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雅痞,就是指那些不得道的信徒們。他們深受神喜愛,卻不曾為其獻身過。我討厭宗教,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我認為神是騙人的。這世上沒有任何一種物種能夠無條件地喜愛蒼生,就連狗都會看人搖尾巴或者吠叫,難道神不會嗎?直至今日,我也沒遇上過神明,神明沒有出現在我的世界之中、沒有指引我方向、沒有愛、沒有恨。這世上唯一跟神明有所牽連的就是宗教。甚麼是宗教?老實說,我真沒解答。所謂的宗教是指某群人擁有的共同思想上的思想,那跟神明存在與否似乎沒太大關連。所以,神明是不需要存在的東西,對吧?東西?如果這樣稱呼神明為東西會遭天譴的話,那就讓我承擔吧。這世上不需要神明,需要的是英雄。
記得大學部的文化課是這樣說的,英雄是指那些深入險境卻平安生還的人,例如軍人、消防隊、戰士、大臣等等。然而,有些人扭曲了這項觀念,在其他國家有過人獸鬥的歷史,他們認為那些犯人只要逃過飛龍、蠍獅、獸人之口,他們就能淨化身上的罪業,變成英雄。如此的想法是對英雄的最大不敬,我認為所謂的英雄是為了保護他人而奮不顧身的形象,並非只為了自己生命而戰鬥之人。這樣太過狹隘了,對吧?老實說,直到現在我也不曾真正認識任何英雄。
根據十六年前的報告書記載,英雄文化可以說是極東最早傳入的思想。在當時,只有如同極東的人間英雄華斯一般的聖人會被稱為英雄。英雄一詞不像現在那樣氾濫,每個人追尋那道黑夜中的曙光、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想要守護國與家的願望在心中燃燒、恨意與愛意融合在一起。他們的獨一無二不是眾人閒言碎語說上一天就能理解的。他們高大、偉大,正如同殺死巨蟒的華斯一樣,是那樣的令人憧憬。然而,隨著時代改變,巨蟒成為了斯堪地那維亞王國的重要神靈之一,華斯的地位也降下了神壇,變成凡間的英雄。
我想成為英雄,我是個具有英雄情節的人。記得在東北的國家,有位犯罪者里昂.麥布里奇同樣擁有英雄情節。他認為殺人是淨化他們的罪孽,而不是為了他那根舉不起來的陽物。數年間,他便殺死了六十三位無辜的民眾,在絞刑台上,他是這樣說的:「我沒有錯!錯的是那些不接受我的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英雄情節變成了犯罪者脫罪的證詞,每個壞蛋都會說出如同里昂.麥布里奇一樣的台詞。隨後,十六起模仿里昂.麥布里奇的案件發生,國王下令封鎖所有有關里昂.麥布里奇的消息。漸漸的,人們忘記了這位具有英雄情節的男人,只記得人生最黑暗的時刻,有個人會出現,他不是英雄、不是神,而是惡魔。這點常被編成床邊故事,嚇嚇那些不乖乖睡覺的孩子。
說起里昂.麥布里奇,大家唯一記得的只有他是同性戀這件事。同性戀一直是淨神教不同意的存在。即便有許多教徒聲稱自己是同性戀,也無法讓教宗改變教義,接受他們。在六年前,一場由同性戀舉辦的聚會活動被淨神教查到,裏頭大部分的人都被判處了數年到數十年不等的牢獄。其中,同性戀聚會的主辦人恩恩.查察被判處死刑。死刑訂在聚會後的三天,沒有上訴的機會。然而,有件怪事發生了,在死刑執行的那時,天開始降雪、大地開始震搖、有人聽到了神的話語,告訴他們要愛世人、要包容、接受錯誤。人是神的創造物,每個人都是完美的,不存在歧視與憎恨。最後,女神像落下了眼淚。這點,讓教宗與教徒不得不暫緩這些罪人的刑罰。最終,同性戀成為教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存在。
在進入森林之後,一路上都瀰漫一股濃郁的樹木氣味,那是大自然獨有的味道。我們深入其中,幾團亮熀的火焰飄浮在空中。我記得這是鬼火,相傳只會出現在墓地之中,不知為何此處也產生了數十道光火。我輕輕觸碰了那飄浮不定的火光,沒有溫度。不,應該說,感受不到熱度才是。明明是火卻不熱,這樣奇怪的現象讓人不解。突然間,一股濃厚的屍臭味襲來。不知何時起,我們踏入了一片荒蕪的墳地。這裏有許多人或坐或站,他們身上腐爛、發出惡臭與毒氣,一眼就能看出他們已經不是人類了,而是已逝去的生命。有人緊握身上唯一值錢的一枚金幣、有人環抱身子坐在角落、有人碎碎念道不知名的經文。
