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早乙女樁從更衣室出來之後,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以這副模樣出現在認識的人面前──即使是爸媽,他們也很有可能無法第一時間認出這個照顧了十九年的親生女兒。我戴著粉紅色的及腰長假髮……不,更正,髮尾落在比腰際還要下面的位置。而約莫在耳朵的後上方,還有兩團相同顏色的球狀假髮,跟早乙女樁給我看的角色圖片一模一樣。我身上則是一件白色與粉紫色相間的鐘形裙擺禮服,在兩側手臂與脖子還被繫上暗紅色的緞帶,都各縫了一朵擬真的人造玫瑰。袖擺與領口呈現如孔雀尾羽般的扇狀造型,相當特別的設計。
而且我還換了紫色的隱形眼鏡,眉毛被畫上與假髮同樣的色系,臉頰則撲滿我此生以來最厚重的粉底……好在她沒忘記為我打腮紅,否則看起來就跟油漆啊麵糊什麼的一樣死白。
早乙女樁說明了今天我扮演角色的性格和特色。名字是尤菲米婭……她的全名很長,我最多只能記到這個程度了。她是個崇尚和平與正義、不諳事故,懷抱著高尚純潔理想的公主,而今天只要這套服裝還在身上,我就是這位尤菲米婭公主,我要揣摩她的心境與人格作出詮釋,在眾目睽睽之下……讓所有對這部動畫有興趣的人拍照攝影。
其實,這位尤菲米婭是個相當美麗的動畫人物,她的笑容是那麼的光明、無私而沒有一點黑暗。然而據說她是一位悲劇性色彩濃重的角色,在該作品的第一季中,生命就走向了終點。
而且還注定與她最愛的男人生離死別!光想到這點,我便替她感到遺憾與惋惜。
「啊、亮!你來了呀?」在回到原先的集合地點後,我發現冥戶亮已經坐在原本那一群人的附近。而冥戶亮並不孤單,在他的旁邊是我許久未見的舊相識。「呐,鳳長太郎,你怎麼會在這?」
「日野學姊!」鳳長太郎向我揮揮手,仍舊一臉的爽朗。「今天剛好沒事,就和冥戶前輩一起來這兒了!這叫同人展對吧?我還是第一次參加呢!」
「我也是!」
「喂……日野!妳這是什麼樣子呀?」抱著小奧汀的冥戶亮目瞪口呆。「妳……妳……太低了啦!」
「太低?什麼太低?」
「嗯……日野學姊,冥戶前輩指的應該是……領口的部分。」
噢,他說的沒錯,這件禮服的確沒法完全遮掩住胸部。而果然就和早乙女樁預測的一樣,我的罩杯大小並不足以撐起她預先縫好的尺寸,她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這個情況,事前準備好了幾個水餃墊。所以,在過去短短的這一個小時內──我日野彌生整整升級了三個cup!我自己看都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呢。
「這兩位是學妹的朋友啊。」早乙女樁湊了過來,她認真地端詳著冥戶亮和鳳長太郎,接著她對冥戶亮說:「抱歉了,作為這個角色,這是必要的……身為男朋友的你就多擔待些吧。」
「啊?」
結果,早乙女樁這麼說完後,鳳長太郎的反應比冥戶亮還要激動不知幾萬分。「冥戶前輩!?你在和日野學姊交往嗎?為什麼沒有讓我知道呢?」
冥戶亮因為鳳長太郎著急求證的樣子而面露錯愕,他快速搖頭否認。「不!是她誤會了啦!我和日野只是一般的同班同學!沒有其他的關係!」
「真的嗎……?」鳳長太郎貌似不太信任冥戶亮的說詞,眼神之中充滿懷疑。「普通同學會像這樣答應全程陪伴一整天……?冥戶前輩,你可不能騙我!」
冥戶亮看向了我──目光中透露出求助的信號。於是,我走到鳳長太郎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鳳長太郎,亮沒有對你說謊,他說的都是真的。」
「他會應允我這無理的要求,只是因為──我會帶著牠一起來罷了。」
「牠」指的就是冥戶亮懷中吐著舌頭的小奧汀。
「嗯,就如日野所說的。」冥戶亮對我的話不能再同意更多。「長太郎,你可別胡思亂想啊!」
