就是連一句早安晚安都說不了，通訊軟體裡全是購物清單或留言的地步。
意識到這點的瞬間，他的心情十分複雜。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TfAFgkZ7
一來是他察覺到自己並不為此感到安心，二來是他多少明白了冬臣瑛司在冷戰期間被無視是什麼樣的感覺──坐立難安，煩悶困擾，卻又不曉得該如何是好。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9UzDpo90Y
他曾想找機會消除兄弟間持續數月的微妙氣氛，奈何弟弟白天趕著要上學，晚上又埋頭苦讀⋯⋯同為醫科生的冬臣優人明白現階段的重要性，以致於他每每都在走廊躑躅不定，沒辦法厚著臉皮打擾對方。
到頭來，兩人還是保持著不上不下的關係，放任時間繼續流逝。
轉眼之間，已是初夏。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FTX0Y5QUa
天氣逐漸轉暖，陽光變得灼熱許多；隨著季節而來的浮躁蓄勢待發，一點一點地在人們心底隱隱作祟。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qdQIVVir
毫無疑問，心有罣礙的冬臣優人就是受到影響其中一人。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hFF5vY0re
這段時間以來，他每個晚上都會思考；思考長年的堅持是為了什麼、為了誰，也逼迫自己放下防備，抽絲剝繭般地審視那些不可告人的慾望。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J57xrCRB
這對他來說並不容易，畢竟一旦承認了對弟弟扭曲的感情，罪惡感便會如影隨形，化作無形的桎梏束縛脖頸，令他窒息。
可同時，冬臣優也人很清楚，他不能再用同樣的藉口裝作自己其實很成熟，更不能打著「我是為你好」的名義說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必須學著承認，承認這份愛確實存在，承認內心深處就是希望冬臣瑛司永遠愛著自己──承認自己一直都不是好哥哥，而是個自私的男人。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IsSCN0VG
直到越過了心裡那道頑固的坎，他才能算是跟弟弟站在同樣的立場，有資格對這段感情給出最後的結果。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E9qEXhXD1
於是為了從根源解決問題，他在結束所有的研討會後替自己安排了一趟旅程，一趟只屬於他的小小旅程──回家。
是的，回家。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vZPDl58o
在沒有任何招呼的前提下，冬臣優人獨自回到了老家。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bUdSmpwCW
因為若想跨過內心的難關，有些事情就必須跟「家人」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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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日上午，晴空萬里。不曉得是不是懸在天邊的太陽過於耀眼，在按響老家門鈴的那刻，他突然感到渾身燥熱。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A5n8JR1m
心跳的聲音隨著鈴聲驟然放大，格外清晰地敲在耳邊。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HYQJrykg
冬臣優人面不改色地深吸一口氣，試著撫平躁動不安的心；可惜亂七八糟的思緒搶先在大腦裡組織出毫無根據的猜測，儘管表情依舊，那無聲攥緊的手仍是出賣了他的心。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134TnRhA
直到門內終於傳來熟悉的招呼聲，充斥在他腦袋的雜音才戛然而止，赫然消散──
「來了來了！請問是哪⋯⋯」冬臣旭面帶笑容地打開門，但在看見兒子的那刻，他頓時一愣，笑眼睜得圓滾滾：「優人！你不是有鑰匙嗎？來來來快進來。」
開朗的父親一如既往，看見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喜上眉梢。這讓他心底的罪惡感開始翻湧，可他並未露出任何破綻，只是順著對方的動作走進屋內，嘴角勾起的弧度跟平時無異。
「怕會嚇到你，所以就沒自己開門。」冬臣優人語氣溫和：「爸在看電視？吃過早餐了嗎？」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vBEU65Kt6
「吃過啦，閒著沒事就看看寵物影片。」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XI4Vr8DE
「你想養嗎？我們去領養一隻回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IYgqiGiHx
「哎，我笨手笨腳的，哪照顧得來。」冬臣旭笑著吐槽，隨後探頭探腦地張望，好奇問道：「瑛司呢？今天只有你過來嗎？」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看著父親跟弟弟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俏皮反應，冬臣優人輕咳一聲，搖了搖頭。
「他今天要打工，只有我來而已。」他彎身脫去皮鞋，在跟上父親後抬起手裡的紙袋：「幫你帶了些保健食品。之前買的吃完了吧？」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cFxpZrma
「嗯，差不多──你記得這麼仔細喔？」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iZtRi0oO
「當然，媽有交代過的。」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ADs0KwmR
「你喔⋯⋯跟你媽一樣那麼貼心。不過下次爸爸自己買就好，你一個人在外面生活也很辛苦，錢留在身邊比較重要。」
冬臣旭接過禮物，嘴裡不忘叨唸幾句早已變成口頭禪的關心；冬臣優人對此莞爾一笑，配合地說了幾句下次聽話，緩步走到客廳。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nnykS7DX
客廳的茶几擺著半杯咖啡和雜誌，配上電視裡正在播放的寵物節目，讓周圍充滿了休假日的愜意氣氛。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0iWCRvc45
他的步伐短暫頓停，猶豫著是否該破壞這份和諧，但最後還是走到沙發邊站定，抬眸看向正走進廚房的背影。
「⋯⋯爸。」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GI9hK3eFb
