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水小偷 - 36 - 有時只有愛是不夠的。

2021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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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剛傳到你信箱了。」黃秋這麼說。

吳念華打開手機，打開了黃秋傳給他的連結。

那是一個設計精美的網頁，或許說精美還只是保守。

光是字體的選擇上就可以感覺到設計師的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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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剎那之間吳念華感到一陣背脊發涼。

他剛好認識的「她」是個挑剔字體到不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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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網站的介紹，

一名叫做「未夕」的作者。

不但作者名稱相當日系，

連同小說名字也是，

叫做「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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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往下閱讀，試閱著第一行文字的時候，

他感受到一股激動的感覺在心頭上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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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嗎？」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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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在這個網站購買，如果你有需要看完全部的話──」

「不，我如果想看完的話，會自己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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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是她嗎？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知道。」吳念華雙手感到不聽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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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筆觸、那種細膩的表達。對不起，哥，我有點太激動──」

「116以前是我以前高一待的班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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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1年16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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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天啊。」

「所以……我說的沒錯吧？」吳念華雙手顫抖，他相當激動，甚至有些缺氧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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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難相信，但是我大概是世上唯一唯二仔細看過茉曦寫的『薪水小偷』以及她原本專欄的人。我可以說很大的機率──」

「是她，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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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天啊。為什麼會這樣……what the……」

「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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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跟你說，你最好現在開始看這部小說。」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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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說。有些事情你看完就懂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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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吳先生──」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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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怎麼樣，我還是希望『薪水小偷』可以讓大家看到。」

「是啊。我也這麼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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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得很好。」

「你過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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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我是說真的。有什麼問題我們再討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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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秋的提醒像是預告著什麼一樣。

這是一個平凡的午後，

吳念華拿出平板，

用比較舒適的姿勢開始看著「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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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完第一章他就懂了。

他終於知道網站上的廣告文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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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真實事件改編，沉浸式的第一人稱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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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不僅僅只是第一人稱而已。

或許黃秋是靠著筆法還有技藝判斷是否是茉曦所為。

而對吳念華來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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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故事寫著一名女子K，在日常的家庭生活作為起頭。開頭就是震撼的畫面，K接受丈夫W的言語、肢體霸凌。所有的細節毫不遮掩攤在陽光下，以近乎窒息式的、沉浸式的方式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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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閱讀那些故事的時候，感覺自己宛如主角，K除了處處都要維持著美好婚姻的假象，做盡為人妻子、母親該作的樣子，卻要迎合丈夫W各式各樣的霸凌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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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她，策劃了一個逃跑計畫。

荒唐的逃跑計畫。

連自己都感到可笑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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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與好友J是高中就認識的同學，而且與K的丈夫W都互相認識。K對J分享了自己的狀況，她甚至不敢跟W提離婚，她給J看自己身上所受的傷。於是K與J討論逃亡後可能會遇到的狀況，甚至也考慮了是否要帶著還沒唸幼兒園的孩子。J認為帶上孩子失敗的機率相當高，若只有一個人的話還有可能做到。J的朋友，曾經以前是做放高利貸事業的，有認識的管道可以協助他人避風，重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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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單純的逃亡，J認為W不會放棄，W是個心思細膩的人，J認為W最終還是會找上K。J提了一種荒唐的可能，他可以幫忙將所有的人聚焦在自己身上。這樣的話，可以讓K安心地安頓下來。接著，過了一段陣子，J提出了全盤的計畫，但是J的計畫並沒有完全揭露給K知道。他只讓K知道，要何時離開，練習怎麼躲開監視器，他們得要在什麼時間、地點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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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增加K脫困的機率，他們必須準備更多證據。J說服K，將手邊正在寫作的小說，改寫成「某一種模樣」。J提議可以將這未問世的作品作為有用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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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計畫開始執行，J準備兩輛車輛。一輛是專門脫逃的，在事後會處理掉；另一輛是讓警方追查的，該如何留下足夠的跡證給警方。在某一天午後，K按照著J計算的時間離開了社區大樓，搭上J準備的車輛，並且繞開這中途有可能會被追查到的可能。而後續K被J的同事安置在安全的地方，而J按照時間計畫，以誤殺K的方式，成為兇殺案主角。塑造出一個W不可能會再尋找K可能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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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筆錄的最後，J告訴警方K所寫的那本小說上的所有細節，以證明自己與K的互動並非虛假。自己是因為個人的慾望而害死了K。警察在苦無找尋到K的屍體之下，還是用了J發財車上的血跡作為起訴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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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雖然這樣的K雖然短暫地逃了出來。卻無法負荷逃亡提心吊膽與思念女兒的心，加上自己對於J的愧疚之心之下。最後的她還是決定主動投網，只不過這一次的她預錄下自白影片、自白書信，將資訊寄給警方，最後上吊身亡。在得知消息的J雖然事後可以得到減刑，但也崩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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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毫無任何快樂的結局。