「誰能幫幫我?」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墳地的一角傳了出來。在一棵老松木下,躺著一隻被凍得不能動彈的斑點貓幼崽,牠身上穿著一雙黑色軍靴。除此之外,還有一把鈍而鏽蝕的西洋劍。牠不斷低聲呼救,看起來非常虛弱,一直在求好心人幫忙牠。牠的樣子沒了貓的輕佻,反倒變得如此可人、想抱在懷中。然而,我一眼就知道了,牠就是那隻迷路的小貓。牠告訴我,牠不是迷了路,而是在尋找純潔的路上。牠必須找到魔法,改變整個雲霓國。牠是擁有英雄情節的可悲人兒,只能不斷追尋那飄渺的英雄情節。
看牠的樣子,似乎快要冷死了,我把煤油燈遞到牠面前。牠緩緩呼吸過來,開始訴說這個國家的處境。雲霓國正處在崩壞邊緣,唯有掌握了純潔的人能夠改變它的處境。為此,牠從主人手中逃了出來,義無反顧地開始了旅途。牠從東走到西、再從西走到東;從南走到北、再從北走到南。最終,發現了這座墳地。這座墳地不應該出現在這片森林之中,周遭的一切也不是人的屍體,而是純潔代謝下來的物質。他們可悲、可憐、可泣,是無家可歸的火炬,唯有引路人的歌曲能將他們帶往彼岸。然而,小貓並不知道引路人的歌曲是甚麼,於是在這裡待了好久好久,想要悟出解答。最終,牠放棄了。
此刻,我們看著因寒冷而顫抖的小貓,我們把外套脫了下來,把小貓身體下的白雪都清了開來。莉莉絲將外套鋪在草地上,我則把小貓放了上去,再披上我的外套。牠終於不再瑟瑟發抖了,但現在換我們變得有點冷了。牠道過謝後,希望我們能夠讓牠一起同行。牠知道、牠看得出來我們不是這國家的人。根據預言,有外地人會改變這座國家的處境,牠相信就是我們。然而,我們還是不知道引路人的歌曲是甚麼。
正當我搔頭煩惱時,我碰到了頭髮上的髮簪。如果是涂山氏或許知道引路人的歌曲是甚麼,我開始默默唸道她交給我的口令。一瞬間,光芒照耀整座墳地,一位妙齡女子降臨於此。她戴著狐狸的面具,宛若極東的神明般讓人安心。她看相周遭,便開始彈奏那說不上名字的樂器。很快,周遭的生命都受她吸引。隨著時間過去,那些墳地裏失意的人們漸漸消逝。最終,只留下了一顆虹色寶珠。取得寶珠後,涂山氏也消失了。她只留下了一句「祝您好運!」便隱沒入光芒之中。小貓告訴我,根據雲霓國的傳統信仰,狐狸是帶人走向彼岸的聖獸。或許是誤打誤撞吧,極東的狐狸帶上那些失意的人們去了彼方。
「老實說,這裏原本並不是這樣冰天雪地的世界。但是在某一天,女神大人發生了異變,天氣逐漸轉冷,人們則紛紛遠離家鄉不再回來。希望妳們可以與我一同拯救這個國家。」這樣說來,接下來的目的地就是王城了。根據小貓的說法,王城的女神大人因為失去了純潔而異變。她失去了理智,導致這座國家變成這樣冰天雪地的世界。
我們打理好衣著,便朝王城方向走去。一路上,所有的一切都既冷清又毫無生氣。沒有正常的人類、沒有生命,他們究竟去哪了?現在過得好嗎?會想家嗎?又或者不會呢?我在途中不斷思考這類問題。而莉莉絲則是不斷地邊走邊看,似乎對這座國家的一切都充滿好奇心,像個小孩子似的。這漫長的旅途一分一秒過去了,我們終於來到了王城前。不,應該說距離王城還有一段路,而我們卻無法再向前了。
前面的路一片黑暗,甚至連手指貼近眼前都看不見。我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閉上眼睛了。我能感受到在這對面充滿無比的黑暗、苦痛,以及憎恨。我將煤油燈拿到黑暗之前,照不出任何東西。就算是上蒼阿爾迪斯的火焰也無法照亮這座國家。此刻,我們的旅途似乎要在這裏畫下休止符。我曾以為任何事情都會過去,船到橋頭自然直。但現在,我們可笑無比,就如同有翼神菲爾斯摔落谷底的預言一樣,蠢到家了。然而,這個世界似乎不希望我們就此打住。在我們極其煩惱之時,背後傳來了一陣招呼,那聲音如同紳士一般開朗、高雅,原來是一盞舊型德莉西亞式的式街燈所說。高高髒髒的身軀及早已亮不起來的燈泡更顯得它的年邁。
「兩位小姐想必很困擾過不去此處吧。我可以幫助兩位。不,應該說請務必讓我幫忙。只要將妳們手中煤油燈的火放進我的燈罩中就行了。」街燈似乎笑了出來,它表示很久沒看到有人想去王城了。王城此刻早已變成蠻荒之地,除了女神大人外,沒有人能夠進入其中。這裏是因為她的傷心難過才變得如此寒冷的。從前街燈曾是這裏的守衛,沒有它任何人都別想通過這。然而,當氣溫逐漸下降、太陽不明亮之時,燈泡也無法再充電了。漸漸,王城便成了無人能夠接近的禁地。
我們將煤油燈中的沙羅曼達放入了街燈的燈罩之中,它便亮了起來。雖然火光不大,卻感受得到十足的熱度。跟在街燈後頭,一路上依舊伸手不見五指,即便有微弱的光芒卻仍看不清身邊的風景。走了約十多分鐘的路程,我們在一扇巨大的城門下停了下來,看來這門的後頭就是王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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