搵唔到Exit嘅23層大廈 - 第63話：《通往煉獄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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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瞄一瞄GShock手錶：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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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手錶的運作依舊暢順無阻，這成為了我們唯一與外界的聯繫。

白色的時間顯示器，安慰著我，外面的世界依舊是正常的。

Toby皺起了眉頭，停止了捲曲秀髮，從牛仔短褲端出了一條Four香口膠，拋進嘴裏，使我驀地想起之前想入非非引致的尷尬。

眾人張口結舌地打量著阿毛手上提著的、正在燃燒著的麻繩頭，無不顯出愕然的神情。

麻繩頭的火源還沒有熄滅，相反似乎越燒越烈。

「嗯……屌你老母。」經過了接近半分鐘的默然後，阿毛還是吐出了一句話。

Toby也不再苦口婆心地譴責阿毛口中的骯髒。

她沉澱在思考空間中，搜尋著合理的解釋。

我心中暗忖，若果Mktor在這裏便好了，我們這裏具有超班的推理能力唯有Toby一人，如此情況下她無法跟我們進行互補的交流。若果鬼才Mktor同時在這裏，或許跟Toby互相質疑，互相補充，對找出真相事半功倍。

一切，也是若果而已。

捧著麻繩的阿毛一臉茫然，完全沒有打算弄熄火源的舉動。

火頭引起的灰煙飄滿窗口，Ashley焦急地退後到很遠的位置，Toby猝然拔腳跑到廚房。

我自問已經沒力氣質問她們倆打算幹什麼了……

疑問隨著徐徐上升的烏煙，充斥了整個客廳。

大家也需要時間冷靜，對吧？

我想著想著，要不是剛才我一時鬆懈，捆綁背包的麻繩會被燒著以致斷掉嗎？

一切全是我的錯，之前好幾次在後樓梯水深火熱的危機，也是我導致的好事。

可是，此刻感到的，若果說是愧疚，更多的反而是不解。

「屌仆街，咁即係點？」儘管阿毛粗聲粗氣，我還是要感謝他把我們從迷茫中拉回理性的討論。

已經差不多有半米的繩子透出火光了，廁所變得烏煙瘴氣，阿毛頓覺緊張，我竄到旁邊的洗手盆，水喉卻沒有清水供應。

對，停水停電了。

這時候，Toby提著四支開著瓶蓋的五百毫升的蒸餾水，想也不想便向著火源猛地傾倒。奔跑中開蓋的清水隨著膠瓶的擺動灑滿一地，甚至濺濕了Toby的「I Love HK」Tshirt以及大腿。果然還是女孩比較細心，比我提早更多想到了停水停電這個事實。

