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龍皇傳 - 凡者生命

　　天邊初現熹微，猶如魚兒肚皮一般顏色的白光悄悄灑落在地。彷彿是嗅得日光的到來似的，枝頭上的幾隻了哥放聲鳴叫著，以清亮嗓音宣告新一天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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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尋常不過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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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有感於鳥鳴之聲過於單調，一個電子鬧鐘嗶嗶聲的加入其中，只是響不過兩秒鐘就被一隻厚實的手給按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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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少年微微睜眼，看著鬧鐘上的數字，是一如以往的六時三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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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遲，也不早，少年照著所習慣的時間起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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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掀開被子，少年坐起身子來，露出那半裸的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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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僅憑窗外透進的些許光線，已可見得少年的橫練軀幹。不說那稜角分明的胸腹，便是雙肩兩臂也是筋肉糾結，可想而知少年經過了多少鍛鍊。少年身體雖壯，但肌理分佈卻是極其有致，全無腫大之感，看起來與一件活生生的藝術雕塑無甚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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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手揉揉雙眼提神，少年就稍稍歇下動作，讓腦袋慢慢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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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看去，這少年生得濃眉大眼、五官端正，看來頗有才俊英傑的氣息，予人一份可靠穩重的感覺。配上這副壯實的身子，不論異性或是同性都會油然生出好感來。然而，這少年卻是兩唇輕抿，嘴角微微下彎的，看來個性嚴肅認真，雙眼流露出的冷淡和漠然更是令人不期然有疏遠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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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那份冰冷，並非刻意造作以吸引同齡異性的虛偽魅力，而是一份打從心底而來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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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頃刻，少年感到狀態差不多了，這才將被褥推開，從床上起來走去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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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來說，一個普通家庭的早上應是有幾個成員陸續起床，一同上演爭奪洗手間的溫馨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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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這個家卻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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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是這個家庭此時此刻最為合適的形容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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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工作關係，少年的父母一個早早起床離家，另一個則睡到日上三竿才會上班，兩人與少年並無多少交集。唯一的兄長，亦因職務需要而長期逗留在內地，只有在月曆上的紅色日子才會回來吃頓便飯，待不久又要應酬交際去，鮮會在家中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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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春夏交接，雖有乍暖還寒之象，卻無以解釋這家庭中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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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此，少年也沒有多大感觸。畢竟，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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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慣了清晨起床，習慣了梳洗後準備出門上學，亦習慣了與別人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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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變化，無風無浪，例行的獨自做著每一件事，這就是少年所習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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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洗過後，少年架起粗框眼鏡，循例打開掛在衣壁上的書包，取出學生手冊確認今天的課堂，順道檢查包內書本是否齊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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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手中拿的學生手冊，抬頭以粗體正楷印著「呂碧中學」，校徽底下則是寫著「彭翼浚」三字，正正就是少年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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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據史書記載是個大有來頭的姓氏。有說是黃帝時期一個名為籛鏗的人，因擅長烹飪野雞湯而得到帝堯青睞，受封於大彭，同時又因壽數長達八百年，故名「彭祖」，彭氏族人也是由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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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種種對少年彭翼浚而言，充其量不過是祖家積下的威名，於己並無太大干係。同時，又因父母亦以翼字為兄長起名，所以阿浚也不喜旁人以此稱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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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撇右除，結果三個字的姓名只剩下一個字能叫，就是「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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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著聽來顯赫的祖名，阿浚其實也不過是一介平凡學生罷了，還是得要與數十萬的莘莘學子一同面對中學會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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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是香港教育制度為人詬病，阿浚自覺也不過是歷史潮流的一顆小沙子，除卻隨波逐流外也別無他選，只能默默接受命運的擺佈，硬著頭皮闖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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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受，這是凡人的唯一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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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從許久以前，阿浚已經學會逆來順受。學習、家庭、社會，沒有一件事告訴他有力改變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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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去費心作虛幻的夢，就專注在生活中的營役中。身為學生的阿浚，惟一的選擇只有校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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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定書本齊全以後，阿浚信手抄起掛著校服的衣架，三兩下功夫就穿戴完成，穿好校鞋揹起書包就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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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襯衣深藍褲，背上再加一個書包，便是俊朗的五官亦因粗框眼鏡的遮蓋而失色，此刻的阿浚實在與一般尋常學生無甚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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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凡的學生，走在平凡的上學路上，接下來的一天也會是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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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家中出發，沿那條熟悉的道路向下走個十來二十分鐘，阿浚就抵達目的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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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候尚早，阿浚隨便在食堂找了張餐桌坐下，隨手就翻出課本，以默讀的方式稍作溫習。畢竟距離正式會考只有數月之久，校方為保持應考生水準而密鑼緊鼓的進行操練，令阿浚一等中五學生不得不警醒度日，省得測考失手招來一頓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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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阿浚雙目在書上瞄來掃去時，一隻手冷不防從後拍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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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美大佬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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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是不料有此一拍，阿浚倒也淡定，靜靜向來者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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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穿與阿浚相同的校服，這男子個頭不高，體型稍胖，生得一頭鬈曲髮，再架一副半框眼鏡，看來就是一個發福秀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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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渣進。」