掉滿地的悲劇與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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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花的寫實，看在外人眼裡，離奇地不像是真實故事。而對吳念華來說，殘花等於就是茉曦視角的生活重現。在這麼多個月努力之下，試著改寫完茉曦的作品的念華終於可以體會文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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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文字，真的痛苦得足以毀滅人的信心。

那些文字，真的充滿著呼吸。

他笑得瘋狂、哭得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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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大腦以及心智都會為了保護主人格做出該有的防禦機制。

雖然未必會演化成解離性人格，但它會試著合理化自己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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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真的嗎？W真的如此兇殘嗎？

還是他在茉曦眼中就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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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控訴充滿著寫實又奇幻。

原因是一旦相信茉曦所言，自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但實際上，那印象中的自己從未動過茉曦一根汗毛，

還是那真實與幻覺之間總是一夕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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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不能呼吸，

混雜的記憶就像是跳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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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了眨眼睛，

望著鏡中已經哭痕累累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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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會如此殘忍？

假設這是虛擬的劇情，

為何她下得了手，

為什麼她會願意污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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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為了什麼？

這是真的嗎？

還是她寫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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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念華感受這部小說就像是核彈一樣，

毫不保留地將自己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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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那些第一人稱的文字所帶來的窒息感。

吳念華感受到那種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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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到最後，他還是只愛著自己。

因為愛著自己勝過他人很多的人，

才能在每一次的錯誤之中，

試著合理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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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真的嗎？

吳念華覺得自己好像被傷得體無完膚。

他已經分不清楚真實與虛構的界線。

腦內那模糊的印象全是細碎組成的密集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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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讓自己從這樣的奇幻之中拉出來，

腦內有許多奇怪的聲音站在竄流，

他甚至有些站不住。

他抓起手機，撥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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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看完了？」黃秋接起電話。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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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太快了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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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

「你看完有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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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想先聽聽你的說法，畢竟……」

「我不知道。在我的印象中，我從沒對茉曦動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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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哥。這只是小說而已──」

「只是小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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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小說──」

「你說只是小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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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意思是──」

「她願意為了賠上自己的所有，只是為了寫出這樣的作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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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先冷靜。你得先冷靜下來。我意思不是那樣。我的意思是每個小說家都有自己『挪用現實』的能力。那代表著只是一種抽換，或許只是把痛苦變成另一種狀況，進而描寫出來而已。」

「這樣『薪水小偷』看起來只會更可笑吧，或許我們應該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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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兩部作品幾乎是完美的互補。我說真的，哥。拜託。請你不要放棄。」

「我只是突然覺得我很可笑，竟然讓這個女人如此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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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藝術的展現，況且這種控訴又沒有證據。至少我們知道一個好消息。或許茉曦真的活著，就算不是她自己執筆，也有幾乎真的找到她，對吧？」

「對了……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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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念華突然想起來了。

要是「殘花」寫得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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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阿寶呢？

阿寶的起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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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為何有一股恐懼的感受爬上眉梢，

他趕緊放下手機，打開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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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還有在聽嗎？」吳念華的話筒傳來黃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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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翻找所有youtube最新新聞畫面。

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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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衝進房間找出自己的包包，

雙手顫抖地拿出皮夾，

努力地在混亂之中找出那張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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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

他深呼一口氣，終於在夾層找到了名片。

袁世宗 09xx - xxx - 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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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聲開始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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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

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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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請問哪裡找。」

「請問是袁世宗警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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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哪裡找？」

「我是吳念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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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打來？」

「我只是想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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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什麼？」

吳念華知道自己正在玩火，

要是說出了任何自己在猜想的細節，

依照袁世宗的嗅覺，他很快就會翻盤全局。

然後……然後……他腦中想起了茉曦的微笑。

那個茉曦還在他的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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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恨他而已，但是他還是愛著她。

不能，他不能輕易說出自己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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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最近還有在找茉曦嗎？」冷靜之後的吳念華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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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們真的盡力了。」

「哦……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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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只是要問這個嗎？」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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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剛好打來。我想問一下，你最近有去探監嗎？」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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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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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是不能告訴你的，但這件事跟你有關。」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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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喬立先生昨天晚上在獄中上吊自殺。」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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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後會召開特別小組調查，屆時希望你也會配合我們的調查。」

「好……這是真的嗎？他不是在獄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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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則上，獄中應該沒辦法拿到任何可纏繞的物品。關於這一塊我們的同事還需要釐清。你的部份，屆時可以幫我們確認張喬立先生個人過去的心理狀況還有交友狀況。」