一分鐘後，當最後一點的火光亦被撲滅，眾人才鬆了一口氣，站在原地，卻不聲不吭。

Toby呼出一口氣，回眸凝視著窗外滲進的霧氣，久久不語。

「麻繩被燒斷咗……」阿毛凝視著麻繩。

我把頭湊向窗口，戰戰兢兢地俯視下方。事實上，窗外不論向哪個方向凝望，只會目睹一片灰白色的濃霧，無法窺探外面的世界，或者說，濃霧就是世界。

這好像是我第二次把頭湊出窗外，接觸外面的空間。

第一次，那遭遇實在引人寒心不已。此刻的我不敢凝望左右，生怕再次目睹什麼怪異的驚嚇物事……

我的心臟實在無力再接受更荒唐的事情了──

怎麼會這樣……

眾人凝視著地面的一灘蒸餾水，火源熄滅後一陣水蒸氣充斥了廁所的空間。烏黑的麻繩頭，依舊飄蕩著煙。

「下面有火源……」Toby凝視著焦黑的麻繩，燒焦了的麻繩明顯地斷裂了，具相當重量的背包自然而然的與燒焦的麻繩分離，往下墜了。

然而，外面怎麼會有火源？怎麼會起火了？

「屌，點鳩解會有火源啊。」儘管事實擺在眼前，阿毛還是無法擺出一副相信現實的模樣，只管猛抓頭髮。

對，除了外面有火，還能夠有什麼原因解釋燃燒的麻繩？

「出面好熱……」我補上一句。

此刻，我的頭渾然伸出了窗口，外面彷彿夾雜著一些聲音，然而真的無法判別此為什麼聲響。

真的什麼也看不到，四周全是霧。而且，我感到了些許的侷促，甚至呼吸困難，這並非屋內會感受到的。

而重點是，當我把頭伸出了窗外時，漸漸感受到了外面稍微高一點的溫度。

此刻說不上實際數字，但是保守估計不下攝氏三十七、八度。

香港位處亞熱帶，加上熱島效應關係，都市夏天溫度最高可達攝氏三十二度，然而，攝氏三十五度，或許真的是十年一遇，絕無僅有。更何況，是攝氏三十七、八度？

這不是沙漠烈日當空的情況下才會有的溫度嗎？

「其實我有個好naïve既推測，想問下大家意見。」阿毛深深吸氣，注視著我及閉上雙眸的Toby。

「知道naïve你仲要問……」我沒好氣地盯著他。

「Shut the fuck up，」阿毛裝了個鬼臉，卻隨即回復了嚴肅的神緒，「會唔會……出面D霧只係濕度過高咋。」

「濕度過高？」Toby聽罷，張開雙眸。

「之前香港都試撚過，多數係春季……點解係春季我唔鳩記得啦，問翻Geog果條撚樣喇，乜撚野都冇教過，都畢業喇都剩係教咗兩課，真係屌你老母。」阿毛擦著鼻子。

Toby鼓起臉蛋：「係有可能既，春天既時候冷熱空氣相遇，空氣濕度達致100%，就會造成春霧既情況，好似宜家出面咁。」

「但係……」我舔著下唇，「外面好乾燥喎……」

「Exactly，同埋外面既霧好似……唔係完全白霧，有少少灰，同水蒸氣形成既水霧唔同。」Toby睜著眼，「加上出面咁熱，根本就似係外面被火環繞……」

「會唔會Mktor都係因為……因為跳窗，然後比地面既火焰燒死……」我吞吞吐吐地提出自己的猜測，「因為我記得……當時係地面大堂既防煙門旁邊，個氣溫係比呢度高好多。」

「係好鳩熱添啊芝士漢堡。」阿毛隨口附和著，眼神空洞。

「唔出奇……」Toby從阿毛手上奪去麻繩，細心端詳著，「但係點解……點解出面會起火，而大廈內就會一D事都冇？」

大家都沉默了半餉。

「陰魂不散……」我忽然憶起昨晚Toby跟我提及過的奶路臣街火災。

我忽然想起男神張家輝的電影《盂蘭神功》，鬼故事裏一個怨恨劇團的女人一把火燒掉了劇團，造成了嚴重死傷。死者陰魂不散，一直纏繞劇團，因怨恨而報復，最終殺掉了劇團的大部份成員。