望望背後的同窗，阿浚以淡淡的口氣喚了一聲對方的名字，就將注意力轉回身前的書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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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也開始暖啦，你怎麼還是熱不起來？家中暖爐壞了麼？」被稱為渣進的這位同學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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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沒暖爐。」阿浚連看也省下，望著書本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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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這麼冷板嘛，笑一笑又不會死的。」對阿浚的冷淡不以為然，渣進一屁股的坐了下來，道：「還是說你連我這個有『香蕉兄』之名的搞笑天才也不給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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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渣進會自詡為搞笑天才，倒也不是沒根沒據。誰叫他長得開朗樂天，性格又愛逗笑，只是幽默感嚴重缺乏，鬧出來的都是些冷笑話。要不然就以耍笨博得大家一場嬉笑，當中就以老掉牙的踩蕉皮滑倒為代表作，「香蕉」之名從此不逕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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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種把戲戳不中我的笑穴。」眼望課本，阿浚徐徐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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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甚麼嘛。」渣進噘噘嘴巴，一面嗤之以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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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浚沒作任何回應，只是默默的進行著溫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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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對方如此反應，渣進頓覺自討沒趣，索性學阿浚翻出課本看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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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己，另外兩個身穿校服的男學生亦往阿浚一桌走來。較高的一個長得瘦骨嶙峋，看來頗有營養不良之感，另一個則是早生華髮，一頭班駁蒼白教人慨嘆考試折磨何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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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ＢＤ，樺叔，早呀！」渣進向二人揮揮手，朗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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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呀，還沒上課就來看書，待會的小測一定拿滿分啦。」白髮叢生的樺叔吹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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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耶是耶，渣進一定拿滿分啦！」ＢＤ嬉皮笑臉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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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屁啦，你們兩個不是狀元就是榜眼，跑來說我這個吊車尾的拿滿分，是欠打不成？」渣進佯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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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我是說你體育小測一定滿分啦。」搖了搖頭，樺叔擺出一副「你搞錯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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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說啊，小心我不影印題解給你。」渣進使出殺手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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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怕啊，難道圖書館會沒有麼？真笨。」樺叔嘴上半分不讓，手上則是伸入書包拿出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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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樺叔你偷跑。」ＢＤ不甘後人，也是跟著加入溫習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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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浚一直默然，沒對三人的對話作任何插嘴。這種彷彿要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著實不怎討好，再熱情的朋友遭此對待也要淋一盆冷水，然而對於早已習慣的三人，劫是半分也不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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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窗的這份包容，便是阿浚亦暗自感激，只是不擅交際的他從不開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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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這也是平凡之中惟一值得感恩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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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沒有言語，四人都是埋首在書本之中，將裡頭的知識生吞活剝，手上也是不閒著的在旁加上註解、標記，唯恐遺漏了其中之一導致考場上的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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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阿浚等人都在聚精會神之際，一婀娜身影掠過此桌，留下陣陣女兒家獨有的天然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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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嗅得這陣宛如七里飄香一般的氣味，便是正在字海之中打滾的渣進也是心神一恍：「啊，是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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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誰？」被渣進這麼一句打斷思路，樺叔好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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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渣進指指那正在離去的倩影，意有所指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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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那個不就是占美大佬的女朋友嘛！」ＢＤ顯得甚是雀躍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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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無意偷聽三人說話的阿浚，聽得ＢＤ提到那扳機一樣的關鍵詞，立時雙眼微微睜大，臉容以著難以察覺的程度繃緊起來，勾勒出一副意思極其隱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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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瞬即逝，阿浚一意識到自己的神色變化，就馬上斂去情感，回復一切與己無干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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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不知道，那絲短促之間流露的情感，名叫「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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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浚不動聲色瞄向那在旁人看來漂亮可人的女孩，眼神只有一陣陣的迷離，教人難以看出阿浚心海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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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人曉得，他與她之間曾經發生過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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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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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是中二生的阿浚，手上拍著橘色的皮球盡情發揮，與比他年長的兩個學長於課後的籃球場上比拼球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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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並非籃球隊正式練習的關係，隊員們沒幾個在場。而其他學生自忖技不如人，亦無意加入球場上的鬥技，故場上只有阿浚和兩個學長作著輕鬆的籃底攻防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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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過我啊，小鬼頭。」進行單對單防守的學長意氣風發的道：「能在我手中取分就請你吃大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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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會為了吃大便而取分啊？」