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怪契約 - 30.不語/簽約

　　今日的醫院裡亂糟糟一片，不像往常發著那般忙碌規律的步調，取而代之的則是許多混亂和不安，似乎是有什麼噩耗正蔓延於裡頭。

　　「有找到523號房的病人嗎？」

　　一名年輕的女護士，以跌撞的步伐，匆忙朝身著志工背心的大叔跑來，志工大叔見狀，同樣也露出難堪的臉色相望道：

　　「沒有啊，大家都已經找了老半天，依舊沒什麼發現！」

　　「該死......，如果只是普通的病患失蹤也就算了，但這次是特種官！倘若有什麼萬一，我們這輩子都死定了！」

　　護士抬起頭，表情趨近崩潰的喊道。

　　「欸！你們有天台鑰匙嗎？那裡還沒搜索過！」

　　只見遠處又傳來名護士的叫喚，使二人的目光轉向坐落在她面前。

　　「院長這幾天不在，我們沒權限拿到鑰匙！」

　　在女護士透露出如此絕望的消息後，其餘二人之表情頓時黯然失色，神態比方才還要來得更加悲慟欲絕。正當眾人以為未來黯淡無光之際，有位病患則踏著悠閒的腳步，來至三人身邊。

　　「呦，可愛的護士小姐，什麼事情讓妳如此不開心呢？」

　　這撩人調戲的言語，便是出自陳家順口中。由於養傷的緣故，他這幾天變得格外悠閒，雖說傷勢大致都已恢復，可醫生依舊叮囑他得留下。而對他來說，能不用面對工作，是值得雀躍不已的大事。

　　「啊？是特種官先生......！那個......523號房的特種官病患不見了......呃......」

　　「523號房？那不是朴智宇的房間嗎？嗯......我大概知道那傢伙在哪裡，交給我吧！」

　　沒等護士說完話，家順就露出爽朗的笑容，一溜煙地跑離此地，而原先三人則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他是否可以信任。

　　*****

　　「你在這啊？」

　　見天台下方忽然傳出此道詢問聲，位在樓頂上的智宇便迅速站起身子，召喚妖刀至手中準備迎戰，可下一秒，他看到陳家順從樓宇外側探出腦袋，他這才收起武器，回復成以往的盤腿的坐姿。

　　因聽說天台大門上鎖，家順只好選擇從大樓外側，一路徒手爬至樓頂。這樣除了能不破壞門鎖外，還可以順便復健，當然，此舉絕不能被他主治醫生知曉，否則會被罵到臭頭。

　　「離開。我想一個人靜靜。」

　　智宇擺擺手，語氣冷淡的講道，但陳家順卻沒怎麼理會，依然故我的走至他身旁坐下。

　　「還真是冷淡啊......。不過你要是有什麼心事，我都願意傾聽喔！」

　　「......」

　　家順試著用活潑的語調，讓沉悶的氣氛散去，可目前看來似乎毫無效果，隨後，他從口袋中取出一包香菸，接著拾起其中一根將其點燃，青煙霎時裊裊升起，飄散在空氣中。　　

　　「要一根嗎？」

　　「不用。」

　　　疤面男子擺擺手，直接回絕掉眼鏡青年的善意，尷尬感赫然爬滿他全身，他便只好莞爾一笑，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繼續抽著手中的香菸。

　　「我啊......當初之所以會想當特種官，並非只是志願役人滿而已，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親眼見到我的父母被精怪啃食，痛苦掙扎至死亡。他們臨死前的慘叫，依舊是那麼的清晰，即使時逢今日，我都覺得自己正聽著他們的哀嚎。」

　　此時，智宇的表情不再像方才那樣冷漠，反倒是變得有些動容，他無法想像，面前這位說話總帶玩味、臉上常顯笑容的家順，居然有著如此淒慘的過去。

　　「你幾歲了……？」

　　「已經27歲了啦。反正……就笑著度過每一天，不知不覺，便來到了這年紀，哈哈。」

　　家順一邊露出苦笑，一邊回覆道，眼神滿是無奈，而那似笑非笑的面容，更是寓意著多年來的哀痛，使身旁的疤面男低下頭，想必是他心中萌生出了同情。

　　「所以呀，我想復仇。我想找出當年折磨我父母的精怪，並以同樣的手法將它虐待致死。」

　　語畢，彼此再次陷入沉默，正當以為如此寂寥將化為永恆之際，智宇這才緩緩開口，破除此片寧靜道：

　　「看來……我們處境相同呢……。」

　　「對啊，不然我跟你說這些幹嘛？你上次在我們烤肉時所說的話，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喔。」

