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糸鋸警官的聲音糊成一片。
哎呀哎呀,果然不該太逞強的。
辯護律師:成步堂龍一站在雪地中,朦朧地想著。
糟糕,這樣要怎麼問案情啊?摸摸自己滾燙的額頭,苦笑。
「……聽嗎?……不對的說。」糸鋸渾厚的嗓音中帶點憂心。
「嗯?什麼?我?沒事、沒……」成步堂笑著搖頭,下一刻卻是往地上倒去。
「成步堂!」
昏過去的瞬間,唯一留下深刻印象的畫面就是視線中,遠處銀白世界裡,有道非常鮮明的酒紅身影正往自己身邊奔來。
啊啊?是他嗎?成步堂抱著些許期待地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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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眼前依舊一片雪白,只是感受不到那刺骨的寒冷,眨眨眼,轉動僵硬的脖子,思緒還有點紊亂。
「成步堂?」略略沙啞的熟悉聲音從床邊響起。
接著映入眼簾的是灰髮男人的臉。
眉頭深鎖,帶有些許血絲的雙眼,緊抿著的唇……構成一張可以讓惡人膽顫心寒、女人卻總是為之傾心的臉龐。
「御、劍?」真的是他啊?
「總算醒了,呆子。」看見床上的病患睜著眼愣愣地看著自己,御劍怜侍明顯地鬆了口氣,起身就想去找醫生。
「等、等一下……」連忙扯住衣襬。
「放手,我去找醫生過來。」回頭,眉間又皺成三條線。
「那個不重要,過來。」
「什麼不重要!你這、」接下來的話在瞥見某人的臉之後,自動消音,最後乾脆撇過頭看向房間另一面牆上掛著的畫。
「御劍。」低沉呼喚聲中帶著點軟軟的懇求意味。
不說話,只是慢慢走回床邊坐下。
「我還以為我在作夢呢,看到你的時候。」放開衣襬,伸手與御劍的修長手指交纏。
「愚蠢。」冷冷地回答,但在撫摸成步堂還帶著稍高溫度的額際的動作,卻相當輕柔。
「你回來了。」面對御劍的冷言冷語,成步堂不以為忤地笑著。
「嗯。」低頭。
「不是還有兩天?怎麼那麼早就趕回來了?」鬆開緊握的手,探上白皙臉頰。
不語,只是別過頭,不想讓成步堂看見自己表情。
「不想說就算了,臉轉過來嘛,我好幾天沒看到你了。」
維持原姿態不變。
「怜侍……」低柔地呼喚著,戀人的名字。
御劍慢慢地回頭,但還是斜著眼躲避成步堂的視線。
「我好擔心你,都不知道你到那邊之後工作量會不會太大?吃得怎樣?睡得好不好?想打電話給你又怕被你罵。」伴隨著成步堂帶點埋怨意味的低語,溫熱大手貼在御劍略顯冰涼的頰畔溫柔地觸碰著。
「笨。」漂亮鳳眼凶狠地瞪著床上那人。
「總算肯說話了?別皺著眉頭啊,真宵說這樣容易老的。」伸手想揉開那糾結的眉間,卻被御劍一個後退給躲開。
「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的。」耳根泛起的紅潮讓這句警告的威力減弱一半以上。
「好好好,我不動手,你坐過來一點嘛!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那裡的?」成步堂舉手做投降狀之後疑惑地問。
成步堂接下這樁辯護案,是在兩天前的事,而當時的御劍,已經出國三天了。按理說,完全沒有與成步堂聯繫的御劍怜侍是不會知道成步堂手上這件案子的詳情,更別說成步堂的行蹤了。
聞言,御劍的臉色變沉了幾分,隨後而至的沉默,讓室內溫度頓時下降兩度。
「御、御劍?」雖然不清楚他為何有如此大的怒氣,但成步堂還是提心吊膽地開口喚他。
「真宵。」咬牙切齒地提出一個名字。
「是真宵啊,她又跟你說了什麼嗎?怎麼……」突然那麼生氣啊?