在旁觀戰的另一個學長沒好氣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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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前輩的挑釁話，阿浚一於少理，只管集中精神尋找破綻，以期一擊突破上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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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雙方實力差距畢竟太大，阿浚幾番以假動作試探也沒法令前輩的防守出現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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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老是做些抽筋似的假動作啦，太生硬啦！騙不了我的！」前輩繼續挑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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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浚始終年少氣盛，見久攻不下就急躁起來，重心一壓就想要強行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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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太嫩啦！」前輩嗤笑一聲，身子展開就上前攔住阿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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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緊牙關，阿浚想以力氣與前輩硬拼，以製造空隙取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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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輩力量不遜阿浚，甚至猶有過之，兩腿一立穩就將阿浚的進勢給擋個紮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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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硬攻不成，阿浚卻是苦無辦法，狗急跳牆之下就想要以旋身穿過前輩的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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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阿浚此舉卻是正中前輩下懷，但見他嘴角掛著一絲暗笑，右手就預先伸往籃球的必經軌跡，硬生生的將控球權給搶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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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手中一感空蕩，阿浚便已知曉這次交鋒的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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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啊，小鬼頭。」輕易的將籃球翻上食指尖自轉，前輩得意洋洋的道：「你是當我『球鬼』這名號叫假的啊？還敢傻楞楞的衝過來，這跟將球送給我有啥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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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辦法啦，誰叫我都攻不進去，只能碰碰運氣。」又一次挑戰失敗，阿浚免不了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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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的，堂堂中四生欺負一個只加入球隊兩星期的新人，還在那邊沾沾自喜…」另一個觀戰的前輩看不過眼，朝阿浚這邊走來，拍拍他肩頭鼓勵道：「別放棄，才練習兩次已經能把球操控到這個地步，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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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弓晨老兄你太溫柔啦，小朋友們不打屁屁是不會成長的。」名為球鬼的學長滿不在乎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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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狡辯甚麼，你只是喜歡欺負新人罷了。」一語道破球鬼的惡趣，弓晨此話說得毫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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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弓晨呀。」被拆穿意圖的球鬼半分愧意也沒有，只是笑嬉嬉的打哈哈道：「沒辦法啦，玩弄新人實在太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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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在那邊鬼扯…」弓晨省得回應球鬼，向阿浚正色道：「浚，你以前雖然沒有多少籃球經驗，但你的運動神經相當優秀，假以時日必能成為球隊的中流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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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子可是會把他給讚壞啊？還是讓我來啦。」球鬼朝阿浚走來，冷不防的重重搭住他肩頭道：「小鬼頭！你還太嫩了！滾回去找老媽吃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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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球鬼相處時日尚淺，還未習慣其出眾風格的阿浚愣住了，不知該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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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滾蛋的是你。」一手抓住球鬼脖子，弓晨索性來個秋後算帳：「上次團練怎麼不來？跑哪去了？該不會又去調戲良家婦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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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呀唉呀，你都知道答案了嘛，還問來做啥？」聽得老友問起這事，球鬼還是一貫搞鬼的道：「不過說『調戲』可不大對唷，畢竟人家也被我逗得很高興啊，之後還很樂意的一起『軟綿綿』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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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前輩性格迥異，一個嚴肅認真，一個嬉嬉哈哈，時不時的唱起雙簧，阿浚只覺得哭笑不得，心想往後的日子真是不愁沒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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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鬥了好會，天色漸暗，校內同學都陸陸續續歸家去了。球場上的三人見時候不早，便意猶未盡的準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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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遠遠見得自己書包露出半截白色信封，阿浚禁不住好奇的拿起來端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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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啥？」球鬼一把將信封搶了過來，細唸封上的字道：「給彭翼浚？是女生的字跡耶！難道是情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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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回來啦。」聽得球鬼提到那兩個字，阿浚登時嫩面郝紅，伸出手來就想要將信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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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不要咧。」球鬼扮個鬼臉，挪動身子閃過阿浚的一抓，作勢拆信道：「學長現在可要幫你唸信耶，想佔了便宜又賣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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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浚他幾時佔過便宜了？」弓晨輕而易舉的將信封拿回來，一邊把信遞給阿浚一邊訓斥球鬼：「不管是甚麼信，我們都沒權比收信人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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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的～別這樣嚴肅嘛。」球鬼像是個玩具被搶了的小孩童一般鼓起兩鰓，語氣不滿的道：「看一下又不會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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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上中四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弓晨輕呼一口氣，轉向阿浚道：「天晚了，我們快點回家吧，不然家人會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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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嗯。」阿浚點一點頭，將信封收好後就揹起書包隨著兩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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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球鬼和弓晨有說有笑，只是說的多是弓晨，笑的都是球鬼，阿浚則是心不在焉，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著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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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車站，阿浚別過了兩位前輩，便掏出那封神秘信件來，心懷忐忑的細細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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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球鬼所言，信上筆跡秀麗輕柔，確是出自女性之手。不知是否受到球鬼的煽風點火影響，阿浚總覺得筆跡之中帶有幾份女性的柔情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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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浚嚥嚥口水，小心翼翼的拆開信封，惟恐損毀了裡頭的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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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封以後，阿浚見得信封裡頭只有一張摺了起來的小小信紙，就急不及待的翻開細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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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翼浚同學，我有件事想跟你單獨談談，明天放學後可以留下來一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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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上只寫了這麼幾句話，完全沒有明言任何情感，只留下一個約會的訊息，甚至連下款也沒有。