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得見……你看得見對不對……』叮鈴的聲音從眼前黑色的布廉中響起。
個案因為單獨困在密閉空間裡長達一天一夜,是怕黑的主要因素之一,這也間接導致幻覺的產生。發生那次事件後,來診斷我的醫生是這樣跟家人說的。
『其實你看得見……』黑色的布簾緩緩升起,裡面是如同黑洞一樣深黑的舞台。
如果再發生類似狀況,我們不建議跟個案聊關於幻覺的事物。盡量說些別的,或是做點別的事情來轉移個案的注意力。
『你一直看得見……』舞台上全是掩蔽在黑色燈光下的人們。
不然,個案的幻覺症狀只會更嚴重。
「漾漾?」
烏鷲站在我面前神色緊張地望向我。要不是他身上的傷口還在,我會誤以為剛剛做了一場噩夢。什麼鬼族、什麼兩個世界、還有陰影等等,把這些當成一場夢多好。
「漾漾,你怎麼了?」
我閉了閉眼,假裝沒看見那些影子。
「沒事,只是有點累而已。」說完,對烏鷲笑一笑表示自己的狀態不用讓他擔心。
我站起身,檢查烏鷲的身體。比起剛剛虛弱躺在我懷裡,現在能走能說話應該是好很多。
「我們快走吧!」牽起烏鷲的手,卻發現他動也不動僵在原地。
「走去哪?」
努力忽略那群感覺更加靠近的模糊影子,一聽到烏鷲的反問,我想也沒有就回:「我們要先去找學長,再回Atlantis去找大家。」
「不需用。根本不需要回去。」烏鷲說。
「蛤?」
「留在我身邊就好了。只要待在我這裡,漾漾就不用擔心會消失的問題。」
我頭有點發疼,烏鷲此時又像是在鬧彆扭一樣。我正思考該怎麼勸他時,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烏鷲是你把大家弄不見的嗎?」
「嗯啊!」他歪頭看著我。
「既然你能把大家弄不見,是不是也可以把大家弄回來?」我的心理燃起一絲絲希望。
烏鷲並沒有立刻回答我問題,我不知道是不是代表我猜中了。但按照道理來說,帶著毒蛇猛獸的人身上都定有解毒藥是武俠小說必備常識之一。(可惜你忘了這篇小說不是武俠小說啊,孩子!)如果烏鷲有力量讓大家消失,那一定有不讓自己消失的辦法,這個辦法或許就是讓世界恢復原貌的解決方法。
「靠我一個人是不行的。」烏鷲淡淡地說著,把我的希望給澆熄。
「什麼意思?」我急著按住烏鷲肩膀,不知為何我覺得烏鷲想要離開的衝動。我害怕他離開,害怕他跑到我所恐懼的黑暗裡當庇護所。
「我的力量雖然厲害但是很不穩定,如果沒有妖師引導的話……」烏鷲話語越來越小,隨後抿嘴不再張口。但我還是捕捉到一個熟悉的名詞。
妖師?
那個變態的鬼大叔好像也對我說過妖師的樣子。
「妖師是什麼?」黑暗中影子們忽然扭曲起來,似乎極度厭惡聽到這個詞。
「妖師是我的眷族……」烏鷲想一想又說道:「如果說我是武器的話,妖師就是拿武器的人。」
我忽然發寒起來。
「剛剛那個安地爾說我是妖師……」
「你不是!」烏鷲抬起頭嚴正說道。
「妖師早在幾百年前被時間之族證實滅亡了!更何況,如果漾漾是妖師,就會跟我一樣被那些空間之蟲攻擊。可是你沒有被攻擊!這就證明你的的確確是這個世界的人,是普通的人!雖然衰了一點、白目了一點」
等、等等、等等!
我立馬摀住口沫橫飛的烏鷲,懷疑他搞不好會把我衰運史都報上一遍也說不定。有些無奈,卻也難掩湧上心頭的開心。
不知為何,聽到自己不是妖師頗讓人安心。
但是,眼下世界的問題還是必須去面對。
「我們先去找學長,好不好?」我盡量用跟小朋友說話的語氣,蹲下來跟烏鷲平視。雖然這一招多數時候都會被小鬼們鄙視外加欺負,卻仍舊下意識對小朋友做出一樣的行為。
聽聞,烏鷲卻是皺緊眉頭。
「幹嘛要找他啦!漾漾不是討厭他嗎?」
我愣了一下,什麼時候我跟烏鷲說過我討厭學長了?我是知道烏鷲不太喜歡學長啦!剛剛還說要暗算學長的……
不會吧!該不會烏鷲以為我討厭學長所以才打算暗算學長的吧?
一想到如果這件事被學長知道,不知他會用有什麼方式把自己給種掉。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那個人老是自以為是,大家都對他不太高興了!而且他還老打你,你不是因為這個跟他吵架的嗎?」
是沒錯啦!學長是一下定決心就會不顧他人而行動的人,夏碎學長也是因為這一點受不了吧!而且學長強硬的個性也讓喵喵很反感。說起來,我也是因為老是莫名其妙被學長打而生氣……
等等,不對啊!
「你怎麼知道我跟學長吵架的事?」
我看見烏鷲身體明顯抖了一下。
我確定我們是在遇見烏鷲前吵架的,在烏鷲面前我跟學長並沒有表現出
語氣不好或是互放冷箭的狀態。而且烏鷲說得好像他還知道其他人的事情。就像、就像他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所有人所發生的經過一般。
我突然想起醫院裡的腳步聲,想起夏碎學長在醫院時對我說的奇怪的話。
『褚?原來一直都是你啊!』
『剛剛不是你一直跟著我嗎?』
該不會……
「你一直在跟著我們?」我瞪著烏鷲。
烏鷲的臉在陰影裡閃爍著。
「醫院裡的大家,還有夏碎學長他們變得怪怪的,全都是因為你嗎?」
一股被背叛的挫折感結實地打在我頭上。我踉蹌地倒退幾步,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小小身板,有股巨大的陰謀漩渦從此處誕生且正不斷把我們拉扯進去一般。
明明只是個小孩子,為什麼要如此陷於我們於死地?
「大家都是這樣。」烏鷲抬起頭用兩雙大眼正面迎向我。
「接近我的人都會變得很奇怪,所以他們才會把我封印起來。」烏鷲笑了笑,這時我才發現,不知何時烏鷲身後站了許多眼熟的孩子,「不過沒關係的!只要烏鷲身邊有人陪伴,烏鷲就會沒關係的!」後面的那些孩子們跟著笑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那些人,是我小學的同學。
「所以,留下吧,好嗎?」
黑暗裡一群群小孩的笑顏下,烏鷲慘白的笑容特別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