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天 - 最後十六天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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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最後十六天

SHI

May 29, 2019

155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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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你好」

『男』

我盯著螢幕，非常非常緩慢的打字，但我知道回答這個人沒有意義，只要我不離開這段對話，我就是自己選擇把石頭放開，他會壓死我，所有的痛苦與折磨都是我自己選擇的，這段對話本身就沒有意義。

「女」對方回話很快，沒有一絲猶豫，而我也沒有絲毫進步，不管高中還是大學，下賤的一樣下賤。

『小姐姐，聊色嗎？』他問，聊色嗎？我還記得那天晚上我興致勃勃的在瀏覽器上打「做」，「做愛是甚麼」、「做愛的感覺」繽紛的建議一一跳出來，我點開維基百科，像個科學家般研究從陰道、陰莖，到看六九式的照片，我還記得那是黑白粗淺的繪畫，牆上的布簾延伸到床鋪，男人伸直腳放在枕頭上，女人跪坐在床上，我研究了好一會，才確定跪著的是個女人，因為她有胸脯。

隔天我和他們說，六九式就是男人和女人反著跪在一起，用舌頭舔對方的性器官，從那一天起我成為了很色的女人，我應該被詢問你是否自慰，你自慰的感覺怎麼樣，你之後一直自慰嗎？她真的很色，說個黃色笑話吧？

我不應該知道的，我應該永遠聽不懂他們說任何的色情笑話，所有人笑的時候我不能笑，永遠有人偷看我，想知道我到底聽不聽得懂，你知道黑包是甚麼嗎？黑色的背包阿。

我笑了表示我很色，若是我不笑，就表示我假清高，我就是這麼噁心的女人。

「我色嗎？」我不色，我只是好奇，我想要知道，或者是我應該永遠都不知道嗎？這樣才是女人該有的樣子嗎？

『當然色囉，想吃我的大肉棒嗎？』你很色，你很骯髒。

你很骯髒，因為你是。重點不在於你色或不色，你是不是每天都自慰，或是你知道高潮是甚麼感覺，因為你是。

因為我是。

【確定離開】

「我想死。」

『對方正在輸入中……』

『這麼剛好？我也是誒』

『你為甚麼想死呢？』

『因為覺得人生沒意義？』

「不是因為人生沒有意義，是我沒有意義。」

『這樣喔，我是因為現在努力的事情一直卡在一個瓶頸，但是一直沒有進展呢。』

「努力甚麼？」

『我在準備研究所，但分數一直上不去。』

『但是努力不會背叛你，我相信只要我願意慢慢累積，還是沒問題的。你呢？』

「我沒有在做甚麼。」在螢幕的對面是一片燦爛的花園，所有的一切充滿陽光，有著正向的信仰，即使偶爾寒冷，也能熬過冬天，因為他們的心裡擁有春天。

但我的心裡沒有春天，我只是一片等待凋落的葉子，沒有努力的方向，也沒有達成目標的資質，不會讀書也不會做人，甚麼都不會，還很笨。

『你可以訂個人生必完成清單，就會做很多事了哈哈』

『那你的興趣呢？』

「看小說」

『你是高中生？』

「大學了」

『哪間大學？』

「大學」

『哦，那還不錯啊』

「謝謝」那還不錯啊，只是漂亮話而已。我曾經以為好像真的不錯，但顯然不是，那時候我蹲在樓梯上，對話聲傳來，如果在房間，就只會聽到模糊的聲音，但只要悄悄地靠近、蹲坐在樓梯的最上層，所有的對話都一清二楚。

她說：「她以為這樣就不錯了。」我沒有發出聲音，面無表情地擦掉臉上的眼淚，繼續聽他們的爭吵，像個自虐者般割開結痂的傷口，把鹽粒抹在上面。

後來他們仍然對我說，你考得不錯，要對自己有信心，只要好好讀一定可以把成績讀起來，我不知道，我真的考得不錯？其實我考得不好吧，我沒有資質，無法理解繁複的公式，但也做不到把整本題本背起來，就是一個廢物，我考上這間學校，也只是因為運氣好，從頭到尾都在浪費錢。

有時候她會安慰別的父母，「唉呦，你們讀這間很不錯了啦，還是國立的阿，至少小孩子都乖阿，我們每學期光學費加房租就十萬誒，多貴阿。」說完她會摸摸我的頭，再補上一句「我們家的小孩也很乖，對不對？」

『加油啊，明天會更好的對吧？我很絕望的時候就會這樣想，你會沒事的，那我先下囉。』

明天會更好的，你會沒事的。

明天會更好的，不會，每個學期累積十萬，房租水電費還有每個月的零用錢，我只是一隻貪得無厭的吸血蟲，花著這些錢卻每天無所事事，即使我就業也沒辦法把從小到大的錢還清，明天不會更好，只是浪費更多資源。

但再十六天，我就可以去死了，我會沒事的。

【對方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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