不知是寫信者粗心遺漏，還是有意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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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球鬼此刻在場，肯定會一口咬定對方因為過於害羞而委婉其辭。然而身為情場生手的阿浚，卻是滿腦子的不知所措。一方面期待是某個可愛漂亮的女同學向自己告白，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會錯意而出糗，淪為萬劫不復的笑柄，阿浚這趟可真是手足無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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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女同學要單獨約我…會為了甚麼事？」阿浚嘗試釐清思緒：「是為了公事嗎？但我應該沒加入任何學會啊？也沒有挑起任何幹事的職務……不然是想我為她補習？不大可能吧，我成績都算差了啊，怎可能還找我補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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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思右想，以阿浚的智慧只能排除公事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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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公事，就是私事囉？我在班中也不多交際，男生是認識那麼幾個，女生就幾乎沒有了…」阿浚撫鰓默思：「那麼說，寫信給我的女生算是個陌生人了。一個陌生的女同學要單獨約我………難道……難道真的像球鬼前輩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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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怎麼會哩……」阿浚搖搖頭，似是要想將這想法甩開：「我又不帥，讀書又不怎樣，錢也沒多少，女生會看上我哪點啊？不會的啦，不會是球鬼前輩說的那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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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矛盾是人性之一，阿浚愈想說服自己不是那麼回事，內心就愈期待。思潮起伏，直至公車來了阿浚也止不住胡思亂想，繼續在內心之中進行矛盾的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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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來說，被異性以情書邀到天台告白這種劇情只存在於兩個地方，一是動漫卡通小說作品，二是妄想連篇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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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阿浚就成了反例，在翌日課後的課室中被告白了。告白也算了，對阿浚芳心暗許的女生竟然是名響全校的千金大小姐，最驚為天人的事情也莫過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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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眼光獨到的千金小姐名為方娜，出身於香港有名的豪門，同時又長得標緻漂亮，更難得的是學業成績相當出眾，實在稱得上是學校不可多得的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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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得知方娜對自己有意的時候，阿浚還道對方認錯背包，以致找錯對象告白，及至方娜含羞帶怒的出言澄清，阿浚這才感到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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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呀，是嫌我是不是？竟然說甚麼認錯人…」方娜鼓鰓怨道，一臉不高興的她著實是吸引至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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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不敢……」面對才色兼備的方娜，阿浚豈敢造次，只得唯諾應道：「只是……覺得很難相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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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難相信我眼光這麼差對不對？」方娜叉著蠻腰，一邊往阿浚迫來一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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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是…呃…嗯……」情竇未開的阿浚何曾試過與異性作如此近距離的接觸，當下就羞得不能言語，沒法應答方娜的質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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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曉得方娜突然噗赫一聲，咯咯笑道：「嘻，你這樣子還真是逗趣，害我都生不起氣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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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娜態度轉變實在是快，教阿浚沒法適應。只見阿浚搔搔後腦杓，溫吞遲疑的道：「呃…這樣…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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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吧？」方娜臉上帶笑的湊近阿浚，此刻二人的距離只剩下不到數寸，可謂近無可近了：「你當不當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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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娜的開放大方已教阿浚不能反應，現下還來這麼一記直球更是讓他腦海一片空白，要阿浚思考如何回答是不甚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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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思緒嚴重紊亂的阿浚以這麼一聲拖了半晌，這才嚅嚅的回道：「我想………可…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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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了。」方娜笑意大盛，道：「以後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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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啊……」呆若木雞，阿浚下意識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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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麼一場與本來想像中落差極大的告白過去以後，還處於驚呆狀態的阿浚獨自留在課室，借環境的靜謐來平伏自己波瀾萬丈的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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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了不知多久，阿浚才慢慢恢復理智，開始理清方才十數分鐘所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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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那個千金大小姐要我當他的男朋友……」阿浚以這句開場白作為引旨，開始了消化的過程：「她究竟是看上我哪點了？論學業論長相論背景，我都是那麼的不起眼，幹麼她還要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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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定……說不定正因為她是個千金大小姐，她家裡給她太大壓力，故才想要找個平凡的男生當避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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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應該是這樣了。」阿浚微微頷首，以此肯定自己的想法：「如果是這樣的話，點了頭的我就一定不能辜負她……不錯，我一定要成為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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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捏緊拳頭，阿浚暗下決心，向著成長之路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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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相較於阿浚的決心，作為主動的方娜卻是對這段關係顯得興趣缺缺，心情好的時候還願意在電話聊個幾分鐘，若是心情差的話阿浚就要準備倒大霉了。不說要丟棄尊嚴扮狗汪汪叫逗她高興，每個上課天貼身服侍也是等閒事，最麻煩的是她時不時會隨興要阿浚半夜去她家見面，迫得阿浚不得不暪住家人溜出來，見面之後方娜又說讓阿浚留宿會招人閒話，在凌晨時份阿浚只能搭乘計程車回家，一個月下來已令阿浚錢包和精神都趨至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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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娜娜…這都是值得的……」雖然這段關係令自己含辛茹苦，但想到方娜可以因為自己的付出而得到安慰，阿浚覺得甘之若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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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的真義在於付出，阿浚的確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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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方娜卻不是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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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從一開始，阿浚這個男朋友的角色，方娜只視其為工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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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任勞任怨的免費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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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阿浚早就察覺到這一點，只是他一直選擇以愛包容方娜，期待終有一天她會受自己的誠意打動而轉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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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阿浚畢竟是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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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娜非但沒有半點感激之心，反倒是變本加厲，對阿浚愈發苛刻，所謂的男女朋友關係已是名存實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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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是難受，阿浚仍然選擇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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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方娜選擇了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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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浚絕不會忘記，那日天色昏暗，烏雲密佈，狂風大作，似是有場暴風雨快將要來。