　　「欸……？」

　　豆大般的淚珠赫然從智宇的眼眶中落下，並直直地滴在他襯衣上頭，嗚咽聲也跟著一點一滴地流淌出來。

　　他很是訝異，自己居然會於此時流下眼淚，或許……是終於感受到了一直以來所尋的溫暖，令他無法止息泣音，只能任憑涕泗縱橫在臉上，不斷顫抖雙肩。

　　「喂……！？都快要而立了，你哭什麼啦？這樣我很困擾欸！」

　　面對家順這破壞氣氛的調侃，他並沒有予以白眼，而是繼續默默的哭泣，見到這反常的悸動，家順於是輕輕將手放在智宇背上，不打算繼續揶揄。

　　「……別跟李陽說……也別跟其他人說……。」

　　智宇音色顫抖，手還不忘擦拭眼淚的叮囑道，家順則點點頭，笑著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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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知道。」

　　--------------

　　晚上八點三十分，月台上的人潮逐漸增加起來，畢竟此刻為第二波下班潮，與補習班的放學時間，所以四周逐漸擁擠，喵子於是挽住我的臂膀，使自己不和我走散，雖說這是正確判斷，但……她胸部好豐滿啊，我根本專心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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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在想色色的事？」

　　一句似炸彈般的疑問，毫無預警地朝左側飛來，使我的肩頸變得無比僵硬，甚至連簡單的轉向，都感到十分困難。

　　「沒……沒有啊，怎麼可能？我在思考等等要怎麼跟佩心聊天而已。」

　　即使否認，那隻瞎貓依舊沒採信，她瞇細雙眼，並湊近至我臉頰附近，此時，心裡的緊張感宛如利爪，正一點一滴地撕碎我面上的冷漠，儘管想強裝泰然，可額上不斷落下的冷汗，直接出賣出我當下的心境。

　　「喔……是喔？真是個好哥哥。」

　　「當然！要不是因為妳剛剛注意到我的眼神，不然我根本不會瞎掰這......」

　　欸等等......？我怎麼突然講出真心話？

　　「啊哈哈，看來我成功了！」

　　「妳！？」

　　「我剛故意使用看看『誘導』，沒想到第一次實驗就可以成功，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可惡的貓咪，居然拿我當白老鼠！

　　「妳太無聊啊？」

　　我紅著臉大喊的同時，捷運正好駛入站內，我們倆就這樣一打一鬧，步進車廂之中，也因聲音沒控制好，我和喵子便遭到附近大媽的白眼。

　　「小聲一點啦，處男！你難道沒發現什麼嗎？」

　　「我只覺得自己之後的隱私岌岌可危。」

　　「笨蛋，你對上七海時都沒發現到這一點嗎？」

　　呃……若要回憶的話，那便是……

　　「……我的心聲會變得很輕易說出來。」

　　「沒錯！就是這樣！這就是七海的其中一項能力：誘導。越是心神不寧的人，越容易中計，所以由此可證……」

　　喵子話說至一半，就先稍作個停頓，並拉下外套拉鍊，捧起那豐滿的胸部笑道：

　　「我的胸部能夠勾引你喔！」

　　此話既出，乘客們不只將眼神投注在喵子身上，而是面色凝重地來回游移在我們彼此間。啊……拜託放過我吧，我是無辜的。

　　「閉嘴啦！現在的重點是，為什麼妳會有七海的能力？」

　　「哼，當然是偷來的啊！我有項能力名叫『竊取』，但發動條件是要接觸對方身體，並且靈力要凌駕於對方，若二項條件其中一項沒達成，那便無法發動。」

　　「那……這算有用嗎？」

　　儘管招式聽起來很強，但條件卻有些坎坷，不……這招式幾乎都在賭運氣！

　　倘若在接觸目標的身體時被察覺，那便會立馬曝於險境，而即使假設成功與對方有接觸，也不能保證靈力必贏於目標，怎麼想都是個難以駕馭的招術。

　　「當然，本貓的眾多能力可都是拜這技能所賜！」

　　眾多能力？也就是說……喵子到現在從沒認真過是嗎？

　　她靠竊取來贏得技能，勢必會找來許多精怪怨恨，這便可以解釋了，為何會有許多精怪要獵殺她。

　　還是說有其他原因嗎？

　　腦袋好混亂。

　　我……不能信任她。

　　「喔……到站了，下車吧。」

　　不與喵子繼續搭話，我直接越過她身前，逕自走出車廂，朝電扶梯方向前進，而落在後頭的瞎貓則開始大吼大叫起來。

　　「喂！你有聽我說話嗎？怎麼不等本貓？快給我回來！」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成為了眾人的焦點，現今，我開始逐漸習慣和尷尬一同和平共處，只需默默閉上嘴，一切就都會過去，所以我現在不能理那瘋女人，絕對不能轉過頭看她！否則就等同於輸了！

