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來就接到了來自夏碎那關於自家父王也攪和進來的通知,颯彌亞頓時覺得自己一天的開始實在是非常不愉快。坐在床緣邊手捂著臉,忍住心中快要爆發的暴躁,颯彌亞做了幾個深呼吸,試圖說服自己事態還不算太糟。
他不希望亞那瑟恩也被扯進這些事情裡。不管今天意圖對王妃不利的人是誰,這都是他們年輕一輩該自己去解決的了。颯彌亞很感謝來自父親的疼愛與關照,但他也希望對方能多給自己一些發揮的空間。不是什麼像是為了要證明自己的能力這樣賭氣似的理由,而是希望能讓父親知道,可以不用再為他操那麼多心了。自己不如那大智若愚的父親一般有經驗,但他也已經有那個程度的覺悟去靠著自己的力量來解決。
再換個角度來說,即使無關乎情愛,自己的王妃要由自己來守護也是颯彌亞所堅信的。這樣讓自家父王踏足,彷彿是在說著父親仍不放心讓自己去為另一個人負責一樣。
最後撇除以上種種不為人知的顧慮,颯彌亞最難以適應的,果然還是那人不按牌理出牌的路數與亂來的失控風格。
盡管颯彌亞從來都不否認自家父王的心思之縝密與能幹,但總是看得比他人太遠,領先眾人太多的棋步,時常搞得身邊的人得異常費神地去追趕,才能稍微明白他到底做了什麼。當團隊裡有這麼一個人存在,不論是作為領導者或是底下的人,都會令人非常頭疼。就算每個成員程度不一,團隊也要以一個所有人都能跟上的速度,平穩地向前進才行。
努力去往好的方面想,亞納瑟恩似乎是沒有主導這次計畫的意思,甚至還大方地提供了珍貴的情報,這一點颯彌亞倒是不能否認著實幫上了大忙。回傳了讓王城裡的同伴不用對國王客氣的訊息後,颯彌亞便起身準備盥洗,卻在走到房內的衛浴門前時,才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房間。
猛然回想起昨夜與褚冥漾躺在同一張床上時所察覺到的事,颯彌亞又再一次湧出了捂臉的衝動。而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房門卻傳來了微弱的呻吟聲,他立刻便反應過來──是褚冥漾。
二話不說地奪門而出,颯彌亞迅速地敲上褚冥漾所在的房門,卻得不到回應。沒有任何遲疑的餘裕便闖進房中,他三步併作兩步地趕到了抓著被單蜷縮在地的褚冥漾身旁。
「怎麼了?」蹲下身著急地看著那五官因痛苦而扭曲的少年,颯彌亞伸手按上對方掛滿細細汗珠的額頭。無心去在意手上沾著平時最討厭碰觸到的他人的汗水,颯彌亞用拇指指腹為褚冥漾擦去了快要流進眼睛裡的冷汗,雙手扳起少年慘白的臉龐,讓對方看著自己保持意識。
「褚冥漾,看著我!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皺緊了眉頭看著又再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痛苦模樣的褚冥漾,颯彌亞心底很難受。那對昨晚差一點就要情不自禁吻上的唇,此刻卻褪去了血色被用力地咬住劇烈顫抖著。
「我……唔……」艱難地發出聲音,褚冥漾望著颯彌亞的目光渙散:「頭好痛……」
「我帶你去找醫生。」當機立斷地將少年打橫抱起,颯彌亞正要跨出房門的那一刻,卻被懷中的少年用力抓住了肩頭。
「不要找醫生……過一下下就會好了……」褚冥漾即使意識模糊,也仍死命堅持著:「有米納斯在……」
女性的神靈現身在兩人面前,絕美的水色容顏不帶任何情緒地對颯彌亞開口:「我來就好,請出去吧。」
與那一晚一模一樣的台詞,米納斯妲莉亞的臉上卻笑容不再。
收緊手臂懷抱的力道,颯彌亞的紅眸中隱忍著怒氣:「他需要治療!」
「而您對他的治療沒有任何幫助。」毫不留情的打斷颯彌亞的話,蛇身的嬌小女性逕自來到褚冥漾面前,將額頭與少年相對,用柔軟的語氣輕聲安撫:「主人……您可以的……沒事……」
「嗚……哈啊……」淚眼迷濛地粗喘著氣,褚冥漾顧不上親疏與禮節,癱軟在颯彌亞懷中哆嗦著。
「沒事……我沒事……」氣若游絲地低喃著,少年閉上眼深吸口氣,試著平復呼吸。
見到褚冥漾這副模樣,颯彌亞也無法再多說什麼,只能咬了咬牙轉身將少年送回床上。
此時此刻,他又再一次嘗到了這種糟透的無力感與挫敗。
自己到底能為褚冥漾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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