應方娜所邀，阿浚跟她獨自兩人留在課室，如同方娜當初以情信約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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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娜，要我留下來有甚麼事嗎？」因著先前的多番折騰，阿浚已是身心俱疲，此刻只是靠著與方娜相見的喜悅而強自支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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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沒甚麼的啦，只是有些事要告訴你。」相對於阿浚的重視，方娜顯得相當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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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甚麼事？」阿浚極力掩飾自己的疲憊，強顏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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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頭向課室門口，方娜朗聲喊道：「楓，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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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得方娜語氣親暱的喚出自己以外的男性名字，阿浚頓時心中一沉。接下來的事態發展，他也料到不可能會樂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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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另一個長相俊秀、身材高大的男生緩緩步入課室，一臉高傲的往二人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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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真正的男朋友，林楓。」方娜以著炫耀的語氣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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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娜的說話證實了阿浚的最壞假設，「真正的男朋友」這六個字猶如冰冷尖刀一般逐一刺入阿浚內心，陣陣錐心之痛隱約傳來，教阿浚禁不住悲從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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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了吧，臭胖子？我才是她的男朋友啊。」林楓一把摟住方娜的纖腰，讓她如依人小鳥一般俟在自己胸口，示威之意再明顯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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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自己為方娜所付出的一切，再看看現下的這幅景象，阿浚不單徹心悲痛，更覺得自己實在是愚蠢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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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說，你雖然笨，又沒甚麼錢，但還是挺有用的啦。」方娜語帶嘲諷的道：「要不是你，我還迫不了楓他和我拍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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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意和阿浚交往，刺激對己有意的林楓，迫他早日表態追求自己……這就是方娜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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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大白，阿浚原來只是一隻棋子，被方娜利用了感情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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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了吧？」林楓不耐煩步向阿浚，一掄拳頭就往阿浚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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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顏面受擊，再加上心力交瘁，林楓的一拳竟是將其打至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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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陣子你跟她走得很近對吧？」林楓進前過去揪起阿浚，再使了一記重重的右腹拳打在阿浚小腹上：「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成績打球樣子全都是垃圾，是垃圾呀！聽到了沒有！你是垃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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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呀，別這麼說嘛。」瞧著林楓為自己爭風呷醋，使勁毆打著阿浚，在旁方娜看得樂呵呵，幸災樂禍的道：「畢竟是因為他才能令你追求我耶，就不要太用力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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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我就火大了！」方娜的一番話與澆在林楓怒火上的油無異，只聽他吼了一聲，惡狠狠的在阿浚顏面上打了一記正拳：「你這種垃圾也敢動我的女人？！幹你娘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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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數分鐘，阿浚都在林楓的拳頭、喝罵，和方娜的冷嘲熱諷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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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當時二人的體格差距難以逾越，但真正叫阿浚無力還擊的，是感情被方娜利用這個事實。大受刺激的阿浚腦袋完全一片空白，縱然正在承受著林楓的拳頭，但此刻的阿浚已經不去在意肉體上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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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內心的撕裂更教他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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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如千刀萬剮，方娜的無情讓阿浚的心淌血，一滴一滴的流出來，伴隨著無法言喻的痛，無聲的奪去阿浚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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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數分鐘的凌虐，對阿浚而言是長上許多倍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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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一拳擊倒阿浚，林楓一面厭惡的看著自己襯衫上的幾點血污：「他媽的垃圾！連被揍都這麼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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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楓，我們快點走吧。」望望課室外頭，方娜說道：「要是被抓住的話，我們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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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反正也覺得揍得差不多了，林楓就停下手來，朝阿浚臉上吐口水，語帶鄙夷道：「剛剛的事情要是你敢抖出去，以後出入給我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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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恫嚇過後，林楓就將方娜摟住，以勝利者的姿態離開了課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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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連上天也在嘲諷阿浚似的，只聽記一聲轟雷，滂沱大雨便隨之灑落，為阿浚的落泊平添幾份悲劇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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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林楓擊倒，半倚著牆邊的阿浚默然不語，氛圍寂廖得教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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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驀地，阿浚拖著渾身瘀傷的站了起來，往課室外頭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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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顧大雨淋頭，阿浚任天上的水點由頭頂流下至臉，再由鰓頜滴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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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來就像是流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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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阿浚卻沒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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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這種女人流淚，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