而早乙女樁對這兩人的互動從最一開始便目不轉睛,嘴邊還泛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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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沒有多久,同人展正式開幕了,然後我被早乙女樁帶到展場外的某個空地,那兒有許多也同樣穿著類似角色服的人們,她要我過去與那些人站在一塊。
「學妹,他們出的人物和妳來自同樣的作品!」然後她踮起腳跟,在我耳邊提醒:「等等兒別緊張,姿勢和表情都要自然,切記尤菲米婭的性格特點!」
然後,我便置身於長達三個小時的攝影過程。有時候我會被要求和其他扮演者有肢體上的互動,或者是被指定單獨拍攝個人照,甚至有人請求我與其合照──而攝影者絡繹不絕,圍觀的人群彷彿不曾減少過。幸好不是夏天,否則我絕對會當場中暑脫水而暴斃──我是一個非常不喜歡流汗,也很討厭「熱」這個字眼的女生。
大概到中午的時候,我整個人已經腰酸背痛到無以復加,穿著高跟鞋的雙腿也腫脹難堪。然而除此之外,我感覺自己還真像一位超級明星──無數台相機的鏡頭對準著我,而眾人的目光也聚集在我身上,還有不少人讚美我的詮釋很到位,扮相既用心又美麗……呵呵,我承認,我的確頗為飄飄然的,並沒有我原先想的那麼糟糕。
「學妹!」早乙女樁拿著兩個便當朝我走了過來。「先休息吧!吃個飯!」
於是我們倆個便靠著圍牆坐了下來。才剛打開便當,一聞到食物的味道我的胃袋便咕嚕地叫了,顧不得形象地大口吞嚥起飯菜。
「辛苦妳了,學妹!我們的尤菲米婭獲得的評價最高喔!妳雖然是新手,不過表現得很上道呢!」
我覺得我的確滿有才華的!但憑良心講,她提供的衣服也貢獻了一定的功勞。我不久前仔細地觀察這件角色服,發現無論是裙襬的褶線、袖口的車工,還是布料的剪裁與丈量通通很不馬虎,一針一線都讓人發覺了用心,而且質料的選擇也相當精緻。
「這件衣服是哪裡買的呀?雖然很奇特,不過穿起來還不難看。」
聽見我這麼說,早乙女樁得意地笑了笑。
「是我親手做的。」
「咦?」
我還真不敢相信早乙女樁!我是不清楚早她現在幾年級啦,但目測最高也不會超過大三。然而以我一週數次挑選衣服鍛鍊出來的眼光,這角色服毫無疑問具有專業人士的水準!慶應大學動漫社又不是什麼手工技藝社,她怎麼會擁有此等驚人的製衣技術?
「我自學。」
我倒抽了一口氣。
「自學……可以做出這麼漂亮的衣服?」我震驚到甚至開始自言自語。「如果我也會做的話……」
事實上,我在逛街時,常常對某些成衣的部分設計很不滿意。我總是心想──要是下擺的長度可以短些、衣料換個花色、鈕扣改個樣式、車線別那麼粗糙……那麼這肯定會是件完美的衣服,而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刷卡付帳……
「學妹,妳若想了解怎麼做的話,我可以教妳。」
我不可置信地注視著早乙女樁。「真的?妳願意?」
雖然早乙女樁戴著反光鏡片,我無法辨別她的眼神是否認真,但我感覺的出來她並不是在開玩笑或隨口說說。
「沒錯,」早乙女樁點點頭,她的微笑令我放心。「不過,妳得成為動漫社員。」
她的條件瞬間讓我的熱情冷卻百分之五十。「但是我對動漫……」
「我不需要妳對動畫、漫畫或電玩有任何的涉獵或了解,只要妳可以出席同人展,穿上我親手縫製的衣服,並將角色揣摩好就可以了。」
咦?只要做到這種程度就可以了?這樣聽起來還不壞嘛!對我而言不會有任何損失,不但不需要硬逼著自己接觸動漫,還能夠學習到製作衣服的技巧與相關知識──
「好!我答應妳!早乙女樁……不,早乙女社長!」
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