「不關她的事。」深吸一口氣,試圖穩住自己瀕臨爆發邊緣的脾氣。
「啊?」
「我只是替這個國家的律師制度感到十分擔心。」
「什麼?」
「沒想到連那種自我健康管理都做不好的人,也可以拿到律師徽章,然後站在法庭上替人辯護?這真是太恐怖了。我一想到當我站在法庭上詢問證人的時候,會被辯護律師席傳來驚天動地的咳嗽聲打斷質詢;然後還得注意自己的言詞不要太尖銳,避免讓辯護律師因為太激動而昏倒……啊--想起來還真是讓我感到一陣惡寒。」裝模作樣地抖了抖,冷笑。
「呃,御、御劍你聽我說……」
「說個鬼啊!你這笨蛋、白痴、呆子、不知道照顧自己的豬頭!」想起昨天那個畫面,御劍心底的怒氣就一發不可收拾。
遠處雪地裡深藍與草綠的身影,似乎正在談論著什麼,童心大發的御劍本想無聲無息地走到兩人身旁之後再打招呼的。但是當御劍才走了十來步,就看見足以凍結自身所有血液的畫面……
穿著深藍色大衣的刺蝟頭男人,毫無預警地倒了下去。
「成步堂!」御劍放聲大叫,拔腿就向兩人站立處狂奔。
在把成步堂抱進懷裡的時候,御劍知道現在自己的臉色大概比眼前糸鋸刑警的大衣還要綠,也知道這不能怪罪驚慌失措的糸鋸,但是當觸及成步堂散發高溫的額頭、呼吸急促的模樣,再加上看見眼前那個因為接連受到驚嚇而無法動彈的大個兒刑警,他還是忍不住對他吼道:「糸鋸!救護車!」
後來,由於該地偏僻,御劍等不及救護車,於是就讓糸鋸刑警開著警車一路狂飆到離當地最近的醫院。
直到醫生再三保證成步堂的病情並不嚴重,只需要安靜休養即可之後,御劍緊繃的精神才逐漸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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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呃,御劍……你該不會沒回家,就這樣守著我一個晚上沒睡吧?」隱約推測出眼前這男人的行動,成步堂頗感愧疚。
「這不關你的事!」起身準備離開。
「御劍!咳、咳咳咳……等、咳、咳咳!先別、別走……」捂著嘴,拉開棉被就想下床。但是突然而來的大動作卻引來劇烈咳嗽。
在成步堂的腳觸碰到地面之前,一股力道將他再度推回床上。
「咳!咳咳……御劍?」成步堂驚喜地看著走回床邊的御劍。
御劍只是繃著臉,倒杯溫開水,遞到成步堂面前。
「御、御劍你咳、你聽……」邊咳邊解釋著。
「閉嘴,把水喝完再說話。」把水杯塞給成步堂之後,蓋好棉被,再取來外套披在他肩上。
「謝謝。還有,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握著空水杯,成步堂看著站在床前撇嘴沉默不語的御劍。
「我才沒有擔心你。」
「反對!你說謊!」把水杯擺回床邊的櫃子上。
「才沒有!」
「證據就是你那雙眼睛,血絲跟黑眼圈再明顯不過了。」微笑。
「這、這是……」無法反駁。
「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的。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不想惹你生氣的啊。」
「我、我幹麼生氣?身體是你的又不是我的,你不愛護自己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嘖,你總是口是心非哪。」
「你有什麼證據……說、說我在生氣!」
「你啊……」搖頭,無奈地笑。
「我怎樣!」
「你的眉頭快打成死結了,更別說剛剛那段像從南極漂過來般冰冷刺骨的諷刺,最後,你的嘴唇嘟到快可以吊罐醬油在上面,這樣子你還說你沒有生氣?」得意。
「成步堂……好,反正我愛生氣、瞎操心,那我以後都不會再管你了!」御劍氣憤地想離開,但成步堂及時捉住他的手,用力將他拉入懷裡。
「御劍……御劍,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了,我會好好保養身體,生病一定會看醫生、會乖乖吃藥、冬天到了會記得穿暖一點。別生氣了……好不好?」成步堂緊抱著還在掙扎的御劍,在他耳邊呢喃著。
想起抱著自己的人手上還插著點滴的針頭,御劍慢慢地停止動作。
「別生氣嘛……」
「我才沒有生氣!」
「好好好,你沒有生氣。我好想念你,你有沒有想我?」摟得更緊了些,成步堂滿足地嘆口氣。
「沒有。」
「反對!御劍怜侍檢察官,你的證詞跟你的行為有矛盾。」
「那只是你的推論,拿出證據來。」將頭靠在成步堂肩上,靜靜聽著沉穩心跳。
「證據,就是你應該在後天晚上十點才會回國,但我卻在昨天下午的案發現場裡,看見你……穿著酒紅色大衣,在雪地裡向我跑來。」
「你看錯了。」御劍在成步堂看不見的地方微笑。
「反對,因為……你現在在這裡,在我懷裡。」溫柔地吻上思念已久的雙唇。
房間裡的聲音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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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後。
「鈴鈴……」電話鈴聲響起。
「檢察局人事課您好,請問有什麼我可以為您效勞的嗎?」甜美的女音問道。
「咦?什麼?請假?等、等一下,請問您是?這樣不行,檢察官他能不能說話?我們還是需要本人來……啊,是的!檢察官好!嗯,好的,那麼我會替您請假。檢察官您多保重,祝您早日康復。」
「喀鏘!」電話掛上。
「課長,御劍檢察官要請兩天,喔不、三天假。」
「怎麼回事?他不是剛回國?」抬頭看著自己部門中少見的女性部屬。
「聽說染上最近的流行性感冒,頭痛、四肢無力,幾乎沒辦法動。」
「啊?他昨天還好好的啊。」
「昨天的搜查吹了一天冷風,變嚴重了。」
「喔,好吧……不過還真沒想到,那個魔鬼檢察官,也是會生病的啊。」喟嘆。
「嗯,怎麼說他也還是個人呀。」女子將剛寫好的假條交給上司,想起方才電話裡的雜音,淡淡的笑意在唇角浮現。
「反對!我的案子還沒有咳、咳,處理完,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咳、咳咳……請假!把、哈啾!把電話拿……給我!」沙啞音色中,有著自己相當熟悉的堅持語調。
「駁回!給我乖乖躺著!都快下不了床了還硬撐!御劍怜侍!現在!馬上給我躺回去!你還在發燒,辦什麼鬼案子!」氣急敗壞的詞句裡,流露出無法隱藏的著急與心疼。
魔鬼檢察官終究還是敵不過病毒的逆轉嘛……
End
收錄於逆轉裁判合同誌:『逮捕君的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