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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浚垂首淋雨，細細的感受著內心聲音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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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毫無保留的付出，然後被毫不珍惜的丟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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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只要不去愛，就不會被傷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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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這一刻開始，阿浚已經選擇去忘記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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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而代之的，是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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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能沖去阿浚身上的血跡，卻不能沖去他心中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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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的事情要是你敢抖出去，以後出入給我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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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楓的恐嚇言猶在耳，彷若厲鬼一般纏在阿浚心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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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會說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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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浚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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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會親自懲罰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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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楓以拳頭傷害他的肉身，方娜以言語傷害他的內心，阿浚身心俱痛，全都是這兩個人所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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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浚不會選擇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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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選擇的，是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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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也許能夠沖淡憤怒，卻不能沖淡阿浚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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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後，阿浚以憎恨作為動力，像是虐待自己似的發奮起來。不論是學業或是籃球，阿浚都誓要超越林楓和方娜，以獲得復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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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事與願違，林楓又犯了另一次毆打事件而被遭到處分，而且毫無悔意，迫得校方不得不勒令林楓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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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楓的退學，令阿浚再難以進行報復，復仇一事看來似是不甚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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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數個星期以後，阿浚打聽到林楓的消息，原來他以體育優異生的身份在另一間名為雷風的中學插班就讀了。得悉這件事情的阿浚不自禁的輕揚嘴角，暗道自己的報仇計劃可以繼續進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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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風中學，乃是一間以校風惡劣聞名的學府，學生酗酒打架賭博無一不做，附近居民皆是聞風色變，但體藝活動卻是辦得有聲有色，以籃球為最具代表性的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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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說不知道，原來林楓曾是呂中的籃球新人王，球技無人能出其右。林楓加入以後，雷風中學更是無人能敵，連續兩屆學界冠軍均被囊括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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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雷風的壓倒性實力，其他球隊每年的參賽目標都不是冠軍，而是亞季軍的爭奪。撼動雷風的皇者寶座，從來沒有人敢動這種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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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阿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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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親手摧毀林楓，即便是稱霸十數年的雷風他也要擊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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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要潛心苦練球技，阿浚在這段期間都沒有留下任何閒暇，故方娜才偷得幾年的平安。方娜這段期間不論快活與否也無礙於阿浚的計劃，對他而言，懲罰二人的最佳日子，就只有全港學界籃球決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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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楓素來因球技超卓而自負，阿浚若想予以最大打擊，就要折斷他的最大武器。只要阿浚領著球隊一路嬴上去，最終就能在決賽與雷風碰頭。不說林楓必然會以雷風球員的身份出場，方娜亦一定會到場為林楓打氣，屆時就是報復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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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著這個想法，阿浚每次球隊練習無一缺席，而且又刻苦勤奮，再加上天資不俗，兩年下來已成為球隊中的皇牌。弓晨和球鬼等其他球員並非庸手，不但沒有拖累阿浚，反而能夠經常以絕佳默契配合輔助。今年的球隊可謂所向披靡，一路上過關斬將、未逢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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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球隊來到了最後一戰。後天的週六就是決賽日，也就是阿浚引頸以盼的復仇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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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然會考在即，但為了親手報復，阿浚堅持要出戰此役。球隊教練葉修雖然擔心阿浚成績受到影響，但畢竟這是千載難逢的立功好機會，葉修也就讓阿浚參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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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知大仇快將得報，便是一貫冷淡的阿浚也捺不住心中的騷動，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陣陣焦躁，教身邊的同學們都暗自納罕，不解發生何事。只有弓晨和球鬼等球隊隊員見阿浚過往勤練球技，以為阿浚求勝心切才會如此。總而言之，沒有一人真正曉得阿浚表現異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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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腦袋都盤滿復仇的念頭，阿浚只顧著每分每秒的倒數著決賽日的到來，一天過去也是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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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的時候，弓晨受葉修所命，帶了個口訊給阿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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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浚，教練他說今晚會將雷風最新的資料和分析電郵過來，要我們今晚先看看，明天團練的時候再作最後的戰術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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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聲線不起不伏，阿浚心不在焉的應道，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聽進去了。現在的他，只想要快快回家去，抓緊時間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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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今夜家人全都有事外出，不求美味的阿浚就可以省下預備晚餐的功夫，可以專注在操練之上，過後隨便往外頭去找家食肆解決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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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好熱身，阿浚就照著慣用的清單訓練自己。先是胸肌，然後是腹肌，接著是肩頭的斜方肌和三角肌，還有大小腿的拮抗肌，最後是雙臂的二三頭肌，常用的大肌肉阿浚無一不練，務必讓身體各部分都得到充分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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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擠出身體最後一分力氣，阿浚咬緊牙關的完成清單的最後一項，這才將兩個十來公斤重的啞鈴重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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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子……就好了……」大汗淋漓，阿浚氣吁吁的喘息著，暗自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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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體有一奇特現象，名為「超量補償」。