當然，我並沒有這個膽量觀看如此令人悚然的電影，剛才對電影的描述僅是有一次如廁時拿起某份生果日報無聊一讀碰巧瞄到的。

僅僅是一小個方格的描述，已經足以讓我膽戰心驚了好幾日。

現在的情況，如果從神怪的方向進展，那麼或許是因為一班因火災而死去的靈魂對大廈作出的報怨，用濃霧及火焰濃罩著這棟建築物，讓我們體會當年死者的痛苦。

被火焰所濃罩，卻被防煙門所困，沒有Exit的深惡痛絕。

「乜柒陰魂不散啊？」阿毛戚眉，「講就死老豆，唔講就死老母，講一半唔講一半死全家。」

「你叫我點揀姐……」我攤開雙手。

於是，Toby便把那場火災以及衍生的推論跟我以外的人娓娓道來，內容大致上跟我們昨晚討論的如出一轍。Ashley一直縮在一角，雙手掩著口，皺起眉頭。

我的思緒忽然衍生一個怪念，然而卻符合我對Ashley以往的觀感。

會否，Ashley就是該次火災中的罹難者，現在化成了亡魂，纏繞著我們？

想到這裏，凝視著眼前掩嘴的Ashley，我不禁打了數個寒顫。

這個推論，儘管表面粗疏，然而卻頗為能夠解釋這個女孩的表現。從一開始Ashley在窗外向我顯露人頭，此時已經跟鬼怪之談扯上關係。接下來，我曾經在後樓梯目睹Ashley血腥的臉孔，然後隨之又不見了，這個我不肯定是幻覺還是怎樣。而且，Ashley多次懷疑在升降機中想謀殺我們，Kenneth在升降機中受傷，而我亦被捏頸子。儘管被捏頸一事被Mktor承認了責任，然而以上林林總總的怪異事情，亦能夠證明Ashley根本是如陰魂一般地存在。

我寒毛卓豎，甚至不敢繼續凝望這個詭祕的女孩。

「感謝讀者提供笑話。」阿毛裝著輕鬆的模樣，事實上從他猛抓頭髮的舉動已經顯出他的提心吊膽，「如果係鬼魂，我地點鳩算？搵捉鬼敢死隊？」

「我地根本完全唔識驅鬼既，就算……就算係真，我地都無從招架。」我無可奈何地乾笑著，凝視著Toby，她亦搖頭，表示自己亦不懂這些法術。

灰煙傳遍了整個客廳，Ashley在遠處喘息著，我好奇地打量著她。

聽說，亡者化成鬼魂後最畏懼的是死亡的方式，例如跳海而死的人，最害怕的是水。難道，被煙霧所困，被火災所害的鬼魂，畏懼煙霧？

Ashley終忍受不了，打開了睡房的門，躲了進去，「呯」一聲使勁地合上了門。

「喵──」朗朗在鋪滿塵埃的飯桌上舔著左後腿，卻被Ashley關門嚇了一跳，竄入了桌底。

「佢……做乜鳩？」阿毛大惑不解地注視著我們，尋求回答。

「唔知，可能對煙霧敏感？」Toby的語氣輕描淡寫，「不過唔係重點，佢休息下應該Okay。回歸正傳，我就覺得如果係鬼魂論，我地就玩完──」

「小姐，唔係玩完，係玩撚猿，跟我讀一次，係玩撚猿。」阿毛開始肆無忌憚地胡言亂語。

警鐘聲不厭其煩地再度奏起。

「所以我地可以先從另一個可信性頗為高既理論落手，亦即係異界論。」Toby並沒有理會阿毛的猜測，繼續自圓其說，「如果阿騰講既果個夢……14樓……係真，咁或者呢個異界同埋現實世界可能存在一個多次元通道，例如係14樓升降機大堂既通風窗，咁跳出窗就唔會跌落街比火燒，而係透過一種……不知名方式，穿梭翻現實世界。」

「但係，點解可以幾秒就燒斷條繩……」我盯著被阿毛擱在地上的繩子。

「可能因為下面既火勢真係好大……」Toby鼓起臉蛋，「條繩被燒斷咗，個背囊跌咗入火海之中。」

火海……

「世事都被你看透了，」阿毛咬起手指來，揭示著自己的緊張，「呢D全部都係猜測。」

問題油然而生，下一步我們應該採取什麼行動呢？尋找那看似並不存在的14樓？

火警鐘聲停止了喧嘩。

「會唔會，以前呢棟大廈係設有14樓呢一層，後來修改咗做其他樓層，例如15樓。」我靈機一動，Toby卻立時搖頭：「唔會啦，係呢個華人既社會起樓，又點會有個『4』字出現呢……」

