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餐廳的嘈雜聲像針一樣扎著蘇芸晞的耳膜。她機械性地攪拌著碗裡已經涼掉的滷肉飯，米粒被醬汁染成深褐色，就像她此刻沉到谷底的心情。從昨天圖書館事件後，整個校園都在瘋傳那個荒唐的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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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方曜辰跟朋友打賭五千塊欸...」
「一個月內追到醫學系那個書呆子...」
「好可憐喔，還以為真的被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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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碎的耳語從四面八方傳來，蘇芸晞握著筷子的手指節發白。林曉薇「啪」地放下筷子，金屬撞擊餐盤的聲音讓周圍瞬間安靜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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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麼看？沒看過人吃飯啊？」林曉薇惡狠狠地瞪向那些竊竊私語的人，轉頭又夾了塊油豆腐到蘇芸晞碗裡。「別理那些白痴！我已經叫阿銘去籃球隊堵方曜辰了，非得問清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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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芸晞搖搖頭，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一樣難受。她點開手機，校園論壇上的討論串已經蓋到五百多樓。有人挖出方曜辰過去的情史，有人整理「被方曜辰騙過的女生名單」，甚至連醫學系的群組都在瘋傳那篇標題為〈企管系草追女SOP大公開〉的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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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她勉強擠出笑容，卻看到林曉薇的臉色突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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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那個不要臉的居然還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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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芸晞抬頭，看見方曜辰站在餐廳門口，目光急切地掃視著人群。他今天看起來糟透了——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頭髮亂糟糟的沒整理，連招牌的紅色球衣都皺巴巴的。看到蘇芸晞的瞬間，他眼睛一亮，大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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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芸晞抓起書包就往後門衝。她聽到身後方曜辰在喊她的名字，還有林曉薇憤怒的咒罵聲：「方曜辰你這個渣男！離芸晞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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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餐廳時，天空開始飄起細雨，冰涼的雨滴打在臉上，但她顧不得那麼多，只想趕快逃離這一切。她的帆布鞋踩過積水的小坑，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褲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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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晞！等一下！」方曜辰的聲音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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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進文學院後面的櫻花小徑，這裡平時人煙稀少，石板路因為雨水變得濕滑。突然，她的腳踝一扭，整個人向前撲倒。膝蓋重重磕在堅硬的石板上，劇烈的疼痛讓她倒抽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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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一雙溫暖而有力的手從後面扶住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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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芸晞掙扎著想站起來，卻被方曜辰牢牢抓住手腕。他的掌心很燙，即使隔著雨水也能感受到溫度。「放開我！」她終於哭出聲來，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你已經贏了不是嗎？五千塊拿到了嗎？現在全校都在看我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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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曜辰的臉色蒼白得嚇人，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打濕了衣領。「那張照片是去年的！賭注早就結束了！」他的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我承認一開始是因為打賭才接近你，但後來我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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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蘇芸晞用力甩開他的手，膝蓋的傷口因為動作太大又開始隱隱作痛。「你知不知道全校都在笑我？笑我傻到相信方曜辰會喜歡一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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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顫抖著從書包裡掏出手機，點開那篇熱門貼文。方曜辰看著螢幕，表情越來越難看。「這不是我寫的...」他喃喃自語，手指滑過那些不堪入目的留言，「這些照片...是朱雨薇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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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要了。」蘇芸晞擦掉臉上的雨水，卻發現越擦越多，「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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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轉身要走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轉角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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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好巧喔～這不是曜辰學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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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雨薇撐著一把透明的雨傘，踩著小碎步走來。她今天化了精緻的全妝，連下雨天都穿著小短裙和高跟鞋，完美得像是從偶像劇裡走出來的女主角。「曜辰學長，我找你找好久耶～」她親暱地想挽上方曜辰的手臂，卻被他一個側身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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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做的對吧？」方曜辰的聲音冷得像冰，「那篇造謠文，還有那些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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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雨薇的笑容僵在臉上，塗著粉色唇蜜的嘴角微微抽搐。「學長在說什麼啊？人家只是擔心你，才特地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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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方曜辰突然提高音量，嚇得朱雨薇後退一步，高跟鞋差點踩進水坑裡。「從大一開始你就一直在搞這種小動作。上次外文系的學妹也是被你嚇跑的，對不對？你偷拍我們的照片，還傳訊息威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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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芸晞愣住了。她看著朱雨薇的表情從無辜變成猙獰，心裡升起一股寒意。雨越下越大，打濕了她的肩膀和後背，但她卻感覺不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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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啦！就是我怎樣！」朱雨薇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精心打理的長髮被雨水打濕，黏在臉頰上，「我喜歡你三年了！從大一迎新開始就喜歡你！憑什麼那些女生隨便就能得到你的注意？」她轉向蘇芸晞，眼神惡毒得像要噴出火來，「尤其是你這種書呆子！你以為曜辰會真的喜歡你嗎？他換女友的速度比換球鞋還快！每個都不超過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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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曜辰擋在蘇芸晞面前，他的背影在雨中顯得格外高大。「朱雨薇，你瘋夠了沒？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以後也不會！你這樣只會讓我更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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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雨薇突然冷笑一聲，從名牌包包裡掏出手機。「好啊，那你解釋一下這個。」她播放一段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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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賭五千啊，一個月內追到學生會那個蘇芸晞...」——是方曜辰的聲音，背景還有陳宇軒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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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芸晞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看向方曜辰，後者的臉色變得慘白，嘴唇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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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我們剛開始的對話...」他艱難地解釋，聲音沙啞，「但後來我真的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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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蘇芸晞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像一把利刃切斷了他的話，「謝謝你讓我認清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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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走進滂沱大雨中，這次方曜辰沒有追上來。雨水混著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冰冷的感覺從腳底蔓延到全身。但她還是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林曉薇，還有她身邊撐著傘的黃子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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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去吧。」林曉薇快步走來摟住她的肩膀，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狠狠瞪了方曜辰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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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子謙默默遞來一包面紙，眼神複雜地看著渾身濕透的蘇芸晞。「我查過了，那篇文的IP確實是文學院電腦教室的，發文時間是昨天下午三點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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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芸晞沒有回應。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方曜辰仍站在原地，雨水順著他的髮梢滴落，那雙總是閃著自信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無盡的懊悔。朱雨薇站在一旁，臉上帶著扭曲的勝利笑容，手裡還舉著那支錄音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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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更大了，像是要把整個校園都沖刷乾淨。但蘇芸晞知道，有些傷痕，是再大的雨也洗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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