當肌肉因使出一定強度的力量之後，就會造成肌肉纖維撕裂，產生痠痛的感覺。而超量補償，則是發生在肌肉纖維在撕裂之後的重新修補，增生出比原本更粗韌的肌肉纖維，令肌肉變得更為強壯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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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而言，超量補償平均需要四十八小時左右。阿浚看準後天才是決賽日，故才會選擇今夜健身，球賽當天就恰好恢復狀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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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健身過程中使盡力氣，阿浚現下連收拾器具也是有心無力，只好先行洗澡吃飯，讓身子歇歇，回來再行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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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很好…」雖是全身發疼，但阿浚此刻卻是感到無比充實：「以現時我的實力，再加上球鬼和弓晨前輩他們的實力，我們的勝利是十拿九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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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浚的自信並非空穴來風，皆因葉修為了爭功而使盡九牛二虎之力到處搜刮雷風的資料，不單是球員們的專長、風格，甚至連他們的家宅住址都收錄不誤。阿浚這皇牌的出現，讓整隊球隊都燃起了奪冠的希望，身為球隊教練的葉修更是指望阿浚助他立功，故此所有雷風球隊的資料不論是公眾新聞還是小道消息他都照收不誤，一切都是為了要打倒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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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葉修手上的資料推斷，只要不出甚麼變數的話，阿浚一隊的勝算差不多有七三之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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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世事總是難以預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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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阿浚沖洗完畢，忽地憶起葉修說過會將最新的雷風資料電郵過來，就走去開動電腦確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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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腦很快的就啟動起來，阿浚純熟的登入電郵網頁，果然見得葉修傳來的郵件。滑鼠幾點，阿浚開啟了附件中的檔案，將雷風今年度的所有比賽資料細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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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前鋒兼隊長任為、小前鋒雷虎、中鋒金日、得分後衛楊村、控球後衛徐康，這是雷風最為慣常採用的陣容。林楓並不在這五人之中，皆因他是雷風的最強皇牌，皇牌就是要到最後關頭才會亮出來的。以往學界其他球隊都嘗試過不同方法，包括以車輪戰消耗球員體力、以言語挑釁動搖對手，甚至犧牲一兩個隊員以故意犯規「殺」掉對手，務求在雷風壓倒性的實力底下掙扎求存。然而一切方法都對雷風不管用，這得要歸功於雷風的教練萬石山訓練有方，即便是不良學生也能將他們馴得貼貼服服，不論在球技上還是精神上都成為一流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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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這般，林楓都沒有多少機會在學界比賽中出場，只有在板凳上觀賽，成為雷風不曾用過的秘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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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也只是持續到上一次賽事為止。隨著眼目移至資料末端，阿浚發現了一段令他沒法從容面對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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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是雷風其他球員的比賽片段，阿浚只會視若無睹，然而今次的這段影片，標題竟是寫著「驚異！雷風皇牌林楓處子上場」，顯然就是林楓絕無僅有的比賽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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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浚急不及待的點擊連結，連上影片播放的網頁，就見得一段只有短短兩分多鐘的短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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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分鐘…？！」阿浚微瞪兩眼，暗自驚疑看著這個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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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幾秒，影片緩衝完畢，就開始了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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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片沒有加上任何特效，甫開始就是雷風換人的畫面，旁邊的計分牌顯示雷風正以一分之微落後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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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連霸的雷風首次落後，所以才被迫換上皇牌……」阿浚如此推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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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身穿十一號球衣的林楓表現得意氣風發，在觀眾的紛紛議論下步入球場，在球場的中圈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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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手托球的裁判走到圓圈正中，雙方的中鋒也迎上前來，準備開始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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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單是現場觀眾，連螢幕前的阿浚亦是屏息以待，聚精會神的緊盯著林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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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還是態度散漫的林楓，一聽得哨子聲響起，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勢立時變化，看來恍如球場上的野獸一般，雙眼只看到那顆澄黃色的圓形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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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大前鋒任為右手往上空一挑，球兒就被一把按下，直往林楓的方向飛去。林楓兩目彷彿迸出了精芒，一將籃球接實就往前猛衝，眨眼間已闖過靠近中圈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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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得稍後的三個隊員反應不慢，見得林楓直衝而來已作提防，展開身體想要攔住林楓。豈知道林楓突然剎停，轉又突進過去，便以變速之法再過兩人。把守最後防線的球員被林楓的驚人速度嚇倒，一時間竟是愣住了手腳，呆呆的讓林楓輕鬆上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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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愧於雷風皇牌之名，林楓開球僅僅五秒就上籃得分。不單是在場者為之驚訝，坐電腦前的阿浚更是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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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速度……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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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還嫌表演得不夠似的，在對方將球兒回轉到前半場的時候，林楓竟強行中途抄截，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乘對手未及反應，林楓一個箭步搶到籃底一躍，又是一個上籃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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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頃刻之間已被同一個人搶得四分，對手球隊頓時亂了陣腳，只管一窩蜂的向林楓衝去，置其他四名球員於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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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常理而言，這應該是林楓傳球進行助攻的大好機會。一來沒有防守壓力的隊友們成功得分的機會大，二來以一敵五的勝算微乎其微，常人都會選擇避其鋒芒而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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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林楓就沒有將球傳出，而是帶球往五人正面硬闖。看似是自殺一般的行為，在林楓做來卻是囊中探物一般輕易，只見他如同利刃一般刺入首三人組成的防守網，三扒兩撥的輕易突破，再以旋身跑越過第四人，最後在第五人的面前停下腳步，刻意在五人圍捕之中起跳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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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情況下投出的球，幾乎是不可能得分的。然而球兒卻在離手之後，以漂亮的軌跡起飛，恰好落入籃圈中，讓雷風分數再添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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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一個進攻的籃球員而言，防守自己的人數是愈少愈好，林楓劫反其道而行，在五人的密集防守中起手投球。除了對自己技術極度自信，以及公開侮辱對手外，就沒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釋林楓的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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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分多鐘，雷風的隊友都將球傳給林楓，球場就成為林楓個人表演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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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對手而言，這大概是整個籃球員生涯之中最為恐怖的惡夢。