　　「你們來啦？」

　　踏出捷運站的瞬間，一道耳熟能詳的聲音驟然於後方將我們倆給喚住，那人即是竹間修一。

　　「竹……竹間？你怎麼在捷運站這裡！？」

　　我張大嘴，臉上露出愕然的模樣問道，畢竟他當初約我們在辦公室和他見面，此時卻又自行外出和我碰頭，是誰都會一陣匪夷所思。

　　「我是來接送佩心的，畢竟你有點不可靠。」

　　竹間語畢齊時，我聽見後方的喵子傳來一聲竊笑，令我不滿的向後望她一眼，冷笑這才逐漸停下。

　　「喂，你什麼意思，我才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哥哥！而且佩心人在哪裡？」

　　身前平淡的目光，在回懟之時和我驀然交錯，我不禁向後蹣跚幾步，跫音瞬即小聲作響。

　　「你知道你妹妹因為養傷緣故，靈力大衰嗎？」

　　意思即為：佩心現在很容易被精怪附身，得行事小心一點。想必是他顧慮到最近附身案例頻繁，因此決定親自接送，好來保護她的人身安全，看來……他並非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怪物啊。

　　「喔……謝謝你，但佩心她人在哪？」

　　我低下頭，聲音中沒有謝意，取而代之的是愧疚與抱歉，竹間也似乎有所察覺。

　　「嗯。莉特，帶上來。」

　　竹間轉過頭，對後發下一道命令，俄頃間，我便見到人群中出現一名戴著金框眼鏡的金髮女子，她身材均勻，高度略顯高挑，外表怎麼看都和東方面孔稱不上邊，估計也是從外國調派來的特種官。

　　莉特的左臂則勾著佩心，她們一行人步伐平穩緩慢的向前邁進，來至眾人面前，時隔三天，我終於又能夠再次看見佩心的面容，只是她雙眼被紗布纏繞包裹，並微微張開嘴巴，顯得有些緊張不安，種種景象，都讓我心疼不已。

　　「佩心！你還好嗎？我……」

　　「哥哥！？」

　　起初緊張的她，在聞見我聲音後，心情頓時變得豁然開朗起來，我心裡不禁暗自鬆了口氣。

　　「沒錯，是我，身體還好嗎？」

　　我輕撫她柔順的髮絲，語帶柔和的問，她則輕輕磨蹭我的手腕以作回應，啊，她比那隻貓咪可愛多了！

　　「我們快走吧，免得地下監所關閉了。」

　　竹間轉過身，往捷運站走去，我於是勾起佩心的手臂，快步跟上前，可下一秒我便察覺到，莉特的手還緊握著妹妹的臂膀，與我們一同向前，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佩心我來牽就好。」

　　欸等等，她應該聽得懂中文吧？

　　「不，竹間吩咐過我要保護好她。」

　　「我也可以的。」

　　黑瞳和藍瞳相互對立，誰也不肯讓誰，於正步入對峙之際，喵子忽地摟住我的腰，嘴巴湊至我耳畔說道：

　　「這女人可以信任啦，別為難她。」

　　「欸……可是……欸啊啊！？」

　　「不要拖時間，我想趕快去吃飯，肚子快餓死了！」

　　喵子不給我回話的機會，直接將我拖走，跟上竹間漸遠的背影，之後，我們搭乘捷運來到市政府站，下車後一行人就匆匆抵達特種官總……

　　……部？

　　這是怎樣？

　　只見映入眼簾的是一棟焦黑破爛的廢棄建築高樓，玻璃幾乎碎裂，只留幾面頑固的緊貼牆隅上頭，不久前所見的榮景，如今已蕩然無存，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是醒著。