「嗯──？」冬臣旭的音量提高了些：「怎麼了？」
冰箱被打開了，玻璃瓶細微的聲音響起，叮叮咚咚的。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6iDUzeDR
老家的冰箱總會放著幾瓶玻璃裝的果汁，而他們兄弟會在放學之後一人一瓶；即使他在高中畢業選擇離家，父親也沒有改變這項習慣，依然會在角落擺上雙數的果汁。
他的父親，一直都是個溫柔的人。
不僅給予母親幸福，也給予了他安穩的家庭。在過去的那段歲月裡，對方總是把他當成親生的孩子呵護，補足兒童時期他所失去的所有父愛；毫無疑問的，是冬臣旭教會了他真正的親情是什麼感覺。
「⋯⋯」
想起過往的回憶，冬臣優人不免感到動搖。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DoE81SkYR
真的要說嗎？這樣真的好嗎？自己會不會就這樣毀了一個家庭？他真的要辜負「家人」的信任嗎？
⋯⋯他真的，做好傷害父親的準備了嗎？
也許是見他遲遲沒有反應，冬臣旭歪著身體探出頭，有些困惑地追問了句：「怎麼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80XqRmjJ
面對父親直率的目光，他恍然想起冬臣瑛司哭泣時的表情，想起對方悲傷的模樣，以及那份炙熱到令人心痛的示愛──下一秒，欲言又止的嘴搶在理智之前，率先做出了反應。
「我有話想跟你說。」
冬臣優人的嗓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沙啞，垂放在腿邊的雙手握成了拳；擅自脫口的話語同樣敲散腦袋裡矛盾的思考，逼迫他面對現實。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RLcEE07J
與此同時，他注意到冬臣旭的表情從最初的疑惑逐漸恢復原樣，接著關上冰箱門，語氣溫和卻認真地開口。
「是很重要的事情嗎？」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LxwINMfXp
「⋯⋯嗯。」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WXCTP1Jw
「那我泡杯茶給你，先坐吧。」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fGzl33Z4X
「好，謝謝爸。」
冬臣優人依言入座，窒息的壓迫感卻越來越鮮明。他試著利用正在介紹可愛寵物的節目轉移注意力，可惜效果有限，就連主持人的聲音在他聽來都是模糊不清的。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LZCIidk9
數分鐘的等待像極了漫長的夜晚，源源不絕的熱度隨著心跳一次次地焦灼著心口；既然阻止不了身體本能的恐懼，他只好努力思考待會要說的話，緩解指尖發麻的感覺。
終於，煎熬的數分鐘過去，冬臣旭端著剛泡好的花茶走來他的身邊。
淡雅的芬芳霎時瀰漫，冬臣優人聞到了薰衣草的香味。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逐著冒出茶杯的裊裊白煙，直到父親主動拿起遙控器關閉電視，重歸寧靜的現實才把他的注意力扯回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4VAPoecD2
隨後，冬臣旭坐在沙發的另一側，好讓自己能跟兒子面對面。等到彼此的目光交會，他才露出溫和的笑容，準備促膝長談。
「好了，說吧！怎麼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yLCmffpj
「⋯⋯」
迎上父親關懷的注視，冬臣優人下意識坐直了腰。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3zK0cIRv
擱在大腿上的雙手反覆輕握又鬆開，顫抖的觸感自指尖蔓延；說來也好笑，年過三十的他竟然還會緊張到不知所措。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bqz4lc6hr
他不安地垂下眸，抿起唇，試圖緩和越來越急促的呼吸。排山道海的焦慮彷彿就要把他淹沒，只剩僅存的理智說服那顆害怕的心面對已經決定好的事實。
與父親的對話是一切的起點，是他必須觸碰的軟肋。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4kgwTSBG
如果他想往前走，如果他想解決這件事情，如果他想──
赫然掐斷思緒，冬臣優人按捺住攀上頭皮的焦慮，再次看向父親。接著，他好好地深吸了口氣，要求自己組織出完整的語言。
「我──是個同性戀。」
他的聲音在顫抖。但是把話說出口的瞬間，原先飄浮不定的心忽然平靜許多，猶如沉進深不見底的潭水，只能感受到刺骨的冰涼反覆地提醒著自己沒有退路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F3mzv63o
指頭掐進掌心的觸感在此刻變得格外清晰，像是在催促他不准停下；然而冬臣旭的反應卻比他所想的還要更快，幾乎是在話音落下之際，對方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凝重。
「同性戀？」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plgJaZBx8
「對，我是天生的。」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qHyrEYN2
「⋯⋯優人，你知道爸爸我不會因為這樣討厭你的。」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ISEaiZnPc
「爸。」冬臣優人沉聲開口，搖了搖頭：「不是的，你聽我說。」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wNDBcNxxi
「⋯⋯好。」
似乎是有了不妙的預感，冬臣旭的沉默與凝視宛如千百根細針，密密麻麻地扎在冬臣優人的心尖，讓他就連呼吸都覺得疼。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g7EpmhjF
但他無暇顧及逐漸沉重的氣氛，也知道自己不能逃避，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遠比這句坦白還要更加殘酷。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得說。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ABvCpwgB5
他必須說，他必須說，他必須說⋯⋯
冬臣優人咬緊牙關，鎮定地直面父親的視線。在大腦近乎一片空白的那刻，他字字清晰地道出這輩子從未想過會脫口的話──
「⋯⋯我，喜歡瑛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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