哪管你攔截封阻，林楓一來就完全沒用，眼前一花就丟了球兒，之後能做的就只有眼睜睜看著林楓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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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五比三十九，何其慘烈的賽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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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比賽，是一場單方面的凌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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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兩分多鐘內獨力取二十七分，阿浚直是看得牙關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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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為皇牌的阿浚，自問在這種五人圍攻的情況下只能勉強力保不失，遑論要單憑己力取這二十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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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風這場的對手不弱，與呂中球隊不相上下。連他們都落得如此下場，後天決賽日的結果也是可想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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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直是怪物……」阿浚不可置信，一雙拳頭捏得老緊：「我花了這兩年時間努力，最後還是要輸在才能的差距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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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能這樣！我不能輸！！」一拳打在旁邊牆上，阿浚恨恨的道：「那種人渣……我一定不能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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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是這麼說，阿浚內心卻是深深明白的：自己嬴不了林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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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出了兩年時間拼死練習，最後還是要敗於這個恨之入骨的林楓，阿浚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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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欲面對這個事實，阿浚關閉了網頁，穿好了衣服就出門去用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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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是想要逃避林楓球技遠超自己的事實，但阿浚卻是不住想像後天球隊敗北的慘況，一餐吃來也是食不知味，渾渾噩噩的就結束了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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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茶餐廳出來以後，林楓的驚人表現仍在阿浚纏繞不去，直教他煩擾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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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陣感覺在阿浚心中毫無來由的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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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困擾當中的阿浚，也是定下神來細細感受：「這是甚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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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就是在…呼喚我，呼喚我回去……」對於這份感覺，阿浚著實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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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捺不住內心的好奇，阿浚沿著感覺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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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著走著，阿浚離家愈來愈遠，甚至走到來一座幽暗的小山林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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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進去嗎……」時值晚間，不設燈光的山林自然昏暗。就是這份昏暗，令阿浚卻步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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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阿浚猶豫之際，那份感覺變得更為強烈，同時也變得更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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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來了……」阿浚皺眉深思：「這種呼喚……就像是母親呼喚孩子？不，說是故鄉對遊子的思念還比較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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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鄉呼喚遊子嗎……」阿浚喃喃自語道：「簡直就像在說我不屬於這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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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是滿心思疑，阿浚還是敵不過好奇心的引誘，循著樓梯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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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浚現在不知道，正正就是他的這個決定令自己的一生不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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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之中樹影婆娑，只能靠星月之光視物的阿浚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令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前進著。走至中途，感覺指示要離開石路去走，本來已步步為營的阿浚更是寸步難行，只能一邊摸著樹木一邊逐步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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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黑前進了不知多久，阿浚終是來到了一個懸崖之前。這座小山本來就矮，懸崖自然也高不到哪裡去，只是夜晚的漆黑讓它看來深不見底，讓站在上頭的人心生懼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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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然如此，掉下去的後果還是嚴重的，輕則摔斷手腳，重則丟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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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這危險的崖上，阿浚強烈的感受到那感覺正在催促他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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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下去……會死吧…」俯視著崖下那片黑暗，阿浚顯得躊躇不定：「真的…要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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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惜生命、理智做人、腳踏實地……不跳的理由俯拾皆是，隨便一個也是光明正大、理直氣壯，但阿浚卻是開始有置這些理由於不顧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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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甚麼要跳？不，問題是「為甚麼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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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家中的冷、戀愛的痛、學業的苦，阿浚忽然覺得活著沒甚麼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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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為何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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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作是自我了斷也好，是應著呼喚闖一片新天地也好，阿浚也覺得這一跳有嘗試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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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置諸死地而後生』……我就來看看是不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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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浚轉過身子背對懸崖，張開雙臂閤起眼睛，身子一倚後就整個人墜下，沒入那片無邊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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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龍皇傳序篇第一章－凡者生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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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者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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