「好……」吳念華無神地望著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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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目前這消息還沒公布，原則上媒體明天才會拿到資訊。我相信你是聰明的人。」

「是。謝謝你的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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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只是打電話來問茉曦搜查近況而已嗎？」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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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先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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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念華回到了殘花的頁面，

開始販售的時間就是昨日。

12月16日。

同一天，阿寶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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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捲曲在地上像個蝸牛。

他試著用客觀的角度思考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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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花的存在，如同是宣告著阿寶並非是殺害茉曦的兇手。但是，阿寶要是死去，不就說明著「殘花」是值得追查的動機？不，警方在沒有任何線報的情況下，除非「殘花」躍上鎂光燈焦點。否則警方不可能主動找到這個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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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曦有可能為了這部小說如此自掘墳墓嗎？

還是警方最後又會獲得其他可能性說法嗎？

只是憑藉著血跡，就讓阿寶進到監牢裡了。

這八個月過去，很多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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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是茉曦嗎？這有可能是茉曦嗎？

那個善良的茉曦、那個待人處世總是為人處處早想的茉曦。

真的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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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念華想起稍早之前還在郵筒的信。

他步履蹣跚地走向電梯，隨著電梯向下，

他感受自己的心也緩緩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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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了自己的郵筒，緩緩打開，裡頭躺著的是一張來自2021年3月18日的明信片。那是他熟悉的明信片店家的特製服務，他們有在送時光信件「寫給未來的自己。」吳念華仔細望著字跡，他大概知道是誰寫的。他走進電梯，讓白晝又死白的燈光照著那張明明是溫暖設計風格的明信片。上面的內容，明明是溫暖的文字，卻又如此令人感到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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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念華。這是一則想留給你的訊息。你收到的時候，今年的NBA季後賽應該早就打完了吧？很遺憾我沒辦法跟你討論最後一次這個話題。你現在肯定充滿著複雜又痛苦的感覺吧？如果順利的話，我應該在監牢裡等著重要的時刻來臨，而你肯定不願意見我，而我也沒辦法在對的時間之前跟你說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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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最想問為什麼，對吧？你看過了那部作品了嗎？殘花。那是我最期待的事情之一，但你一定也很痛苦，如果要真真切切地將它讀進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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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聽到的都是來自茉曦的訊息，她口中的你，那不像是我看到的你。對於這些，我沒資格有什麼評論的空間。最終的最終，我期待的是我們三個可以坐在熱炒店裡點幾樣小菜與酒，聊聊自己、聊聊彼此。在那個空間裡，沒有身份、沒有家庭、沒有關係，有的只是想關心對方的心而已。我很遺憾事情變得如此複雜，當你會收到信的時候，局面已經變得難以描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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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可以過得更好，比之前更好。
這是我心中所期望的。
我是你的兄弟，這輩子都不曾改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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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曦選了一個最不典型的路走下去了。
就算沒有我，她還是會這麼做。
但我很清楚你很聰明，你是吳念華耶。
你是那種不會放棄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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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信最想告訴你的是，她會這麼選擇，
那是因為她認為小柔可以完全託付在你的身上。
因為是你，她清楚她不用擔心這個。
因為是你，她才能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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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到最後，還是不懂那句話。
那句茉曦曾經跟我說的話：「有時只有愛是不夠的。」
沒有經歷過婚姻生活的我，並不瞭解那是什麼。
我也不懂有什麼話不能談開的，
但或許這就是最難的東西吧？
也許真的進入婚姻的人才會懂得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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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會選擇怎麼做，
在什麼時間該怎麼做，
那都是與她無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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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計畫裡，會好好守護她，
但她其實並不曉得這一切，
我只告訴她在什麼時候，該去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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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從警方口中或者報章雜誌看到我的現狀，
請不要怪罪茉曦。
她至始至終都不曉得我計畫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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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興成為你的兄弟，
雖然不知道你的人生日後會怎麼樣，
我希望你們在彼此各自的人生都獲得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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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喬立。阿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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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念華搖搖頭，他的手機好像有許多未接來電與訊息。

他覺得自己的耳朵似乎有重重的蜂鳴，

甚至有他曾經熟悉的滴答聲。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好像在啃食他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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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真相感到困惑，

他對世界感到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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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冬天冷冽之餘的暖陽顯格外諷刺。

他將手機放在門口外的配電箱上，再也沒有拿起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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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電的震動聲，像是拍打著配電箱，

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嗡嗡聲。

最終，手機隨著震動移動，摔落在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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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一切似乎歸於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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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 有時只有愛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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