　　「發……發生什麼事了？大樓怎麼變這副模樣？」

　　「這裡是被飛彈炸啊？」

　　喵子和我一樣，表情中的驚愕佔了大部分，語氣中透露著滿滿的不可置信。

　　「這些都是高杭燊做得好事，但所幸火焰沒有燒及到地下監所，因此你們還可以前來簽訂契約。跟我來吧。」

　　在簡短回答完問題後，竹間腳下跫音響起，他踏著瓦礫及玻璃碎片，喀噠喀噠的走入樓宇內部。

　　步進室內的瞬間，我感受到空氣裡頭，瀰漫著淡淡的焦味，那味道時而苦澀，時而難以言喻，幸虧有隨時間沖淡，否則進來時會更加濃郁與不適。

　　頂著褐髮的矮小男子，走至角落邊停下，他手先是在牆面上一陣滑弄，緊接著，我們便聽見機械式的提示聲音，隨後他眼前的牆迅速開啟，一道看似無盡的走廊，陡然顯現於眾人面前，竹間依舊率先走入裡頭，我們也一樣跟在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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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廊內燈光明亮，地上則是被紅地毯給覆蓋，宛如好萊塢迎賓般浮誇，沿廊道直走許久後，大家終於來到了電梯前，但那電梯並非普通設備，而是一座排滿線路的大型運輸電梯，門扉兩側則各有一個氣瓶，當門準備開啟時，氣瓶便會噴出蒸氣，讓其緩緩推開。

　　「這是……？」

　　我實在不明白這電梯的設計理念，口中於是不自覺喃喃自語道。

　　「這電梯是為防止精怪逃跑所設計的，門旁的氣閥以及特製的材料，讓它比一般電梯還要堅固數倍，若沒有導彈般的火力，是無法將其摧毀的。」

　　竹間不急不徐的答道，一行人也於此刻步上電梯中央，忽然，蒸氣聲滋滋作響，電梯大門當即閉闔，周遭發出『哐啷』一聲，整個地面開始往下慢慢降落。

　　下降時間許久，可見得地下空間甚大，即使是粗略估算，下方也至少深過30米，若沒親眼見證，我還真無法想像這棟大樓內居然有如此壯闊的設施。

　　「到了，走吧。」

　　「哇靠，這裡比林雨廣家大欸！」

　　喵子出聲喊道，我於是撇過頭狠瞪著她，她趕緊微微一笑，接著裝作若無其事。

　　「我家已經變廢墟了，瞎貓。」

　　「你說什麼？我不知道。」

　　「夠了！別吵鬧，小心把其他精怪弄醒，快跟我來。」

　　那沉默寡言的墮天使，這時居然開口向我們大聲喝斥制止，實在是難得一見，看來此處並非是可以笑笑了事的地方，必須要拘謹點，就怕那隻笨貓會有個不小心，鑄下雜七雜八的大禍。

　　應該是不會吧？

　　出電梯之際，又是一道無盡延伸的長廊延展在眾人面前，兩側則皆由一排牢籠，裡邊是關著精怪地方，牢房外頭還標記著內部精怪的姓名。

　　多道跫音響起，我們路過多間牢房，只見幾乎所有牢房的內部，都被精心佈置，宛如遊樂場般，但有些牢房則是採取圖書室的風格設計，令人覺得溫儒典雅，而房內的精怪幾乎都是以人的形貌，做著自己手邊的事情，唯有幾間房中是非人的型態。

　　噠……噠……噠……。

　　竹間走至某間牢房前，赫然佇立原地，我於是小跑步到他身旁，好奇地往牢內查看，映入眼簾的則是一名頭綁異色雙馬尾的紫瞳少女，正打著電動，口中不斷咒罵與抱怨，行為舉止和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大相逕庭。

　　「媽的！爛死了爛死了！你媽是沒給你生腦袋嗎？那麼爛就別來煩人！！」

　　少女對向麥克風大吼道，語畢後又將腦袋探到左方，大口吸著吸管，直到杯中內的飲料一滴不剩。

　　扣！扣！扣！

　　竹間輕敲鐵欄杆，清脆的聲音驟然擴散在整座空間，少女在聽見後，立馬慌張的站起身，並整理一下儀容，而她兩條過腰際的雙馬尾，仍還纏繞在袖口與臂上。

　　「啊在在在！！竹間大人！剛剛那話是罵隊友的，絕對不是……」

　　「我知道。我只是想請問妳……」

　　「喂，竹間，這宅女該不會就是那隻千里眼精怪吧？」

　　聞見我插話提問後，眼前的褐髮男子一同雙馬尾少女，眼睛齊朝我瞪來，不寒而慄的感覺霎時讓我身體定住，不敢有所多餘動作顯露。

　　竹間的眼神是充斥不滿，但少女的紫瞳卻是充斥殺意，可她在注視我個半倘後，神色卻忽地轉變成興喜，反應真令人摸不著頭緒。

　　「不，我不是千里眼精怪，但你這小子體質不錯嘛！」

　　蛤？什麼意思？是要把我吃掉嗎？

　　「吶！竹間，我要跟這傢伙簽訂契約！」

　　少女一指指向我的鼻頭，瞳眸閃爍興奮的光芒朝竹間要求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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