「屌，我地出去15樓睇睇先啦，總好過係度鳩坐。」阿毛說罷步向大門口，這時候Ashley亦從房間中走出來，單手掩鼻。

我不欲望她多一眼，於是便跟隨著阿毛的步伐，走向那道木門。

「我地可以試埋另外兩個廁所既……唔同方向，可以有唔同結果……」Toby嘗試挽留臉色難看的阿毛。

「既然呢邊有火焰，另外三邊好難冇事喎。我地外面既世界可能根本就係一片火焰，我地只係火海之中倖存既一棟大廈。」儘管純屬盲目推測，阿毛提出的假設未必錯誤。

Toby口中呢喃著：「其實都係……若果我地身處異界，我地既世界外面係一片火海，都唔出奇。若果我地身處遊戲程式，遊戲管理員要設計一條程式，令到大廈呢個遊戲場所以外既一切都係火海，一D都唔出奇……願主保佑我地。」

老實說，儘管我並非基督徒，然而此刻卻有丁點兒祈求創世的神靈能夠對我們施以憐憫。

若果窗外是一個火焰肆虐的世界，那麼窗口根本就並非所謂的Possible Exit。

那是通往煉獄的窗。

「Toby……」

「嗯？」

「你覺得出面係咪已經末日……」

「……」

我盯著Toby心口的十字架，Toby的Tshirt已經濕透了大半，若非她穿著的是黑色的衣服……

「你係咪講緊……聖經裏面既末日論？」Toby拿起旁邊的毛巾，拭抹起身上的水，「啓示錄提及過，世界將會經歷一場火災……不過，實在好難係宗教角度分析呢件事情，神既旨意我無法領略……」

「但係……外面其實會唔會已經被火海所包圍……」我吞了一口口水，「外面既世界……已經崩壞咗……」

Toby默然不語，因為她也不懂如何啟齒。

若果外面的世界被火焰吞噬，那麼我的家……

「阿騰你住係邊？」Toby驀然一問，凝視著我。

「吓……我住沙田……沙田第一城……」

「嗯。」

我倆靜默了半餉，Toby又道：「可能出面既世界，已經被毀滅，而我地……」

「係倖存者？」

「我都唔知點解我地會係生存落嚟既人，」Toby鼓起臉蛋，「不過，或者真係咁。」

我一怔，儘管早已有這個心理準備，由Toby的口中說出，還是難禁心中的驚愕。

外面的世界，可能已經崩壞了，一切的制度、建設、人與物，無一倖存。

為何會這樣？

「阿騰你掛唔掛住阿爸阿媽？」

「嗯？」

本來沉淪於對自己前路的茫茫，被Toby驀然一問，臉色一沉。

對，我的父親母親，到了哪裏？

他們……他們……還生存嗎？

我勉強點頭，一臉恍然：「咁……Toby你呢？」

Toby不語，只是對我一笑，別過臉，凝視著窗外的謎團。

「哇屌。」

外面換來了阿毛的驚呼聲。

待我跨過紅色的地氈，離開了單位之時，立即注視著阿毛及Ashley兩人的舉動。

他倆身處8樓升降機大堂，兩人呆若木雞待在升降機口，凝視著升降機發出的光芒。

我倒抽著涼氣。

對，夢魘再次降臨了。

然而，升降機已經向我們張開了好幾次，事實上，兩人應該沒有什麼好感到驚奇的。

「做咩？」我湊近他們，開始發覺事情有點兒不對路的地方。

他倆沒有回答，依舊愕然地凝視著升降機內的情況。

我徐徐接近他們，直到瞄到了升降機內的異樣，隨即愕住了。

升降機門上依舊有斷頭人遺下的噁心皮膚纖維以及乾涸的血液，然而，天花板依舊寫著「Go Downstairs」的血腥字跡，然而那些也不是重點。

阿毛凝視著面前的升降機牆壁，目光恍然若失：「究竟……發生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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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話：《通往煉獄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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